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形态研究

2023-07-10 07:42杜博涵余文涛
关键词:互联网平台生产性服务业制造业

杜博涵 余文涛

摘 要: 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对于优化地区产业布局、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具有重要意义。互联网平台是生产性服务业的特例,平台与制造业的协同集聚效应呈现出互联网时代所独有的规模化、网络化、数字化的特点。将生产性服务业具体到互联网平台层面,从互联网平台和虚拟集聚的角度研究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形态,总结了“派生式”、 “共生式”和“自生式”三种协同集聚形态,并通过案例加以佐证,以期对二者协同集聚作出更加清晰明确的描绘。

关键词:生产性服务业;制造业;协同集聚;互联网平台

中图分类号:F062.9              文獻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7356(2023)-02-0032-07

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是近年来产业经济研究的热点之一。研究表明,二者的协同集聚能够引导产业资源优化配置,促进一定空间范围内不同产业之间的深度融合,推动产业结构不断优化[1]。此外,由于存在明确的投入产出关联,二者的协同集聚还有利于在行业内部及行业之间形成集聚企业网络,并通过彼此间的技术交流和知识溢出实现降本增效,进而带动整个产业和区域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2]。互联网平台是生产性服务业的特例,平台与制造业的协同集聚效应同样能够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和经济效率提升产生重要影响,并且还呈现出互联网时代所独有的规模化、网络化、数字化的特点。因此,研究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对于推动各类企业之间良性竞争与合作创新,以及产业和区域经济发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综述

产业集聚的研究以马歇尔的产业集聚思想作为研究的起点。马歇尔认为空间外部性是集聚的关键原因。空间外部性包括三个方面:投入产出关联,劳动力共享,知识溢出。之后,雅各布斯提出了新的空间外部性理论,认为产业的多样化集聚能促进产业间的分工和互补,吸引不同类型的人才,实现产业间的知识溢出效应,推动知识技术的传播和创新氛围的形成。随着研究的深入,产业集聚的研究开始关注相关产业的协同集聚,主要以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为研究对象。Ellison和Glaeser[3]889最早对不同产业之间的空间集聚现象进行了关注,并提出产业协同集聚的概念,即不仅单一产业在空间上存在集聚现象,不同产业也倾向于在空间上彼此邻近。产业协同集聚中的不同产业之间通常具有某些关联关系,例如投入产出关联、技术关联等,通过集聚产生金钱外部性、技术外部性以及协同效应[4]。与产业集聚相比,产业协同集聚更强调不同产业之间的空间邻近以及相互之间的内在关联。

总体上看,我国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现象普遍存在,许多学者对二者协同集聚的效应、作用、测度、分布等方面展开了广泛的研究。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具有明显的资源配置效应和知识溢出效应[5],并且对相邻地区的创新[6]、环境[7]、经济水平[8]产生显著的空间外溢效应,对于缓解资本和劳动力错配[9]、提升制造业效率[10]、促进地区产业优化升级和经济增长[8]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时也有学者发现,集聚引起小范围内的企业数量迅速增加,可能导致资源紧缺、交通拥堵和环境污染等问题,产生集聚的拥挤效应,并且不同产业间的协同集聚造成的拥挤效应将会更加明显[11]。协同集聚测度方面,国内外一些学者通过构造协同集聚指数来测度产业协同集聚的水平,有Ellison和Glaeser[3]899的E-G修正指数、陈国亮和陈建军[12]的γ指数和陈建军等[13]的Θ指数等。此外,Alonso-Vallar和Chamorro-Rivas[14]研究了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空间集聚的分布,发现发达地区的生产性服务部门多数在区域中心集聚,而制造业在外围集聚。Desmet和Fafchamps[15]认为经济发达地区的生产性服务业集聚能够促进制造业集聚,在同一空间范围内二者存在协同集聚的动力。陈建军和陈菁菁[16]141发现小城市的制造业集聚更具比较优势,大城市则为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因此提出大城市应重视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与集聚,中小城市应积极促成制造业集群进而吸引生产性服务业集聚。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中的信息服务对于制造业的支持作用逐渐扩大。互联网平台的出现深刻影响了产业的协同集聚,传统的地理空间集聚可能演变成以网络平台为基础的虚拟空间协同集聚或者地理空间与网络空间相结合的协同集聚。王如玉等[17]13-21提出了“虚拟集聚”的新概念,研究了虚拟集聚的类型、特征和模式等内容,认为虚拟集聚有利于降低集聚企业的物流、交易和信息匹配成本,促进企业间的知识溢出,以及缓解拥挤效应带来的各种问题。田霖和韩岩博[18]77-90指出,虚拟集聚是对传统产业集聚内涵和外延的丰富与拓展,并且讨论了虚拟集聚的诱因、影响和应用领域。目前关于虚拟集聚的研究仍处在初步探索阶段,有待于进一步深入挖掘。

