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逻辑与方略

2023-05-30 05:15周振
改革 2023年3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

周振

摘   要: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农村空间巨大、大有可为。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需要实现“四个转变”,即由“短期应对”向“短期应对与中长期战略并重”转变、由“需求侧管理”向“需求侧管理与供给侧結构性改革并重”转变、由化解城市过剩产品“工具理性”向立足满足农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价值理性”转变、由“以扩大投资为主”向“扩大投资与扩大消费并重”转变。农村消费、投资蕴含大量内需空间,但也存在一些堵点和制约因素,即农民增收机制、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农村消费环境的“三个不健全”,投资政策不稳定、产权保护不力、要素市场不健全等“三项制约”,乡村物流有效衔接城乡生产与消费的基础能力不强。依托农村找寻内需新空间,要立足实现共同富裕价值目标,聚焦总量提升、结构优化、效率改善、安全发展,瞄准投资、消费重点领域。此外,释放农村消费和投资潜力,还需配套实施中低收入群体增收、改善农村消费市场环境、城乡基础设施统一建管、推进农村要素市场化改革等举措。

关键词:农村消费和投资;扩大内需战略;共同富裕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23)03-0108-13

在当前国际形势充满不确定性的背景下,立足国内、依托国内大市场优势,充分挖掘内需潜力,有利于化解外部冲击和外需下降带来的影响,也有利于在极端情况下保证我国经济基本正常运行和社会大局总体稳定,对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着力扩大内需,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和投资对优化供给结构的关键作用。如何识别扩大内需的主要领域,怎么促进内需潜力释放,是培育完整内需体系的基础问题。本文在回顾1997年、2008年两次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基础上,剖析当前我国农村消费和投资发展形势,识别农村潜在内需新空间。

一、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历史逻辑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发展造成较大冲击。为减缓外部因素对我国的负面影响,我国实施了扩大内需战略,其中,农村是扩大内需的重要阵地。

(一)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相关政策的比较

在应对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时,我国均通过一系列政策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以扩大内需,这些政策既有一些相似之处,又因所处时代背景和经济发展阶段的差异而存在不同之处(见表1)。

第一,从政策出台背景来看,两次都面临国内产能过剩和外部短期冲击,亟须依靠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来扩大内需,进而化解经济发展困境。一是危机爆发前均遭遇城市工业产能过剩。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际,我国已从短缺经济进入产能过剩阶段[1]。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997年10月至1998年12月,我国物价指数连续15个月下降。20世纪90年代初期,我国通货膨胀转向通货紧缩,供求格局转为供大于求。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我国钢铁、电解铝、铁合金、焦炭、汽车、彩电、手机等产能过剩,消费物价指数从2007年的4.8%降至2008年的3.8%。二是外需是当时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这两个时期我国经济外向型特征明显,1997年、2008年我国对外依存度分别为40%、60%,远高于同期美国、日本、德国等国家14%~20%的水平。三是农业农村是化解工业产品过剩的重要阵地。受金融危机影响,我国海外市场需求萎缩,1998年我国对日本、韩国、东盟国家的出口贸易额分别下降6.7%、31.3%、13.6%[2],2009年上半年我国出口总额同比下降21.8%[3];受此影响,城市工业产品出现滞销。与此同时,我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薄弱,城乡耐用消费品拥有量差距较大,农村因拥有广阔的消费市场和容纳能力而成为扩大内需的理想阵地。

第二,从政策目标来看,短期内主要目标都是促进经济平稳增长,但2008年兼具促进城镇就业等多元目标。两次通过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扩大内需相关政策的主要目标,均旨在短期内熨平外部冲击导致的经济波动。1999年中央政府工作报告指出,“由于外贸出口增长速度大幅度回落和国内需求对经济拉动的力度不够,上半年经济增长速度出现减缓趋势。针对这种情况,中央果断决定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经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调整预算后,国务院增发1 000亿元财政债券,重点用于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总体而言,我国第一次的政策目标旨在拉动经济增长,第二次的政策目标则较为多元,除通过政府投资弥补外需不足、解决城市工业品滞销问题外,还需解决城镇就业问题,特别是2008年下半年提前出现了大面积的农民工“返乡潮”,亟须激活农村消费市场,带动城镇企业发展、促进就业。

