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研究型审计思路为抓手海信集团开展境外公司销售返利政策执行专项审计

海信集团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审计部

随着国家“走出去”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越来越多中国企业走出国门，并在世界经济增长中扮演重要角色。海信集团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信集团”或“海信”）牢牢抓住经济全球化发展机遇，积极开拓国际市场。2021年，海信集团海外营收占比42%，产品远销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然而，受地缘政治不稳定以及地域文化多样化等因素影响，海外业务面临着诸多风险和挑战，这成为海信必须面对的重要课题。为应对风险挑战，赋能海外业务稳健发展，2021年9至11月，海信集团审计部克服疫情期间出国难等困难，聚焦销售政策执行效果，对4家境外公司销售返利情况开展远程审计，识别出若干重要问题和隐患，引起集团领导高度重视，推动构建了覆盖全球的审计监督网络，对实现审计全覆盖，稳健推进海外战略发展落实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立项背景

深入开展研究型审计是实现新时代审计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内部审计更应将研究型审计作为谋事之基、成事之道，融会贯通至审计全过程。

近年来，海信陆续收购了日本东芝、欧洲Gorenje、日本三电等公司，海外业务规模不断扩大。受不同国家和地区政治、经济、法律、市场等环境影响，境外公司在组织架构、业务流程、人文环境、内控体系建设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随着全球地缘政治事件频发，海外业务拓展以及并购公司融合发展面临诸多困难。与此同时，对境外公司的审计同样也面临诸多新挑战。一方面，海信在海外一直没有专设的内部审计团队，国内审计团队因距离、语言、能力等条件限制，对境外公司缺乏深入全面的审计监督；另一方面，随着新冠疫情持续蔓延，国际航班经常“熔断”，办理签证难度大，国内审计团队前往海外开展审计受到严重制约。

为有效支撑海外业务稳健发展，扩大销售规模，境外公司制定了若干促销政策，其中，销售返利因其灵活性和多样性的特点，被广泛应用于全球各行各业的营销策略中，是重要的促销手段之一。然而，由于返利金额占销售费用比重较大，对利润影响大，且返利政策制定的权利向销售公司倾斜，若管理不善易滋生腐败舞弊问题，影响促销目标的达成，因此需要重点关注。同时，为解决无法现场开展海外审计的难题，海信集团审计部选取4家境外公司作为审计对象，对销售返利政策执行情况开展了远程专项审计。

二、实施过程

审计组将研究型审计思路贯穿于审前、审中、审后各个阶段。做足审前研究，审计工作“不打无准备之仗”，审计部通过研究海外审计对象、加强海外人才和知识储备、精编海外审计方案，明确审计重点、范围和目标等方式，为开展远程海外审计夯实基础。做细审中研究，审计组在审中阶段注重统筹协调，形成审计合力。坚持远程审计为主、外部力量为补充，合理调配审计资源，采用“1+2+4”的组织方式，提高审计效率和质量。做好审后督办，深入研究整改工作，力求做到“边研究边审计边整改”，促进被审计单位问题整改彻底落地。

（一）审前阶段

1.研究海外审计对象。

为扩大销售规模，海信集团海外销售公司根据当地市场情况，制定了多种销售返利政策，作为重点关注领域，本次项目选择对境外公司销售返利政策执行情况进行专项审计。

选择哪些销售公司呢？审计组主要综合运用了以下五种方法选取样本。一是分析各公司经营指标情况并排序，对经营规模较大或指标较差的公司重点关注。据统计，2020年境外销售收入前十名依次为：美国销售公司、南非销售公司、澳大利亚销售公司、墨西哥销售公司、日本销售公司、英国销售公司、加拿大销售公司、意大利销售公司、迪拜销售公司、西班牙销售公司；二是分析各公司销售返利计提兑现情况并按降序排序，重点关注返利兑现金额较大的公司。经排序，2020年返利兑现最多的前6个公司分别为：美国销售公司、墨西哥销售公司、英国销售公司、加拿大销售公司、澳大利亚销售公司、南非销售公司；三是分析境外公司近3年的审计报告，根据审计频次、问题性质等排序，对没有审计、审计频次少或问题较多的公司重点关注；四是分析举报投诉信息，对多次发生举报、投诉的公司予以重点关注；五是评估境外公司信息化程度，优先选择信息化程度高的公司开展远程审计。

