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教育信息化的生成逻辑、关键异同及实践启示

2023-08-26 04:40杨屿航马继军马金晶何顺超
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 2023年8期
关键词:生成逻辑比较研究教育信息化

杨屿航 马继军 马金晶 何顺超

【摘 要】教育信息化是当前国际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信息化时代教育发展的必由路径。从组织场域视角出发,对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政策的发展进行时空溯源,在生成逻辑上分析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的功能定位、保障体系和教师教育。比较梳理结果发现,两国教育信息化在目标结构、政策规划和教育公平方面存在一致性,但在战略模式、形成过程和内在驱动方面存在差异。本研究提出,教育信息化要致力于促进教育公平、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完善多元主体合作。

【关键词】组织场域;教育信息化;生成逻辑;实践启示;比较研究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论文编号】1671-7384(2023)08-093-04

近几年在我国政府的大力推动下,教育信息化进程得以大步向前,但由于技术、经济等方面的影响,与世界上一些先进国家尤其是美国的教育信息化水平相比还不够成熟。基于此,本研究采用新制度主义组织理论的核心分析概念“组织场域”视角分析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的生成逻辑,梳理和比较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政策的异同,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实践建议。

中美教育信息化组织场域的生成逻辑

1.教育信息化的功能定位

教育信息化在深化教育改革、提升国民素质、培养创新型人才等方面都有着重要作用,是实现教育跨越式发展的重要途径。我国教育信息化建设的功能定位为提升教育质量和促进教育公平,其核心追求是推动素质教育,培养创新型人才。从宏观功能定位来看,教育信息化在2010年颁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被纳入信息化建设的总体战略之中;从中观功能定位来看,从《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到《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再到当下“十四五”规划关键之年,提升教育质量、促进教育公平仍是教育信息化发展的重要定位;从微观功能定位来看,旨在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我国各行各业的信息化建设培养大量的具备信息素养、能够适应信息社会的信息化创新人才。

美国教育信息化的功能定位為培养学生信息技术能力、以“问题解决”为导向和推进教育公平。其一,培养学生的信息技术能力是教育信息化功能定位的应有之义。1985年颁布的《全民科学:美国2061计划》以计算机为基础结合各大课程板块的教学模式,提高学生有关信息技术的知识储备,期望全美的每一位学生都能在科技与社会生活的发展中受益。在《E-Learning:让世界一流教育触手可及》中表明了对信息技术教育的高度重视,教育信息化进程得以持续推进并完善发展。其二,工艺课程理论以问题解决为导向,成为美国教育信息化改革的理论基础。随后颁布的《连接K-12学校与信息高速公路》《教育与技术:远景展望》《教师与技术:建立连接》等政策均围绕“问题解决”推进教育信息化变革。其三,美国作为移民国家,推进教育公平也是其功能定位之一。《让美国学生为21世纪做好准备:迎接技术素养挑战》提出为贫困地区提供技术和资金上的支持,以协助学生接受信息技术教育。进入21世纪后,为了减小不同社会阶层学生的教育差距,陆续颁布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和《大数据研究与开发》等政策和计划,成为纾解不同地区因教育发展差异而产生的诸多矛盾的有效路径。

2.教育信息化的保障体系

我国通过制定相关政策的形式建设保障体系,切实保障教育信息化质量的动态稳步提升。教育信息化进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各种障碍,完善保障体系是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的破局之举。1985年颁布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要求各级政府应建立网络基地,为信息化发展做好准备。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指出要继续推进基础设施建设,确立了全国电教网络能够覆盖绝大多数乡镇和边疆地区的发展目标。《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提出要以多途径逐步推进中小学“校校通”工程,并取得了一定成就。《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围绕基础设施、人力资源与信息化管理等模块,对教育信息化发展做出了顶层设计和详细部署。

美国从扩大资金投入和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两个方面构建教育信息化保障体系。《美国2000年教育战略》(1991年)提出建立一个全国统一的教育信息系统,并于1993年实施“全国信息基础设施计划”。“E-rate”计划以划拨经费的形式建设学校和图书馆的宽带网络,并对部分学校进行教育折扣,以期确保每一位学生都有机会得到世界一流的教育[1]。由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复苏与再投资法案》更加重视教育信息化进程中的基础设施建设,并成为美国政府资金支出最多的法案。教育信息化保障体系已取得显著成效,计算机设施100%覆盖全美范围的学校,97%的公立学校配备了投影设备,69%的学校配备了无线网络。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于2011年对15周岁学生运用互联网和计算机进行学习展开测试,美国在此次测试中的排名不容乐观。随后,美国教育信息化的出发点转变为提升学生受教育水平和国际竞争力,于2013年颁布了“连接教育计划”,指出要增加资金投入,把高速网络和教育技术进一步引入学校和图书馆。

