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省域碳达峰与基本现代化“双目标”何以协同实现?

2023-05-30 10:48王思博庄贵阳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23年3期
关键词:能源消费驱动因素碳排放

王思博 庄贵阳

关键词 碳达峰;碳排放;能源消费;驱动因素;绿色发展;现代化

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2035年远景目标”和碳达峰碳中和“3060目标愿景”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重要战略内容。两大目标能否协同实现将对推动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发挥关键作用,相关问题的研究也越发受到各界关注。中国地域辽阔,各地区资源环境禀赋、产业布局、发展阶段等存在差异,碳达峰不宜采取“齐步走”策略。中国有必要在坚持全国一盘棋前提下,结合区域发展情况,制定符合实际、切实可行的个性化方案。为此,文章根据碳排放与经济社会发展特征对省域进行分类,并通过剖析各类区域“双目标”实现动力机制,提出兼顾区域公正“双目标”协同实现的政策主张。

1 文献综述

现有文献多专注碳达峰与基本现代化“双目标”中单一方面进行研究。首先,就碳达峰方面的研究而言。学者[1-2]采用MK趋势检验、蒙特卡洛排序、聚类分析、碳脱钩指数等方法判断各省域碳达峰特征,并通过构建Kaya恒等式,结合迪氏指数分解法(LMDI)剖析碳排放关键驱动因素[3-5]。也有学者[6-7]尝试采用广义迪氏指数分解法(GDIM),克服迪氏指数分解驱动因素的局限性,从而描绘出更为完整碳排放驱动机制,进一步采用能源系统优化模型、国家能源技术经济模型、LEAP、神经网络分析、库兹涅茨曲线、蒙特卡洛模拟等方法,尝试预测中国整体层面碳达峰时间与峰值[8-9]。第二,就基本现代化目标方面的研究而言。学者[10-11]阐释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提出的科学依据,以及其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推动世界和平与进步力量显著增强的重大意义,并从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五个维度讨论贯彻执行基本实现现代化的标准与实施路径[12]。也有学者[13]强调促进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提质增效,加快全要素生产效率提升,是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重要基础,同时,通过改革完善分配制度,缩小城乡与区域间居民收入差距,构建内循环为主,内外循环互促的发展新格局,从而能够增强消费对实现基本代化目标的基础性作用[14]。

目前,已有学者[15]意识到碳达峰与基本现代化“双目标”协同实现的重要意义,并基于新发展格局与“双目标”内在关联,论证“双目标”衔接协同的理论依据。碳达峰与基本现代化“双目标”间相互作用,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政府在制定落实“双目标”过程中,既要遵循基本经济规律,保持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也需要遵守生态法则,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双目标”制定本质上是对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生态安全、经济安全、能源安全提出新的挑战与要求,加快低碳调节能力提升和经济发展向高质量转变进程是推动“双目标”协同实现重要路径[16]。考虑到经济发展、生态禀赋空间不均衡的基本国情,中国政府有必要根据区域特点,通过对比分析区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的趋势与内在联系,剖析驱动因素特征,在坚持全国统筹部署原则的基础上,制定有利于区域“双目标”协同实现的差异化系统性解决方案[17]。

综上所述,碳达峰与现代化“双目标”协同实现的相关问题已经受到各界广泛关注,但相关研究刚刚起步,仍存在较大的改进空间:①虽然“双目标”协同实现理论研究已经相对成熟,但相关实证研究凤毛麟角,缺少系统性检验与论证。尚未有文献依据碳排放与经济发展趋势特征评价省域“双目标”实现程度,并据此对各省域开展区域分类,提出切实可行的“双目标”协同实现方案。②碳达峰驱动机制研究方面多采用迪氏指数分解,此分析方法无法同时解析出能源消费总量与能源消费结构等驱动因素,碳达峰动力机制无法被完全呈现。③省域尺度的相关研究未考虑电力热力区域调配引致间接碳排放对实际能源消费碳排放核算的影响,导致制定的相关目标方案存在非公正风险。基于此,研究认为有必要将碳达峰碳中和与基本现代化相关研究有机衔接,以此对“双目标”驱动机制进行系统性诊断。同时,文章采用考虑电力热力区域调配的碳排放核算数据,通过将相似碳排放与经济社会发展特征的省域进行分组合并,并利用改进的Kaya?GDIM碳排放驱动因素分解模型与拓展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以能源消费总量为传导变量,构建“双目标”协同实现系统驱动因素分解模型,剖析“双目标”实现动力机制,进而提出更为全面完整、切实可行的“双目标”协同实现方案,力求为相关施政方针制定调整提供参考。