第三,从政策工具来看,第一次主要是政府投资,第二次转为增加政府投资与扩大农村消费并存。在应对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我国农民收入水平低、消费能力差,只能依靠扩大政府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与此同时,20世纪90年代我国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总体较为薄弱。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998年国家用于农业支出的财政资金达1 154.76亿元,同比增长50.7%,系20世纪90年代年度最大增幅,特别是农业基本建设支出增加了近2倍。在应对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时,我国农民收入增长快、具备一定消费能力,通过增加政府投资与扩大农村消费可以释放出充足内需,政策工具除政府对农业农村的投资外,还包括两项重要补贴政策:一是扩大家电下乡补贴。2008年5月,我国将2007年在山东、河南、四川三省试点的家电下乡补贴政策扩大至全国范围。据商务部统计,截至2011年10月,全国家电下乡产品累计销售2亿台,实现销售额4 576亿元,累计发放补贴518亿元[4]。二是加大农机具购置补贴力度。由于农机具购置补贴政策始于2004年,大多数文献忽略了其对扩大内需的重要作用。《全国农业机械化统计年报》数据显示,2009年我国大幅提高农机具购置补贴财政投入,达到了130亿元,同比增长近2.5倍。2009—2011年中央财政累计投入459.93亿元,资金规模接近同时期家电下乡补贴,有力推动了我国农机工业发展。《2010中国农业机械工业年鉴》数据显示,2009年我国农机工业出口同比下降22.13%,但当年全行业完成工业总产值264.56亿元、同比增长21.41%,较好地带动了农机工业相关产业链发展和人员就业。

第四,从政策效果来看,短期内实现了拉动经济增长的目标,但释放农村消费内需的长期效果并不理想。1998年,受国家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影响,特别是对农业农村的投资,当年资本形成总额对GDP增长的贡献达到25%。1998—2003年资本形成总额对经济增长贡献总体快速增长,1998年经济增速达到7.8%,仅比1997年下降了1个百分点。2008年应对全球金融危机之际,政府对农业农村的投资也起到了显著效果。2009年资本形成总额对GDP增长贡献增加到78.2%,达到近30年峰值(见图1,下页)。其中,农村资本形成总额对GDP增长的贡献也达到了23.4%,比2008年增加了0.3个百分点。遗憾的是,对农村消费潜能释放的长期效果并不明显。1998—1999年,我国城乡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呈现跳跃式增长,但起主要作用的是城镇居民消费,农村消费增长较慢,对GDP增长贡献有限,特别是1998年、1999年贡献率小于0。2008年以来,伴随家电下乡政策的扩大实施,农村消费绝对值增加较快,2010年、2011年农村居民消费增速加快,但除2011年农村居民消费增速较高外,2008—2012年农村居民消费增速与2004—2007年差异不大,表明家电下乡政策仅起到了短期刺激作用,并没有起到长期刺激消费的效果,特别是2008年以来农村居民消费对GDP增长贡献作用并不明显。此外,大量实证研究表明,以家电下乡为主的刺激消费政策,并没能收获长期正向效应[5-6]。

(二)对当前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启示

总结与比较前两次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政策出台背景、政策工具和政策效果,对本轮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具有如下启示:

第一,过去短期冲击转为当下长期冲击,要求由“短期应对”向“短期应对与中长期战略并重”转变。前两次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扩大内需旨在应对短期冲击,主要目的是弥补外需不足、保持经济增长;但是,危机过后随着外部需求逐步回升,扩大内需沦为一个阶段性应对危机的工具。与前两次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相比,在当前疫情扰动和地缘政治冲突下,我国不仅面临世界经济衰退、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收缩、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等短期负面影响,而且面临经济全球化受阻、世界不确定性增大等长期问题。这要求新一轮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相关政策不仅要更好应对外需下滑的短期挑战,而且要更好激发强大国内市场潜能,最大限度地维护我国经济稳定发展,以应对长期不确定性的影響。因此,此次扩大内需任务更重,要求从中长期谋划,充分激发农村消费和投资潜力。

第二,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加速转型,要求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由“需求侧管理”向“需求侧管理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重”转变。2008年,我国乡村人口占比达54.3%,按2008年农村贫困标准1 196元测算,年末农村贫困人口达4 007万人,农业农村基础设施整体水平相对落后,冰箱、洗衣机、空调等耐用消费品拥有量还不高。通过增加基础设施投资、鼓励家电下乡消费等需求侧管理措施,在短期内有效发挥了稳定经济增长的作用。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超过60%,农业农村基础设施逐渐完善,农村家庭耐用消费品拥有量接近城镇水平,若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仍侧重于需求侧管理,强调短期政策效应,不仅可能导致政策实施效果不佳,而且可能会加剧产能过剩。鉴于此,当前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应在利用短期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刺激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的同时,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做大内需市场容量,形成需求与供给相匹配、投资与消费相协调的内需市场。

