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革命历史题材剧英雄人物塑造三点准则

2023-05-30 13:10赵锡淮
剧作家 2023年2期
关键词:准则

赵锡淮

摘 要:21世纪以来,新创的革命历史题材剧很多,但是受到观众好评的优秀剧目屈指可数。很多革命历史题材剧所塑造的英雄人物不真实感人,用以刻画英雄人物的故事情节虚假庸俗,舞台表现手法陈旧单调,模式化、俗套化现象依然严重。要创作出鲜明动人的英雄人物形象,创作者应该遵循三点创作准则:即挖掘和展示英雄人物的真情真性,使英雄形象真实感人;同时要注重剧情的组织开展,使剧情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和趣味性;舞台上还要呈现出鲜明的载歌载舞、歌舞并重的戏曲艺术特色。

关键词:革命历史题材剧;英雄人物;准则

在现代戏舞台作品中,革命历史题材剧占有很大比重。21世纪以来,以革命英雄人物为主角创作的红色现代戏很多。尤其近几年,时逢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历史节点,回顾党的奋斗历程,讴歌为党和人民付出艰苦努力、做出巨大牺牲的革命英雄人物现代戏作品更多。

21世纪新创的优秀革命历史题材剧有京剧《华子良》、豫剧《铡刀下的红梅》、粤剧《刑场上的婚礼》、昆曲《瞿秋白》、评剧《母亲》、碗碗腔《骄杨之恋》等。这些都是以真实的革命历史人物为创作原型的红色现代戏,在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上都达到了很高水准,成为革命历史题材剧剧目的佼佼者。除了以真实的革命历史人物为创作原型,还有一些红色题材剧目中的人物是经过艺术构思创作出来的,如21世纪以来新创的吕剧《补天》《红荷》等,也是不错的优秀剧目。但是也有很多革命历史题材剧创作得并不成功,宣传力度很大,舞台效果并不好。台上人物正义凛然激情澎湃、台下观众面无表情掌声稀拉的场景在剧院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剧目不仅不能打动观众,反而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甚至厌倦感。究其缘由,无非是这些革命历史题材剧所塑造的英雄人物不真实感人,用以刻画英雄人物的故事情节虚假庸俗,舞台表现手法陈旧单调,模式化、俗套化现象严重。这种剧目的共同特征是,舞台上不是着重塑造革命英雄这个“人”,而是展示编导们想当然的英雄“行动”,以及这个“行动”给观众带来的“感动”。这就反映出创作者深入生活不够,或者创作者私心太重,对艺术不真诚,对人物不真诚,对观众不真诚。这样失真、失信、失诚编出来的革命题材现代戏,观众理所当然不会买账,更无从谈起受到启示教育。

那么,如何塑造好革命历史题材剧中的英雄人物形象呢?我认为创作者应该遵循本文所述的三点准则。虽然这三点准则是创作一切优秀戏曲舞台作品必须具备的艺术手段和重要条件,但相对革命历史题材剧这类特殊题材剧创作来讲,更要予以加强和重视。尤其是在当前文艺主管部门和艺术市场大力提倡、上演“红色题材剧”“英模题材剧”“正能量题材剧”之际,更要倡导和规范。因为没有了这三点准则,像革命历史题材剧这类弘扬主旋律、具有现实教育意义的戏曲剧目,就会削弱其教育作用和精神力量,从而也就削弱了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一、塑造革命英雄形象首先要使人物“真情真性”

舞台艺术最高任务是要成功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而鲜明的人物形象首要基础就是真实动人。只有真实,观众才会相信舞台人物在现实生活中是真实存在的。他(她)的思想、行动、语言、情感等都真实可信,不是凭空捏造。即使是神话传说中的艺术形象,也能够在生活中找到真实原型。所有艺术假货,观众都能够慧眼识别,都不会买账。因此,真实是塑造舞台人物的前提和第一要素。但是仅凭真实还不能够让观众动情入心。生活中的人物原型要比舞台上人物真实得多,可并不一定就能够打动观众,让观众为他(她)动心动情。这就是生活原型与艺术创造的区别。生活原型好比一根真实而结实的骨架,艺术创造就是要根据这根骨架造型在布料(生活素材)上精心构思裁剪,“量体裁衣”、编织加工,创造出一件合体又精美的华丽服装,令观者观之喜悦,爱不释手。要想让观众对舞台人物动心动情,与正面人物情感相通,同悲同喜,对反面人物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创作者必须做到要让舞台人物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动人”,让观众怦然心动,对舞台人物信之爱之敬之怜之或是恨之厌之鄙之骂之。人物真实动人了,其艺术形象就会鲜活起来,才会打动观众、感染观众。否则就是舞台上的行尸走肉。

