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敦煌文学研究新时代的盛会

2023-05-30 11:47刘进宝
敦煌研究 2023年1期
关键词:敦煌学社会科学院座谈会

刘进宝

内容摘要: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敦煌学复苏中,石窟艺术是敦煌文物研究所的优势和专长,敦煌历史文献研究的重镇以几所高校为主,敦煌文学研究的力量则比较分散,没有形成公认的团队优势。甘肃省宣传文化系统紧紧抓住这一机遇,为了推进敦煌文学研究,支持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于1982年主办了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引领了时代的潮流。座谈会的召开,既是为了回应“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传说,又是敦煌学蓬勃发展的产物。座谈会代表了当时国内敦煌文学研究的最高水平,对推动全国性学术团体的建立,团结全国敦煌文学的研究者,凝聚甘肃敦煌文学的研究队伍,都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同时对推动敦煌学的发展,繁荣甘肃的敦煌文学,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1982年;敦煌文学;新时代;甘肃省社会科学院

中图分类号:K87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3)01-0131-10

A Grand Occasion Marking the Beginning of a New Era

in Dunhuang Literary Research

—On the 1982 Symposium on Dunhuang Literary Research

LIU Jinbao

(School of History,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Zhejiang)

Abstract:Since the revival of Dunhuang studies in the late 1970s, the Dunhuang Cultural Relics Research Institute has been on the forefront of research into the art of the Dunhuang grottoes, while several universities throughout China were recognized as the main centers of research on Dunhuang historical documents. However, the strength of research focused on Dunhuang literature remained varied over different institutions and there was no recognized leader in this area of academia. In order to promote Dunhuang literary research, the Propaganda Department of Gansu Province took the initiative and supported the Gansu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in hosting a “Symposium on Dunhuang Literary Research” in 1982, which has proven to be a watershed moment for the discipline. The symposium was not only a concerted response to the adage that “Dunhuang is in China but Dunhuang studies is in Japan,” but also a product of the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Dunhuang studies. The symposium represented the highest level of Dunhuang literary research at the time and played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uniting the researchers of Dunhuang literature, in building a research team in Gansu Province dedicated to the study of Dunhuang literature, and in promot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national academic groups within China.

Keywords:1982; Dunhuang Literature; new era; Gansu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从对整个中国社会的影响来说,1977年恢复高考无疑是最重要的。从敦煌学的发展来说,1977年出版的《文物资料丛刊》[1]发表了署名“舒学”{1}的《敦煌唐人诗集残卷》{2}和署名敦煌文物研究所资料室的《敦煌文物研究所藏敦煌遗书目录》,吹响了敦煌学复苏的号角。1978年的十一屆三中全会是改革开放的标志,而同年的全国科学大会则标志着“科学的春天”到来。

正是在中国改革开放、“科学的春天”到来的大好形势下,由于“文革”而沉寂的敦煌学开始复苏。当时敦煌学研究的重点是石窟、历史和文学。如果说石窟是敦煌文物研究所的优势和专长,那么敦煌历史文献研究的重镇以几所高校为主,随后出版的北京大学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敦煌吐鲁番文献研究论集》五卷{3}、武汉大学唐长孺先生主编的《敦煌吐鲁番文书初探》二卷{4}和厦门大学韩国磐先生主编的《敦煌吐鲁番出土经济文书研究》[2]就是明证。相对而言,敦煌文学研究的力量则比较分散,还没有形成公认的团队优势。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虽然经济相对落后,但文化发达、又是敦煌学故里的甘肃省却撑起了推进敦煌文学研究的大旗,主办了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

一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背景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召开,既是国内外形势发展的需求,又是敦煌学复苏的必然。具體来说,有以下原因:

1. “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影响

1981年4—5月,日本京都大学藤枝晃教授应邀在南开大学作了一个多月的敦煌学讲座{1}。讲座结束后,藤枝晃在去敦煌参观时,于1981年5月26日又在兰州的西北师范学院作了“现代敦煌学”的演讲,从而出现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误传{2}。

