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与“献金”：战后上海市教育局的“尊师”困境

魏晓锴

摘要：

抗战胜利后，国统区经济形势日趋严峻，上海作为全国经济中心情况尤为严重，物价指数与工资严重脱节，公教人员大受影响，引发市立中学教师怠教。以市校教师怠教事件为契机，上海市教育局发起成立尊师运动委员会，“尊师”运动开始发轫。运动开展后，上海市教育局与尊师运动委员会互相配合，教育局以“尊师金”担保贷款并发起募捐，尊师运动委员会以“尊师”为号召广泛发动义募，成为当时舆论焦点。市政当局不遗余力，明星名人上阵义募，万名学生沿街劝募，尊师募捐掀起高潮。政府主导的“义募”带动了社会自发的“自募”，“募”的热情大大激发，而“捐”的热情却难升华。募捐本应出于自愿，在尊师运动中，屡屡出现学校借尊师之名强令学生家长“献金”之事。随着以“尊师”为名之“献金”由私校扩展到市校，“尊师金”变为了上海各中小学常规性的征收款项。“尊师金”变“捐”为“收”，由自觉性募捐成为公开性收费，尊师运动发生“变奏”。为改善和提高教师待遇，借着尊师运动这股东风，上海市教育局决定由市立学校公开向学生家长征收“尊师金”。教育局出台公开征收尊师金政策，遭到家长和舆论的强烈反对，仅仅一月即在市参议会议决下停征。捐款分配矛盾重重，强制“献金”不再重开。市政当局陷入既要提高教师待遇又难以突破财政困局，既想改善教师生活又无法强制献金的双重困境中。

关键词：战后；上海市教育局；尊师运动；尊师献金

中图分类号：G52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5831（2023）03-0140-12

尊敬师长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而将“尊师”作为一场“运动”，则始于抗战时期的国民政府。1942年8月，国民政府教育部会同宣传部、三青团中央团部、社会部联合发布“尊师运动宣传办法大纲”15条，电各省市党部、支团部、省市政府执行，其中规定：“各省市教育厅局应会同当地党部及有关机关或团体，并转饬各地方政府会同当地党部及有关机关或团体组织尊师运动委员会，主持尊师运动宣传事宜。”不仅发动社会各界通过放电影、招待会等形式进行尊师，而且应请地方主管教育行政机关切实提高教师待遇

《教育部关于提倡尊师重道问题与国民党中宣传三青团中央的来往文书》（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教育部档案，五—6829）。。但在战时状态下，这一运动并未形成全国性的影响。抗战胜利后，国内经济形势严峻，教师生活每况愈下，作为全国教育重镇的上海，为改善教师待遇，上海市教育局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尊师运动”，在当时社会上掀起一股“尊师”浪潮。关于这一事件，目前学界关注较为有限

在党史与革命史论域，抗战胜利后这场由上海市教育局发起的尊师运动被称为“法统的尊师运动”，并将其视为解放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领导学生开展合法斗争的阵地之一，纳入战后上海学生运动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参见：共青团上海市委编著《1945—1949上海学生运动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3-46页）；中共上海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主编《解放战争时期上海学生运动史》（上海翻译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42-46页）。另，张秀丽等从慈善义演的角度进行了叙述，认为运动从1946年3月21日开始至6月30日结束（《抗战胜利后上海尊师运动述论》，《城市史研究》，2019年第2期227-242页），但尊师运动委员会一直持续到1947年3月，“尊师”有着更为复杂的面相，这一线索贯穿于整个战后。。笔者在查阅原始档案基础上，结合其他史料，尝试对战后上海当局“尊师”复杂面相进行考察，以期丰富相关领域的研究。

一、“怠教”触动“尊师”：上海市教育局发起“尊师”运动

抗战胜利后，国统区经济形势日趋严峻，作为全国经济中心的上海，情况更为严重。1945年9月上海物价指数为34 598.7，至1949年5月已达1 212 200 000，在短短的三年零九个月中指数上涨35 036倍，为日寇统治时期上涨的6.4倍［1］。指数与工资脱节，公教人员大受影响，尤以教师最为清苦。教师的待遇抵不上车夫和小贩，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曾叹惜：“同样为人带孩子，生活不如老妈子。”［2］在生活逼迫下，教师们有去踏三轮车的，有去摆书摊的。1946年3月，大学教授月收入6.8万元，而大米每担2.6万元，一家三五口难以维持其生计；中学教师月薪3万至4万元，更是困苦不堪［3］。这种情况下，上海市中学教师反应最为强烈，他们推派代表向市教育局请愿，要求按生活指数调整待遇，可是却常常遭受冷遇。1946年3月22日，全市中学教师发表“怠教宣言”，“我上海市立中等学校教职员前以物价狂涨生活煎迫请求市政当局调整待遇以维现状，时逾两旬呈文搁而不批，呼吁置若罔闻”，实行全面怠教。同年3月23日，全市大学教授会“向各界呼吁”，“比不上牛奶公司扫牛粪的，比不上电车上卖票的，比不上国家银行的茶房，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可怜的悲剧”［4］！

