在“复原”中提升鉴藏力

2023-03-22 13:56◎赵
养生月刊 2023年2期
关键词:古画复原想象力

◎赵 畅

本文所指“复原”,是指鉴藏者对相关藏品进行“原貌绘图、缺损修复、散架还原”等在内的一种技艺,旨在令藏品尽可能回复到原始的模样和状态。莫要小觑这样的“复原”技艺,因为这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劳动,其成果如何取决于鉴藏者通透的学习力、丰富的想象力、工巧的创造力,以及对先进技术的运用程度等。于是乎,“复原”作为一种还原历史、恢复工艺、呈现原貌的手段,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复原”者提升自我鉴藏力的最佳路径之一。

“复原”藏品,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连接“知己”与“知彼”两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鉴藏者必须加强学习。否则,不具备必要的鉴藏知识,眼力疲软,要从事“复原”活动,那只能是一句空话。只有注重学习,向书本学,向实践学,向行家学,学全面了、学通透了,“复原”时才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想起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关宝琮在他出版的《中国古代陶瓷造型与纹饰》一书“前言”中所说:“通过文字与图录的配合,能够比较系统地了解古代陶瓷艺术发展的源流,了解不同历史时期陶瓷造型与装饰的主要特征,以及各种装饰技术在陶瓷上的应用。”要知道,为了确保书籍选用的图例来源的真实性、比例的可靠性、画图的生动性,关宝琮先生与夫人路桂筠教授不仅跑遍了全国各地的历史博物馆,专门参观陶瓷陈列,收集学习出版的各种陶瓷刊物,并专门集中一段时间进行测绘、整理。为使图例更加直观,主要以线描形式画出,器物造型则重在直观效果,其中部分造型结构还以剖面图样式画出,以便于了解器型结构的基本形式。对关宝琮大师来说,其编写这本书籍的过程,恰恰就是他学习、领悟并“复原”中国古代陶瓷造型与装饰艺术的过程,而这个经历何其可贵——不啻为其从事的陶艺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头活水”,而且也为他的陶瓷类鉴藏提供了“左右逢源、信手拈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

“复原”,并非是一项简单的拼拼凑凑的工作,而是一项需要充分发挥自己想象力的活计。没有想象力抑或想象力贫乏,就很有可能出现文不对题、张冠李戴的情况——这不仅会造成文物的“次生灾害”,也是对文物缺乏应有的尊重和敬畏的表现。真正的想象,当然是建立在科学、合理基础上的想象,有事实依据、有逻辑力量基础上的想象,也定然是建立在通过反复比较、相互观照基础上的想象。2022年6月14—16日,三星堆遗址六个祭祀坑新发掘成果的最后一轮直播圆满完成,最后一天更是掀起了一个小高潮:8 号坑新出土的顶尊蛇身神人像与1986年2号坑出土的青铜鸟脚人像残部拼对成功,实现了3000 多年后的再度合体,并重新被命名为“鸟足曲身顶尊神像”(见2022 年7 月10 日《成都商报》)。要知道,早在坑里时,它就断成两截,一截是人像的上半身和他头顶细长的觚形尊,另一截便是那双手和手撑住的罍。而这件文物的成功合身,正是考古人员通过鸟脚图片的对比,以“鸟脚腿部的纹饰,以及半裙上的花纹”为线索,经过合理的想象,得出“这件人身鸟脚的末端,是鸟儿弯曲尖细的尾羽造型,这意味着这个部位不足以作为‘双腿’的支撑,那么只能通过这种倒立的形式,才能够将其完整展示”这一重要结论。更何况,做拼对时首先要看断裂处的茬口,“而这两件器物的茬口几乎达到90%以上的吻合度,360 度都能对应起来”。对这件“毫无违和感,又奇特又漂亮”,彰显了“古蜀人对这些器物造型充溢无限想象力”作品的组合修复,恰恰就是一次展开想象力的翅膀,实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古到今纷飞并飞至成功彼岸的鉴藏之旅。有了这一次富于想象力“复原”鉴藏的经验,也就为其他断裂、散架等藏品的“复原”鉴藏提供了重要的参照。