“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之说一经流传,在当时那个极具爱国主义和民族自尊的时代,引起了国人广泛的气愤和震惊,藤枝晃在兰州演讲的当晚,西北师范学院的学生听众就有很激烈的争吵,有些听众还给中央有关方面和新闻媒体写信反映,从而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1981年8月,邓小平同志在中央政治局委员王震和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王任重的陪同下考察了敦煌,当时主持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的第一副所长段文杰先生“简要地向邓小平等同志介绍了敦煌的历史和莫高窟文物的内容和价值,特别是藏经洞文物的发现、帝国主义的掠夺、敦煌学在国际学坛上的兴起,所谓‘敦煌在中国, 研究在外国的说法,省委指示一定要把敦煌学搞上去,研究所研究人员正憋着一股气开展工作等情况。”[3]姜亮夫先生在提交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上的文章中也写道:“听人说, 某领导去敦煌视察, 听人说起日本谣传‘敦煌材料在敦煌, 敦煌学在日本, 便立即电告北京筹备, 使敦煌学有所发展。”{3}

在邓小平同志视察敦煌后不久,教育部就于1981年10月专门派人到甘肃调查了解敦煌学的研究状况;在随后编制的“六五计划(1981—1985年)”中,也将敦煌学研究列入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重点项目。1982年3月,国务院在京西宾馆召开古籍整理规划会议,夏鼐、唐长孺、季羡林、谭其骧、杨廷福、鲍正鹄、周祖谟、田余庆、史念海等与敦煌有关的学者都参加了会议。在会议期间的3月23日,教育部副部长周林邀请相关学者专门讨论了关于开展敦煌学研究的问题,这可能是为了回应“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之说,成为官方倡导加强敦煌学研究、并计划成立敦煌学会的开始。

藤枝晃在西北师范学院讲演时,甘肃省内的教育、文化、新闻出版单位的上千人听了演讲,也就有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传说。邓小平在敦煌视察时,甘肃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也都陪同,自然也就知道段文杰的汇报和要求。当时甘肃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吴坚又对敦煌非常关注。在这种背景下,甘肃省相关部门注重敦煌和敦煌学,就顺理成章了。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各省社科院的功能与今天不同,中国社会科学院具有统领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的功能。由省委宣传部直属的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也具有统领全省社会科学规划和研究的功能,当时恰好遇到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传说,组织和加强敦煌学研究,不仅仅是学术问题,而且还是政治问题。如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筹备前夕的1982年3月,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人之撰写了《奋起夺回“敦煌学中心”》的文章,其中就写道:“有个别人抱着几十年前帝国主义的观点不放,跑到我们敦煌、兰州来重弹老调,说什么‘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这当然使我们不无愤慨。”[4]另外,吴坚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中说:“有些外国人说什么,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他们那里。这自然是我们所不能同意的。”[5]再如甘肃省社会科学院院长朱瑜在开幕词中也说:“国外一些资产阶级学者说什么,敦煌在中国,研究敦煌学的中心在外国。这是完全站不住脚的。”[6]在会议讨论中,一些专家也指出:“国外有人说什么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他们那里,这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7]

由此可知,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是在改革开放、“科学的春天”到来、敦煌学复苏的大背景下召开的,但与“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传言有着密切的关系。

2. 敦煌学蓬勃发展的产物

前已述及,早在1977年《文物资料丛刊》就发表了敦煌学方面的文章。从1979年开始,全国的刊物发表了一些敦煌文学的论文,如刁汝钧《〈敦煌变文〉研究管见》[8]、黄广生《韦庄自禁〈秦妇吟〉原因再析》[9]、王水照《关于韦庄〈秦妇吟〉评价的两个问题——兼论古代作家对农民起义的一般态度》[10]、俞平伯《读陈寅恪〈秦妇吟校笺〉》[11]、白化文《敦煌俗文学中说唱故事类材料的粗浅分析(上篇:说“变文”)》{1}[12]、刘铭恕《关于俗讲的几个问题》[13]、张锡厚《敦煌写本王梵志诗浅论》[14]和《唐初白话诗人王梵志考略》[15],以及赵和平、邓文宽《敦煌写本王梵志诗校注》[16-17]等。