市立学校教师的怠教事件，对上海市政当局触动很大。事件最终以政府答应提供16万元的紧急津贴获得解决，但却成为战后上海尊师运动的肇端。1946年3月24日，市长钱大钧在市政府纪念周时报告称此“诚为本市之不幸，亦本市之耻辱”。在钱市长看来，“各教师竟不能以身作则，贸然采取此种行动，实使学生蒙受不良之影响”。报告同时指出，各教师生活清苦诚为事实，但公教人员待遇国家自有规定，决不能独树一帜［5］。发起尊师运动，既可以筹集一笔经费补助教师生活，又可避免刺激其他公务人员要求增加待遇而受影响。市政当局的决策，从1946年4月2日上海市教育局的报告亦略见端倪，“最近教师因待遇而发生罢教事件，现幸获解决，并特发起‘尊师献金运动以答酬教员重任”［6］。

怠教事件发生后，尊师运动提上日程。上海市教育局作为主管机关，成为这场运动的发起者。1946年3月23日，教育局召开尊师运动会议，呼吁各校教师复教。事件解决后，1946年4月初，由上海市教育局牵头，社会各界广泛参与的“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成立，战后上海尊师运动正式拉开序幕。尊师运动委员会由教育局副局长李熙谋担任总干事，包括常务委员35人，委员115人。委员会阵容强大，几乎囊括了政军工商学卫机关团体人士，其中政治家10人，教育家5人，银行家10人，工商事业家113人，其他12人。档案顯示，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执行委员由教育局局长顾毓琇领衔，包括奚玉书、徐寄廎、潘公展、杜月笙、王晓籁、吴绍澍

《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聘马少荃为委员及募捐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纺织系统各厂全宗汇集档案，Q199-37-42）；晦安《尊师运动中的“排炮”委员》（《万象》第3期，1946年4月30日，第3页）。。1946年4月6日，委员会发表“敬告家长书”，呼吁全市学生家长及社会热心人士共襄盛举。1946年4月10日，委员会又发表“告各界书”，从“告家长”到“告各界”，进一步明确运动目的，“我们很期望政府当局积极地改善教师的待遇保障他们的生活，但我们也应体察在长期抗战之后政府有财政上的种种困难不可立即对于教师的待遇予以适当的调整，在这个‘青黄不接期间，我们发动尊师运动，希望各界人士咸本‘儿童第一，教师为先的信心热烈参加，踊跃献金，使运动得以顺利展开”［7］。

从发表的宣言和之后的行动来看，上海尊师运动委员会筹募对象主要是学生家长和工商界人士。在告家长书中，委员会明确了募捐的数额及捐款的辦法。劝募以国币20亿元为目标，献金数目分为1万元、2万元、5万元、10万元四种；多多益善、清寒不拘；捐款交子弟肄业学校当局，随取收据为凭

《上海市教育局关于为尊师运动筹募基金之材料》（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教育局档案，Q235-2-163）。。尽管尊师运动声势浩大，然一时应者寥寥。诚如运动委员会所言，“万万之钜数，非一时所能立致，爰又尚请各界巨子捐助物资义卖”，上海“报业巨子”冯有真首先响应，慨捐上海中央日报200万份计2亿元

《震旦大学关于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等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震旦大学档案，Q244-1-252）。。作为尊师运动委员会委员，上海“地产大王”房地产商业同业公会理事长马少荃捐款100万元

《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聘马少荃为委员及募捐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纺织系统各厂全宗汇集档案，Q199-37-42）。。

作为运动发起者，上海市教育局开始时也作了考虑。怠教刚获解决，教师嗷嗷待哺，而募捐数额巨大，应者有先有后，捐款有多有少，一时难以完成。因此，在尊师运动委员会发布告家长和告各界书的同时，致函上海市银行请其协助担任代收捐款工作

《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为捐款办法事致上海市银行函》，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银行档案，Q61-1-503。。不仅如此，在运动开展后，教育局以尊师金捐款作为担保，先后向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上海市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汇局，以及上海银行等7家商业银行接洽成立借款，计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上海市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汇局各借2 500万元，上海、浙江兴业、浙江实业、新华、金城、大陆、国华等7家银行各借1 500万元，商承上海市银行办理一切借款收付手续，借款总计2.55亿元

《上海市政府会计处关于尊师献金运动》（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会计处档案，Q124-1-5210）。。