此外,学者们还对服务业与制造业的集聚形态进行了丰富的研究。黄蕊和李雪威[19]探究了文化产业虚拟集群拥有自组织性强、信息传播速度快、聚合系数高的特性,呈现出高度聚合的虚拟空间形态,并且我国文化产业目前也正处在从地理集群向虚拟集群转型的阶段。孟祖凯和崔大树[20]研究了以互联网行业为核心的特色小镇集聚形态,发现特色小镇集聚最初以一两个核心企业(母体企业)为起点,之后出现了衍生企业邻近集聚,并不断发展成产业专业化集聚、多样化集聚,最终形成“一核心+多中心”的集聚形态。张益丰和孙治宇[21]的研究提出,先进制造业与高级生产者服务业的市场力量不均衡性将会引起以优势企业为核心的产业集聚,并且发现“以市场领先企业为核心,中小型高技术企业围绕”的形态能够增加企业间的知识溢出效率,减少企业间运输和信息交换成本,促进地区先进制造业与高级生产者服务业形成有效集聚。陈鸿等[22]以浙江省乐清市为例,研究了经济开发区内的产业园区集聚形态,发现产业集聚主要呈现出串珠型、组团型、条带型和V字形集聚形态的特征。

综合上述可以发现,前人的研究仍存在一定的不足。第一,目前的文章大多对生产性服务业进行较为笼统的讨论,将生产性服务业具体到互联网平台层面,从互联网平台和虚拟集聚的角度研究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的文献较为缺乏;第二,探究二者协同集聚的文献多为实证分析且关注点大多集中在集聚的效应、作用、测度等方面,少有文章针对现实案例展开剖析并对二者协同集聚进行具体和形象的刻画;第三,学者们对服务业与制造业的集聚形态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但是鲜有文章分析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集聚的形态。因此,本文将基于互联网平台的视角,研究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协同集聚形态,并通过案例加以佐证,以期对二者协同集聚作出更加清晰明确的描绘。

二、協同集聚形态与形成机理

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空间关系和协同定位[16]142,决定了两者的协同集聚关系和形态。前人的研究对这一问题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大体可以归纳为“需求遵从论”、 “供给主导论”、 “互动论”和“融合论”[23]。“需求遵从论”认为,以制造业为主的工业生产是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基础,原因在于制造业扩张产生了引致服务需求,进而使得生产性服务业的作用得以发挥,因此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附属于工业发展。而“供给主导论”则认为,生产性服务业是提升工业部门生产率和竞争力的决定性因素,因此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是工业发展的基础。此外, “互动论”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协同发展的互动关系。“融合论”认为,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广泛应用,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的边界将会愈发模糊,两者未来将有可能实现互相融合。本文在以上四种观点的基础上展开研究,并结合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的发展现状,提出“派生式”、 “共生式”和“自生式”三种协同集聚形态。