3.教育信息化的教师教育

教师教育是教育信息化的有力推手,我国出台了诸多政策以期提高教师的信息化教学和管理水平。《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和《中小学计算机教育五年发展纲要》等文件均提出培训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为从事计算机专业的教学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和《中小学教师继续教育规定》等文件,为培养信息化教师提供了更多政策指导,推动了教育信息化进程。随着互联网技术快速发展,《关于推进教师教育信息化建设的意见》等文件的发布,在为信息化教师教育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和路径的同时,更是实现了教师信息化教育的持续规范发展。教育现代化对教师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更是实现了信息技术和教师教育的有益结合。由此,形成了兼具广泛性、灵活性、持续性的政策体系,为教育信息化进程提供不竭动力。

美国把教师视为教育变革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通过颁布政策法规,致力于建设高标准的教师队伍。克林顿政府于1994年签署生效的《美国2000年教育目标法》要求所有教师在学习新技术的同时践行新方法,注重培养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到21世纪初,《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提出实施“高质量教师”计划,该计划执行的20多年来,美国的中小学教师素质得到了明显提升。在《迈向美国教育的新黄金时代:互联网、法律和今天的学生改革展望》和《迈向美国教育的一个黄金时代:互联网,法律及今天的学生是如何期望变革的?》中,提出持续加强教师的创新意识,并把创新意识运用到信息技术教育教学中。后续的政策文件持续关注教师教育,重视改变教学模式。在《改变美国教育:技术增进学习》《为未来做准备:重构技术在教育中的作用》等不同版本的国家教育技术计划中均强调教师教学方式的变革。美国通过顶层设计连续性、渐进性的发展政策,极大程度上助推了教育信息化发展。

中美教育信息化的相似之处

1.教育信息化的目标结构

伴随着互联网的迅速普及和数字技术的不断迭代,数字鸿沟问题愈发严重。如何缩小数字鸿沟、实现数字化多样性与公平,是发展教育信息化必然要面对的问题[2]。在教育信息化目标的宏观层面,两国都认为教育技术应该在所有中小学普及,将中小学教育信息化作为国家战略重点,均提议培养信息技术的用户和创新者,并注重培养计算思维、创新意识和创造力等“软素质”,以及信息时代的社会责任感。在创新信息技术的培养方面,两国都提出要注重激发学习兴趣,满足学生不同层次的学习需求。虽然美国认为,创造力的培养大于技术的应用,但我国对两者同等重视,并未仔细区分。

2.教育信息化的政策规划

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政策规划发展理念有很大的相似性。其一,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我国提出通过各种措施逐步实施“校校通”工程,美国以因特网为雏形实施“国家信息基础设施计划”,均致力于扩大网络覆盖面。其二,在师资培养上,例如我国启动的中小学教师教育技术能力提升计划,全面推进提升教师信息素养,美国陆续颁布不同版本的NETP及其他政策法规,都指出要加强师资培训,“鼓励教师在教学中应用信息技术,培养其终身学习能力[3]”。其三,在编程教育上,中美两国都把编程教育作为中小学实施信息化的重要基础,倡导在中小学推广和普及编程教育。

3.教育信息化的教育公平

两国政府积极推动教育信息化发展并拥有高度行政控制权,以政策法规的形式直接介入教育信息化的推动与发展。在教育国际化的浪潮中,基于本国国情采取了一系列促进教育信息化发展的政策举措与实践行动。[4]中美两国特别重视贫困地区学生在教育信息化发展进程中所面临的经济问题,积极提供相应的资金帮扶和技术支援。随着不断加大教育信息化建设的政策支持和财政投入,设施齐全、体系完备的教育信息化新发展格局逐步形成,并逐步覆盖到西部和农村等广大较落后地区[5]。

中美教育信息化的差异之处

1.教育信息化的战略模式

目前国际上应对人工智能时代变革的教育战略模式主要有“多中心模式”“产教融合模式”和“政府主导模式”等,美国属于“多中心模式”,而我国则属于“政府主导”模式。[6]美国联邦政府通过财政补贴、扩大红利和受教育机会等方式实施教育战略,而我国教育治理权始终牢牢把握在中央政府手中。综合来说,中美两国在制定推动教育信息化政策的过程中均致力于中央监管地方,但是在政策制定者中存在多中心与政府主导的区别。美国侧重多个方面的合作以应对教育改革,我国则具有国家行动、顶层建构、协同联动、自上而下与价值逻辑进化的特征。

2.教育信息化的形成过程

美国是一个典型的分权式国家,其教育信息化建设基本上是以联邦政府为主导,各州和学区都有着自己的职责和义务。在政策制定过程中,美国会成立专门的行动小组进行深入调查,审阅以往的教育信息化发展规划并对各行业的领军人物进行深度访谈,广泛开展教育调研,全面了解教育需求。与美国不同的是,我国的教育信息化政策主要由中央政府主导制定,地方政府、基层学校和有关部门进行实施。整个过程缺少第三方组织的介入,暂未形成多利益相关者参与、多部门协同管理和多组织联合治理的发展和实施体系,使得教育信息化的推广和普及受到极大的阻碍。