二、从“义募”到“自募”：尊师募捐掀起浪潮

作为战后上海尊师运动的发起者，上海市教育局扮演了重要角色。尊师运动委员会成立后，迅速走向前台，成为运动的组织者。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积极与各方沟通，致力于尊师募捐事宜。市教育局则退居幕后，与市银行接洽贷款，解决市校教师的燃眉之急。尊师运动委员会与上海市教育局互相配合，尊师募捐与贷款救急一明一暗，并行不悖。对于这场运动，市政当局可谓高度重视。教育局局长顾毓琇领衔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执行委员，副局长李熙谋则亲自挂帅担任委员会总干事，成为实际负责人。上海市市长钱大钧亦不遗余力，为响应尊师运动举办足球赛，全程参与，选择球场并为义球题字，总计义赛门券收入约690万元［8］。为扩大影响，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委托全市各同业公会担任劝募捐款，并将捐册与捐款收据送会［9］。在尊师运动委员会的推动下，明星、名人纷纷助阵，义唱、义演蔚为大观，“义募”成为尊师运动重要一幕。

尊师运动开展后，上海尊师运动委员会为募集捐款，发起多场义募演出。经委员会推动，1946年5月6、7两日夜场由恒社票房在天蟾舞台公演平剧，票价所得悉数充作尊师运动捐款。10日，委员会致函市政府，“经约定本月16、17两日下午由管喻宜萱女士主唱音乐会，又预定5月底6月初由梅兰芳周信芳公演平剧数场”。经教育局与财政局、市政府沟通，所有应缴娱乐税以减免的形式捐赠该委员会

《上海市政府有关尊师运动筹款请免税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档案，Q1-9-201）。。1946年6月4、5、6日，尊师运动委员会邀请歌唱家郎毓秀女士为尊师募捐，在兰心大戏院举行“独唱”，“歌唱会事先预售座券，成绩大佳”［10］。此外，该会还与上海市电影业同业公会商洽，全市电影院38家以六星期交记，每逢星期日上午加映一场，以所收票覆去开支悉数充作尊师基金，售票价额照平时减二成。电影业同业公会以义映形式大力支持尊师运动，“该会所属各院三十八家轮流加映早场，以收入所得悉数捐助尊师运动”，捐额为434.56万元

《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收据》（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电影院商业同业公会档案，S319-1-48）。。

尊师运动委员会以“尊师”为号召，广泛发动明星名人进行义募，成为当时舆论焦点，在社会上引起反响。在委员会倡导和带动下，各界掀起了自发募捐。1946年6月6日，上海市凤鸣无线电、新闻周报、新运电台联合响应尊师运动，举行劝募广播大会，具体形式是“全沪歌唱明星联合劝募广播大会串”，由袁凤举先生致辞，参加团体12个，参加演员上百人［11］。1946年6月16、17日，应尊师运动委员会号召，吴作人教授于九江路新康大楼举办青海西康边地旅行作品展览，“二日来参观者极为踊跃”［12］。尊师运动委员会发起的“义募”影响和带动了社会各界自觉的“自募”，尊师募捐掀起新的浪潮。

尊师运动开展以来，政府方面做了很多工作，钱市长和各局处长组织足球队举行义赛，书画家举行义展，“虽经各方努力，可是距离原定目标还是很远［13］。1946年5月27、28日，上海150多个学校2万余学生上街劝募，使这场运动达到高潮。劝募活动由尊师运动委员会副总干事教育家陈鹤琴牵头，上海市大中小学生广泛参与，得到了广大学校和教育局的支持和认可。学生们拿着大量印制的“谢帖”，上街宣传举行义卖（见图1）。1946年5月27日上午各校学生募捐的对象一律倾向商店行号，下午目标转为舞场酒楼戏院茶室的顾客们，“各校学生热心奔走，桍腹从公，值得钦佩！他们冒着炎暑，奔来奔去，肚子饿了，就买了面包坐在人家石阶沿上，一面休息一面吞吃，毫无怨色”［14］。学生沿街募捐精神可嘉，涌现出一幕幕感人事迹。如小学生拦住吴市长捐款1万元，慷慨热心一军人捐款10万元，外白渡桥乞丐亦捐款［15］。

大量学生参与到尊师劝募中，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印制的谢帖25万份，在两天之内全部卖完，募得2亿元。劝募活动持续将近半月，1946年6月16日，上海大中小学生15 000余人于天蟾大舞台举行大会，庆祝完成尊师劝募，“陈鹤琴主席，郭沫若等诸先生及各学生团体均出席参加”［17］。上海市教育局发起的尊师运动也影响了周边地区。昆山、闵行、奉贤等地的尊师运动如火如荼。昆山各区为抢救教师生活展开尊师运动，由青年团负责主持，组织委员会决定募集尊师献金2 000万元，1946年5月1日开始进行至月终结束，同时先向昆农分行等暂借400万元以应急需［18］。闵行县以教师生活异常清苦，于1946年5月5日起展开全县尊师运动，由社会科分赴各区倡导，俾各校学生家长明了教师生活之清苦而予以物质之援助［19］。奉贤县宣委会为策动全县尊师运动，于1946年5月12日起至21日止举行尊师宣传周，邀请各机关主管及各界代表参加，挨次出发各乡镇扩大宣传［20］。