敦煌学的复苏,使敦煌故里的甘肃更受关注,甘肃党政机关和学术团体的领导有压力,甘肃的学者有责任搞好敦煌学和敦煌文学。正如吴坚部长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中所说:“对于敦煌学的研究,当然也包括对敦煌文学的研究,我们这些在甘肃工作多年的同志,可以说有一种惭愧的心情。”粉碎“四人帮”以后,“经过拨乱反正,正本清源,落实了政策,进行了一番整顿,这里的工作才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才出现了一些初步的研究成果。这些成果已经受到国内、国外研究‘敦煌学的专家学者的注意,说明我们敦煌学的研究开始发展了。然而,也仅仅是重新开步走而已,我们还没有取得与我们整个事业发展相适应的成绩。”[5]5

由此可知,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召开,是敦煌学发展的必然结果。只不过甘肃走在了前列,引领了时代的潮流。

3. 敦煌在甘肃,甘肃要承担敦煌学研究的重任

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敦煌学复苏中,甘肃学者走在了前列。正如吴坚所说:“我们从事敦煌学研究,不仅应该有信心,而且一定能够做好。就拿最近短短几年的成绩来说,敦煌文物研究所编出的《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研究》等书刊,还有我们省内一些院校的研究成果,虽然仅仅是个开始,是一点初步的成果,但是,据我看到的一些材料,国内国外的一些敦煌学家都是很重视的,反映很不错。”[5]7此外,兰州大学组建了敦煌学研究小组,邀请敦煌文物研究所段文杰、甘肃省图书馆周丕显开展系列讲座,创办了《敦煌学辑刊》。西北师范学院正在筹建敦煌学研究所。

从敦煌学术史的角度看,20世纪80年代初,虽然全国许多地方都有从事敦煌文学研究的学者,但甘肃的力量最为集中,如天水师专的张鸿勋,甘肃省图书馆的周丕显,甘肃教育学院的孙其芳,庆阳师专的刘瑞明,敦煌文物研究所的李正宇、李永宁、谭蝉雪、汪泛舟,兰州大学的韩建瓴,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颜廷亮、陈人之等,都专门或主要从事敦煌文学研究。另外,西北师范学院的李鼎文、胡大俊,兰州大学的水天明、宁希元,甘肃教育学院的姚冠群,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赵以武等,也对敦煌文学有所涉及。可以说,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甘肃这样多的敦煌文学研究者。如座谈会后策划组稿、由周绍良先生主编的《敦煌文学作品选》{1},有5位敦煌学研究者共同完成,其中有北京的张锡厚、四川的项楚、江苏的高国藩、甘肃的张鸿勋和颜廷亮。

正是因为甘肃有敦煌文学研究的基础和实力,再加上领导的重视,由甘肃来主办这次座谈会就顺理成章了。正如吴坚部长在开幕式上的讲话中所说:“我在甘肃工作快三十年了,长期主管这方面的工作,敦煌学的研究没有搞上去,负有一定责任。”“近几年来,我们国家从事敦煌学研究的人越来越多了,热心这一事业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是一种可喜的现象。我们这些长期在甘肃工作,对敦煌有感情的人,为此感到兴奋……更重要的是要考虑和研究怎样把这个事业搞起来……我们不抓,也是不行的,我们希望甘肃能够在敦煌学研究中,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最近以来,我们对加强敦煌学研究的问题,同各方面交换意见,想把研究敦煌学的力量组织起来,使敦煌学的研究不断向前发展。”[5]6