2 理论模型构建与数据来源说明

中国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逻辑分析架构,见图1。碳排放总量、经济产出总量、能源消费总量是中国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的三大核心要素。其中,碳排放总量需要持续性降低,以便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目标,保障生态安全。经济产出总量需要持续性提升,以便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以保障经济安全。能源消费总量作为联系碳排放子系统与经济发展子系统的传导变量,既是碳排放主要来源,也是经济生产重要投入要素,其过快攀升会对中国能源安全带来崩溃风险。因此,能源消费总量需要放缓增长,以保障能源安全。当低碳调节能力不变时,三大要素间呈现相互促增关系。

经济发展子系统低碳调节能力,会随着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以及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等投入要素由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增长转变,而得到增强。即经济增长主要驱动力由固定资产存量与能源消费总量等传统资源依赖性动能向人力资本存量与科技进步等可持续发展新动能转变,能源投入产出率会随之提升,促进经济发展子系统提质增效,推动低碳经济发展。同时,碳排放子系统低碳调节能力,会随着能源结构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能源效率提升,而得到增强。即能源消费碳排放强度降低,加之碳排放强激励、强约束目标管理机制日趋完善,推动经济发展方式向绿色低碳转型。可见,低碳调节能力由碳排放子系统与经济发展子系统相关調节因素共同构成,其能够有效降低碳排放强度,促使高效节能机制日趋完善,缓解能源消费总量过快攀升趋势。辅以合理经济增长目标规划,构成碳达峰与现代化“双目标”协同实现关键路径。

综上,能源消费作为联系碳排放与经济增长的重要纽带,是探讨此类问题的重要切入点[18]。因此,需要以能源消费总量为传导变量,构建“碳排放-能源消费-经济增长”系统分析数理模型,才能制定切实可行的中国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方案。

模型(1)、模型(2)分别是以能源消费为纽带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两大子系统数理模型,共同构成“碳排放-能源消费-经济增长”系统分析数理模型。i 表示省际单位,t 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cit、yit 分别表示碳排放总量与生产总值。核心解释变量enerit 表示能源消费总量,X cit、X yit分别为碳排放与经济发展子系统数理模型中控制变量元素集合。

碳达峰过程一般需要经历“部分地区达峰→整体相对动态达峰→全部地区绝对达峰”共三个阶段,当全国在d 年碳排放总量Cd≥Ct,对于任意年份t 均成立,便可认为在d 年全国实现整体相对动态达峰,即碳达峰目标已经实现,碳达峰年份d≤2030。而部分地区达峰向全部地区绝对达峰转变,需要经历较长的整体相对动态达峰波动阶段[19],当对于任意省际i 满足,Ciu≥Cit在u 年对于任意年份t 均成立,可认为在u 年全部地区实现绝对达峰,u 年可能稍迟于全国整体达峰d 年。

能源消费总量作为传导变量,联立数理模型(2)与数理模型(1),实现碳排放、能源消费、经济发展间内在关系有效联结,揭示地区碳达峰过程与经济发展内在关联。通过加总模型(2),可获得碳排放内在关联的国内生产总值数理模型(3)。

学者[21-22]研究发现,地区碳排放除与上述已经阐明的地区经济产出总量、能源消费总量等直接驱动因素有关。同时,产业结构、能源消费强度、能源消费结构能够通过降低碳排放强度,进而降低既有经济产出量的碳排放。有研究[23]预测未来10到15年,中国人口将更趋近于“零增长”态势。可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人口规模不仅不易在政策层面调控,也不会成为影响碳达峰的主要因素。加之人口规模增长率与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间存在近百倍的量级差距。据此,为突出未来碳达峰工作重点,该文章简化Kaya恒等式,将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与人口规模整合为地区生产总值,不再将前两者单独列出分析。关于经济增长驱动因素,则需要借助经典内生经济增长模型,相继引入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技术进步[24]。因此,应将地区生产总值gdp、第二产业产值twgdp、化石能源消费总量hsener 纳入控制变量元素集合Xitc。将物质资本存量inv、人力资本存量edu、技术水平或全要素生产率tec 纳入控制变量元素集合Xity。并利用改进的Kaya恒等式与拓展的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25-26],进而分别将数理模型(1)与模型(2)变量关系整理为数理模型(6)与模型(7)。