三、“募”“捐”难以并进：尊师“献金”趁势而出

值得注意的是，战后上海市教育局发起的尊师运动，刚开始时是以“尊师献金运动”命名的。尊师运动委员会成立后，在1946年4月10日登报告各界书中，文末特意加入声明：“本会原名‘上海市尊师献金委员会，兹改名为‘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合亟公告！”［21］ 名称虽改，目的却难掩饰。诚如该委员会所言，“本市复员后教育经费困难万分，而身负重责之教师生活异常清苦，本会有鉴于此，特发起尊师运动，向各家长及社会人士筹募二十万万元作为教师福利事业经费”

《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为捐款办法事致上海市银行函》（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银行档案，Q61-1-503）。。尊师运动公告发出后，市政当局穿针引线，明星名人纷纷助阵，全市学生沿街募捐。政府主导的“义募”带动了社会自发的“自募”，“募”的热情大大激发，而“捐”的热情却难升华。按尊师运动委员会预期，尊师运动募捐对象首先是学生家长。在其看来，人人都有子女，都想让自己子女受到良好教育，如果教师衣食不得温饱，子女的学业受到牺牲，所以“尊师献金”一方面是对教师表示敬意，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子女。运动开始后，各学校纷纷向家长募捐，但效果并不理想。在学生家长看来，提高教师待遇，改善教师生活首先应该是政府的事，如果存心尊师，就该据理力争向政府要求提高教育经费。事实上，尊师运动委员会发出敬告家长书之后，家长们就有不同声音。1946年4月14日，一位署名“华小母”的家长发表“覆尊师献金委员会书”，对尊师运动公开表示质疑。

我们并没有把儿女送在义务学校里，我们的儿女是经过了很困难的考试考进了市立学校，市立学校虽不收学费，这亦是每个缴付了很重捐税的人民应享权利。“现在物价高涨生计艰难，从事教育者在这种高度的经济压迫之下，虽欲勉力担负这个艰巨的工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亦是事实，但这些话应该向当局去讲。诸公都是上达天庭老爷，有现任的大官、有国大代表、亦有官委的临时市参议员……鄙人深刻地感觉到，师并未尊而学生家长侮辱得够了，虽然我是个学生“家长”，而蒙诸公亦尊称“家长”，其实这是要折死人的。［22］

在战后严峻的经济形势下，作为普通的上海市民，同样处于艰难的生活困境中。尽管尊师通告言明“清寒不拘、多多益善”，但即使按最低标准的一万元，对于某些家庭来讲，依然是沉重负担。有媒体直言不讳，“这个运动对于一切市立学校的学生实际上等于强迫献金。本市名流签名的通知书列着最低数目是一万元，甚至这笔微细的膨胀通货，对于许多贫弱的学生竟也出乎他们的力量之外，这是明显的”［23］。“献金”本应出于自愿，在尊师运动中，甚至出现学校借尊师之名强令学生家长募捐之事。如南汇某中学，学校当局遽然饬令该校学生每月交出二斗米以资表示尊师，若不如此，即责令该生退学［24］。事实上，在尊师运动中，饬令学生及家长缴纳尊师金的情况多发生在私立学校，这是由尊师金分配问题造成的。

战后上海尊师运动直接的原因是市立学校教师的怠教，这一事件以上海市教育局答应三月份普遍借薪16万元解决。尊师运动发起后，首先解决这一问题。教育局以尊师金捐款为担保向各银行贷款，市校教师待遇有了保障。而私立学校不同，经各私校校长请求教育局，允许向学生征收第二期学费藉以增加教师收入。同时，教育局要求私校组织经费核委员会，规定以全部学费收入充作教员薪金，并平均合理分配［2］。1946年4月15日，尊师金第一期由尊师运动委员会垫发。在尊师金分配问题上，尊师运动委员会可谓颇费心力。该会“以顾情顾理为分配原则”，规定市校分配标准以16万元为最高额，私校标准以第二期学费收入每人在16万元以下者为对象。为避免“各校因人数及支配方面不尽妥善既起纠纷”，发布通令要做到经济公开，收支审慎，报缴翔实。为慎重处理起见，还制定了“各校分配尊师献金原则”，具体包括：一人不得领双份；兼课者依分配比例计算；各校人数以發款时之教职员实数为标准

《上海市教育局有关国民学校等呈请拨发补发及报销尊师金》（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教育局档案，Q235-2-4413）。。并通令各校切实注意严格执行。