(一)“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

“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是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形态,如图1所示。一般而言,制造业企业最初由于空间外部性形成地理集聚;之后随着集聚规模的不断扩大,集聚区域的空间限制可能产生拥挤效应等空间负外部性,集聚企业由此寻求向线上虚拟空间延伸;再加上信息技术不断发展的有利条件,企业可以海量汇聚于互联网平台之中,因此在虚拟空间上派生出了平台与制造业企业的协同集聚。企业除了与集群内的其他企业合作外,还能够借助互联网与其他集群的企业进行跨区域合作,并且地理集聚的特性也使得企业能够更好地建设和利用互联网基础设施[17]16。这样一来,互联网平台逐渐成了各企业间联系的载体,推动企业的电子商务交易规模不断扩大,企业“上云用数赋智”更加便利,企业间的人员交流、知识共享和技术扩散更加畅通,从而使得更多的制造业企业汇聚互联网平台。随着虚拟集聚的制造业企业数量和类型不断丰富,制造业企业对互联网平台提出了更高的服务需求,使得作为载体的平台企业的数量和类型也随之增加,进而引起更多的平台企业和制造业企业在线上展开协同合作,获得了网络外部性带来的溢出效应,这是地理集聚难以实现的。

具体而言,首先,互联网平台通过自身的信息匹配和资源整合功能,使得制造商能够正确把握市场交易信息,减少制造业企业的交易成本,促成虚拟集聚的上下游企业间的产品交易,同时也促进了集聚企业间的信息交流和经验分享,提升了制造业产业链上各个环节的效率。其次,平台企业一方面汇聚制造业企业的数据资源,推动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另一方面也为制造商的研发、生产和管理活动创造载体,使企业能够借助数字设备、软件和网络平台进行产品创新、流程创新和管理创新,并在虚拟空间中快速实现技术扩散,形成创新外溢效应,促进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最后,制造业企业的虚拟集聚既为平台企业提供了与产业链各个环节相关的信息资源,其引致的服务需求也指引了平台企业的服务创新方向,推动了平台企业的发展。因此,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发挥了网络外部性带来的溢出效应,有利于更好地提升集聚企业的效益。

综上,制造业地理集聚并形成多个集群,之后随着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再加上制造业集聚向虚拟空间延伸的动因,引起了平台与制造业企业在线上协同集聚,最终形成“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虽然地理空间上各个集群的制造业企业是分离的,但是在互联网平台上形成虚拟集聚。虽然制造业企业和平台企业在地理空间上也没有邻近,但在信息空间上两者是相互协同与合作的关系。另外需要补充的是,有的学者指出[17]16,互联网平台的发展使得地理集聚的作用日益弱化,企业不需要在地理空间上集聚,而是在互联网上“集聚”,通过“平台+物流”进行交流和交易,实现纯粹的虚拟集聚;也有学者提出[18]84, “纯粹在互联网虚拟空间上的集聚严格意义上并不存在”。本文认为,目前的互联网技术发展虽对地理集聚产生了一定影响,但并未消除地理集聚给企业带来的空间外部性收益,更多的是在此基础上给企业带来了网络外部性收益,因此目前制造业企业仍有地理集聚的需求和动力,而非出现纯粹的虚拟集聚,未来是否能够实现也存在不确定性。总之, “派生式”协同集聚是在制造业地理集聚的基础上引起的虚拟空间上的协同集聚。

(二)“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

“共生式”协同集聚是指平台与制造业在一定地理空间范围内邻近的协同集聚,其中“共生”是协同集聚的形态,而实现这一形态的主要途径是原先的产业集聚吸引了另一产业协同集聚,如图2所示,主要为以下两种类型,一是制造业企业集聚在先,吸引平台企业协同集聚;二是平台企业集聚在先,吸引制造业企业协同集聚。制造业集聚布局多处在城市的近郊区和远郊区,同时生产性服务业中的信息服务业在城市的中心区与近郊区均有集聚[24],因此“共生式”协同集聚主要分布在城市的近郊区。