ɑ、β、γ 分别为物质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存量、能源消费总量的产出弹性,并满足ɑ+β+γ=1。

基于数理模型(6)相关推导与GDIM基本原理,优化改进后碳排放驱动因素分解数理模型,见模型(8)。

将驱动因素X 对碳排放变化贡献设定为函数C(X),根据数理模型(8)构造雅克比矩阵ΦX 与梯度向量?C,见模型(9)和模型(10)。

碳排放变化驱动机制分解结果见数理模型(11)。

其中:εit 为误差扰动项。由数理模型(12)回归可估算出各要素产出弹性系数,各要素产出弹性与要素投入量增长率乘积为相应要素投入变化对经济增长贡献率。再根据欧拉定理可以获得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见数理模型(13)。

研究所需数据来源说明:第一,兼顾数据完整性与数据最大可得性,选择1997—2019年间中国省域相关数据作为研究样本。第二,碳排放核算数据采用世界资源研究所(WRI)考虑热力电力区域调配引致间接排放,从而核算的消费侧碳排放数据,尽可能减小由于碳排放核算范围选择不当,对区域间公平公正发展产生的影响。第三,地区生产总值、能源消费总量等经济社会相关统计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和CEIC 等权威数据库。第四,物质资本存量则在张军等[27]计算成果的基础上,采用永续盘存法估算获得。人力资本存量则在彭国华[28]计算成果的基础上,综合考虑地区劳动力数量、平均受教育程度以及教育回报率估算获得。第五,地区生产总值、第二产业产值、物质资本存量等涉及价格样本数据以1997年价格作为基期价格进行调整。

3 中国省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综合特征评价分组

基于省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状态评价,将具有相似特征省域分组,以便综合考察1997—2019年相似特征省域组合碳排放与经济增长驱动因素特征。中国省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综合特征评价结果,见表1。

第一,借助Python软件,采用基于条件函数的Mann?Kendall趋势检验法与Tapio碳脱钩指数对各省份碳达峰状态进行综合研判。分析结果显示,北京、天津、重庆3个直辖市基本实现碳达峰目标,上海,江苏、福建、浙江、广东等共22个省份处于碳达峰平台期,内蒙古、陕西、新疆、宁夏、青海共5个能源富集的西北地区未实现碳达峰。

第二,经济维度主要就省域人均GDP水平进行划分,基于“中等收入陷阱”相关理论,结合中国区域经济发展特征,将人均GDP 7 000 美元以下、7 000~10 000 美元、10 000美元以上分别划分为较低水平、中等水平及较高水平[29-30],共三组。北京、天津、重庆、上海、江苏等11个省份处于较高水平。安徽、湖南、辽宁、江西等13个省份处于中等水平。河北、贵州、广西、吉林等6個省份处于较低水平。

依据上述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特征评价结果,可进一步将30个省份(未包含西藏和港澳台地区)分为4组。第一,经济发展处于较高水平省份中除内蒙古外,其余省份均不属于能源富集区,且已经初步建立绿色低碳循环产业体系,虽然仍有部分省份尚处于碳达峰平台期,但其低碳调节能力较强,预计会率先实现碳达峰与基本现代化“双目标”,在全国发挥引领示范作用,故将北京、天津、重庆、江苏、福建、浙江、广东、山东、湖北、上海10个省份纳入引领示范组。第二,经济发展处于中等水平省份中,除陕西、新疆、宁夏、青海外,其余省份均不属于能源富集区且处于碳达峰平台期,此类省份正处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期,经济发展方式亟须由数量增长向质量改善转变,预计“双目标”会较早实现,故将安徽、湖南、辽宁、江西、海南、山西、四川、河南、云南9个省份纳入质量改善组。第三,经济发展处于较低水平省份,主要分布在东部与西部经济塌陷区,此类地区物质资本与劳动力流失较为严重,筑牢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这一基础是当务之急,虽然该组省份均处于碳达峰平台期,但未来碳排放可能会出现较大反弹,预计碳达峰目标能够按时实现,基本现代化目标如期实现难度较大,故将河北、贵州、广西、吉林、黑龙江、甘肃6个省份纳入数量增长组。第四,其余省份均属于经济发展处于中上等水平且能源富集的西北地区,此类地区为中国主要能源输出省份,为全国经济发展提供能源保障,经济发展对高排放重化工产业依赖性较强,均未进入碳达峰平台期,产业结构与能源结构亟须转型,预计该组省份基本现代化目标能够按时实现,碳达峰目标如期实现难度较大,故将陕西、新疆、宁夏、青海、内蒙古5个省份纳入结构转型组。