尊师运动委员会认为自己的办法“顾情顾理”，“尊师”不分公立私立，在尊师金分配上，无论是市立还是私立，都可“利益均沾”。这样既照顾到市校教师的特殊性，同时又兼顾私校教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私校征收第二期学费。通过征收，私立学校“教师们也颇有分到几个钱的”［24］。但是遭到舆论和学生家长的反对。1946年4月25日，《申报》刊文《私校增收学费问题》从七个方面予以驳斥［26］。而各私校教师方面，认为市立小学教师得到借薪16万元的优遇，那么同样教育下一代人才的私立学校自亦不应例外［27］。值得注意的是，“第二期学费”开启了尊师运动借“尊师”之名强制性征收“尊师金”之先例。1946年8月，教育局拟定“自本学期起，市立中学征收学费，市立小学征收尊师金，以资挹注”，1946年9月起正式施行［28-29］。 至此，以“尊师”为名之“献金”由私校扩展到市校，“尊师金”变为了上海各中小学常规性的征收款项。“尊师金”变“捐”为“收”，由自觉性募捐成为公开性收费，尊师运动发生“变奏”。关于市校征收“尊师金”之原委，上海市教育局在给市政府的信中说得明白：

查胜利以还，本市市立中小学向不缴收学费，旋因市库支绌，经钧府第四十三次市政会议决议，初小每生收尊师金五千元，高小收一万元，初中收学费两万元，高中收三万元。当时本局一因不收学费通告在前，二因本学期一般私立中小学教职员之待遇有较市校为优之趋势，属为勉维教职工生活，为避免优良教师辞职他就计，爰姑准收取学生尊师费稍资补贴，并将学费部分归并在内，统名尊师金。

《上海市政府第四十三次会议议决案：征收市立小学尊师金》（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档案，Q1-13-63）。

尊师运动发起以来，尤其私立学校“献金”的开展，可以说给市教育局解决教师待遇问题打开了思路。私校搭上了尊师运动的顺风车，“名正言顺”向家长收费提高教师待遇。随着教育经费紧绌，“原有市立中小学势难维持”，1946年9月，上海市教育局规定从新学期开始市立中等学校征收学生尊师金。初中每生5万元，高中每生6万元，其中初中2万元为学费，高中3万元为学费，余则为津贴教师生活之尊师金。具体办法分两期征收，第一次于开学时收取，第二次11月中旬收取，收取后学费部分分别解缴市库，尊师金部分由教育局代表一人，中等学校以上代表二人，教职员代表四人组织分配委员会统筹分配

《上海市教育局有关尊师金问题的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教育局档案，Q235-2-4412）。。市校公开要求“献金”，私校更不例外，全市195所私校兼办的国民教育班400班，从1946年9月起“与市立小学同样酌收若干尊师金”，儿童班学生每人征收2万元［30-31］。强制学生家长“献金”为契机，战后上海市教育局尊师运动的性质发生变化。

四、“献金”叫停与“尊师金”之呼声

尊师运动发起后，市政当局不遗余力，尊师募捐如火如荼。但依靠募捐并非长久之计，为改善和提高教师待遇，借着尊师运动这股东风，上海市教育局决定由市立学校公开向学生家长征收“尊师金”。这一办法貌似合理，推行起来确困难重重。早在尊师运动初期，私校征收二期学费就备受诟病，市校以“尊师”为名收费，更是遭到学生家长们的强烈反对。为便于实施，上海市教育局还加入市校至少应有百分之二十免费额，清寒子弟可申请减免，公务员子弟亦在优待之列等条，但效果并不理想。家长们表示，征收“尊师金”，各学校“公开地向各生家长索取价目，则五万或六万不等列入必付款项，如果不付等于放弃学业”［32］。上海市教育局，包括市政府频繁接到学生家长的反馈意见。在他们看来，征收学费已远超出其负担能力。“尊师金”通告发出后，市立养正小学一学生家长致函上海市市长吴国桢，原文如下：

吴市长钧鉴：敬启者，市民家境清寒，度日困难，子女三人均在市立小学读书，书籍设备等费倍感付出之不易，痛苦万分。昨日接市小校（通知书一张附奉阅）欲征收“尊师金”（变相学费）。所谓“尊师金”，其意系出自愿，何谓强迫征收？呜呼！市立小学收费名目这样多，开学迄今一月余，又要钱，市立小学校学生多系贫苦，尤其南市区域，国家胜利，政府复员，国家未来主人翁就是这些儿童。难道贫苦儿童连市立小学都不能进吗？无力缴付“尊师金”因而失学，被校方扣其学业分数（总平均），吴市长是本市贤明，一市之长官，祈望即速取消，救救许多清寒家长无力缴付“尊师金”吧！专此敬颂公安。

《上海市政府第四十三次会议议决案：征收市立小学尊师金》（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档案，Q1-13-63）。