通过综合评估以上筛选条件，审计组最终选取了墨西哥销售公司、南非销售公司、英国销售公司、加拿大销售公司共4家境外公司作为审计对象（见表1）。

2.加强海外审计人才能力建设。

海外远程审计对语言和专业能力的要求较高，为保障审计质量和效率，在前期准备阶段，审计部注重加强人才队伍的建设。在内部人才培养上，一方面，通过语言测试选拔出一批具有良好英语基础的员工；另一方面，为提高内部审计人员业务能力，有重点、有计划地开展专业能力培训，例如，将“中外会计准则比较研究”“境外公司风险调研”及“外汇风险管控”列为2020—2021年重点科研课题，定期举办内部交流会，分享科研成果。在外部审计资源储备上，为突破地域文化差异，克服远程审计对时效性和程序执行效果的影响，海信集团审计部与跨国会计师事务所多次进行交流并达成战略合作，建立第三方资源库。本项目也是海信首次尝试与外部审计机构合作开展海外审计项目。

3.精编海外审计方案。

為保障审计项目有序开展，审计组进行了充分的审前调查，并明确了审计目标、程序和分工，形成切实可行的审计方案。在审前调查方面，审计组与境外公司的上级单位交流审计事项并听取建议，分析财务数据和前期审计发现的问题，了解当地人文环境、行业特点等，锁定问题高发区。在审计目标和审计程序设计方面，明确了将评价销售返利政策执行的效益性作为本次审计的基本目标，在程序上，对4家境外公司同步实施审计，合并报告审计结果。

根据本次审计项目的特点，审计组确定了“远程审计为主，外部力量为补充”和“1+2+4”组织方式的审计思路。其中：“远程审计为主，外部力量为补充”是指3家境外公司由国内审计团队采用远程方式审计，同时聘请了安永墨西哥会计师事务所对驻墨西哥的销售公司开展现场审计，是对国内审计资源的有益补充；“1+2+4”组织方式，即：1个方案、2种形式、4个小组（见图1）。明确了对不同国家境外公司同时开展审计的思路，在大组长领导下各小组之间既统筹协调又信息共享，努力做到“一审多项”，增强审计监督效果，提高审计整体效能。

（二）审中阶段

1.运用信息化手段开展远程审计，提高审计效率。

海信集团审计部于2021年6月开展了“境外信息化系统专项研究工作”，对境外公司的信息系统“摸家底”，检查系统间互联互通、基础数据完整性和真实性等情况，为开展境外公司远程审计奠定信息化基础。

本次远程审计中，审计组充分利用了海信海外信息化平台，包括SAP、EMP、ISPS、CRM等系统，缓解了远程审计中资料获取时间长、数据真实性差等难题。以政策管理系统（ISPS）为例，在对境外公司信息化系统专项研究中发现，个别销售公司在政策系统中的数据完整性较差，本次审计对系统数据规范的公司，以线上抽样为主，对系统数据规范性较差的公司，则以线下资料与系统数据相结合的方式开展审计（见图2）。

由于线上访谈与线下交流方式相比，受制于空间距离感，信息交流的准确性较低。为改善信息交流的效果，审计组采用问卷调查的形式拟定统一的访谈提纲，并提前下发，由各抽审境外公司提前阅读、填写，准备审计资料，避免访谈中出现“我不了解”“需要花时间整理”等问题，提高远程审计效率。

借助“聚连”和TEAMS软件解决沟通难问题。“聚连”是海信自行开发的一款会议交流软件，链接方便，可虚拟多种会议场景，沟通十分便捷，广泛应用于与境外公司员工工作交流中。有的境外公司无法使用“聚连”，审计组就借助TEAMS软件线上沟通。借助这两款软件，很方便地实现了资料线上实时分享，访谈沟通，重要会议做录屏处理，以有效保存审计证据，提高远程审计访谈的效率。

2.借助外部力量，弥补非现场审计缺憾。

远程审计尽管能够节省审计成本，规避疫情造成的国际旅行困难等问题，但是非现场审计情况下，盘点、观察、员工访谈等方法运用起来效果差强人意，而且由于时差原因，远程审计效率更低。因此，本次审计项目聘请了安永墨西哥会计师事务所，委托他们完成墨西哥销售公司审计任务。这种审计方式为疫情之下开展海外审计提供了新的尝试和思路，也为内部审计提供了借鉴和学习外部审计机构优秀工作方法和思路的机会。

3.采取“1+2+4”组织方式，做到上下协同左右联动。

为提高远程审计质量和效率，本次审计采取“1+2+4”组织方式。首先，组建4个审计小组：境内审计人员组建3个审计小组，同时委托安永墨西哥会计师事务所组成审计小组。其次，采用了2种审计形式：国内3个小组采用“远程审计”方式对英国、南非、加拿大3个销售公司开展审计，安永墨西哥会计师事务所采用“现场审计”方式对墨西哥销售公司开展审计。最后，各审计小组遵循同一个审计方案，同步实施销售返利政策执行情况专项审计，做到境内外各小组一盘棋。审计组长定期召开各小组沟通会，以问题为导向，集体研讨疑点、难点和重点问题，集思广益，层层突破，确保审计目标不偏离，内容不遗漏，进度不掉队，做到上下协同。在审计组长的组织协调下，各小组长每周分享审计问题清单及进度，交流审计方法，各组会自查未覆盖到的问题点，查漏补缺，确保普遍性问题同步查深查透，做到左右联动。