4 中国省域分组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碳排放与经济总量变化及驱动因素特征分析是各省份制定切实可行“双目标”协同实现个性化方案的重要切入点。该部分研究采纳上文省域分组结果,合理简化研究工作,并且能够增强结论稳健性与可信性,进而实现对不同类型省域组合碳排放与经济产出总量变化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实证研究处理方面:①基于改进的Kaya?GDIM模型,利用R语言实现对1997—2019年各类型省域组合碳排放总量变化驱动因素分解。②基于拓展的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利用Eview分析软件实现对1997—2019年各类型省域组合经济增长驱动因素分解。21世纪进入第二个十年,中国逐渐进入工业化后期,中国人口红利出现拐点,所有类型省域组合经济增长速度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均呈现整体下降趋势,加之生态环境恶化总体趋势未得到根本扭转。为此,党中央将生态文明建设提到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生态优先地位得到确立,新发展理念得到贯彻落实,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绿色低碳和高质量转型的新阶段[31]。考虑2010年前后中国经济发展特征的显著差异,为提高区域经济增长驱动因素分解的准确性,将总样本分为1997—2009年和2010—2019年两个阶段分别进行实证分析。通过综合采用杜宾-瓦特森、Q统计量、拉格朗日乘子等序列相关检验方法,发现样本数据普遍存在序列相关。因此,根据各样本数据自相关系数与偏自相关系数拖截尾特征,再依据赤池信息准则(AIC)和施瓦兹准则(SC)最小原则,研判确定模型具体形式,从而选择相应广义差分模型对产出弹性进行估计。以下各类型省域组模型拟合优度均超过0. 9,且误差服从正态分布。消除序列相关后,除少部分参数产出弹性在5%水平显著外,其余要素产出弹性均在1%水平显著。

4. 1 引领示范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引领示范组年碳排放变化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分解百分比堆积图,分别见图2、图3。年碳排放总量变化(△C)递增趋缓,4个绝对量因素中,地区生产总值(GDP)对碳排放促增效用增强的态势趋缓,能源消费总量(EN?ER)、第二产业产值(TWGDP)、化石能源消费总量(HSEN?ER)等对碳排放促增效用有所减弱,能源消费总量(EN?ER)呈现出一定的促减效用,该类型省域社会经济发展在国内处于较高水平,具备区位与生态优势,绿色主导产业体系建设初见成效,正处于全面绿色转型关键过渡期。多种降碳调控机制逐渐形成,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产业结构低碳化。产业结构(GDPSTRU)优化、单位地区产值碳排放(CGDP)降低,对碳排放的促降调控机制逐渐增强。②能源消费结构清洁化。能源消费结构(EN?ERSTRU)绿色转型、单位能源消费碳排放(CENER)降低,对碳排放形成有效的促降调控机制。③生态技术高效化。高效节能技术推动能源消费高效化、清洁化,促使单位第二产值碳排放与能源消费量(CTWGDP 与ETWGDP)以及单位化石能源消费碳排放(CHSENER)降低,对碳排放的促降调控机制逐渐显现。

两阶段产出弹性对比分析结果显示,前后两阶段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均选择1阶自回归AR(1)形式。随着义务教育政策普及,该省域组合劳动力素质大幅度提升,加之工资待遇差距导致发达地区人才“虹吸”效应显著,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171提升至0. 203。同时,此类区域高效节能技术研发推广优势突出,能源消费总量产出弹性由0. 219提升至0. 282,致使物质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610下降至0. 515。