抛开征收“尊师金”是否合理本身，学生家长们更担心的是学校会藉此滥收费用。“那些黑心的学店老板，他们藉着所有的桌、椅、黑板、房屋等的生财拼命地做买卖，滥收学生、滥收学费，而对教师们却又尽其剥削榨压的能事，以达其求利的目的”［33］。浦东全乡区市立学校家长就向教育局和市政府反馈：“此次尊师金征之于上海市民，凡一分一厘都是我上海市民血汗之资……近有一部分学校妄想攫为己有，或想以不公允之支配聊以敷衍乡区小学，而教育局初抱主张，竟有蛊惑之象。”甚至表示“如有此项举动，我全乡区小学势必有相当对付，不达目的不止，现大规模准备正在进行中，尚祈注意，免肇纠纷”《上海市政府第四十三次会议议案决定：征收市立小学尊师金》（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档案，Q1-13-63）。。征收尊师金实施以来，市教育局不断收到家长的反馈和举报，其中既有下层百姓，还有公务人员。如上海市政府秘书处第二科科长周鸣岗，就曾检举其子女所在的市立学校务本女子中学、施高塔路小学强迫征收学生尊师金设备费桌椅费等《上海市教育局有关尊师金问题的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山还是上海市教育局档案，Q235-4412）。

尊师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市教育局征收“尊师金”之举遭到学生家长的反对，舆论媒体亦表同情，认为教育经费不该由家长们来筹措［34］。家长和舆论的态度，也给市校校长造成一定压力。1946年9月6日，市校校长联谊会假青年会九楼举行会员大会，请参议员提议取消尊师金，由政府切实提高小教人员待遇标准［35］。在各界推动下，上海市民意机构市参议会向市政府提交决议：“市立小学不再应用任何名义收取变相之学费；市立中学不得任意收取尊师金；市校教师之底薪根据公平原则由教局酌予调整与提高。”决议获得通过

《上海市参议会请市府停止市立学校收学费及尊师金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参议会档案，Q109-1-67）。。在一片反对声中，尊师金征收终于叫停。1946年10月，上海市教育局发出通告，市立中小学本学期附收之尊师金中止征收，已征收之尊师金由尊师金保管委员会支配处置，未缴者不再收取［36］。私立小学兼办国民教育班之尊师金亦通令免收。市教育局出台的征收“尊师金”政策，实行短短一月即行废止。

事实上，战后上海市教育局的尊师运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使教师们待遇得到改善。媒体指出，“上海市的尊师运动由教育局发起，由名流辈赞助，历时数月，动员上海市全体学生、家长并游艺各界，所费的精力时间不知几多，虽然总数到现在尚未确知，但每个公立学校教员在这三四个月中共拿了十六万却是事实”［37］。公立学校社會募捐受惠不少，私立学校则通过二期学费得以改善。在政府不增教育经费条件下，收取尊师金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教师待遇。募捐活动告一段落，征收尊师金骤然叫停，这一有限的改善也将受到影响。因此在教育局叫停令下，市校教师仍向各界呼吁继续征收。10月7日，市立小学教职员联谊会发表宣言：

本学期市教育局体念到我们清苦，而又无调整生活费的职权，因此延用上学期之尊师名义，命令各校征收尊师金。此种办法在我们本身实感到舍本逐末，无补于事，初非本会同人累次呼吁的真正意旨。不过为了市教育当局委曲求全的诚意计，本会同人待毙涸辙的急迫，所以先行遵令征收，以济燃眉……我们谨正吿全市父老昆弟，诸姑姊妹，我们征收尊师金是救急的治标办法，希望这一次是最后的一次，希望合理的治本的待遇，即行调整，使我们得安心服务，更希望各界贤达惠予援助，使我们的愿望得早日实现，则教育幸甚！同人幸甚！［38］

征收“尊师金”叫停后，为争取改善待遇，市校教师一直致力于通过媒体反映诉求。继市小教职员联谊会发表声明后，市中联谊会亦通过媒体表明态度。1946年10月12日，上海市立中等学校教职员联谊会为尊师金一事经理事会决定，主张本学期仍照原议征收，下学期另谋补救，并要求政府在重编预算时增加教育经费［39］。对于教师的诉求，作为运动发起者的教育局，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尊师”。市参议会形成停征决议后，教育局表示，在市参议会决议案尚未送达以前，不妨继续征收尊师金［40］。对于已征收之尊师金，教育局亦进行“妥善处理”。“关于本市中小学征收尊师金问题，自本市参议会决议停止征收后，即经本局通饬各校停收，其已收取者除国教班部分悉数发还外，因年国民学校教员待遇微薄，生活清苦，仍准由尊师金保管委员会（该会系由校长代表、教员代表与本局指定人员共同组织，于市参议会决议停止征收尊师金以前成立）就已收得之款分配与各市立国民学校教师”。私立小学兼办国民教育班所收尊师金按规定应悉数发还，私立圣心小学“本局曾令饬停止并退还，该校未能遵办实属不当，拟请予申斥，惟所收2 025万元确已用于教职员生活津贴及修补水门汀及屋漏，已成事实，拟请姑准备案”