第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要求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由围绕化解城市过剩产品的“工具理性”向立足满足农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价值理性”转变。在前两次扩大内需的过程中,存在将农村视为化解城市过剩产品重要“工具”的误区。2008年家电下乡补贴政策实施之际,大量残次品涌入农村,据中国消费者协会调查,每八件家电就有一件在使用后出现质量问题[7]。当前,实施扩大内需战略,要避免再次将农村作为化解城市过剩产品的“工具”,避免再次让农村被动承担化解城市过剩产品的责任,避免再次忽视农业农村自身对发展的内在诉求,要立足农村居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着力解决农业高质量发展、农民高品质生活、农村高效能治理面临的突出问题,推动农村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迈入共同富裕的发展新阶段。

第四,消费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要求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由“以扩大投资为主”向“扩大投资与扩大消费并重”转变。投资是中间需求,消费是最终需求。尽管以往政策将扩大投资和消费并举,但由于扩大消费是一个漫长过程,短期内无法快速增加内需,过往政策基本都采取了偏重投资、兼顾消费的策略。当前,农村消费规模增长较快、结构升级加快,以刺激消费扩大内需条件更加成熟,此次政策重心应当坚持扩大投资和消费并重,特别是,要形成投资与消费的良性循环,形成投资与消费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

二、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现实逻辑

伴随我国城乡和工农关系的发展演变,当前我国农村消费和投资呈现总量快增、层次升级等特征,对培育强大国内市场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亦存在不少短板和弱项。

(一)农村消费和投资的新特征

过去较长时期,受农民收入水平较低、农村基础设施不健全的制约,我国农村消费、投资等内需释放缓慢。近年来,伴随系列发展条件的改善,我国农村消费、投资呈现诸多新变化新趋势。

第一,农民消费增速快于收入增速,负债型消费显现。2004年以来,叠加减税、降费、补贴等“多予少取”惠农政策的实施,我国农民收入增长加快,推动农村居民消费提速、转型。一方面,农民消费支出增速高于其收入增速。由于收入增长较快、农民消费观念转变,农民消费支出增速大幅高于收入增长速度。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2021年农民消费年均增速高于收入0.7个百分点。另一方面,农民超前消费、负债消费现象已较为普遍。农民消费观念从以前审慎“量入为出”到现在适度“超前消费”转变,通过关系借贷、信贷等方式消费的现象开始在农村升温。

第二,农村居民边际消费倾向呈现“两个高于”特征,商品消费加速向服务消费转型。随着农民收入水平的提升、消费能力的增加,农村居民消费意愿不断增强,消费内容发生了明显变化。从消费意愿来看,经济学理论指出,边际消费倾向与收入呈倒“U”型关系,我国农村居民收入逐年上升,居民消费倾向还处于上升阶段,即当前消费意愿仍高于过去。据测算,2011—2020年农村居民边际消费倾向为0.836,分别比1991—2000年、2001—2010年高出0.903、0.156;同时,农村居民消费倾向高于城镇居民,除个别年份外,近20年来农村居民消费倾向始终大于城镇居民。从消费内容来看,过去以商品消费为主的生存型消费,加快向以服务消费为主的发展享受型消费转变,引发农村消费升级。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农村居民对文化、娱乐、医疗等服务的消费增多,2021年农村居民用于交通通信和文教娱乐的消费比重增加到23.7%,分别比1997年、2008年增加9.3个、10.4个百分点,农村医疗保健消费水平全面提高,农民不再是“大病小治、小病不治”。

第三,农民进城、市民下乡等跨域消费愈发普遍,农产品进城、工业品下乡等线上消费成为新亮点。随着城乡消费设施的完善,信息技术得到广泛应用,城乡消费场景、渠道发生较大变化。一是城乡居民跨域消费增多。除大量农村居民以县城为主要消费地外,城镇居民下乡消费也开始增多,2021年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课题组对30个省(区、市)1 060名城市居民的线上问卷调查显示,89.3%的城市居民有过下乡购买产品的经历,92.2%的城市居民到过农村休闲旅游。二是网上消费在农村地区非常普遍。2020年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1.79万亿元、同比增长8.9%[8],全国快递业务量中发往农村地区的占比达到30%[9],农村地区已成为线上消费新的增长源。同时,大量农产品通过网络直接进城,2020年全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达4 158.9亿元,“十三五”时期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年均增长高达22.6%[10]。

第四,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出现拐点性变化,社会资本成为投资最活跃的力量。长期以来,我国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大、增长快,是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的重要领域。近年来,随着农业基础设施日益完善,农业投资总量规模和主体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从总量规模来看,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降。“十三五”时期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年均增速达-3.1%,而“十二五”时期高达31.4%。从主体结构来看,社会资本成为投资主体。过去政府是农业农村投资的主体,受城乡资本边际生产率变化、惠農政策实施以及农业农村功能转型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投资农业农村,在农业固定资产投资中社会资本占比超过80%,投资领域从农业产业化领域向生态修复、公共产品供给等具有一定外部性的领域拓展,较好地推动了乡村振兴。