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结果显示,物质资本存量、能源消费总量变化对经济增长贡献率分别在2008和2013年前呈现上升趋势,之后呈现下降趋势。人力资本存量变化对经济增长贡献率在2003年后显著上升。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保持较高水平,但在2011—2016年贡献较低,这主要是由于随着能源消费品种增加、高效节能技术水平上升,更多的全要素生产率贡献体现在要素质量改善之中,加之匹配高质量发展的资源配置制度与组织管理方式探索尚处于起步阶段,作为独立变量的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对经济增长贡献率处于较低水平。

综上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引领示范组主要包括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经济体量庞大且发展速度较快,绿色低碳循环产业体系日渐完善,具有率先协同实现“双目标”主客观条件,应在全国相关实践探索过程中发挥引领示范作用。该类型省域低碳调节能力较强,经济增长率目标设定随着低碳调节能力同步提升。未来该类型省份增强低碳调节能力应重点着力以下两个方面。①应充分借助资本优势,加大分布式发电与储能技术研发推广力度,重点在住宅建筑、公共基础设施等方面拓展应用场景,力争打破传统能源生产与消费空间失衡格局,改善能源消费结构,增强清洁能源自给能力。创新引领高效节能技术研发推广,提高能源投入产出效率,并加快低成本CCUS技术研发推广,提高含碳废弃物循环利用水平。为其它省域提升清洁能源消费占比与增強能源自给能力,提供可供借鉴的成熟方案,打造碳达峰试点城市或园区,发挥府际学习效应,引领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②应充分发挥人力资本优势与制度优势,着力资源配置制度与组织管理方式创新,引领要素投入不断提质增效。增强高效节能技术研发推广力度,减少要素投入冗余,完善碳普惠制度,倡导低碳消费,培育绿色文化,全面提高生产生活领域单位能源投入产出能力,减缓能源消费总量快速上升趋势。推动产业主体结构由浅绿向深绿转型,丰富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

4. 2 质量改善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质量改善组年碳排放变化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分解百分比堆积图,分别见图4、图5。年碳排放总量变化(△ C)整体递增趋缓,在2012—2016年间呈现一定递减趋势,但在2016年后出现反弹。4个绝对量因素中,地区生产总值(GDP)、第二产业产值(TWGDP)、化石能源消费总量(HSENER)、能源消费总量(ENER)对碳排放促降效用逐渐显现。该组包括省份最多,主要分布在中部及西南部,生态资源禀赋优良,经济社会发展潜力较大,虽然在现有经济发展形势下,产业结构低碳化(GDPSTRU、CG?DP)、能源结构清洁化(ENERSTRU、CENER)、生态技术高效节能化(CTWGDP、ETWGDP、CHSENER)等方面因素均对碳排放产生显著的促降效用。然而,必须构建更为有效碳排放促降调控体系,才能有效应对随着经济发展势头逐渐强劲而带来的碳排放反弹风险。

两阶段产出弹性对比分析结果显示,前后两阶段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分别选择自回归移动平均模型(ARMA(1,2))和自回归(AR(2))形式。物质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460下降至0. 433,能源消费总量产出弹性由0. 299提升至0. 330。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241下降至0. 237,这表明质量改善组人力资本在数量层面实现充分供给,并正在由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增长过渡。高素质劳动力增长有限,导致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呈现下降趋势。

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结果显示,物质资本存量贡献在2008年前后分别整体呈现上升与下降趋势,但在2015年后出现短期反弹上升。人力资本存量贡献在2009年后增长趋势开始显著,且在2016年前后几年出现短期大幅度降低。能源消费总量贡献在2015年后开始呈现下降趋势,且在2019年有所回升。相较于引领示范组,人力资本存量贡献上升与能源消费贡献下降“两个节点”明显较迟,全要素生产率负贡献更为明显,这可能是由于该类型省域资源优化配置体制机制和政策措施创新效率较低所致。整体而言,质量改善组经济增长驱动结构较为单一,过于依赖固定资产投资与能源消费等传统资源依赖性动能,经济增长驱动结构亟待优化。