《上海市教育局有关尊师金问题的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教育局档案，Q235-2-4412）。。其次是在尊师金停征之后，教育局与市政府沟通，适当改善教师待遇。尽管市长吴国桢多次表示，在中央调整公务员薪给之明令到达前无法调整教师薪给。在教育局争取下，经吴市长核准，全市各国民学校教师薪金先行拨借5亿元，提前发放［41］。

战后上海尊师运动中，市立中小学公开征收“尊师金”，市教育局仅仅实行一月，即在市参议会议决下停征。在“尊师”方面，尽管教育局采取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措施，但效果极其有限。公开“献金”已经成为过去，教师生活少了一份保障。尤其对于市立学校教师来说，依靠之前有限的尊师金，尚可聊以自慰，尊师金骤然叫停，政府一旦供给不及，生活必然陷入无着。尊师金叫停后，市立中小学教师代表多次向参议会请愿，并不断通过媒体呼吁。1946年12月10日，上海市立国民学校校长联谊会常务理事9人以国民学校教职员待遇菲薄，向参议会请愿呼吁调整，提出参会议决尊师金废止后，教师待遇须另行设法［42］。1947年1月7日，市立学校教职员联谊会再次请愿，指出待遇太低不能维持生活，“要求提高办法中主要者为向学生收取类似尊师金之教师福利金”。该会还函请参会紧急贷金50万元［43-44］。1947年7月19日，市立中小学教职员联谊会代表10人，为要求教师待遇应予改善赴教育局晋谒局长顾毓琇，并向市参议会请愿［45-46］。但是，无论是“尊师金”还是“教师福利金”，市立学校公开“献金”终未能获得市政部门的通过。

从1946年4月尊师运动发起至同年9月教育局通令开征“尊师金”前，上海尊师运动委员会共收到各界募捐88 700余万元。捐款分配几经纷争终于落定，付给市立学校教师49 419万元，私立学校教师20 061.4万元，各大学募款4 965万元，几经争论，最终还是“由彼等自行支配”，此外尚余6920.3万元［47］。对于剩余款项，处理意见亦有分歧。教育局主张分配各私校教师或并入教育基金，而参议会则坚持“移充本市教育贷金委员会为本届九千余申请贷金生学费之用”，分配一度搁置

《上海市参议会请将尊师金分配余款移充贷学金文件》（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參议会档案，Q109-1-66）。。1946年9月市校新征尊师金的处理亦然，直到次年9月，参议会还在向教育局质询该项尊师金中小学分配不均的问题［48］。公开征收尊师金的做法饱受争议，而分配和处理尊师金的问题更是棘手，成为教育局叫停“献金”，以及不再重开的重要因素。

随着上海市教育局叫停征收尊师金，尊师运动似乎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献金”由“强制”回归“自愿”，但“尊师”的“浪潮”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作为这一运动的重要组织者，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的“出镜率”越来越低，直至退出历史舞台。1947年3月7日，尊师运动委员会通过媒体发布启示，委托全市各同业公会劝募捐助业已结束，捐册及收据计32份登报申明作废，同时表示负责人离沪，地址迁移无法收回［49］。随着尊师运动委员会“人走址迁”，战后上海市教育局发起的尊师运动告一段落。教育局强制“献金”实行与叫停，成为尊师运动中波澜起伏的一段插曲。此后“尊师”再难迎来“高潮”，社会自发募捐虽未中止，但踊跃性大打折扣。与之前的教育局牵头相比，学生零星自发“尊师运动”渐成主流。1947年12月24日，私立中正中学学生发起尊师运动，“情况热烈”［50］。1948年5月，国立同济大学因该校教授因贫而病无力医治及因经济拮据服毒自杀，校内学生成立“尊师运动委员会”，向各地校友展开劝募，“目标为二十亿元，悉数缴由教授会作为医药费及子女教育费之用”［51］。除同济大学外，私立光华大学学生也曾组织尊师运动委员会，发起筹募尊师金。金圆券改革后，为表尊师，上海各报于12月发动补助不收第二次学费私校教职员生活之尊师金，然而“捐募成绩并不踊跃”［52］。为生活所迫教师奔走呼号成为常态，直到1949年5月上海解放前，市校教师代表还在晋谒市长、局长，发出“发尊师米每人二石”之呼吁［53］。

五、结语

抗战胜利后上海市政当局发起“尊师”运动，社会各界广泛参与，在战后波诡云谲的政局中上演了一幕精彩的剧目。“尊师”由怠教“触发”，尊师运动的出发点是为改善教师待遇，如果“运动”能够唤起各界的“尊师”意识，使“尊师”成为社会的良好风尚，教师生活困难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吊诡的是，运动最后却以社会各界募捐积极性越来越低，教师长期呼吁“尊师金”收场。既想提高教师待遇，又难以突破财政困局，既想改善教师生活，又无法强制献金，战后上海市教育局的“尊师”，实际上陷入了一种双重困境之中。“尊师献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教师燃眉之急，但“献金”本应是社会各界自发的、自觉的对教师的“尊敬”与“行动”。教育局公开征收“尊师金”政策出台与叫停，成为尊师运动中不和谐音符，预示着政府权威的丧失。除“献金”外，教育局以尊师金为担保贷款剜肉补疮亦不乐观，贷款本息市银行屡屡催索，市府承诺处理伪中央市场物资款以应急需亦大打折扣