第五,农民建房热潮已过,农民产业投资陷入“徘徊期”。以前农民有钱就盖房子,近年来农民投资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农民大量投资房屋现象发生逆转。2014年前农民竣工房屋投资额呈现逐年快增趋势,2014年后农民竣工房屋投资规模逐年下降,其中,“十三五”时期农民竣工房屋投资额年均增速下降至-8.2%,而“十二五”时期年均增速为6.4%,农民竣工房屋投资额占农民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从1992年92.3%的峰值下降至2020年的55.8%。另一方面,农民产业投资增长缓慢。近20年来,农民农林牧渔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波动较大,经历2011年陡降后,投资总量增长缓慢,占农户固定资产额的比重变化也不大,其中,2017年占比相较于2012年仅变化了1个百分点。

(二)当前农村消费和投资存在的主要问题

农村消费、投资空间大,充分释放内需潜力,还需识别抑制消费、限制投资、制约流通的堵点难点。

从消费来看,限制农村消费释放主要有“三大障碍”。我国农村人口整体消费水平偏低,2021年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城镇人口的52.5%,消费潜力被抑制,主要受如下因素影响:一是农民增收机制不健全,农民“没钱”消费。受农业生产成本上升和进口低价农产品冲击的影响,农民经营性收入增长放缓,占农民收入比重持续下降;工资性收入一直是农民收入的主要来源,但受宏观经济增速放缓的影响,持续稳定增长面临瓶颈;财产性收入虽然近年来增长较快,但仅占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的15%,据农业农村部测算,我国农村集体账面资产达6.5万亿元、村均资产超过816万元[11],但受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缓慢影响,许多资产不能成为农民增收来源。二是农村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农民“不敢”消费。我国农村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基本实现了全覆盖,但是整体保障水平有待提升。大量农民基于避险考虑,更倾向于储蓄而不是即期消费。三是农村消费基础设施与消费环境短板突出,农民和下乡群体“不便”消费。农村基础设施规划建设长期游离于城镇建设之外,导致农村基础设施不健全,抑制了汽车等大宗工业品消费。同时,农村市场监管机制不健全,“山寨货”横行,农民还不能便利地买到质优价美的工业品,虽然许多地方实现了电商到村,但是围绕产品安装、使用、维护等相关“服务下乡”不协同,抑制了部分工业产品下乡消费。

从投资来看,扩大社会资本投资农业农村有“三项制约”。近年来,我国农林牧渔业民间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增速波动下降,2019年甚至出现了连续7个月负增长,即使剔除新冠疫情影响,社会资本投资农业波动幅度也在成倍增加,主要受如下因素影响:一是政策预期不稳定。我国部分涉农产业政策变动大,如2018年我国南方水网地区大面积禁止或限制生猪养殖,导致全国农业固定资产投资快速下降;受猪价快涨、猪肉供应短缺的影响,2019年9月国家转而大力鼓励生猪养殖,恢复南方地区生猪生产,农业固定资产投资随之恢复性增长,产业政策“过山车”式变化既不利于稳定投资,又不利于乡村产业发展。二是投资缺乏产权保护。我国农村产权保护制度还不健全,部分地区存在企业投资产权受侵害的问题,特别是针对违规占用耕地的“大棚房”整治、防止耕地“非粮化”等政策,因为政策执行边界模糊、未来走向不明、一些地方“一刀切”加码执行,不少企业投资“打水漂”,以致其对持续扩大农业投资持观望状态。三是农村要素市场不健全。我国农村要素市场体系建设比较滞后,社会资本下乡投资普遍面临设施农用地、建设用地等“用地难”问题。由于农村产权制度改革、金融产品创新滞后,企业凝结在农业生产设施与生物资产上的大量投入难以抵押融资。

从流通来看,乡村物流有效衔接城乡生产与消费的基础能力不强。当前,农产品上行困难,工业品下行和农产品上行不衔接,“满车下乡、空载返城”现象普遍,乡村流通对接生产和消费功能还较弱,主要原因有三方面:一是农村物流能力不强。2021年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课题组对全国24个省(区、市)2 686名镇村干部的线上问卷调查显示,约60.8%的镇村干部认为,当地农村物流存在设施不足、上行缺乏标准等问题。二是数字化平台建设滞后。数字化平台是构建农村物流的关键支撑,是串联上行和下行通道、加速生产和消费的组织中心。由于我国农业小规模、细碎化、非标准化的状态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数字化平台向农业生产端延伸成本较高,涉农数字化平台业务以工业品下乡、农产品城市配送为主,导致工业品上行和农产品上行分属两条不同路线,整合和串联上行与下行物流资源和线路的平台缺乏。三是推动农产品跨时空消费的供应链链主企业缺乏。农产品供应链链主企业既能推动农产品远距离运输、反季节消费,又能实现消费信息重塑农业生产,促进供给结构适应消费需求变化,目前这样的龙头企业培育不足,即便有阿里巴巴、京东、顺丰等供应链链主企业布局农村业务,但业务方向还是将更多工业品推向农村,其供应链服务向农业生产环节延伸不足。

