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背景下青少年外倾性人格、孤独感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关系*

2023-05-10 03:14姜永志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 2023年5期
关键词:人格社交个体

毛 峥 姜永志②③△

①内蒙古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呼和浩特) 010022 E-mail:psymz@foxmail.com ②内蒙古民族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③内蒙古民族教育与心理发展研究基地 △通信作者 E-mail:psy_yongzhi@126.com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暴发于2019年12月,以其突发性和特殊性[1],迅速在全球蔓延,威胁着全人类公共卫生安全。生命安全的威胁是人类生存与生活实践中最大的公共性安全威胁[2]。研究表明,疫情期间个体的心理应激水平显著高于非疫情时期[3],更易产生多种负性情绪,如焦虑、抑郁等[4]。病毒的肆虐不仅对生命和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也危害着个体的心理健康。研究显示,疫情与隔离有关的应激障碍仍可能产生长期负面影响[5],而儿童和青少年是应激事件中的脆弱人群,他们在发展的心理敏感时期极易受到持续压力源的影响,因此,他们在疫情期间和之后的心理健康需要特别重视[6]。

为阻断疫情向校园蔓延,根据疫情防控要求,学校所在区域发生疫情,可实行封闭管理,采取线上教学活动[7]。疫情暴发后,青少年居家隔离期间改变了原有的校园学习方式和社会交往模式,如在个体层面,青少年突然失去许多提供日常结构、意义的活动,如学校、课外活动、社交互动和体育活动[6]。而这些活动和校园生活可为青少年人格养成和心理健康塑造提供心理保健作用[5],但线下停学、网络教学、与同伴分离等进一步加剧了疫情对青少年心理的冲击和影响[8]。

青少年居家隔离期间,不论是网络教学,还是娱乐与社交活动,更多转移向电子设备。一项以中小学生为研究对象,对疫情前后屏幕使用时长的研究发现,其一,电子屏幕的过度使用均高于其他时期;其二,手机和(平板)电脑的使用过度率随学段而升高,其中高中生的屏幕使用过度率为60.42%[9]。但一些学生可能由于学习动力不足或排遣负面情绪,将注意力转向通过使用手机消遣娱乐,而这会导致学习效率下降、熬夜使用短视频媒体应用等一系列问题性行为的发生,如睡眠质量变差[10]、过度使用引发更多焦虑、孤独等情绪问题等[11]。同时有研究表明,因疫情隔离导致的同伴交往减少使得52.44%的青少年有孤独感[5]。

孤独感作为一种消极情绪体验,会导致个体更多的使用网络社交代替现实社交[12]。研究发现,孤独感与过度智能手机使用高度相关[13]。一些渴望社交来获得社会情感需求的个体可能经常通过智能手机访问其社交网络帐户[13]。研究显示,孤独的人更喜欢用智能手机进行其他活动,而非短信交流[13]。移动社交网络应用程序的使用作为手机成瘾的重要预测因素[14],其中,短视频媒体应用作为新兴媒体,兼具娱乐消遣功能和人际社交功能[15],深受年轻人的喜爱,但过度使用则会导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行为。

人格特质作为个体心理与行为稳定的因素,其中人格五因素模型是最受认可的人格模式之一[16],已经成为研究者探索特定网络行为的影响因素的重要内容。外倾性人格是指个体积极地应对现实世界和人际社交的情绪特质,外倾性涉及社交关系的广度和深度,倾向与寻求积极的情感及刺激等[17]。外倾性对手机依赖具有正向预测作用[11]。具有外倾性人格倾向的个体更倾向使用手机与他们的社交网络进行联系[18],外倾性个体对刺激有更强的渴望。此外,研究表明,与无短视频成瘾者相比,短视频成瘾者的外倾性总分更低[19]。但短视频成瘾与手机成瘾依然存在不同之处[15],因此,目前外倾性人格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关系及其影响机制需要进一步验证。