《上海市政府会计处关于尊师献金运动》（上海市档案馆藏上海市政府会计处档案，Q124-1-5210）。。这些都影响和制约着教师待遇的改善。尊师金分配问题久拖不决，更是严重影响了“尊师”的效果。按国民政府教育体制，教育经费由国家财政支出，教师薪俸应由政府部门负担，而陷入内战深渊的国民政府财政日趋紧张，用于教育方面的经费屈指可数。上海市政府多次表示教育经费增加至百分之二十，“惟市府经费极端困难，故难以硬性规定，可能范围中当求其增加”［54］。运动的发起者深陷内战泥潭之中，决定了这场运动的局限。“要在内战声中提高教员待遇，结果呢，教师不是饿死，也会死在大炮之下的”［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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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市小教职员待遇菲薄呼吁调整［N］.申报，1946-12-11（5）.

［43］市校教师请愿要求提高待遇，大会商讨决定交教委会审查［N］.申报，1947-01-08（5）.

［44］市中教职员联谊会函请参会紧急贷金［N］.申报，1947-01-09（8）.

［45］昨晋谒顾局长要求改善待遇，并将向市参会请愿［N］.申报，1947-07-20（5）.

［46］市中小学教职联会代表向市参议会请愿，潘议长亲自接见指示三点［N］.申报，1947-07-28（5）.

［47］李熙谋报吿教育，深盼市立各学校避免机关官僚化［N］.申报，1946-09-15（4）.

［48］尊师献金作何用途［N］.申报，1947-09-25（4）.

［49］上海市尊师运动委员会启事［N］.申报，1947-03-07（1）.

［50］简讯［N］.申报，1947-12-24（6）.

［51］同济工读生核准六四名，学生发起尊师运动［N］.申报，1948-05-27（6）.

［52］尊师捐款不踊跃，教局拟贷款救济［N］.申报，1948-12-11（4）.

［53］上课第一［N］.申报，1949-05-04（2）.

［54］明年教育经费预算七千余万［N］.申报，1948-12-30（4）.

［55］小萍.敬师？尊师？［J］.生生月刊，1946，1（6）：60.

Abstract：

After the victory of the Chinese Peoples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the economic situation in districts ruled by Kuomintang became increasingly severe， and the situation in Shanghai， as the economic center of the country， was even more serious. The price index was seriously out of line with the salary， which greatly affected the public education personnel and led to the teachers boycott in the city middle schools. Shanghai Education Bureau initiate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mmittee of the Respect for Teachers Movement， taking the incident of teachers boycott in municipal schools as an opportunity， and the campaign began to take off. After the movement was launched， Shanghai Education Bureau cooperated with the Committee of the Respect for Teachers Movement. The Education Bureau guaranteed loans with the “respect for teachers fund” and initiated fundraising. The Committee of the Respect for Teachers Movement launched a broad fundraising campaign with the call of “respect for teachers”， which became the focus of public opinion at that time. The municipal authorities spared no effort， stars and celebrities were voluntary to raise， thousands of students raised along the street， and fundraising for teachers raised a climax. The government-led “charity fundraising” has led to the spontaneous “self-fundraising” of the society， and the enthusiasm for “fundraising” has been greatly stimulated， but the enthusiasm for “donation” was difficult to sublimate. Fundraising should be voluntary. In the respect for teachers movement， schools often force parents to “donate money” in the name of respect for teachers. With the expansion of “donation” in the name of “respect for teachers” from private schools to city schools， “respect for teachers” has become a regular collection of funds for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in Shanghai. The “teacher respect fund” changed from “donation” to “receiving”， and from self-conscious fundraising to public fees， the movement of respect for teachers took place “variations”. In order to improve and enhance the treatment of teachers， with the help of the movement of respect for teachers， Shanghai Education Bureau decided to let the city schools collect “respect for teachers money” from parents. The Education Bureau issued a public levy of funds policy for teachers， parents and public opinion were strongly opposed， and only one month that was suspended in the City Council. There are numerous contradictions in the distribution of donations， and the mandatory “contributions” were no longer reopened. The city authorities were caught in the dilemma of wanting to improve the salaries of teachers while struggling to break through the financial dilemma， and wanting to improve the lives of teachers while unable to force contributions.

Key words：  after the victory of the Chinese Peoples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Shanghai Education Bureau; respect teachers campaign; respect teachers contributions

（責任编辑 胡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