三、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理论逻辑

找寻农村消费、投资的新空间,要结合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新形势,明确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導向,开拓更多惠民生、促发展的内需新空间。

(一)基本遵循:以实现共同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本质要求为主线

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应以服务新发展格局构建为出发点,以增进农民福祉为根本目的,遵循以人民为中心、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本质要求。具体而言,就是要在以往农村消费、投资政策的基础上,做好政策价值、周期、工具、区域等的全面转型。

第一,从目标价值来看,要以农村居民为主体、立足实现共同富裕的宏伟目标。当前,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不是为城市过剩产品“找出路”,而是要补齐“三农”发展短板,让农村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目标。这意味着,一方面,农村消费和投资新空间的找寻要以农村居民为本体,立足农村居民生产所需、美好生活所要,将扩大内需同改善农村居民高效生产、品质生活结合起来,让农村居民享有便利的生产条件、获取优质的产品和服务;另一方面,要聚焦制约农村居民生产投资、生活消费困难问题的体制机制障碍,大力实施相关政策,促进农村投资特别是社会投资持续扩张、农民消费潜力持续释放。

第二,从政策周期来看,要立足长期、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长远战略。实施扩大内需战略,不是我国应对复杂多变国际形势、全球化进程放缓的被动之举,而是我国对经济发展客观规律的正确把握和实践运用。鉴于此,要从长期来谋划,服务于新发展格局构建。理论上,构建新发展格局关键在于经济循环的畅通无阻。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认为,社会再生产是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循环过程,其中,消费环节既是经济循环的终点又是新起点。新发展格局构建要形成以居民消费为主体的内需格局。我国农村人口规模巨大、消费潜力即将释放,扩大内需是提升居民消费、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基点。这意味着,内需新空间的找寻及其相关政策的实施,要培育农民消费能力,找寻农村投资适宜领域,特别是注重消费型投资,让投资适应消费、消费引导投资,让农村地区成为强大国内市场的重要板块。

第三,从政策工具来看,要注重需求侧管理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供给和需求是宏观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要辩证看待政府购买需求与供给侧改革的关系,政府购买需求是居民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的重要补充,发挥着“看得见的手”的重要功能,不可偏废亦不可偏倚;同时,居民消费是我国经济发展的短板,扩大内需的重点是扩大居民消费,而不是政府消费和投资需求,鉴于此,适应居民消费需求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题中之义[12],内需新空间找寻和政策举措实施,要从两个方面统筹好需求侧管理与供给侧改革。一方面,仍要发挥好需求侧管理的先导作用,瞄准农村基础设施短板弱项,强化政府对农村道路、交通、水利、通信等的投资建设,引导更多社会资本投向农业农村,为农村消费和投资潜力释放创造良好环境;另一方面,适应当前城乡居民消费升级形势,在优质产品和服务供给上下功夫,做大消费市场容量。

第四,从空间区域来看,既要根植乡村,又要立足县城,实现城乡联动。县城一头连城镇,一头连乡村。前两次扩大内需期间,我国城乡二元社会形态明显,人口城乡流动相对较缓,政策着力点对县城地位重视不够,县城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潜力释放的作用发挥不够充分。当前,我国约1.6亿农民工在县城内就业,5亿多农村常住人口以县城为主要消费地[13],县城已是促进农村消费、拉动内需、支持乡村振兴的重要载体,对于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具有重要意义。当前,识别农村消费和投资新领域、扩大内需市场空间,要结合我国人口城乡生产、消费的跨区域流动形势,从过去以农村为主向农村、县城并重转变。

第五,从经济循环来看,重在加快形成内在良性经济循环。扩大内需要坚持系统观点,即统筹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经济循环过程,不要单纯就消费刺激消费、就投资扩大投资,而是要畅通生产、分配、消费以及生产与生产、生产与分配、分配与消费、消费与生产之间的循环,打通各环节之间的堵点、清理各方面的淤点。反映到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场景,相关政策着力点重在畅通三个循环:一是消费—投资循环,围绕乡村现有需求和潜在消费需求,推动以消费升级为导向的基础设施投资和产业链投资,实现消费引导投资、投资适应消费良性互动;二是流通有效衔接生产、消费循环,即强化城乡物流效能,加速经济循环过程;三是形成有利于生产、流通、消费的分配机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从生产到消费,插进了分配和流通两个环节,正是这两个作用不同却又相互联系的环节,维系着生产和消费的正常运转,且消费通过分配与流通决定着生产[14],鉴于此,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要健全分配制度体系建设。