具体来看,第一种类型实际上是“派生式”协同集聚的进一步发展。如前文所述,在“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下,互联网平台为制造业企业在虚拟空间上汇聚提供载体,并且进一步引起更多的平台企业与制造业企业在线上协同集聚,这里的平台企业一般未形成地理集聚或者只形成自身产业集聚,而“共生式”协同集聚的第一种类型则反映的是平台企业进一步与制造业企业在一定空间范围内协同集聚的情况。随着制造业集聚的发展和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制造业对互联网平台的服务需求日益增加。其服务需求的规模是影响平台企业集聚的重要因素,即制造业企业数量越多、规模越大,对互联网平台的服务需求就越大,对其带动作用也越强,就越容易吸引平台企业在制造业周边集聚发展[25]。第二种类型是平台企业集聚在先,吸引制造业企业协同集聚。平台企业集聚多出现在我国的东部沿海地区或经济实力较强的大城市,原因在于这些区域通常拥有大量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孵化器与创业基地,具备较为完善的网络基础设施,有利于吸引众多互联网平台企业集聚;同时互联网平台企业集聚形成了更好的创新环境与技术优势,有利于吸引众多的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协同集聚[26]。

综上, “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下原先产业集聚吸引了另一产业协同集聚,二者在地理上邻近,主要分布在城市的近郊区。一方面,制造业集聚使得制造业企业对互联网平台服务需求规模的扩大,有利于吸引平台企业在制造业周边集聚发展;另一方面,互联网平台企业集聚形成了更好的创新环境与技术优势,有利于吸引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集聚发展。相较于“派生式”而言, “共生式”协同集聚保持了虚拟集聚的优势,同时进一步促使平台企业与制造业企业在一定的地理范围内实现协同集聚,放大了地理集聚的空间外部性收益,有利于促进区域创新和经济增长。

(三)“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

“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是“派生式”和“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的特殊形式,如图3所示,其最主要特征的是原有集聚中的一些企业(一般是龙头企业)出于扩展业务、做大做强的需要而自发进行跨产业经营。“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主要有以下两种类型:一是制造业集聚的龙头企业成立平台业务部门和新设平台企业,派生出平台与制造业企业在虚拟空间上的协同集聚。需要说明的是,“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下制造业企业在原有地理集聚之上进一步汇聚于互联网平台之中,互联网平台可以由原有集聚区内的企业建立,也可以由原有集聚区以外的企业构建;而这类“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指的是由原有集聚中的龙头企业成立平台业务部门和新设平台企业的这种特殊的“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二是平台集聚的龙头企业成立制造业务部门和新设生产企业,吸引其他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形成协同集聚。如前文所述, “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下互联网平台企业集聚形成了更好的创新環境与技术优势,而这类“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指的是平台集聚的龙头企业发挥在数字化、平台化方面的技术优势,成立制造业务部门和新设生产企业,进而吸引其他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协同集聚的这种特殊的“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

具体来说:第一,制造业集聚的龙头企业出于自身需要,成立平台业务部门和新设平台企业,不仅为集聚区内的制造业企业提供服务,还帮助线上虚拟集聚的制造业企业解决生产问题,从而实现协同集聚。面对市场消费需求的巨变,制造业企业需要提高自身的订单响应速度和产品创新能力,而传统科层制的弊端以及创新环境的限制使得企业难以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要求。平台作为一种开放共享的组织形式,能够快速匹配供需、促进信息共享和降低交易成本,并且使得更多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到开放式创新环境之中,因此,一些制造业企业开始探索平台化转型发展,主动成立平台业务部门和新设平台企业,能够让更多的制造业企业汇聚于互联网平台,为自身及其他制造业企业打通信息壁垒,推动网络化协同应用,促进企业资源的合理化配置,进而起到“提质、降本、增效”的作用。第二,平台集聚的龙头企业出于自身需要,成立制造业务部门和新设生产企业,通过发挥平台的信息资源、技术服务和用户流量优势,建立数字化、定制化的“新制造工厂”,吸引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形成协同集聚。平台企业通过自主建立自营工厂或者与传统制造业企业展开协同合作的方式,向不同类型的制造业部门进行业务延伸,这样一方面可以利用自身的信息和数据资源,发现传统企业面临的一些痛点、难点并提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帮助自营工厂和合作工厂完成采购、生产等环节的数字化管理;另一方面可以利用自身的用户资源,精准识别不同消费者的需求,快速发现新产品的开发方向,帮助自营工厂和合作工厂实现由供给导向的规模化生产向消费者驱动的定制化生产转变。

