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系统下的个人成长

2023-05-24 20:54周芳凝
北京纪事 2023年5期
关键词:支持性家庭成员心灵

“原生家庭”的概念近些年一直被讨论。原生家庭对于一个人的心理健康与发展的影响有着不同的声音:有的心理学家强调,父母对于孩子的人格心理形成和发展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后来这种声音发展到了极致,产生出了一种“父母皆祸害”的论断。但也有人不认可这种像家庭宿命论一样的观点,认为去考虑家庭对一个人成长的影响是消极无用的,即便有影响又怎么样呢?只要我们自己足够强大,“人定胜天”都可以,家庭的影响自然可以不在话下了。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原生家庭对于个人成长的影响呢?面对着这种似乎没法选择的影响,我们如何更好地理解和应对,才能更有助于构建一个更加健康而丰盛的心灵呢?

我们生而在家庭系统中

我们难以忽略原生家庭对于自己的影响。如果把家庭想象成一个系统,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家庭系统中的重要成员,我们与家庭中其他的重要成员,共同组成了这个系统。每个家庭系统都有各自的特点,但是这个系统中的每个成员都在与其他成员的互动和关系的联结中,达成了相对的平衡。所以,原生家庭确实对于我们有着很大影响,它塑造着我们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在家庭系统中存在,维系平衡。我们在自己家庭系统中存在的状态,关乎着对自我的认知,建立自己价值的方式,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结的方式,应对处理冲突与负面情绪的方式,等等。这些影响不仅仅决定了我们在一个小的家庭系统里是怎么样作为一个家人存在的,小家庭系统是大社会系统的浓缩,它更会进一步影响我们如何在社会上进行自我实现和构建社会关系。所以,尽管我们没法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系统里,但是更多地理解自己所生长的系统环境,对于理解我们个人状态,在与人的关系中的处境,是非常重要的。这不仅仅关乎于我们能否在自己的原生家庭中更好地生活,更关于与我们能有觉察地建立自己下一代新的家庭,能否以一个更加独立而有特点的成人在社会这个大系统中发光绽放。

支持性的家庭系统与阻碍性的家庭系统

不同的家庭系统是风格迥异的,就像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情禀赋。如果从个体在家庭系统中成长的视角来看,可以把家庭系统分为两个维度——支持性家庭系统和阻碍性家庭系统。对于孩子的成长有支持性的家庭系統有两方面的特点,一方面是能够去发展一个孩子自己本身的潜能,另外一方面是可以更好地朝向分离的方向去努力。

发展一个人的潜能,看上去好像很容易理解,也是家庭养育过程中“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一个系统中——无论是家庭的,还是社会的,一个人可以有一个个性被看见、被尊重,和支持的发展,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让一个孩子的潜能与特质被重视和发展,这基于在家庭系统中,父母是愿意放下自己的“偏见”,站在孩子的立场上去理解他,并且基于对于孩子的理解和尊重去支持他克服外界的阻力,来进行自我实现。

在一个家庭系统中,好的养育是为了更好地分离,这似乎听上去有些奇怪,毕竟在我们的观念里,亲人是越亲密越好。养育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到头来是为了让他更好地离开自己呢?但事实上确实如此,一个支持性的家庭系统应当是每个成员基于各自独立的基础上,从而有着亲密情感的互动的。这里独立而亲密的状态,对于家庭的成年成员父母而言,两者的关系作为家庭系统中的核心亲密关系,应当是一种相对稳定状态的。而对于在成长中的孩子来说,从他呱呱落地那一刻起,便是一直在经历一个与自己原生家庭分离的过程。如果一个人一直无法与自己的家庭分离,那么他一定程度上没法真正建立新的属于自己的家庭,这样无论对于个人心理发展,还是对于整个家庭系统发展的生命周期而言,都是一种停滞。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当他有能力与这个家庭渐渐拉开距离的时候,才意味着他真的可以走向社会,成为一个有能力去独立地在社会上生存发展自己的人。但是在现实中,一个孩子无法更好地向分离努力,并不是因为他没能力,而是因为他的家庭成员的情感深处“不允许”,不接纳这种分离,因为这种分离可能激活人太多痛苦的体验。

家庭中的三角关系与“替罪羊”

当一个家庭系统出现问题的时候,往往总会有一个特征明显的问题人物出现,似乎这个家里面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只要把这个人的问题解决了,一切都万事大吉了——“一个厌学有自毁倾向的青少年”“一个忧郁抱怨又控制欲极强的母亲”“一个成天不着家对家庭不忠的丈夫”,等等。在问题家庭成员的衬托下,好像其他成员都显得正常而平衡了。

每个家庭系统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家庭成员情感状态之间的涌动甚至是冲突,很多时候很难被直接地呈现。同时家庭又是个很智能的系统,它有一种方式来维持家庭的平衡与完整性,即“分裂”。分裂的情感体验状态源于我们生命最早期时候的一种极端的情绪体验。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小婴儿,当我们处在极端焦虑的心态下来经历一些负面情感体验的时候,这种极度痛苦的体验是我们没法承受的,所以我们本能地会把这部分没法承受的痛苦的情感体验“投射”给亲密关系中的人,让他们来承受这部分痛苦,甚至是成为那个“坏角色”。我们很多时候容易在一个有着潜在的不能处理的矛盾的家庭中,找到那些“替罪羊”人物,但是那些替罪羊家庭成员往往也并不是他们看上去的那么可恶,是他们承载起了很多这个家庭整体无法运化的痛苦。所以,家庭成员中的每个人识别自己的情绪体验,可以识别自己投射给其他家庭成员的坏角色,并为之负责,会让我们的家庭系统以一个更加健康的形式运作。

每个人都成长在某个被丰富的情感动力推动运作的家庭系统之下。在这个家庭系统中,我们渐渐形成自己的角色和位置——我们的家庭是不是一个可以促使下一代独立健康成长的系统,这个系统是不是一个需要通过“替罪羊”来表达和解决潜在问题与冲突的家庭。通过观察与体验家庭系统中的互动,我们如何感受到亲密关系的联结方式,和自我价值的实现方式,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的原生家庭,我们所必然经历的某个家庭系统给个人成长带来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内化到我们的心灵中,形成一个内在的家庭系统,权威性的父亲,支持性的母亲位置上。对于自己与家人更多的情感上的涵容,心灵体验的反思与觉察,让整个家庭系统心智能力也随之得到提升,而这种家庭系统下日益被训练和提升的心智能力,对于在其中的每个人的情感与心灵而言,反过来又是一种照料和滋养,让我们的个人发展,与我们所处的家庭系统之间,交相辉映,共同发展。

周芳凝,独立心理咨询师。

心灵的旅程有时跟身体不同步,习惯了指使身体在现实的枪林弹雨中所向披靡。在这里,我们也许可以看到更多心灵的居所,燃起温暖的火光,看到美好会在前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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