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养气：锤炼作家高尚精神的法门

古往今来，很多诗篇均以展现诗人高洁的品行而令人难忘：“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道出了刘禹锡身处逆境时的坚忍不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诉说着岳飞一心为国雪耻的壮怀激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则彰显了林则徐舍生忘死的毅然决然……为什么这些作品中会寄寓着诗人的道德理想呢？这与我国古代诗歌创作注重展现诗人高尚的精神境界的传统密不可分。而中国古代文论中，最早的关于如何培养创作者高尚的精神素养的观点，就是孟子的“知言养气”说。

│经典重温│

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今释今读│

这段文字出自《孟子·公孙丑上》，大意是说，孟子认为自己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辞，也善于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

孟子在这里将“知言”与“养气”并提，表明二者间存在联系。孟子解释“浩然之气”，认为它是“配义与道”的“至大至刚”之气，简单点说，就是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人格品质。可见，“养气”其实就是注重自身道德人格的培养与提升。如此一来，“知言养气”实则是在讲言辞与内在精神品质之间的关联，“知言”正是建立在“养气”基础上的。

这就为文学创作设置了很高的精神标准，即创作者只有首先提升自己的精神素养，才能创作出至美的文辞。不过，这一标准的达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要经历漫长的训练过程。为此，孟子用揠苗助长的故事作喻，指明“知言养气”需要循序渐进，持之以恒。

总之，“知言养气”强调创作者要重视强化自身的人格修养，只有不断提升精神素养，才能创作出优秀的文学作品。

│诗词例析│

过零丁洋

［宋］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文天祥的名作。当时，他被元军押解，路过零丁洋，百感交集，创作了这首作品。

全篇叙述立足今昔对比。其中，从精通经籍，状元及第，到起兵勤王，是追忆过往；而从临安失守，到经历流离失所的生活，则是当下境况的实写。颈联中一“惶恐”、一“零丁”的表述，既是对两段人生遭遇的概括，更是他的内心独白。“惶恐”，即诚惶诚恐。当年，他举兵勤王时，虽前路未卜，但家国犹在，漫漫征途终有希望。“零丁”，即孤苦伶仃。如今，自己沦为阶下囚，国也破，家也亡，空有一腔热血，终究无力回天。字字血泪，诗人看似已为自己奏响末路挽歌。不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又如一声惊雷，瞬间荡平阴郁气氛，表达出诗人毅然决然地直面生死的豪情。

文天祥為何会以如此浩然的气节，面对人生的至暗时刻呢？究其根源，是他一直将成为圣贤作为人生目标。在他看来，要成为圣贤，仁义、忠孝的道德品质必不可少。不过，道德品质口说无凭，而是要通过严格的精神力量训练才能实现。他曾提出“养其气质，莫重于习”的人格提升方法，即只有通过不断学习锤炼意志，才能拥有不惧诱惑、理气合一的道德人格。如此看来，文天祥在诗歌中抒发浩然之气，正是他对人生理想的不懈践行。他高尚的精神境界，也最终得以确证。

主持人

张强，文学博士，扬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国文化诗学及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