综上, “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下原有集聚内的企业通过主动建立新的业务部门和企业来构建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不仅能够实现自身实力升级和业务扩张,还能帮助其他企业提高经营效益。一方面,制造业集聚的企业通过成立平台业务部门和新设平台企业,派生出以互联网平台为载体的虚拟集聚,对集聚区内以及线上虚拟集聚的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活动起到“提质、降本、增效”的作用;另一方面,平台集聚的企业通过成立制造业务部门和新设生产企业,吸引制造业企业在其周围形成协同集聚,帮助自营工厂和合作工厂实现数字化管理和定制化生产。

三、协同集聚形态的案例分析

上文讨论了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的具体形态,即“派生式”、 “共生式”和“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并对二者协同集聚的演化机理进行了基本说明。接下来本文将通过案例研究对上述三种形态进行探讨。

(一)找钢网、宝钢集团与钢铁产业集群

钢铁产业的地理集聚在我国各个经济区域均普遍存在,其中的钢铁企业随着市场环境变化和自身信息化升级,开始寻求借助网络渠道打通产业链供应链的卡点堵点,不断汇聚于互联网平台中,进而形成平台与制造业之间的“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2011年前后,钢铁产业出现了产能过剩现象,行业转入“寒冬期”。随之而来的是价格下滑、利润微薄以及巨额亏损,钢厂迫切需要通过更高效的方式提高库存周转率。在此背景下,找钢网应运而生。找钢网简化了产品的交易环节,同时为钢铁企业提供了数据和终端应用服务,得到了众多钢铁企业的青睐。在虚拟集聚中,平台参与者之间的交流互动形成了巨大的网络效应,不断增加的客户吸引更多的供应商汇聚,为平台带来了更多元化的产品,进而又吸引了更多客户参与到平台之中,由此推动平台与钢铁产业协同集聚的规模和范围不断扩大。

2018年,找钢网总部正式落户上海。上海吸引找钢网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宝山钢铁产业集群。随着钢铁产业转型升级、国家支持钢铁行业化解产能过剩问题和“互联网+”战略的快速推进,上海宝山钢铁产业集群中的企业开始探索钢铁等大宗商品电子商务和钢铁生产的数字化转型,不仅吸引了大批工业互联网相关优势企业集聚,还建成了全国最大的钢铁电商交易中心。找钢网等一批互联网企业的集聚,形成了“共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使得平台与钢铁产业在虚拟空间集聚的同时,能够更进一步在地理空间上形成集聚,放大了空间外部性和网络外部性的双重效应,从而实现了更大规模、更大范围的协同集聚。

宝钢集团作为钢铁产业的龙头企业,在“两化融合”和“互联网+”的背景下,积极调整企业发展和转型战略,于2015年成立了欧冶云商。欧冶云商是宝钢集团打造的钢铁服务平台,能够为不同规模的钢铁企业提供平台化、数字化服务,推动各类钢铁企业实现生产方式、商业模式和管理范式的变革。宝钢集团通过主动建立新的业务部门和企业,派生出以互联网平台为载体的虚拟集聚,服务于集聚区内以及线上虚拟集聚的制造业企业,形成了“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这不仅有利于龙头企业自身竞争力的提升,还能帮助其他企业获得更大的收益。

(二)浙江省、阿里巴巴与服装产业集群

我国服装产业集群自改革开放以来稳步发展,特别是随着电子商务的兴起,许多服装生产企业寻求借助淘宝等电商平台在线上拓展销售渠道和空间,逐步在电商平台中汇聚,进而形成平台与制造业之间的“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电商平台的发展重构了我国服装行业的零售渠道结构,线上销售的占比不断提升。2015—2020年,我国服装市场的线下零售规模占比从86%下滑至63%,线上零售规模占比则相应从14%快速提升至37%。可以看出,由于产品所具有的轻量化、标准化的特点,服装行业的线上集聚十分明显,这有利于扩大电商与服装生产协同集聚的规模和范围,促进服装产业更好发展。