综上实证研究结果表明,质量改善组主要包括经济发展处于中等水平的中部及西南部地区,绿色低碳循环产业体系初步建立,具有能够提前协同实现“双目标”客观基础。该类型省域低碳调节能力提升速度与经济社会发展速度存在一定差距,两者速度需要先经历短暂收敛过程,再实现同步增长。未来提升低碳调节能力应重点着力以下两个方面。首先,该类型省域属于能源输出或基本自给型省份,应充分发挥生态资源禀赋优势,推动产业生态化与生态产业化,大力培育生态依托型产业并推动清洁能源产业发展。优化电能生产、储存、输出等工程管理方式,促进清洁能源消纳,降低清洁能源弃电率,积极引进研发推广高效节能技术与低成本CCUS技术,全方位提升产用能效率。同时,通过推动电网能源清洁化,为全国能源消费结构低碳化贡献力量。第二,该类型省份应通过学习借鉴先进资源配置制度与组织管理方式,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并加快实现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由数量规模向质量改善的转变,着力解决劳动力结构性短缺、高层次人才缺口等问题。通过淘汰低效产能,减少能源消费冗余,升级高效节能设备,提升能源投入产出效率,促进经济增长驱动因素日益多元化。

4. 3 数量增长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数量增长组年碳排放变化与經济发展驱动因素分解百分比堆积图,分别见图6、图7。年碳排放总量变化(△ C)递增趋缓,并显现出一定程度递减趋势,年碳排放总量变化(△ C)在2013—2015年显著降低,在2016年后出现反弹。4 个绝对量因素中,地区生产总值(GDP)对碳排放促增效用增强、第二产业产值(TWGDP)、化石能源消费总量(HSENER)对碳排放促增效用减弱,能源消费总量(ENER)对碳排放促降效用逐渐显现。7个相对量影响因素中,产业结构低碳化(GDPSTRU、CGDP)对碳排放促降效用显著,能源结构清洁化(ENERSTRU、CEN?ER)、生态技术高效节能化(CTWGDP、ETWGDP、CHSEN?ER)等方面因素对碳排放显现出较强的促降效用。然而,该省域组合低碳调节能力仍然较弱,经济常态化低速增长引致碳排放短期增长趋势并不显著,但随着共同富裕目标提出,中央政府会不断将政策支持重心向经济塌陷区倾斜,预期未来此类省份经济发展势头会较为强劲,控制碳排放总量增长压力会逐渐增大。因此,此类省份必须构建更为有效碳排放促降调控体系,才能有效应对随着经济发展势头逐渐强劲可能带来的碳排放过快攀升的反弹风险。

两阶段产出弹性对比分析结果显示,前后两阶段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分别选择自回归(AR(1))和移动平均模型(MA(2))形式。物质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388下降至0. 362,能源消费总量产出弹性由0. 319提升至0. 331。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由0. 293 提升至0. 307,这表明该省域组合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对落后,劳动力流失相对严重,劳动力数量型增长仍存在较大空间,随着此类地区人才引进政策与人才培养机制不断完善,劳动力数量实现较大幅度增长,使得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呈现上升趋势。

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结果显示,人力资本存量贡献在2009年后逐渐呈现显著增长趋势,能源消费总量贡献在2016年后呈现下降趋势。人力资本存量贡献上升与能源消费贡献下降“两个节点”亦明显晚于创新引领组,且相较于质量改善组,全要素生产率低水平贡献的特征更为明显。这可能是由于资源优化配置体制机制和政策措施创新效率过低所致。整体而言,数量增长组经济增长驱动结构较为单一,过于依赖固定资产投资与能源消费等传统资源依赖性动能,经济增长驱动缺少多元化激励。