(二)内需新空间找寻依据

农村消费和投资领域广阔,围绕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需要,可确立总量提升、结构优化、效率改善、安全发展“四项准则”,作为找寻农村消费和投资新空间的依据。

第一,立足总量提升,重点关注薄弱地区、关键领域,即“总量提升”旨在解决“够不够”的问题。我国乡村建设任务重,围绕农村人口生产、生活的需求较多,相关产品和服务供给还存在较大缺口,这些供需缺口即为总量提升的重要着力点,是扩大内需的重点投资领域。从区域来看,我国幅员辽阔、区域发展差异大,部分地区围绕生产、生活、生态的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供给等供需缺口较大,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方向。从领域来看,虽然当前城乡耐用消费品拥有量差距较小,但是仍有部分领域的消费需求大、供给水平低,识别出的这些领域即为扩大内需的新空间。

第二,立足结构优化,重点关注农村产品与服务供给的优化升级,即“结构优化”旨在解决“好不好”的问题。在国家的大量投入下,我国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加快改善,满足了基本生产生活需要,但是设施等级、服务品质等还不高,与城镇地区相比存在较大差距。基于满足农村居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需要,农村产品和服务供给的优化升级蕴含着充足的内需空间。因此,开辟农村消费和投资新空间,既要在弥补总量不足上下功夫,又要在优化结构升级上做文章。

第三,立足效率改善,重点关注农村消費和投资的堵点和难点,即“效率改善”旨在解决消费、投资、流通效率“高不高”的问题。近年来,我国农村消费总额、投资规模快速增加,但是基于加速经济循环尺度审视,还存在运行效率不高的问题。例如,农村物流体系建设相对滞后,工业品下乡、农产品进城还存在梗阻,运行效率不高,制约了农村消费;又如,农村要素市场化程度不高,社会资本下乡遭遇土地、资金等要素瓶颈,不利于吸引社会资本下乡、扩大农村投资。打通这些堵点和难题问题,有助于加快畅通农村经济循环、扩大内需。

第四,立足安全发展,重点关注制约乡村稳定发展的安全短板,即旨在解决发展是否安全的问题。统筹发展和安全要求抓好发展和安全两件大事。当前,我国农村不设防的状况尚未得到根本改变[15],特别是农业防灾减灾设施薄弱,农村抵抗自然灾害、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较弱,在实现农民高质量生产、高品质生活方面还存在一些安全隐患。为此,要立足安全生产、安全生活的发展要求,找寻那些补短板、利民生、促安全的内需新空间,系统推进乡村振兴安全发展。

四、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方略

扩大内需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长期战略方针,立足农村推进强大国内市场建设,要找准中长期潜在的消费和投资空间,并强化相关政策保障,促进内需空间制度化释放。

(一)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政策着力点

基于总量提升、结构优化、效率改善、安全发展“四项准则”,结合当前我国农业农村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可确立内需新空间和政策着力点。

1.围绕总量提升,重点瞄准中西部地区,锚定生产生活设施短板

从区域来看,我国中西部地区乡村建设蕴含充足内需空间。《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主要数据公报》显示,与东部地区相比,我国中西部地区农村道路交通、生活能源、通信设施、环境卫生、文化教育、医疗卫生、商品市场、住房条件、生活用水、卫生厕所等方面差距较大,这也是当前扩大农村投资的重点方向。考虑到我国人口城镇化仍在持续,未来还将有大量人口涌入城镇,部分村庄将收缩发展,建议以差异化的方式,补齐中西部农村地区生活设施短板,即对城郊型等重点村庄加大投入,提高相关设施建设标准,对人口数量较少、规模收缩型村庄适度补齐设施差距,达到保障基本生产生活的标准。

从领域来看,农村生产基础设施和服务消费设施既是当前主要短板,也是扩大内需潜力所在。一是农村生产基础设施。我国农业生产基础支撑还不牢固,低产田还有4亿亩、占耕地面积的22%,农产品分拣、仓储、烘干、保鲜、包装等设施明显不足,水果、蔬菜等产后损耗率高达20%[16],制约了乡村产业发展,抑制了城乡内需有效释放,应成为扩大内需投资的重点。二是农村服务消费。我国农村服务消费供给水平还较为落后,教育、医疗、健康管理、文化、养老、家电维修等服务供给不能满足农村居民消费需求,要加大投入力度。