浙江省作为我国互联网发展的先行示范区和电子商务大省,在“互联网+”行动计划、 “新电商”高质量发展的政策支持下,形成了众多的互联网、电子商务产业集聚区。快速发展的互联网、电商集聚区具备了更好的创新环境与技术优势,能够吸引原本就具备较强产业基础的浙江服装产业与其邻近集聚与协同合作,进一步形成了“共生式”协同集聚,既保持了虚拟集聚的优势,又放大了地理集聚的空间外部性收益,有利于促进区域产业经济的协调发展。

浙江省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发展“遍地开花”的同时,区域龙头企业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2018年,阿里巴巴集团在杭州市柏年产业园建立了自营工厂,标志着犀牛智造正式落地,这是阿里巴巴集团打造的服装智能制造企业,也是互联网平台探索“未来工厂”的重要一步。在需求端,犀牛智造能够提供精准销售预测,让按需生产可规模化实施,目前已经为包括蕉内、范洛在内的多个淘宝商家提供产品,取得了不错的销量成绩;在供给端,犀牛智造由于具备了在数字化方面的技术优势,吸引了多家中小服装企业在其周围形成协同集聚,帮助这些服装企业实现小单起订、快速反应的柔性制造,极大降低了制造工厂的生产和库存成本。随着我国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不断发展,作为“互联网大厂”的阿里巴巴主动试水智能制造,构建起了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形成了“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充分说明了龙头企业对于协同集聚的重要作用。龙头企业主动建立新的业务部门和企业,在提升自身企业竞争力的同时也帮助了其他企业取得更大的销售利润。

四、结论与启示

基于互联网平台的视角,研究了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协同集聚形态,总结了“派生式”、“共生式”和“自生式”三种协同集聚形态,并通过案例加以佐证。“派生式”协同集聚形态是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存在的一种形态,制造业地理集聚并形成多个产业集群,之后随着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加上制造业集聚向虚拟空间延伸的动因,制造业企业以互联网平台为载体在线上汇聚,这样能够更好地发挥出网络外部性带来的溢出效应。“共生式”协同集聚是在原先产业集聚的基础上吸引了另一产业协同集聚,这样既保持了虚拟集聚的优势,又进一步促使平台企业与制造业企业在一定的地理范围内实现协同集聚,放大了地理集聚的空间外部性收益。“自生式”协同集聚形态依靠原有集聚内部的企业实力,通过主动建立新的业务部门和企业来构建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不仅能够实现自身实力升级和业务扩张,还能帮助其他企业提高经营效益。

通过分析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形态,得到以下几点启示。第一,我国绝大部分城市已经具备“派生式”协同集聚的发展条件,在数字经济、平台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应鼓励制造业集聚企业参与到互联网平台之中,发挥虚拟集聚的网络效应优势,推动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产业价值链深度融合。第二, “共生式”协同集聚依赖于产业政策的扶持、发展规划的引导以及创新环境的营造,应合理利用产业政策与发展规划手段,为企业创造有利于创新创业的基础设施和资源条件。第三,龙头企业是形成“自生式”协同集聚的核心力量,应鼓励这类企业扩大经营范围,成立新的业务部门和企业来构建互联网平台与制造业协同集聚,从而为平台经济与制造业的持续健康发展提供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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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Form of Producer Services and Manufacturing:

A Case Stud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ternet Platform

Du Bohan, Yu Wentao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Fuzhou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116, China)

Abstract: The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of producer services and manufacturing has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optimizing regional industrial distribution and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ic structure. The Internet platform is a special case of producer services, and the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effect of the platform and manufacturing presents th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of scale, network and digitization in the era of the Internet.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forms of producer services and manufactur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ternet platform and virtual agglomeration, summarizes three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forms as "derivative", "symbiotic" and "autogenic", and makes explanations through case analysis. We hope to make a clearer description of the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of producer services and manufacturing.

Key words: producer services; manufacturing; synergetic agglomeration; internet platform

收稿日期:2022-06-15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72273031)

作者简介:杜博涵(1997—),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平台经济,产业集聚。

通讯作者:余文涛(1985—),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平台经济,产业集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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