正因为敦煌在甘肃,甘肃省不仅有敦煌学研究的传统,当时的研究力量又比较强大,所以甘肃省委及相关部门都很重视这次会议。甘肃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吴坚亲自与会并在开幕式上作了实实在在的讲话,全面阐述了敦煌、敦煌学、敦煌文学的重要性,以及甘肃省应承担的责任和应从事的工作。甘肃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于忠正代表部领导在会前看望了全体代表,甘肃人民出版社总编辑曹克己、《甘肃日报》副总编辑流萤、甘肃电视台副台长王燕天、甘肃省文联副主席谢昌余等宣传文化系统的负责同志出席了开幕式。可见,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不仅仅是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主办的一个专业学术研讨会,而且是在甘肃省委领导下,省宣传文化系统全力支持下的一次全国性盛会。

4.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组织协调

前已述及,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具有统领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的功能,如1979年在成都举行的中国历史学规划会议就是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组织的,参加者既有社科院的领导和专家,也有高校、编辑出版部门的领导和专家;1983年教育部党组给中宣部的报告中也说:“社会科学的学会,一般应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归口管理[18];1983年召开的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成立大会的经费,“大部分由社会科学院掌握的学会活动费中拨付”[18]182。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也具有统领全省社会科学规划和研究的功能。由于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吴坚对敦煌学研究比较重视,由宣传部直属、又统领全省社科规划和研究的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来承担这一光荣的任务。

正确的路线确定以后,人就成了最关键的因素。在“科学的春天”到来时,1978年初组建了甘肃省社会科学研究所,1979年 10月正式成立了甘肃省社会科学院。颜廷亮先生于1980年从甘肃省委宣传部调到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并负责筹建文学研究室。1981年4月文学研究室成立后由颜廷亮同志主持工作,他经过调研,将敦煌文学作为文学研究室的重点研究方向之一,并身体力行地投入到敦煌文学的研究行列。颜廷亮关于研究敦煌文学的设想,得到了时任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人之的大力支持,“另外,不得不提的是,当时的院领导中恰好有一位以前就喜欢并研究过敦煌文学、现在又主管文学研究所(室)并仍想从事敦煌文学研究的副院长,也很支持我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院党委在1981年年底便初步同意文学研究所将敦煌文学研究作为重点主攻方向。”[19]

也正是因为如此,l981年4月成立的文学研究室,就将敦煌文学作为重要的研究方向,当年就编辑了《关陇文学论丛》第1集[20],其中就有张鸿勋先生的《〈游仙窟〉与敦煌民间文学》[20]195-206;1982年又编辑了《关陇文学论丛·敦煌文学专集》[21]。

1979年创办的《社会科学》{1},在1980年开始开设了“敦煌学研究”专栏,當年就发表了多篇敦煌文学的论文,如张鸿勋《简论敦煌民间词文和故事赋——唐代讲唱文学论丛之一》[22]、孙其芳《敦煌曲子词概述》[23]、高嵩《〈敦煌唐人诗集残卷〉的文学价值》[24]、张鸿勋《敦煌发现的话本一瞥》[25] 等,将敦煌文学作为甘肃省社会科学院院刊的重点栏目。

可以说,从吴坚、陈人之到颜廷亮,既有省委在政策上的鼓励与支持,又有社科院领导的关心和支持,还有文学研究室具体的办事骨干。他们能够上下一心,齐心合力。如果缺了任何一环,可能都无法办成或有如此的效果。

虽然当时文学研究室的各位还没有完全转向敦煌文学研究,更没有为座谈会提交敦煌文学的论文,但文学研究室的赵以武、张永明、杨忠、刘珙,在颜廷亮老师的领导下,全部投入了会议。会后论文集的编辑,“由颜廷亮同志主持编务,赵以武同志负责具体工作。”[26]

正是由于以上各方面条件综合的结果,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于1982年7月主持召开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

