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一抹红

张伟明

夏日雨停后，街上湿答答的。大大小小的水洼里漂浮着零星的叶子，落日把地平线渲染得瑰丽迷人。难得闲暇，我和家人便一起去散步。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不时有水滴飞溅到空中，空气中有稍纵即逝的隐约彩虹。妈妈和外婆走在里侧，我在外侧，一家人默默在树荫下的人行道上漫步。

走到转弯处，有聚在一起的几个小摊儿。摊主们在这凉爽的雨后聚在一起聊天儿，往日大声宣传的喇叭被丢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各自的家长里短。

妈妈和外婆走到小摊儿前，默默看着小摊儿上的东西。五六个小摊儿，商品各不相同，有漂亮珠子串成的手链，有竹条编成的小玩具，有各色的腰带，有五彩的花绳，还有各色的点心。外婆看了一会儿，选了一条浅棕色的牛皮腰带，付了钱。一条腰带花了六十块钱，算是小摊儿上的“贵重品”。

我们继续往前散步。前面是幼儿园，正值放学，那些骑着电动车、开着轿车的家长齐齐地等在幼儿园门口，校门里是兴奋张望着等待下课的“小豆丁”。

外婆眯眼看着这幅热闹的场景，微笑着说道：“你小时候，每次都是第一个从幼儿园出来。”

妈妈也笑着看了我一眼。幼儿园太过久远，关于放学的记忆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快乐。

路旁有做活动的商家趁着幼儿园放学发传单，一份传单附赠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或者一把小小的扇子。我接过传单，选了一把漂亮的小扇子。妈妈和外婆选了五星红旗。在幼儿园门口鼎沸的人声中，我模糊地听见外婆对妈妈说：“当初你最喜欢五星红旗，每次国庆节发的小红旗都收藏在铁皮盒里。”

走过幼儿园门口，路上渐渐安静。外婆和媽妈又聊起她们小时候的事情。妈妈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给外曾祖母送西瓜。傍晚，妈妈骑着自行车从田野里穿行，一路摇晃着骑到外曾祖母家，放下西瓜，收下外曾祖母给的黄豆或者花生米，再骑着车慢慢回家。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的电视、空调，吃的和穿的也朴实无华，但那种安稳和平淡也是无比幸福的。妈妈回忆完路上的快乐，又想起有一次送瓜途中，不知怎么的就连人带车摔倒了。倒在松软的田野里，妈妈倒是没受伤，只是车后座那个熟透的西瓜被摔了个粉碎。还是外婆带着妈妈和摔碎的西瓜回到家，被外曾祖母拉着确定没受伤又再三叮嘱要小心。

年少的日子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妈妈说起那次田野里意外的事故也只是惋惜那日的西瓜。

外婆的年纪很大很大了。出生在二十世纪初的外婆，比我和妈妈见过更多的风雨，也有更多的耐心。外婆小时候，电灯还没有来到在离城市很远的小村落里，天总是黑得早。人们为了省下煤油钱，总是在黄昏时候做饭、吃饭，在夕阳下遛弯儿，回来就躺下入眠了。

外婆生下妈妈时才二十岁，那个时候煤油更贵了。外婆辛苦地养育孩子，在忙碌的劳作中仍然担心着会不会有突如其来的坏天气打破所有的平静。

外婆摸着手里的五星红旗，眼睛里闪烁的是漫长的岁月。“我们那时候，和你们不一样。日子过得辛苦还好，就是心里害怕啊。”我听着外婆和妈妈谈话，沉默许久。外婆说起往事的时候，眼睛里仍旧有残留的阴影。“都过去啦。”妈妈安慰着外婆。

妈妈和外婆的话题渐渐转向其他方面，她们手中的五星红旗和领来时一样平整干净。

有水滴从树叶上滴落，妈妈和外婆下意识地护着手中的红旗。天边的晚霞越发瑰丽，黄昏似火一样在地平线上燃烧。

从年轻到年老，中华儿女在那抹红的庇护下安稳生活。纵使岁月轮转，人民心中的那抹红永远热烈似火，燃烧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