同理,革命历史题材剧中的英雄人物同样需要“真实动人”。但是英雄形象有别于普通人物,创作者对其刻画塑造更应该聚焦于“真实感人”四个字上面。凡革命英雄人物,其思想必然进步,品格必然高洁,信念必然执着,精神必然崇高,为党、为民族、为国家、为人民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之痛,付出了巨大牺牲。因此其舞台形象理所应当高大庄严,令人敬仰。创作者在塑造其艺术形象时必须浓墨重笔书写英雄这些方面,突出其革命性和思想先进性。没有这些方面的刻画塑造,就不是革命英雄人物了。但是,仅仅突出英雄的高贵品质,一味强调英雄的崇高形象而忽视了英雄行动、情感的“真实性”,以及他(她)人之常情的悲欢离合情感表达方式,那么英雄形象就会失真,就会逊色,就难以做到鲜明动人,让观众动情入心。导致有些年轻观众质疑少数红色现代戏中的革命英雄不需要成长过程和斗争考验,就能一下子成为革命先进人物。他们疑惑这样的人物是否生来就是英雄,而非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大众。

因此,今天我们在塑造革命英雄人物时,不能一再落入以往一些剧目模式化、套路化、符号化、想象化的窠臼,而要以一颗真诚的心,站在新时代角度,贴近当下观众审美趣味,用人文精神和人性关怀,采用“以真情真性塑英雄”的艺术手段来塑造革命英雄,展示真实感人的英雄形象。

“情”是人类的共性和本性,也是最能打动人、感染人、教化人的艺术手段。英雄首先是常人,然后才是英雄。常人有情,英雄也有常人具有的丰富情感。写英雄,就是要写出英雄各种真实而感人的情感甚至情绪。创作者一定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塑造英雄人物的真实情感,不能虚情假意,不能凭空捏造,不能自以为是,不能糊弄观众。在塑造、刻画革命英雄时,创作者要从英雄的人物关系、社会关系和革命关系入手,在他(她)与亲人、战友甚至敌人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关系中,设置戏剧情境,组织故事情节,制造人物之间矛盾冲突。在剧烈的矛盾冲突中,揭示英雄人物復杂的心理波动,展示其真实而丰富的情感世界。无论是情节、细节,还是人物的语言和行动,都要符合英雄人物的性格和行动逻辑,符合英雄人物的客观真实情感和思想境界,不能不顾人物所处环境、认识水平、人性真实刻意去编造英雄壮举,人为拔高英雄形象,使得人物失真失色。我们相信,当英雄人物在舞台上面对观众通过戏曲程式化歌舞手段,痛快淋漓抒发自己内心各种感人肺腑、刻骨铭心的真实情感后,观众一定会与他(她)同悲同喜同苦同乐。因为“情”是相通的,革命英雄的情也是凡人之情,更是观众之情。

21世纪以来,刻画、展示英雄人物内心丰富、真情真性情感的革命历史题材剧优秀作品也有一些。特别是京剧《华子良》、豫剧《铡刀下的红梅》这两部现代戏,对英雄人物内心真实情感挖掘十分到位。本人在专著《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戏曲精品剧目研究》(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10月出版)中对这两部剧中主要英雄人物的真实情感进行了剖析。

京剧《华子良》中华子良的情感波动,真实地体现在他的战友情、父子情、夫妻情,以及被关在敌人监狱中装疯卖傻十五年、饱受凌辱又无处倾诉的孤独之情这四个方面。在第一场戏中,敌人逼华子良将馊米饭吃下去给众人做“表率”,华子良毫不犹豫地吃下,化解了狱中战友们因馊米饭事件导致敌人报复引起不必要牺牲的危险。敌人走后,不明就里的战友们愤怒地谴责和蔑视华子良“胆小鬼!懦夫……”甚至还打了他一记耳光。这种遭敌人欺辱、受战友误解冷落的痛苦,华子良是无法向人表述的。他只有向院中陪伴他走过十五年风雨春秋的石榴树默默倾诉着胸中流淌的血泪:“馊米饭吃得我腹痛难忍,更难忍战友的辱骂刺我的心。石榴树啊,心中滴血凭谁问,只有你明明白白知我心……”这时候,观众能强烈感受到这位忍辱负重的革命战士心中的委屈和疼痛,与之同悲同泣。