二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概况

为了总结和推动敦煌文学研究工作,就在教育部调研、拟议加强敦煌学研究的同时,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也提出了加强敦煌学研究的设想,并于1981年冬提交了召开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计划,经过半年多的积极筹备,于1982年7月24日至8月5日,在兰州、敦煌两地召开了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

参加座谈会的专家学者有山东大学中文系的关德栋,郑州大学历史系的刘铭恕,四川师范学院中文系的王文才,中华书局的程毅中和柴剑虹,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的车锡伦,南京大学中文系的高国藩,杭州大学中文系的张金泉,四川大学中文系的项楚,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张锡厚、语言所的江蓝生,吉林大学中文系的张国举,北京中医学院医古文教研室的周笃文。甘肃的学者有敦煌文物研究所的段文杰、李永宁、李正宇,天水师专的张鸿勋,甘肃省图书馆的周丕显,兰州大学外语系的水天明和中文系的齐裕焜、宁希元、段平安,西北师范学院中文系的秦效忠,甘肃教育学院中文系的孙其芳、何国栋,甘肃省文化局文物处的王勤台,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朱瑜、陈人之、孙亚英、颜廷亮、赵以武、张永明、杨忠、刘珙。

另外还有新闻出版单位的代表,如甘肃人民出版社的周顿、张祚羌、李民发,新华社甘肃分社的何懋绩,《甘肃日报》的吴月,甘肃人民广播电台的辛乐,《甘肃画报》的朱锦翔等。

从会议的组织和参会代表的范围可知,虽然甘肃地处西北内陆,但甘肃的学者并不保守,而是以非常开放的姿态邀请全国的敦煌文学研究者参加。从参会名单可知,参加座谈会的代表来自全国高校、科研院所,如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华书局、北京中医学院、吉林大学、山东大学、郑州大学、四川大学、四川师范学院、南京大学、杭州大学、扬州师范学院等。“另外,还有不少敦煌文学研究方面的专家学者,如姜亮夫先生、蒋礼鸿先生、启功先生、刘脩业先生、王庆菽先生、周绍良先生、周一良先生、任半塘先生、唐长孺先生等,虽然由于身体或其他方面的原因未能到会,但他们或者派出了代表,或者寄来了论文,或者来函,都对这次座谈会的召开表示支持和祝贺。”[6] 2他们通过不同方式表达了对会议的支持和希望。

这次座谈会是一次高规格的学术研讨会,不仅段文杰、关德栋、刘铭恕、王文才、程毅中等老专家与会,而且新一代学人车锡伦、高国藩、张金泉、项楚、张锡厚、江蓝生、李永宁、李正宇、张鸿勋、柴剑虹、周丕显、水天明、宁希元、孙其芳、陈人之、颜廷亮、赵以武等集体亮相。可以说,1982年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展示了最新研究成果,代表了当时敦煌文学研究的最高水平,敦煌文学研究的基本阵营和队伍都已包含在内了,也是80年代初敦煌文学研究的学术版图。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收到的论文被会议组织者——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为《敦煌学论集》于1985年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我们将目录列出:

陈人之:八十年来我国之敦煌学

刘铭恕:敦煌遗书杂记四篇

周绍良:补敦煌曲子词

蒋礼鸿:《补全唐诗》校记

项 楚:《庐山远公话》补校

王文才:俗讲仪式考

白化文、程毅中:对《双恩记》讲经文的一些推断

张鸿勋:敦煌话本《叶净能诗》考辨

张锡厚:敦煌变文艺术散论

柴剑虹:《敦煌唐人诗集残卷(伯2555)》初探

高国藩:论敦煌民间变文

何国栋:讲唱文学的尝试和先导——敦煌俗赋的产生及衍变

周笃文:敦煌古《脉经》残卷考略

宁希元:“标音系”的古书与变文中假借字的解读

孙其芳:敦煌词校勘中所见的形误、音误字简编

张金泉:敦煌俗文学中所见的唐五代西北音韵类(导言)