3.教育信息化的内在驱动

中美两国教育信息化发展的内在驱动不同之处体现为:美国主要通过财政支出资助各州中小学信息技术的发展,而我国则依靠政策及其有效实施行动的强大推动力。因此,在美国的教育信息化政策文件中,教育经费始终处于最突出的位置,不仅资助数额巨大,还为中小学信息技术设立了专门的教育基金。相反,我国对中小学信息技术的投入并未明显增长,也没有针对性地为中小学信息技术专项拨款,而是通过出台一系列指导性政策,明确各级政府在教育信息化中的责任与分工,其强大的内在动力推动着我国走向具有中国特色的信息技术与教学相结合的教育信息化发展之路。

中美教育信息化组织场域的实践启示

技术与教育是推动社会发展与历史前进的两大动力,而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教育信息化是教育变革的重要基石。[7]智能时代既是我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战略发展机遇期,也对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提出了严峻挑战。在新时期,我国教育信息化推进工作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1.教育信息化要致力于促进教育公平

当前,我国还未将信息技术全面应用于教育改革和发展之中,其战略部署仍未全面贯彻覆盖。教育信息化打破了教育的时空局限,改变了信息单向传递的方式,实现了教育资源的高质量共享,被认为是促进教育公平的重要举措。

我国各地区之间、城乡之间的数字差距日益扩大,加强偏远地区的教育信息化建设已成为当前教育改革的重点领域,教育信息化要致力于促进教育的起点、过程和结果公平。所谓起点公平指的是各区域之间的教育信息化基础设施、师资水平、课程资源等应尽量在同一起跑线,基于我国现下教育信息化资源分布不均,甚至部分欠发达地区的拥有量更是匮乏的实情,有关部门应将教育资源向较为薄弱的地区倾斜。所谓过程公平指的是政府、社会和学校应致力于保障每一位学生都有同等的接受教育的机会,提供给学生匹配度较高的教育服务。教育资讯平台根据学生知识不足的现状,将有关数字教学资源针对性地推送给学生。结果公平主要体现在检验学生最终学习成效的评价方面,通过数字化技术,利用教育信息系统对学习的过程和结果进行记录与评价,利用信息技术致力于提高评價结果的真实性和有效性。

2.教育信息化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信息技术的发展离不开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在教育信息化建设中起着决定性作用。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学习者需求的多样化,为学习者提供最佳的学习环境显得尤为重要。

目前我国中小学信息化建设中,信息系统的高度一体化程度很低,总体上功能较为单一。然而,为美国学区内所有学校提供服务的如Google Classroom系统已运营达20多年,而在我国能坚持20年以上并实现大范围、跨地区覆盖的信息系统几乎杳无踪迹。经过多年的学校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已建成一些相对成熟且应用广泛的系统,但其功能仍相对单一。为此,须对学校信息化的运用进行梳理,强化不同区域和学校之间的交流,构建校园信息化系统,明确实施路径,实现学校信息化系统的集约化建设,使信息系统尽可能全面[8],特别是搭建大型学习平台,促进学生个性化学习。相对于美国的教育信息化建设而言,我国需要继续加大网络带宽、拓宽网络覆盖面、增加新的教育技术和设备投入,并在现有的基础设施上充分运用科技,以促进教学的优化。为满足学生的个性化学习需要,切实推动我国教育质量的持续提升。

3.教育信息化要完善多元主体合作

教育信息化的快速发展离不开政策实施各个主体的支持,多部门协作是政策能够有效实施的重要保障。当前,我国各级政府在实施教育信息化的进程中,存在实施与设计脱节的现象[9]。

美国教育信息化的迅速发展得益于各个政策执行机构的大力扶持,在教育信息化初期,许多企业主动为其提供优惠的设施,响应开放电子书计划。从而使政府和企业达到共赢的局面,有效地解决了发展教育信息化所需要的经费、设备等问题。在我国,政策参与者可分为核心参与者、中心参与者、边缘参与者三种类型,并且实行自上而下的管理体制。[10]近年来,为了提高执行效率,我国政府实施了一系列新举措,改革行政管理方式,并在执行中加强了各方面的协调。政策实施主体不应只包括立法机关等主要部门,还应包括中心参与者与边缘参与者,即国内外的研究机构与专家学者、利益主体、科技公司以及政策受用群体。在政策执行中,有关部门要赋予中小学一定的权利,加大其对教育的自主性,并加强与高科技网络公司的合作。在国家宏观调控下,根据学校自身特点,因地制宜推动教育信息化的建设更加科学合理。

注:本文系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教育学项目“云南省乡村教师教育科研素养培育范式研究”(项目编号:AC21005);云南省教育科学规划项目“师范专业认证引领的云南省一流特殊教育专业建设探索与实践”(项目编号:BFJSJY003);2022年度云南师范大学课程思政示范项目“特殊教育课程与教材研究”(项目编号:00100205020502079)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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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輯:卢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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