综上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数量增长组主要包括经济发展处于较低水平的经济塌陷区,呈现低经济增长、低能源消费、低碳排放区域发展特征,“双目标”协同实现面临经济发展与低碳减排双重挑战,基本现代化目标实现时间可能稍有延后。该类型省域低碳调节能力较弱,在共同富裕目标引领下,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需要加速赶超,缩小与较发达地区差距。因此,中央政府应充分考虑该类型省域发展诉求与实际降碳控碳耐受能力,尤其在碳达峰时间与峰值任务等目标制定方面,相比前两组相对宽松,为经济赶超与低碳调节能力提升预留一定的准备空间。经济社会发展速度以较高水平起步,该类型省份应在相当长时间内逐渐收敛经济增速与低碳调节能力提升速度之间差距。未来该类型省份提升低碳调节能力应重点着力以下两个方面。首先,适度推动清洁能源产业对传统能源产业的替代,淘汰落后产能、用能设备,加快产业迭代、用能设备升级,提高区域产业竞争能力,推动能源结构与产业结构协同优化。第二,该类型省份应着力改善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数量不足窘迫局面,扩大市场经济规模,营造良好宽松投资环境,保障物质资本充足投入,加快物质资本推陈出新。重视劳动力流失与不足问题,加快完善人才引进政策,完善产业布局,吸引劳动力回流。优先考虑基于要素投入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可提升空间,进而改善全要素生产率。

4. 4 结构转型组碳排放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

结构转型组年碳排放变化与经济发展驱动因素分解百分比堆积图,分别见图8、图9。年碳排放总量变化(△ C)在2013年左右呈现递增趋缓后,2017年后继续保持较高增长态势。4个绝对量因素中,除能源消费总量(ENER)对碳排放具有明显促降效用外,地区生产总值(GDP)、第二产业产值(TWGDP)、化石能源消费总量(HSENER)对碳排放促增效用仍然显著。7个相对量影响因素中,产业结构低碳化(GDPSTRU、CGDP)、能源结构清洁化(ENERSTRU、CENER)对碳排放促增效用虽然有所降低,但仍然显著,生态技术高效化(CTWGDP、ETWGDP、CHSENER)对碳排放总量促增效用仍然较强。各因素对碳排放未形成有效的促降调控体系。

两阶段产出弹性对比分析结果显示,三要素经济增长核算模型均选择1阶自回归AR(1)形式。结构转型省域组合主要分布于中国西北地区,矿藏资源丰富,经济社会发展对化石能源产业与重化工工业依赖性较强,此类产业属于资本密集型与劳动密集型产业,物质资本存量与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提升明显,分别由0. 555、0. 175提升至0. 608、0. 277。化石能源产业与重化工工业又属于粗放型产业,高效节能技术研发内生动力不足,能源消费总量产出弹性由0. 270降低至0. 115。

经济发展驱动因素特征分析结果显示,物质资本存量贡献在2011年后逐渐下降。人力资本存量贡献在2010年前较微弱,2010年后逐渐提升。能源消费总量贡献长期处于较高水平,在2018年后呈现一定下降趋势。可见,物质资本存量贡献下降、人力资本存量贡献上升、能源消费贡献下降“三个节点”明显晚于前三组。能源富集的西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对化石能源产业与重化工工业较为依赖,资本密集型与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发展模式对投入要素质量改善具有较强挤出效应,同时也对资源优化配置体制机制和政策措施创新产生较强的抑制作用,该省域组合全要素生产率低水平贡献的特征最为明显。

综上实证研究结果表明,结构转型组主要包括经济发展处于中上等水平且能源富集的西北地区。长期以来,该类地区重化工工业聚集,“两高”产业规模较大,经济社会发展对化石能源消费存在较强的路径依赖,矿产资源依赖型产业占比较高,低碳调节能力最弱,碳达峰目标实现时间可能稍有推迟。该类型省域为保障碳达峰目标能够实现,经济社会发展速度会在相当长时间内逐渐降低,以实现与低碳调节能力水平上升速度收敛。未来该类型省份提升低碳调节能力应重点着力以下两个方面。首先,西北地区作为中国能源输出规模最大区域,若碳减排工作操之过急,不仅会造成该区域社会经济系统整体崩溃,而且会对中国长期以来形成的能源安全平衡造成冲击。该类型省域组合碳达峰过程中,需要坚持能源转型定力,发展清洁新能源产业、绿色低碳产业,逐步取缔化石能源产业、高耗能产业,通过合理规划,减少产业更迭成本。加大新能源科技研发推广投入力度,不仅能够有效降低本地区碳排放强度,更能通过促进电网清洁化,为全国能源消费低碳化贡獻力量。第二,该类型省域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规模庞大,应坚持已有产业功能定位,着力现有物质资本动力系统更替与劳动力转业培训,逐步推动产业动力系统由传统化石能源驱动向清洁新能源驱动转变,确保能源富集区域公正转型。重点通过促进能源产用配置效率与管理的改善,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5 研究结论与政策含义