江蓝生:敦煌俗文学熟语初探

从出版的会议论文集可见,作者是全国性的,研究的范围是广泛的,论题是深入的,代表了当时国内敦煌文学研究的最高水平。就是在今天,有些论文还是绕不过去,需要经常参考的。

三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影响

由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组织召开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虽然是一个很专业的小型会议,但在敦煌学术史上,尤其在敦煌文学发展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1. 推动了全国学术团体的建立

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召开前夕的1982年7月初,在北京举行了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筹备会议,将成立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而在此前的1982年二三月间,由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室编辑的《关陇文学论丛·敦煌文学专集》中,多位专家就提出组织起来、成立学术团体的要求和呼声。如张锡厚先生提出:“当前,也可以先成立全国敦煌学、敦煌文学的学术研究组织,积极调动各地的分散力量,把个人研究逐步纳入国家古籍整理的规划中来,并协调规划全国各有关单位的研究工作,积极创造条件,在适当时候召开全国学术讨论会。”[21]211李永宁先生则提出:“若能成立统一的研究中心,归人力、物力、财力于一统,固然是大好事,但就目前情况看,这种做法似乎还有困难。笔者认为,是否可先在国内组织敦煌学会,以便在研究课题和学术交流方面作一些协调组织工作。在甘肃则可集中全省有关研究力量,在兰州成立适当的研究机构,现有的敦煌文物研究所有关人员和资料归并新的机构,莫高窟则作为该所分支机构,负责保护、导游和业务考察人员的接待工作。至于是否在全国成立统一研究机构,可作第二步设想,视今后情况再作考虑。”[21]218吴肃森先生提出建议:“敦煌与敦煌的故乡——甘肃省,争取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赞助,迅速在省会兰州成立‘中国敦煌学会,并在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成立‘敦煌学研究室等有关学术组织。”[21]219

以上呼吁成立全国敦煌学或敦煌文学学术组织的学者,可能并不知道即将筹备全国敦煌学或敦煌吐鲁番学会的信息。他们的意见,也反映了当时国内敦煌学研究者的普遍想法,即尽快组织起来,推动我国敦煌学研究的健康发展。

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成功举办和《关陇文学论丛·敦煌文学专集》的出版,使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敦煌学研究得到了学界的关注,从而使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也成为“甘肃的四个发起单位”之一,与兰州大学、敦煌文物研究所、西北师范学院成为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的筹备单位和会务承办单位,为中國敦煌吐鲁番学会的建立贡献了力量。

2. 团结了全国敦煌文学研究的学者

参加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的专家除甘肃的学者外,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华书局、北京中医学院、吉林大学、山东大学、南京大学、杭州大学、四川大学、郑州大学、四川师范学院、扬州师范学院。另外,还有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武汉大学、中国佛教图书馆的学者,由于身体或其他方面的原因未能到会。可以说,当时研究敦煌文学有代表性的主要单位的学者基本上都参加了会议。在20世纪80年代初通讯还不甚发达的情况下,通过本次座谈会,使全国研究敦煌文学的学者汇聚在一起,交流学术,互通信息,建立了联系。当年参加座谈会的中华书局柴剑虹先生回忆说:“1982年夏,程毅中副总编应邀参加甘肃省社科院举办的‘敦煌文学研讨会,特意提请会议也邀请我参加,并鼓励我撰写有关论文,引领我踏上了‘敦煌学研究的门槛。借此机缘,我担任了王重民《敦煌遗书论文集》的责编,之后又组稿编辑了《敦煌文学作品选》,承担了《敦煌遗书总目索引》的改版编印任务。”[27]

再看看座谈会的论文集作者,共收文章17篇,其中12篇是甘肃以外的作者,甚至还有未参加会议的周绍良、蒋礼鸿先生的论文。另外还有姜亮夫先生提交的《敦煌学规划私议》一文,也编入论文集中[28],后由于出版方面的原因未能收入。