综上,本研究拟探讨新冠疫情期间,外倾性人格如何影响青少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行为,重点考察孤独感在二者关系中的中介作用和性别的调节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和方便取样的方法,研究者与某省3所中学的教师联系并取得其支持,施测前获取学生知情同意,以班主任为主试,以班级为单位统一发放问卷。集体宣读指导语,确保指导语一致且强调作答真实性以及调查匿名性,并现场收回问卷。回收问卷时将规律作答的问卷进行剔除,回收有效问卷共计1277份。其中男生592名(46%),女生685名(54%),年龄为14~20岁,平均年龄(15.62±0.72)岁。

1.2 方法

1.2.1 青少年人格五因素问卷 采用由周晖等[20]编制,邹泓修订的青少年人格五因素问卷,问卷共50个题目,包括外向性(外倾性)、宜人性、谨慎性、开放性和情绪性5个维度[21]。问卷采用5点计分,1(一点也不像你)~5(非常像你)。各维度得分越高表明具有这种人格倾向越明显。本研究中外倾性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6。

1.2.2 UCLA孤独感量表(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Loneliness Scale,UCLA-LS) 由Russell等研发,用于评估个体的孤独感水平[22],可以用于青少年研究[12]。共20个条目,1(从不)~4(一直)4点评分,其中9个条目为反向计分,对反向计分条目的得分进行转换后,将20个条目的得分加总获得总分,总分越高表明孤独感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71。

1.2.3 问题性短视频使用量表(Problematic Short Video Media Use Scale,PSVMUS) 由毛峥和姜永志等人编制[15],可以用于青少年研究[12,23]。量表包括3个维度,共13个题目,分别是知行变化、生理损伤和社会粘度。采用Likert 5点计分量表,1(完全不符合)~5(完全符合)。分数越高,代表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程度越严重。本研究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2。

1.3 统计处理

使用SPSS 26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等,采用Hayes编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插件进行中介效应检验。采用偏差校正非参数百分位数Bootstrap法对中介效应的显著性水平进行检验,重复抽取样本5000,选取95%CI。

2 结 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通过匿名调查和变换计分方式等程序来减少自我报告收集数据可能带来的共同方法偏差。在统计上,采用Harman单因素法检验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24]。对所有测量条目进行因素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有13个,其中第一个因子解释变异量为19.831%,小于临界值40%,说明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

对各变量的总分做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见表1。外倾性人格与孤独感和问题性短视频使用呈显著负相关,孤独感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呈显著正相关。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r)

2.3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首先,检验孤独感在外倾性人格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的中介效应。按照温忠麟和叶宝娟推荐的中介作用检验方法[25],对所有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后,以外倾性为自变量,孤独感为中介变量,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为因变量,性别和年龄为控制变量,使用Hayes编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的model 4检验,Bootstrap 5000次重复抽样对95%的置信区间(CI)进行估计。结果显示,外倾性显著负向预测孤独感(β=-0.367P<0.001),对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预测作用无统计学意义;孤独感显著正向预测问题性短视频使用(β=0.229,P<0.001)。

进一步经Bootstrap(重复抽样5000次)检验,结果显示,总效应值为-0.07,95%CI为[-0.121,-0.02],置信区间不包含0,表明总效应显著。直接效应:外倾性→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直接效应值为0.014,95% CI为[-0.041,0.069],置信区间包含0,表明外倾性对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直接效应不显著。间接效应:外倾性→孤独感→问题性短视频使用,间接效应值为-0.084,95%CI为[-0.111,-0.058],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孤独感在外倾性人格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的完全中介效果成立。

其次,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采用SPSS宏程序PROCESS的model 7检验性别对中介过程前半段的调节效应,对类别变量做虚拟变量处理,对连续变量做标准化处理。结果显示(见表2),外倾性人格与性别的交互项对孤独感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29,P<0.01),这说明性别在外倾性人格对孤独感的预测中起调节作用。判定指数INDEX为0.03,95%CI为[0.009,0.052],再次表明此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成立。较之男生,具有外倾性的女生对其孤独感的影响更大。

为了解外倾性人格与性别交互效应的实质,分别对男女被试进行分析,两组被试孤独感在外倾性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的中介效应值及95%Bootstrap置信区间如表3所示。进一步简单斜率分析表明(见图1),对于女生,外倾性对孤独感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simple slope=-0.431,t=-14.501,P<0.001);对于男生,外倾性对孤独感的负向显著预测作用减弱(simple slope=-0.302,t=-10.225,P<0.001)。