（三）审后阶段

1.探究问题成因，提出改进建议。

审计的目的不仅仅为了发现问题，更要在问题暴露后，透过问题看本质，提出有价值的改进建议，促进提升公司管理水平。

在探究问题成因方面，审计组通过系统梳理，理清问题主次，揭示问题暴露的体制性障碍、机制性缺陷和制度性漏洞。例如，4家销售公司普遍存在销售返利长期未清理或集中冲销的情况。通过分析发现，问题产生的主要原因为海外营商环境中缺少对账机制，且公司业务人员对销售返利未定期清理或滚动调整，导致返利计提余额较大，影响月度和年度间利润的准确性。

在整改建议方面，审计组充分研究各国营商环境和文化特点，根据问题的普遍性和典型性，从制度和体制层面有針对性地提出可操作、可落地的审计整改建议。同时，审计组广泛听取各方意见，尤其是被审计单位和其上级公司反馈的意见，消除争议点，换位审视整改建议的可行性，促进深层次整改。

2.精心撰写审计报告。

审计报告是审计工作内容的全面总结，是审计成果的直接载体。为了传递好本次审计成果，审计组进行了认真研究，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了讨论。

在报告形式方面，考虑到4家境外公司分布在不同国家，管理团队分别独立，因此决定以“分项—汇总”形式撰写审计报告，即先由各小组分别出具正式分项审计报告，在分项报告基础上，审计组组长撰写汇总审计报告。

在报告内容方面，坚持“普遍性—特殊性”原则。汇总审计报告侧重提炼境外公司执行销售返利政策中存在的普遍性、典型性问题，便于集团领导掌握总体情况，对规范海外销售工作做出决策；分项审计报告则体现各公司的所有具体问题，体现了每个公司管理水平的差异性，便于各公司针对自身存在的问题加以整改提升。这种报告形式为后续境外公司审计和总部内控建设提供方向。

3.全力抓落实促整改。

审计整改是有效发挥审计监督作用的重要环节。目前海信集团审计部已从制度流程层面和信息化技术层面建立了完善的整改督办机制，开发了“审计问题整改督办系统”（见图3）。

首先，审计报告发布后，被审计单位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制定整改措施，并提交上一级领导审批，审计组确认无误后，由审计组长将每一条问题录入“审计问题整改督办系统”；其次，明确整改和督办责任人，被审计单位负责人和审计组长分别为整改和督办的第一责任人。审计组长月度监控整改进度，对临近整改到期日仍未完成整改的问题，将通过系统预置催办功能，自动触发向整改责任人发送提醒邮件；最后，问题整改资料提报后，审计组长和整改评价人对整改效果进行两级评价审核，真正整改到位了才能关闭该整改任务，否则，将继续督促整改，直至达到预期整改效果。

三、审计成效

通过此次研究型审计，加强对普遍性问题的分析研究，剖析问题背后的体制性障碍、机制性缺陷和制度性漏洞，不仅促进了被审计单位内控体系建设和流程优化，同时引起集团领导高度重视，加强了海外审计监督网络的布局，为集团海外业务的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

（一）审计问题突出

2021年12月1日，审计部发布了综合审计报告，并将4家境外公司分项报告作为附件。本次审计主要揭示了若干销售返利政策执行中存在的问题：

1.不需兑现的返利清理不及时影响当期损益，涉及金额千余万人民币。抽查发现，截至2021年6月末，英国销售公司、南非销售公司、加拿大销售公司都存在不需兑现的返利未及时清理，影响当期损益的准确性。

2.返利政策执行较为随意，缺乏有效监督。例如，英国销售公司未按合同约定计提销售返利，出现多计提问题；加拿大公司未在合同中约定开票直扣政策，价格保护政策约定的支持型号与实际兑现型号不一致。