豫剧《铡刀下的红梅》也是一部自始至终用“真情”来塑造主人公形象的革命题材剧作品。剧中最让观众动情的情节是刘胡兰临刑前敌人特意安排奶奶和刘胡兰见面,妄想通过奶奶说服刘胡兰屈服的情境场面。在这难分难舍的诀别时刻,通过近百句唱腔,刘胡兰向奶奶拜托了三桩大事,这也是她的临终遗言:“第一桩,奶奶把这枚铜板快收藏在身上,你把它带回咱家妥善保藏。日后云周得解放,奶奶你亲手交给顾县长,对他说对他讲,拜托他帮帮忙,这是我第一次党费求他交给党,代兰子诉一诉未了情长。第二桩求奶奶千千万万你要记心上……儿欠妹一个发卡未曾还上,求奶奶一定要让妹亲手选,让妹亲眼相,买一个如意的发卡交妹珍藏……儿还有一桩大事要对奶奶讲,儿求奶奶把我的辫子剪下来,奶奶你收藏。念儿把它贴在心上,就好像儿替奶奶抚胸膛。”

通过这三桩大事的嘱托,刘胡兰已经从一个天真稚嫩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坚贞不屈、有情有义、走向成熟的共产党人。这样真情真性的表白令观众为之动情、为之动容,艺术感染力极强。

总之,塑造革命历史题材剧中的英雄人物,切切不能落入俗套,虚情假意,只讲英雄人物崇高、伟大的一面,忽视了英雄人物平凡、真实的一面。展示英雄人物真实的情感和生活,会令观众感到亲切自然,可信可服;在英雄平凡真实的生活世界和情感世界里,突出其令人敬佩的革命思想、行为和精神,才更能凸显出英雄人物独到、超凡的人格魅力、伟大精神和高洁品德。这样的英雄人物塑造才能亲切感人,令人信服和敬仰,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二、塑造革命英雄人物剧情一定要“跌宕起伏”

戏曲是程式化歌舞艺术。曲重在唱,唱腔要悦耳动听;戏讲究故事,故事要曲折跌宕。革命历史题材剧是现代戏曲,更要注重剧情跌宕起伏,戏剧冲突强烈,从而使故事引人入胜,增强舞台观赏性。革命历史题材剧塑造的主人公是革命英雄,所从事的革命事业异常艰难危险,他们为革命事业奔波努力流血流泪,甚至失去亲人、献出生命。可以说,英雄的人生既富于传奇又险象重生,既一波三折又豪迈激荡。如此的人生经历充满了戏剧色彩和悲壮意蕴,是活生生的一部跌宕起伏、慷慨悲壯、激情洋溢的舞台剧。因此,创作者以革命英雄为主角创作的红色现代戏,没有理由将剧情编写得波澜不惊淡如白水,情节发展拖拖拉拉毫无悬念。遗憾的是,这样的现象在一些红色题材剧中确实存在。具体表现为:剧情顺畅却不惊心,节奏缓慢没有波动;故事戏剧性不强,诸如悬念、冲突、误会、巧合、突转、发现等戏剧场面基本没有;人物行动没有充实铺垫,造成行动依据和力度不够;人物情感爆发点少,即使爆发也不够强烈;过于强调英雄人物的心路历程和情感抒发,没有集中笔墨描写英雄在险象环生的环境中与敌战斗,危机四伏的境地里随机应变、峰回路转,以及生死抉择的考验中思想波动和情感走向等。也就是说,没有通过有力的具体行动、思想斗争、敌我明暗交锋等情节和事件,来增强戏剧张力,加快舞台节奏,提高戏曲舞台观赏性和艺术性。这类革命历史题材剧过分展示革命抒情性和人物先进性一面,少于描写人物行动前合理的铺垫和行动过程中敌我双方剧烈的生死较量;同时,英雄人物说教痕迹过重,充满不确定性的行动令观众惊讶迷惑……因此,革命历史题材剧在塑造英雄时不仅要展示前文所述的人物的真情真性,使其真实感人,还要在为塑造人物组织剧情、设置情境、构建矛盾、营造环境等方面下足功夫,使故事剧情跌宕起伏、悬念重生,情境设置巧妙合理,矛盾冲突紧张剧烈。只有这样,剧情才好看,才能吸引观众通过引人入胜的故事欣赏舞台表演,从而进入英雄人物的战斗生活和丰富的情感世界。