5. 1 研究结论

文章采用考虑热力电力区域调配的消费侧碳排放核算数据,并结合相关经济统计数据进行对比研究。通过对省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状态研判分组,并探究各类型省域组合碳排放与经济增长驱动因素特征。据此,提出各类型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方案与政策调整的着力方向。

5. 1. 1 省域类型划分

依据经济发展与碳排放特征评价,文章将各省份划分为引领示范、质量改善、数量增长、结构转型4组。将除能源富集区内蒙古外经济发展处于较高水平的北京、天津、重庆等10个省份纳入引领示范组。将除能源富集区陕西、新疆、宁夏、青海外经济发展处于中等水平的安徽、湖南、辽宁等9个省份纳入质量改善组。将经济发展处于较低水平的河北、贵州、广西等6个省份纳入数量增长组;将经济发展处于中上等水平且能源富集的西北地区,陕西、新疆、宁夏等5个省份纳入结构转型组。

5. 1. 2 驱动力分解结果

碳排放主要诱因是重化工产业发展与化石能源消费,而国内生产总值与能源消费对碳排放促增效用会随着能源投入产出效率、碳排放强度、能源消费结构、产业结构为代表低碳调节能力增强而减弱,甚至显现出负驱动效用。经济增长主要驱动力由固定资产存量与能源消费总量等传统资源依赖性动能向人力资本存量与科技进步等可持续发展新动能转变。

5. 1. 3 各类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政策着力点

引领示范组省域应着力高效节能技术研发推广以及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质量改善组省域应着力推动生产要素由数量规模向质量改善的转变,并培育以良好生态本底为依托的生态产业。数量增长组省域应着力改善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数量不足窘迫局面并提升产业市场竞争能力。结构转型组省域需要坚持能源转型定力并确保公正转型。

5. 2 政策含义

5. 2. 1 碳达峰过程中经济社会发展表现应受到关注

碳达峰是一场关乎生态安全、经济安全、能源安全广泛而深刻的系统性变革。因此,中国在碳达峰过程中,不能仅考虑碳排放单一维度,同时需要关注碳达峰过程中对经济社会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中国在制定碳达峰方案过程中,也应充分考虑经济社会系统对碳减排的耐受能力,积极稳妥推进降碳减污工作,为全球气候治理作出积极贡献。同时,中国也要紧抓机遇,加快经济社会向高质量发展转型,提高经济社会系统对碳减排的耐受能力,以辩证思维谋划碳达峰工作,科学制定碳减排目标,使得经济能够持续健康发展,从而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5. 2. 2 增强低碳调节能力是中国省域差异化碳达峰路径相关政策措施制定的重要抓手

低碳调节能力提升来自物质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存量、能源消费总量、全要素生产率等为代表经济增长驱动力结构改善,以及产业结构、能源消费结构、能源投入产出效率等为代表碳减排驱动力结构改善。未来中国必须通过对碳排放强约束强激励,加快低碳调节能力提升速度,提升适配低碳调节能力改善速度的经济增速阈值,促使经济增长对碳排放脱钩,从而推动碳达峰与现代化“双目标”协同实现。

5. 2. 3 各类型省域“双目标”协同实现政策措施制定的着力点各有侧重

一是引领示范组应充分发挥资本丰裕的优势,立足创新定位,创新引领高效节能、分布式发电与储能、CCUS等技术研发推广,着力资源配置制度与组织管理方式创新,力争率先协同实现“双目标”。二是质量改善组应充分发挥生态资源禀赋优势,大力培育以良好生态本底为依托新兴产业,着力推动清洁能源产业发展,加快实现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由数量规模向质量改善的转变,力争提前协同实现“双目标”。三是数量增长组应争取共同富裕目标下的政策红利,加快产业迭代升级,提高区域产业竞争能力,推动能源结构与产业结构协同优化,力争按时实现碳达峰,尽早实现基本现代化。四是结构转型组以保障全国能源安全为目标,坚持能源转型定力,着力于现有资本动力系统清洁化更替与劳动力转业培训,确保能源富集区域公正转型,力争提前实现基本现代化,尽快实现碳达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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