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与辗转的路边摆摊四十年

2023-06-14 17:49
新传奇 2023年22期
关键词:炒面摊子杨浦区

从1979年算起,吴鹏高夫妇在上海摆摊40多年了。从人潮汹涌的黄浦闹市到杨浦区安静的街角,从挑担子到小推车、大轮车,从卖馄饨发展到卖炒饭、炒面、炒年糕等,馄饨从2毛钱一碗涨到10元,摆夜摊成了夫妻俩一辈子的事业。

从1979年算起,吴鹏高在上海摆摊卖馄饨40多年了,袁桂花嫁给他以后成了掌勺人。从人潮汹涌的黄浦闹市到杨浦区安静的街角,从挑担子到小推车、大轮车,从卖馄饨发展到卖炒饭、炒面、炒年糕等,馄饨从2毛钱一碗涨到10元,摆夜摊成了夫妻俩一辈子的事业。

“我们摆摊什么人都见过,天天都有新鲜面孔。”回忆起黄金岁月,夫妻俩高兴地说,“拿着大哥大的老板都来吃我们的馄饨,还有打出租车过来的。外国客人都和我们一起拍照,吃我们的馄饨……”

昔日辉煌

民国时期,吴鹏高的7个爷爷(爷爷及其兄弟)有6个在南京卖馄饨,父亲也跟着做。后来,父亲去部队当兵,解放后在上海定居落户,他就出生在杨浦。

20世纪60年代,9岁的吴鹏高和父母兄弟迁到安徽支农,房子抵押给了邻居,一家人的户口也从上海迁到安徽农村。

1979年,吴鹏高回到上海。当年的邻居已过世,房屋抵押一事难以证实,没有房子、无人可挂靠便无法落户,也没有工作。由于卖馄饨是家传手艺,吴鹏高便开始挑担子,从五角场到国权路、同济大学,一晚上跑三个地方,维持着基本生活。

20世纪八九十年代,轮船是重要的交通方式,上海十六铺码头每天的客流熙熙攘攘,馄饨摊也迁到了码头。

“当时是南市区,现在叫黄浦区。我就在码头摆摊,日夜都在那儿。那时候做得还有劲,早晚都有人。”吴鹏高回忆,生意兴隆时,夫妻俩一人推一个小车支摊子,只卖大小馄饨。

随着交通发展,水路渐渐衰落,十六铺码头的客流淡了。夫妻俩迁到金陵东路云南南路——当时的上海美食街,附近的上海大世界游客如织,淮海路热热闹闹,“在那儿一做就做了近30年,因为那个地方是市中心,非常繁华。”吴鹏高说,“在那里接触面很广,国内外的游客都很多,一到国庆节,全国各地人都来游玩,通宵都热闹。”

随着黄浦区旧改,附近的居民越来越少,但繁华依旧。夫妻俩见证了淮海路的高楼从无到有,更重要的是,许多农民工也来吃馄饨。摊子越做越大,增加了炒面、砂锅等,再往后换了大轮推车,“那个年代的生意比现在好做多了”,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一晚上做(挣)几十块钱开心得不得了。那时候(20世纪90年代)的钱值钱,租房子也便宜,在南市区租房60块一个月,但也简单,就一间房子。”袁桂花说。

另起炉灶

2016年,上海市容整顿力度加大,馄饨摊也被城管收去了。尽管后来城管把设备还了回来,吴鹏高的馄饨生意还是一度停摆。一家人又在黄浦住了一年,有时打打零工,观望有没有继续摆摊的可能性。

2018年,他们回到杨浦区,找到现在的路口摆摊。“也不是那么顺利,经常歇。国家有重大的活动,或是管理紧一点儿,我们就自觉停几天。这几年管得很厉害,去年、前年都停了几个月没做。”吴鹏高说。

不比以往的闹市街口,现在的选址入夜后十分安静,车少人少,亮着灯的只有几家餐饮店和宾馆。顾客大多是从网上了解到吴鹏高的摊点,远的从几十公里外的松江、崇明、青浦过来,更远的还有外地的,“下了飞机就给我们打电话,行李都拖到摊子上”。

有过往的熟客在网上认出他们,特地来尝尝当年的味道。也有附近居民,有时看他们没出摊,回家过半小时又跑来。袁桂花说,摆摊几十年还是蛮喜欢看着一些顾客从小孩长到成年。

馄饨摊每晚要支四五个小桌子,一般周五、周六都是满座。赶上生意好的时候,顾客们自发排起长队,要等候一两个小时。

凌晨4点左右,夫妻俩便收摊,清洗厨具、冲洗地面,电瓶车来回几趟运东西,起码要到5点半才能回家。回家洗洗理理,该放进冰箱的放进冰箱,不能用的丢掉,八九点钟才能睡觉。

醒来已是下午一两点。吴鹏高去菜场超市,袁桂花在家里收拾,需要网购的东西让孩子帮忙买,馄饨每天现做,肉要每天买。袁桂花先在家里包了10碗馄饨,其余的在摊位现包。根据城管巡逻时间,他们通常晚上10点半以后出摊,一个摊子能卖十几个品种,面条、炒河粉、粗细粉丝、炒饭、馄饨等,袁桂花掌勺烹饪,吴鹏高打杂擀皮儿。

对于夫妻俩的夜排档,网络上褒贬不一。袁桂花明白:“外面好吃的店那么多,为什么大老远来我们这儿,有的人就是怀旧,就是喜欢这种氛围。有客人说,打车100块来吃30块的东西,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有一个客人第一次带朋友来,第二次老婆孩子都带来了。”

摇摆半生

摆摊,离不了“打游击”。

“城管知道哪里有摊子,我们看到他们来,就快点儿跑了。客人在我们都没办法照顾,推个车就跑,凳子桌子都不管了。”袁桂花说,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

夫妻俩也想过安定下来。1996年,他们借钱租下黄浦区国货路车站支路附近的门面,还是做馄饨生意。店铺装修好开张了,法院来封门,说房屋产权有问题。打官司折腾好几年,没落着啥,夫妻俩对租门店也没了信心。

不能出摊,夫妻俩也睡不着。吴鹏高眉头紧锁,天天有人打电话问出摊情况,“每个顾客的电话我都认真接,我要保留顾客们对我的信任。”

“(我们)做点儿小生意就这么混混,也没有自己的家,今天搬到东,明天搬到西,自己的生活用品搬着跑。”袁桂花还能想起1995年冬天,女儿正月初五出生,她腊月二十九还在推摊子做生意,“我们什么都自食其力,靠墙墙要倒,靠树树要歪,啥都靠不到”。

乡下的房子是泥巴砖墙,回上海后就没管过,屋顶的瓦片常年漏雨,房子倒塌多年。“难”好像几十年沒变过,只有谈到摆摊,夫妻俩笑逐颜开。

“刚开始做生意也觉得不好意思,从农村出来,突然到这大城市,一开始摆摊,自己觉得很别扭、很难为情,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后来觉得白天摆摊也无所谓了,在大街上走也无所谓了,什么人我都见过,天天都有新鲜面孔,觉得这种生活也很好。”袁桂花说。

那些做生意的乐趣,他们也喜欢和子女聊。2022年,儿子帮他们在网上分享了一些故事,概括了这摇摆的三四十年,“从青涩姑娘到头顶丝丝白发,一直在上海夜市里穿梭,做着馄饨、炒面给夜里上下班的人,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澎湃新闻网2023.5.25 陈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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