2.围绕结构优化,推进环境美化、设施升级、产品优化

立足解决“好不好”的问题,农村消费和投资结构优化升级要重点从村庄环境、基础设施和产品服务三方面入手。

一是村庄环境美化亮化。我国村庄环境建设改观很大,但还有较大的改进空间,如垃圾收集、转运、处理能力还不强,乡村绿化美化发展还不平衡,一些地区还存在乡村绿化总量不足、质量不高的问题,与农民群众期盼的优美生活环境还有较大差距。要着力提升农村垃圾、污水收集处理能力,提升农村绿化美化水平,改善农村村容村貌。

二是农村基础设施升级。我国农村基础设施总体等级不高,具备条件的建制村全部通硬化路,但是乡村公路等级普遍较低,部分乡村旅游热门地区、特色产业集聚区等道路不适应产业发展需要;农村自来水普及率达到83%[17],但水质并不高,第三次农业普查结果显示,仅有47.7%的农户能饮用经过净化处理的自来水。立足农民高品质生活和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要求,要将农村水、电、路、气、网等基础设施升级建设列为重点建设内容,考虑到农村人口城镇化仍在持续、部分村庄在收缩发展,建议重点在人口规模较大的城郊融合型村庄、中心村庄以及特色产业集聚区,推进基础设施改造升级。

三是优质产品服务供给。增加农村优质消费品供应和生活服务供给,既有广阔市场空间,又是实现农村居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迫切需要。考虑到优质产品和服务供给的特点,即贴近终端市场、具备一定消费规模,建议以扩大县城消费为抓手,加快推进县城补短板,加强县城、乡镇商贸设施和到村物流站点建设,支持食品、日化、金融、保险等相关企业开发适合农村消费的产品和服务,把县城建成服务农民的中心。

3.围绕效率改善,重点做好畅通城乡经济循环的“三篇文章”

我国新型城乡关系还没有完全定型,农村消费、投资、流通等还存在诸多堵点、障碍,抑制了农村消费和投资潜能的有效释放,要做好打通堵点、清扫障碍的大文章。

一是推进城乡商品服务流通网络建设。流通是畅通城乡经济循环、扩大内需的重要基础,承担着引导生产和促进消费的双重职能。针对我国城乡生产和消费对接不畅、供需结构性错配和流通障碍等问题,要在以下方面着力:完善县乡村三级农村物流配送体系,健全农村物流基础能力;打造农村数字化平台,促进工业品下乡和农产品进城有效衔接;大力培育农产品供应链链主企业,依托链主企业重塑农业生产,促进农产品出村进城;注重农村消费环境建设,依法打击假冒伪劣、虚假宣传、价格欺诈等违法行为,规范农村市场秩序。

二是促进县城联动,强化城乡经济功能。我国县城功能还不健全,服务带动乡村能力,特别是县城物流、金融、信息等专业服务向农村渗透不顺畅,抑制了社会资本下乡投资和农村消费提升。加快城乡经济循环、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要牢牢抓住县城这个重要载体,重点方向是加快以县城为载体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推进县城基础设施提档升级和产业培育设施提质增效,提升县城承载产业发展和就业创业能力,搭建县城面向乡村产业发展和消费服务平台,强化对城市要素入乡发展、城市人口入乡消费的服务保障。

三是强化农村资产运营管理。我国农村拥有大量的资源资产,但是这些资产的运营管理制度还不健全。例如,农村大量土地、房屋资产闲置,难以转化为社会资本下乡投资的资源要素来源;农村基础设施管护机制不健全,“重建设、轻管理”普遍存在,工程长期效益不佳,不仅侵蚀了基础设施投资效率,而且因基础设施缺乏有效管护限制了设施功能发挥,抑制了农村消费和投资。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潜能释放,要强化农村资产运营管理,既要建、更要管。一方面,要盘活农村资产,提高农民资产性收入,提升农民消费能力;另一方面,要强化既有资产对投资和消费的服务功能,围绕产业发展做好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维护的配套工作,围绕农村消费便利化环境建设提升道路、电力、通信等设施服务消费的合力。

4.围绕安全发展,补齐农业农村防灾减灾短板

一是提升农业生产防灾减灾能力。我国农业生产防灾减灾能力较弱,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近年来农业成灾率持续保持在40%以上,远高于发达国家平均水平。鉴于此,要增强防洪、抗旱、抵御极端天气、病虫害防治等设施投资,特别是加快中小河流防洪、抗旱治理,加强农业气象综合监测网络建设,推进农业设施化、标准化建设,健全动物防疫和农作物病虫害防治体系。