3. 凝聚了甘肃敦煌文学研究的队伍

前已述及,由甘肃省社会科学院主办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是代表80年代初全国敦煌文学研究高水平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学术研讨会,它的成功举办,不仅对全国敦煌文学研究的发展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尤其对甘肃敦煌文学的发展、凝聚力量具有重要的意义。正如座谈会的主办者颜廷亮先生回忆说:这次学术会议规模并不大,但“对我们文学研究所开展敦煌文学研究来说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在帮助我和室内其他几位已确定搞敦煌文学研究的同志了解敦煌文学研究的历史和现状、融入敦煌文學研究队伍方面起了很大作用。”[19]8

1982年9月15日,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召开一个多月后,为了反映这次学术研讨会的成果,并扩大影响,加强交流,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室编印了内部刊物《敦煌文学研究通讯》,刊载了甘肃省社会科学院院长朱瑜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开幕词》、中共甘肃省委宣传部部长吴坚的《在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开幕式上的讲话》及《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纪要》,后附“参加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代表名单”。1983年3月5日,出版了《敦煌文学研究通讯》第2期,刊载了《敦煌学研究列入“六五”计划重点项目》《彭珮云强调要注意扶持我国特有的学科——敦煌学》的简讯,柴剑虹的《〈敦煌遗书总目索引〉即将重印》,开辟了“新撰论文介绍”的栏目。1983年7月5日,又出版了《敦煌文学研究通讯》第3期,刊载了署名“亦安”的信息:《受教育部委托,杭州大学举办敦煌学讲习班,姜亮夫教授担任指导老师》,柴剑虹《〈敦煌遗书论文集〉即将出版》的消息,报道了王重民先生的《敦煌遗书论文集》即将由中华书局出版,并介绍了该书的主要内容。同时发表了周一良先生的《〈敦煌遗书论文集〉序》。另外还有张鸿勋《关于敦煌讲唱文学研究情况的通讯》,任几的书评《敦煌文学研究的一个新成果——读〈敦煌唐人诗集残卷考释〉》。

由以上介绍可知,从第2期开始,《敦煌文学研究通讯》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通讯”,是学界了解敦煌文学相关信息的主要渠道之一。从1985年1月5日出版的第9期开始,与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语言文学分会秘书处合编,更名为《敦煌语言文学研究通讯》,成为了解全国敦煌语言文学研究的一个窗口。后来,由于客观形势的变化等各方面原因,“通讯”的功能逐渐降低,尤其是从1998年12月20日出版的1998年第3、4期(总第57、58期)开始,改由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敦煌文学研究室、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语言文学研究会秘书处和甘肃敦煌学学会秘书处合编后,似乎缩小为甘肃省敦煌学会的通讯了,到2002年3月出版2002年第1期(总第65期)后便停刊了。

除了主办《通讯》外,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室还以此为契机,于1982年开始筹划《敦煌文学概论》的编写,后来完成了《敦煌文学》[29]和《敦煌文学概论》[30]。这两本书的作者基本以甘肃的学者为主,除了顾问周绍良先生外,省外学者只有张锡厚和柴剑虹先生参加了。

综上所述,1982年在兰州、敦煌召开的敦煌文学研究座谈会,是改革开放后敦煌学界的第一次盛会,它对推动敦煌学的发展,促进敦煌文学研究者的联系与合作,凝聚学科队伍,繁荣甘肃的敦煌文学,具有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文物编辑委员会. 文物资料丛刊:1[M]. 北京:文物出版社,1977.

[2]韩国磐. 敦煌吐鲁番出土经济文书研究[M]. 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86.

[3]段文杰. 敦煌之梦[M]. 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59.

[4]陈人之. 奋起夺回“敦煌学中心”[C]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室. 关陇文学论丛:敦煌文学专集.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3: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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