21世纪以来创作的革命历史题材剧,在这方面做得比较成功的除了前文评述的京剧《华子良》、豫剧《铡刀下的红梅》外,还有吕剧《补天》、评剧《母亲》、碗碗腔《骄杨之恋》等。尤其是吕剧《补天》,虽然是一部塑造众多英雄的群像戏,但是突破了脸谱式、概念化的描写桎梏,在生活真实、人物真实和人性真实下,描写了一群积极投身到建设边疆、保卫国土的山东女兵形象。她们献出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甚至年轻的生命。这部戏之所以真实感人、引人入胜,是创作者充分调动戏曲艺术手段,在剧中构建了许多生动感人的戏剧情境,为推动剧情发展、营造戏剧冲突、塑造人物形象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比如剧中第六场戏,小沂蒙与石骆驼在荒沙戈壁上遭遇大沙流,最后共赴死亡的情境设置。在此场戏中,小沂蒙受伤,石骆驼背小沂蒙行走,不幸摔断腿被大沙流逐渐吞没,小沂蒙感动生情,二人临死前通过大段对唱互诉心曲,相约百年后重做夫妻再来建设边疆等动人画面,来推动情节发展,使戏剧走向高潮。主题思想的深刻含义在此得到了充分展示,人物的感人形象也有力地定格在观众心里。评剧《母亲》在这方面做得也较为成功。该剧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无论是外在的事件冲突还是内在的情感爆发都比较激烈。人物的行动依据充分,情感真实可信。

相比之下,昆曲《瞿秋白》虽然也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比如它的艺术表现手法比较新颖独到,舞台画面比较唯美清新,音乐雅致动听等。但是在戏剧张力和矛盾冲突上显然不够力度。戏剧节奏缓慢,英雄人物的行动依据不够充分,内心独白和情感抒发篇幅明显多于人物行动的铺写,这就直接导致剧目中英雄人物抒情有余劲道不足、舞台画面好看戏剧故事平淡的结果。

三、塑造革命英雄人物舞台上要“歌舞并重”

21世纪以来创作的很多革命历史题材剧之所以不成功,除了上文所述的英雄人物不够真实可信、剧情不够曲折动人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戏曲特色不够鲜明突出,这主要表现在戏曲程式化歌舞没能在舞台上得到充分体现。很多编剧在编创现代戏时,很容易把戏曲剧本写成“话剧加唱”形式,既不像话剧也不像戏曲,在舞台上不伦不类,戏曲艺术特有的观赏魅力和艺术特征没有被充分展现出来,难以打动观众。这样的现象在革命历史题材剧创作中同样存在。

由于塑造的是现代革命历史英雄人物,不仅需要剧中人物讲的是现代语言,更要使人物语言尤其是英雄人物语言有激情有力度。同时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斗争,常常要求剧情冲突紧张激烈,戏剧节奏明快等。虽然这些舞台创作要素在其他题材剧中同样需要,但革命历史题材剧更加突出明显。这是红色题材特殊性决定的。因此,一些编剧在编写革命历史题材剧剧本时,就会过于突出人物现代语言的表述幅度,往往通过大段念白陈述人物的心理变化和情感表达。在情节推动上,也是依靠人物独白、对话来展示环境变化、事件发展和矛盾起因、戏剧冲突等,而鲜少用戏曲程式化歌舞形式来推动剧情和展示人物情感。即使有少量的唱段,唱的形式也很单一,多采用对唱、独唱形式进行,鲜见多人轮唱、幕后合唱、伴唱、唱中加白、白中加唱、边唱边舞等丰富多彩的戏曲唱的形式表现。戏曲是程式化歌舞艺术,是要通过唱、念、做、打、舞等多种艺术手段来推动剧情、塑造人物形象的舞台艺术。如果歌舞被削弱或不够鲜明突出,那就不是戏曲艺术了。遗憾的是,很多革命历史题材剧中,“歌舞并重”的艺术手段在舞台上运用得并不突出明显。在塑造革命英雄人物时,舞台上通过“话剧语言加形式单一的唱”的叙事方式来展示剧情、表现人物的情形经常出现。这当然会大大淡化了革命现代戏戏曲味道,也极大地影响了革命英雄人物形象的塑造。

