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裕初:“主席,你还记得在南岸读书的事吗?”

2023-05-19 13:13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3年5期
关键词:韶山祖父

毛泽东亲切地问:“你是哪一辈的?”毛裕初说“是恩字辈的”,毛泽东听后大笑起来“搞了半天,还是我的叔祖父咧。”

毛裕初(1889-1960),湖南韶山人。毛泽东私塾同学。

1957年11月,韶山村印山冲农民毛裕初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地来到北京见老同学毛泽东。“老同学现在是国家最高领导人,在过去那可是皇帝,戏文里的皇帝都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毛裕初十分紧张,毛泽东却亲切地与他论起辈分,说:“搞了半天,还是我的叔祖父咧。”

同学们叫毛泽东“省先生”,意思是不需要先生劳神

1902年,毛裕初与毛泽东同在韶山村邹姓祠堂读私塾。两人是同族,能谈到一块儿,玩到一起,关系亲密。聪明大胆、关心弱小的毛泽东是孩子头,比他大4岁的毛裕初也愿意听他安排,他们一起上山放牛、摘野果、爬树……

毛泽东学习天分奇佳却不守规矩。他读书从不读出声,塾师邹春培给他圈点书籍,他称不需要,省得先生费累。邹春培问:“你特来读书,不点书怎么能行?”他就回答:“你不点我也背得。”没用多久,毛泽东就从《百家姓》《三字经》读到了《幼学琼林》《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没有点过的书他凭借翻《康熙字典》也能认得、懂得。先生填红蒙字(一种教学生练字的方法),他就不填,要自己放手写,竟比一般学生照着填写的还要好些。同学们叫他“省先生”,意思是天资聪颖,不需要先生劳神。

一次,邹春培外出办事,安排大家温习功课。回来却发现毛泽东带着几个学生在池塘游泳,还拿《论语》中的典故说是遵循圣人言。罚他背书,邹春培知道他肯定能背,怒而无奈。“那就对对子,对不出的人打板子。”邹春培想出了这个法子。他点到了坐在前排的毛裕初,出句:“牛皮菜。”毛裕初对曰:“马屎苋。”毛泽东见状,连忙提醒道:“是马齿苋,不是马屎苋,因为它的叶子像马齿。”毛裕初由此躲过了一次打板子。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接毛裕初到北京团聚,毛裕初曾问他:“主席,你还记得在南岸读书的事吗?”“你那时候很会读书。邹先生很严厉,常常罚同学们背书。背不出就打手心、罚站。”毛泽东说:“是的。我们跟邹先生作过‘斗争,我们甚至还为此逃过学。不过,先生那时还是为了我们好哩!”

毛裕初十分紧张,“戏文里的皇帝都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

1957年冬,毛裕初穿着露棉絮的袄子,挥舞着锄头,正在印山冲山上挖药,突然被叫回家。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请他去北京见毛泽东,他愣了一阵儿没有反应过来。他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哪能想到有一天可以进“皇城”。毛裕初满怀忐忑,难以置信又充满惊喜。他换上干净衣服,由韶山招待所派人护送到长沙,而后乘火车赴京。毛裕初听说毛泽东对家乡土特产情有独钟,虽然毛泽东一再说不让带东西,他还是带上了山枣饼等自家做的土特产。

几天后,一辆车把毛裕初送进了古朴肃穆的庭院。“老同学现在是国家最高领导人,在过去那可是皇帝,戏文里的皇帝都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毛裕初想到这里,十分紧张。毛泽东察觉到了毛裕初的情绪,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亲切地问:“你是哪一辈的?”

毛泽东的一口韶山乡音让毛裕初放松了不少,他回答说:“我是恩字辈的,派名毛恩谱。”毛泽东听后大笑了起来,说:“搞了半天,还是我的叔祖父咧。”原来,韶山毛氏家族从第七代开始按派系诗取名:“立显荣朝士,文芳运际祥;祖恩贻泽远,世代永承昌。”“恩”字辈是毛泽东的祖父辈。更巧的是,毛泽东的祖父名叫“毛恩普”,与毛裕初派名读音相同。毛泽东接着问毛裕初:“现在农村的情况如何?社员生活过得好不好?心情舒畅不舒畅?现在每人每年能吃多少谷?每天能吃多少米?”毛裕初一一回答。毛泽东听到“每人每年平均能吃500斤谷”时,有点儿失望地说:“这是不够的,每天只能吃到1斤3两多谷。”“农民辛苦呵,一年四季,泥里水里,风里雨里,到头来连肚子都吃不饱,真叫人过意不去。”