表2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表3 不同性别被试孤独感的中介效应

图1 性别在外倾性人格与孤独感之间关系中的调节作用

3 讨 论

本研究在理论上进一步扩展了以往的研究[19],探讨了外倾性人格对青少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影响过程和作用机制,分析了孤独感的中介作用以及性别的调节作用。

相关分析发现外倾性人格与青少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负相关,即外倾性越高的青少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越低。此外,外倾性人格与青少年孤独感负相关,即外倾性越高的青少年感知到的孤独感越低。低外倾性(以下简称内倾性)的青少年更可能因人际交往出现负面情绪,从而体验到更多的孤独感。外倾性越高,个体的友谊质量越好,这类个体更加活跃,能够主动寻求和创造社交机会,能够在交往中获得更多的积极体验,更少体验到孤独[26]。在孤独感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关系上,本研究发现两者显著正相关,验证已有结论[27]。研究表明,孤独感对青少年问题性短视频使用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进一步中介分析表明,孤独感在外倾性人格和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外倾性人格通过影响青少年的孤独感进而影响其问题性短视频使用。这一发现支持了补偿性网络使用理论(即当个体在现实中遭遇心理社会问题时,可能会通过网络或智能手机来逃避痛苦)和自我调节缺陷模型(即自我调节和控制能力不足的有心理社会问题的个体,会无节制增加手机使用时间,最终形成手机依赖)[28]。此发现使教育者可以把注意力从难以改变的人格特质转移到相对更具可变性的情绪体验上来,为处境不利青少年效能感的提高提供了新的思路。具体来说,其一,可从改善青少年现实人际关系出发,对内倾性的青少年有针对性地进行社交技能训练,提高人际交往技能,完善青少年的现实人际关系网络;其二,可使青少年培养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兴趣爱好,如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可以有效的提高机体应对心理压力的能力,可促进锻炼者的身心健康发展[29-30],在新冠疫情期间,国家体育局积极倡导居家科学健身”[31],每周应当至少做150分钟到300分钟的中等强度运动,或每周进行75分钟到150分钟的剧烈有氧运动,或是二者同等组会运动;其三,心理咨询热线广泛应用于高校、医疗、危机干预等众多领域,对于面临负面情绪的青少年来说,心理援助热线可以为其提供心理援助并引导其进行科学的心理调节。

此外,外倾性人格对青少年孤独感的影响受性别的调节,外倾性人格对女生孤独感的影响更大,进而通过孤独感对问题性短视频使用的间接作用也更强。这一发现与张荣伟等人的研究相同[32]。男生相比女生在人际交往中更加外倾,交友更加广泛,由此获得的社交技能练习较多,而且男生更有胆量自我表露和善于处理冲突,因而在整体上表现出较强的社会交往能力,更容易获得人际支持与联结,因而孤独感也相对较低[32]。在疫情期间女生较男生更易出现孤独感,与其他研究中对青少年心理评估的结论一致[5]。

对教育的启示,家庭和学校要关注内倾性人格青少年,尤其对内倾性女生的负性情绪应予以重视,做好心理疏导,她们更可能因为孤独感而出现问题性行为,如问题性短视频使用。教育者可通过引导其建立良好的社会人际关系支特和培养其积极的情绪调适策略来有效缓解问题性手机使用人群的负面情绪,以降低青少年对手机的依赖和青少年的孤独感,进而降低其问题性短视频使用倾向。同时青少年居家期间也应主动通过减少外出、适当运动、加强阅读、积极暗示等行为策略来克服困难,战胜疫情,感受幸福[33]。

未来研究一方面可以通过干预的方式检验人际关系的改善是否有助于切实改善内倾性青少年的问题性短视频使用,另一方面可以探讨更多可能在外倾性人格与问题性短视频使用之间的中介因素,以全面揭示人格特质影响问题性短视频的路径。此外,有研究证实孤独状态对青少年影响的长期性[34],所以研究者需密切关注疫情引起的负面情绪对青少年心理影响的长期效应,未来可开展纵向研究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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