戏曲“歌舞并重”中的“歌”,就是唱和念,“舞”就是我们常说的“做、打、舞”。戏曲是有声即歌、无动不舞的艺术,舞台上的“做、打”就是一种程式化、艺术化、韵律化的舞蹈。这些艺术手段和呈现方式正是戏曲舞台塑造人物、展示剧情的方式,主要也是最为重要的舞台创造精华。革命现代戏在塑造英雄人物时,当然需要通过这样的戏曲歌舞手段来实现,缺失或淡化歌舞手段,就会严重影响革命人物的塑造,影响舞台戏曲的纯粹性。很多成功的革命现代戏剧目都具有戏曲“歌舞并重”的鲜明特色,如《智取威虎山》《江姐》《红色娘子军》等。21世纪创作的京剧《华子良》、吕剧《补天》、碗碗腔《骄杨之恋》等剧目,“歌舞并重”的创造特色也十分明顯,比如《华子良》中的“竹篓舞”“草帽舞”,《补天》中的“红丝巾舞”等。无论是“竹篓舞”“草帽舞”,还是“红丝巾舞”,都是通过剧中演员戏曲化的唱、做、打、舞等艺术手段来呈现的。如在京剧《华子良》中,华子良扮演者王平通过耍竹篓、跨山崖、蹚溪涧等一系列身段舞蹈,结合戏曲翻吊毛、卧鱼等程式动作表演,将华子良走出白公馆监狱、来到华蓥山上的喜悦心情充分地展示了出来。当华子良猛然发现跟踪的敌特,又马上将自己的疯态显露出来,戏耍敌人、迷惑敌人时,王平又通过戏曲程式化打斗、追赶、矮步、跑圆场等表演技巧,来展示华子良与敌特斗智斗勇的戏剧情节和喜剧氛围。川剧《江姐》中,当江姐发现城墙上悬挂着被敌人杀害的爱人头颅时,她悲愤、痛苦至极。在剧中,演员通过一段伞舞,伴随着大段悲情婉转的唱腔,将革命英雄人物江姐内心真实感人的情感充分地展示出来。这样载歌载舞、歌舞并重的戏曲表演,既能有力刻画人物、推动精彩剧情发展,又很有舞台观赏性,深深地打动、吸引了观众。

但是这样的好剧目少之又少,多数红色题材戏中的“载歌载舞、歌舞并重”的手段运用还是稀缺。

有人说,戏曲是诗化艺术,要追求诗意表现,淡化故事情节。这个说法本人不十分同意。戏曲艺术具有诗化特征是对的,但是并不意味着只强调写意、虚拟、象征和诗意,而忽视剧情的戏剧性、故事性。因为只有通过戏剧事件组织强烈的戏剧冲突,才能激化矛盾,刺激人物,引起人物内心产生剧烈的情感波动,从而通过唱、念、做、舞等戏曲程式化手段来抒情达意,感染观众。而唱、念、做、舞就是带有韵律化、诗意化的歌舞表演。它一腔一字、身段步法、舞蹈造型等,都是充满写意化、抒情化和诗意化的舞台创造。因此,诗意化与戏曲叙事化、戏剧化是相辅相成不可割裂的,更不能绝对化、人为化地强调。

总之,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在创作革命历史题材剧时,要站在时代高度和现代观众审美角度,来塑造革命英雄人物。戏曲舞台上塑造革命英雄手段有很多,创作者要怀着一颗真诚的心,深入生活了解历史,在创作中充分展示革命英雄“真情真性”,通过跌宕起伏的剧情和程式化歌舞手段来塑造英雄人物形象,一定会更容易取得成功。

(本文系2019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一般项目“改革开放四十年新编戏曲剧目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19BB020。作者单位:中国戏曲学院)

责任编辑 岳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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