毛裕初劝道:“您可莫这么说,您比我们还辛苦哩。”毛泽东摇了摇头:“我这个主席没有当好呀。”毛泽东给毛裕初递了根烟,又想起一件事来,“早几天,我看了《湖南日报》,报上说,湖南的粮食亩产达到了八百斤”。毛裕初凭着多年种田的经验知道当时的粮食亩产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他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实际上亩产大约只有六百斤,要达到八百斤,那是个别的。搞试验田,肥料下得足,土质好,管理也好,亩产才可能有八百斤。”毛裕初接着将乡间虚报产量的情况讲给毛泽东听。几个小时过去了,毛泽东邀请毛裕初共进午餐。席间,毛泽东不断地给毛裕初敬酒、夹菜。毛裕初有点儿惶恐,连忙说:“主席给我敬酒,真是不敢当!”毛泽东笑着安慰他:“你是我的叔祖父,是长辈嘛,敬老尊贤,我是应当的。”

毛裕初此行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月,毛泽东派人陪着他爬了长城、游了颐和园,看遍了北京的名胜古迹。离家日久,他不想给毛泽东增加太多的麻烦,准备回乡。临行前,他去跟毛泽东辞行。毛泽东挽留道:“你在北京留下来,再住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你年纪大了,回去也做不了多少事。”“主席,白住在这里不行,主席也忙不赢,莫耽误您的大事!”毛裕初又想起家乡人民的嘱托,说道:“主席,您革命几十年,一直在外奔波,没有回过家乡,韶山人民都盼望您回去哩!”毛泽东答应他“要回去看看乡亲们”。

毛泽东又问毛裕初:“你这次来北京,到处都看了吗,玩了吗?”毛裕初高兴得直点头,笑道:“这次来,什么都看了,什么地方都玩了。”听闻毛裕初没有看清飞机,毛泽东说:“难得来一次,飞机没有看清真是劃不来。这样吧,你就坐飞机回去吧,从北京看到长沙,看它一个饱。”毛裕初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要看飞机,没说要坐飞机。”“坐飞机不是更好吗?”毛泽东问。“坐不得呀,”毛裕初有几分紧张地说,“我年纪这么大,飞机飞得那么高,会不会跌下来?下来了还种得田吗?”后来,毛泽东不仅安排毛裕初坐飞机,还叫秘书给他添置了棉衣、棉裤、棉鞋、棉帽,还特意送给他一支加长的手电。他说:“乡下没有电灯,晚上看不见,你回去可以用一用。”

回到家后,毛裕初遵照毛泽东的嘱咐,经常写信向毛泽东反映家乡的情况,信中充满了对毛泽东的感激和思念之情。

毛泽东回乡,扳着指头数要请哪些人,其中就有毛裕初

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回到韶山,他一进寓所,便对中共韶山招待所支部书记毛伟昂说:“你帮我去把山神请来!”韶山称地方官为“山神”或“土地”,毛泽东的意思是指请中共韶山公社委员会书记毛继生。

毛泽东对毛继生说:“离开韶山几十年,这次回来,要同乡亲们会一会面,打一打讲,吃餐便饭。”他扳着指头数要请哪些人:包括老表、堂兄弟、老共产党员、农民自卫队员、烈士家属……一共40多人,其中就有毛裕初。第二天晚上,毛裕初等人到达松山一号楼。毛泽东十分高兴,他一边招呼乡亲们,一边跟他们了解一些历史和现实情况。

招待所里一片热闹的节日景象。宴席是毛泽东自费办的,菜色很简单,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大家都情绪高昂,心情激动。宴席开始时,毛泽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先向乡亲们敬了杯酒。随后,又离开座位来到众位乡亲面前,逐桌相敬……

毛裕初回到家仍无比兴奋,他向家人详细描述见面的场景和谈话内容……另一边的招待所里,毛泽东百感交集,久不能寐。他来到房子外面的坪地上,坐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他在房内踱来踱去,最后提笔写下了一首《七律·到韶山》。毛泽东还特意在诗前写道:“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到韶山。离别这个地方已有三十二周年了。”上一次回乡是1927年,考察韶山农民运动,当时他对乡亲们说:“反动派不打倒,革命不成功,我毛润之就不回韶山!”

6月27日,毛泽东再一次接见包括毛裕初在内的当地部分干部和群众,听取了有关生产、生活和规划等情况汇报,还设宴邀请毛裕初等吃饭,饭后又与毛裕初等合影留念。下午4时左右,他与毛裕初等人依依不舍地分别,离开了韶山。

1960年冬,毛裕初曾致信毛泽东,希望再去北京看望他,因毛泽东工作繁忙未能成行。同年,毛裕初因病去世。

(责编/张超 责校/陈小婷 来源/《毛泽东和他的同学们》,李丽著,团结出版社2017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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