3.销售政策管理办法缺失或执行效果差。例如，英国公司未建立销售返利管理办法；南非公司虽制定了销售返利管理办法，但未严格按管理办法执行。

另外，审计还发现多家境外公司存货和固定资产盘点流于形式，长期存在账实差异，海外资产安全风险较大；英国公司缺少等级机再售价格审批流程，存在退换机折价损失等问题。

（二）审计报告引起集团领导高度重视，纷纷作出重要批示

审计报告引起了集团领导高度重视，纷纷作出批示。集团公司董事长在邮件中批示：“暴露的问题很严重，潜在的风险很大，应借此次审计彻底整改，对总经理们进行强制培训。”集团公司总裁在邮件中批示：“请刘总牵头集团经管部、内控部及国际营销部，认真对待提出的问题，梳理管理流程中的重大纰漏。”集团公司董事在邮件中批示：“本次所审几个公司最大的问题是会计规范化和管理标准问题，因此给企业造成的损失也是巨大的，甚至可能产生舞弊行为。财务部门应严肃对待，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三）列入集团办公会议题

审计报告揭示的问题得到集团领导高度重视，整改措施列入集团办公会议题。2021年12月25日集团办公会上，4家境外公司的总部——国际营销公司针对审计发现的问题，汇报了从总部层面统一制定的整改措施，被纳入集团经营层重点督办内容，极大促进了海外审计问题的整改落地，从总部层面有效遏制了相关问题重复发生。

（四）整改成效良好

本次审计工作通过“边研究边审计边整改”，促进了4家境外公司审计发现问题彻底整改，取得了良好成效。

1.进一步规范了资产管理模式。国际营销总部举一反三，要求所有境外公司在新的盘点基准日重新盘点并校对差异，加强盘点规范性；并计划上线“海外固定资产管理模块”，借助信息化工具提高盘点效率。

2.完善海外分支机构管理标准体系的建设。本次审计暴露了境外公司普遍存在制度体系不健全、管理办法缺失等问题，国际营销总部牵头对总部及所有境外公司应有管理办法进行梳理，截至2021年12月31日，在国际营销总部的协助下，境外公司共制定并发布管理办法52个，有效促进了制度体系的建设和完善。

3.促进了销售返利计提兑现的及时性和规范性。针对销售返利清理不及时问题，全球所有境外公司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部梳理完毕，除战略客户年度审计专项预留外，其他长期计提政策全部清零。对于销售政策余额为负数的情况，除将现有政策进行手工补提外，均已完善销售政策系统余额判断逻辑，增加系统校验功能。

（五）推动构建海外审计监督网络

此次审计发现的若干重大风险隐患引起集团领导高度重视，集团上下迅速形成了“加强海外审计监督”的共识，并要求审计部以此次审计为契机，迅速构建覆盖全球的审计监督网络。

2021年11月，在墨西哥、日本、斯洛文尼亚、南非设立了美洲、日本、欧洲、亚非4个海外区域审计中心，分别承担所属区域境外公司的审计监督职责，构建了一张覆盖全球的审计监督网络（见图4）。

四、审计啟示

本次专项审计是海信集团审计部对境外公司开展研究型审计的初步探索，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再一次证明了研究型审计理念对于实现审计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通过本次审计，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一）时刻树立并坚持研究型审计的理念

研究型审计作为新时代背景下的审计模式，是促进审计工作高质量发展的创新举措。内部审计人员只有在审计工作中持续研究、不断创新，将研究型审计思维与审计工作紧密结合，才能做好审计工作。尤其是在多元化跨国企业中，如果审计思路总是一成不变，内部审计人员就很难适应瞬息万变的时代。审计部通过组织开展本次审计，开拓了审计视角，创新了海外审计新方式。内审人员应自觉将研究型审计理念融入到日后的内部审计工作中，以便进一步提高审计质量，更好地发挥审计监督效能。

（二）注重信息化平台的研究和应用，提高远程审计效率

全球化信息平台不仅能够为审计人员开展远程审计提供数据支撑，同时也是总部对海外分支机构加强统筹管理和远程监控的必要手段。因此，集团全球化信息平台的搭建和优化尤为重要。海外审计要充分利用好这些信息化平台，提高远程审计质量和效率。

（三）加强文化多样性研究，提高审计建议的针对性

在开展海外审计工作时，审计人员要严格遵守国际惯例和所在国家的法律法规，尊重当地员工的文化特性和意识形态。在分析问题成因、提出审计意见时，要结合该国国情和文化特点，从实际出发提出有针对性的审计建议，避免空谈。

（四）加强海外审计人才培养，打破沟通壁垒

审计团队建设不仅要注重内部审计人员业务能力培养，同时要加强外语能力及海外实践经验的培养，储备更多复合型海外审计人才，提高单兵作战能力，打破沟通壁垒。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后续的海外审计中，海信集团审计部将进一步贯彻研究型审计理念，积极创新审计思路和审计方法，以高质量审计推动公司海外战略稳健推进，助力集团海外业务实现高质量发展。

（执笔人：徐云妹 陈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