“复原”尤其是“修复”文物类藏品,一方面要求“修复”者掌握文物“修复”知识,另一方面则要求他们熟悉相关的工艺技法。两者缺一不可。而之所以说“修复”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创造性劳动,这是因为在“修复”过程中,尤其是对待那些历经岁月摧残或人为破坏的文物,你必须“运用脑髓,放出眼光”,激发创新思维,弘扬“工匠精神”,尽可能让其恢复到原始的状态,并最大限度地保留依附于文物的历史信息。随着《我在故宫修文物》等纪录片和报道的走红,我们才知道原来与“修复一般器物的时间以小时、天来计算不同,文物修复需要的时间动辄数月,甚至以年为单位”。于是,在漫长的修复周期里,考验“修复”者的除了甘坐冷板凳的“毅力”与“耐心”,更有“初心”与“匠心”。就比如“修复”古书画,要处理的“病症”主要包括断裂、折痕、大小破损、虫蛀、红霉、黄霉等,修复过程三十几道工序必须按部就班,一样都不能少。邱锦仙是我国著名的古画修复师,从事古画修复46年,有31年的时间是在英国工作,被誉为“将中国书画装裱技艺带入欧洲的第一人”。她先后修复了包括《女史箴图》唐摹本、在大英博物馆中国特展“明:皇朝盛世五十年”中出现的《紫禁城》图,以及赵孟頫的《双马图》《八仙过海》和张翀的《瑶池仙剧图》等在内的三四百幅大英博物馆馆藏的中国古画。尽管“古画修复就像中医号脉一样,每一张画的问题都不相同,纸本绢本、破洞大小、颜色明暗、纤维长短甚至尺寸大小,都会影响到修复工艺的选择。因此,修复工作没有办法标准化、数量化”,但邱锦仙“为了抢救中国的文物”,“让中国古画重放光芒”,凭着长年累积而成的经验和创造力,硬是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以肯定地说,一个对古书画“修复”技艺如“庖丁解牛”般地了解、娴熟的人,其对古书画鉴藏的修养,该是一般鉴藏者所难以企及的。或许,只要一打开,一处“断裂与折痕”,一个“霉点与蛀洞”,他们对其年代身份就能八九不离十作出大体的判断,遑论是对假冒伪劣书画的甄别了。

时移世易,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我们有了重要而不可或缺的支撑。须知道,“修复”文物必须坚持“最小干预度”的理念,以确保留住文物的“残缺美”。对“修复”者来说,依靠科技手段便令其“修复”如虎添翼。从媒体公开报道看,文物“修复”获得了更多科技赋能。在故宫文物医院,使用X射线、CT技术探伤已成常规操作,而更多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的运用,无形之中也就延长了文物的生命。比如在开展馆藏青铜偶方彝综合保护研究时,文保人员利用X 射线成像、红外热波成像、扫描电镜能谱分析、便携式X 射线荧光、X 射线衍射分析、拉曼光谱分析及三维视频显微镜等方法,揭示了青铜偶方彝的历史修复状况,分析了修补材料的化学成分和分布位置,判断了锈蚀种类及其稳定性,研究结果为偶方彝的保护修复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再比如中国书画装裱、修复和临摹是我国特有的传统手工技艺。文保人员将传统修复技术与现代科学检测深度结合用于文物的科学保护和修复。在对郎世宁《松鹤回春图》进行修复时,使用透光摄影技术,发现画心局部折裂位置形成了穿透性病害,也找到了历次修复痕迹和贴条位置。大幅面X射线荧光扫描成像揭示了重彩画中各种矿物颜料的分布情况,为文物修复方案的制定和实施提供科学指导。借助科技手段对文物进行修复,提升修复质量和效率,既展示了文保理念与技术的发展与进步,也为全面、深入、精准地鉴藏文物积累了“目检”所无法替代的经验。

“复原”的过程其实是不断认识文物特性、特质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从业已归纳总结的“复原”经验教训中进行学习理解、归纳借鉴,并联系自己日常摸索的鉴藏知识技能进行融合、消化,则必能快速提升自我的鉴藏能力与水平。

猜你喜欢
古画复原想象力
温陈华:唐宋甲胄复原第一人
沿古画里的山水走一走
看见你的想象力
古画中的梅花
浅谈曜变建盏的复原工艺
毓庆宫惇本殿明间原状陈列的复原
烧脑古画——《重屏会棋图》
打开新的想象力
古画中的那些猴
嘿,来点想象力——读《跑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