二是补齐农村住房、消防、道路、防范地质灾害等安全设施短板。围绕住房安全,加强农村中小学校、幼儿园、卫生院等场所的危房排查,加大危房改造力度;围绕消防安全,在农村居民集中区、人员密集场所等投资建设微型消防站;围绕道路安全,全面推行公路安全生命防护工程建设;围绕地质灾害防治,加强山地滑坡治理,加大地灾避险搬迁工作力度。

三是强化农村应急基础设施建设。应急基础设施对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稳定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我国农村应急设施建设薄弱,特别是乡村医疗应急物资、防洪设施等严重不足,扩大内需要扩大乡村医疗应急物资投入和储备,增加乡村防洪设施建设,特别是要畅通防汛、防火等“生命通道”建设,开展永久与临时应急避难场所和应急生活保障工程建设。

(二)以促进农村消费和投资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的配套政策措施

要围绕扩大农村消费和投资的主要领域,破除制约农民消費、农村投资的体制机制障碍,充分释放巨大的“三农”内需潜力。

一是实施农村中低收入群体“十年收入倍增计划”。农村中低收入群体基数大、边际消费倾向高,是扩大农村消费的重点群体,要重点解决“没钱消费”“不敢消费”两大突出问题。其一,对农村居民实施就业专项工程,增加对农民的技能培训补助支持,对农民经营高附加值农业建立无息贷款专项基金,为农民工资性、经营性收入增长提供支撑。其二,健全财产性增收机制,落实农村宅基地“三权分置”措施,完善农村集体产权权能,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市场交易,发展壮大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其三,健全社会保障体系,大幅增加农村公共服务投入,提高农民大病医疗补助标准,降低农民生存成本。

二是改善农村消费市场环境。针对农村“山寨货”横行、消费环境不优等问题,持续健全农村市场监管机制。适应农村消费分散的特点,加大流动监管,充分利用“互联网+”等技术新手段,构建智能化的农村市场监管体系,加快推动城镇监管力量下沉,形成城乡一体化、联动化的监管长效机制。

三是推进城乡基础设施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管护。在规划上,要将乡村规划纳入县(市)域规划体系,加快县域乡村建设规划编制或修编工作,立足城乡人口流动统筹安排重要基础设施项目,明确建设重点和时序,为有序扩大乡村基础设施投资谋篇布局、指明方向。在投入上,要尽快清除社会资本进入障碍,减少审批环节。在管护上,要严格落实县级政府农村公共基础设施管护的主体责任,明确管护目标、质量要求、管护方法、操作规程及应急保障机制等,加强培训和监督管理,推进管护信息化、智慧化,制定完善鼓励社会资本和专业化企业有序参与农村公共基础设施管护的政策措施。

四是深入推进农村要素市场化改革。我国城乡要素不平等交换和要素单向流出农村的局面已经大为改观,但城乡要素合理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还没有被完全破除,农村要素资源难以有效盘活,抑制了社会资本下乡投资。扩大农村投资,重点是扩大社会资本投入,关键是破除农村要素市场化配置障碍。建议重点围绕“人、地、钱、技”等要素,着力打破阻断、妨碍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的瓶颈制约,健全要素市场体系,完善市场交易功能,畅通城乡要素流动渠道,加快改变资源要素向城市单向流动的格局,促进城乡要素高效对流。此外,要加强农村投资产权保护,加快推进农业设施确权颁证,着力做好产权权益保障与农村信用体系建设,解决社会资本下乡投资产权保护不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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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Implementing the strategy of expanding domestic demand has huge rural space and great prospects. In order to promote rural consumption and investment and implement the strategy of expanding domestic demand, it is necessary to achieve "four transformations", namely, a transformation from "short-term response" to "equal emphasis on short-term response and medium and long-term strategy", a transformation from "demand-side management" to "equal emphasis on demand-side management and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a transformation from "tool rationality" to "value rationality" based on satisfying farmers' yearning for a better life change from "focusing on expanding investment" to "placing equal emphasis on expanding investment and consumption". Rural consumption and investment contain a large amount of domestic demand space, but there are also some blocking points and constraints, namely, the "three imperfections" of farmers' income increasing mechanism, rural social security system, and rural consumption environment, as well as the "three constraints" of unstable investment policies, inadequate property rights protection, and imperfect factor markets. Rural logistics has a weak basic ability to effectively connect urban and rural production and consumption. Relying on rural areas to find new space for domestic demand, we need to base ourselves on achieving the value goal of common prosperity, focusing on aggregate growth, structural optimization, efficiency improvement, and safe development, targeting key areas of investment and consumption. In addition, to unleash rural consumption and investment potential, supporting measures such as increasing the income of low and middle-income groups, improving the rural consumer market environment, unified construction and management of urban and rural infrastructure, and promoting market-oriented reform of rural factors need to be implemented.

Key words: rural consumption and investment; expanding domestic demand strategy; common prospe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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