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嗅到的（组诗）

落雪日

钟声会唤醒失落的碎片，

变幻成翩翩雪花，

在每一个无法拒绝的地方，

落下来。

亲吻并接纳万物的痛苦、肮脏。

祈祷会消弭过于分明的界限，

让撕裂的伤口，

在雪白的一致里，愈合。

还会聆听，

源自遥远地底的灼热气息，

以尖锐的方式，

让梅花应和

蓝天飘漾的孕育，

最终归宿成泥。

然后，会构想火炉边的寒冷，

在不期然的瞬间，

如何惊醒倦旅的懒梦。

让肆意妄开的簇簇蔷薇，

嫣然一笑。

还有热望无法实现的苦楚，

甚或是悄无声息的落亡。

那种能够颤栗我的，

在沉静的岁月里，

将永远忠诚于你。

九月

还在思考八月，九月就来了，

在荷花妖娆的时刻，

还有落月逐渐清凉的冷峻。

究竟是收获还是开始？

甚或是生命并不惊奇的行走？

思虑是权宜之计，

在周遭语词匆忙的空气中，

空白与奔走掠夺时间，

甚至是感伤的可能。

重复而单一的步履，

如果是结束于露水坠落的瞬间，

是不是该问问，透过其中的阳光，

去了何处？或者有惊喜？

还有即将萧瑟的芦苇。

秋

恰如秋水贮存蓝天，

一片渐趋枯黄，

尚未落下的叶子，

嗅到石头几案上凉露的突兀。

昔年的茅草呈现，

城堡里的固执

悬挂的楼梯，

夕阳下的船頭，

酒鬼的秋让蛰伏鲜活。

早秋的芦苇将满腹的笛声

藏起来交予秋风，

吹落一地雪白，

在寂静中，

堆积生命即将酣睡的沉凝。

麋鹿嗅到的

沼泽中的浮萍被麋鹿嗅到了，

慌不择路时，

踩到绯红的花朵。

桦树上的眼睛被驯鹿看到了，

匆忙躲避开，

留下挂坠的雪迹。

五彩布的呐喊，

有兵刃的冷笑，

然后是海浪悦动的节奏，

轻盈的帆船窃笑，

震耳欲聋的都是预言。

风是有温度的，水也是。

白皙的记忆陡然增加。

有鹿群走来，

和着苔藓的味道。

书页上的雪

只有听到雪坠落的时候，

你才想起无数个昨天。

浮现出的懦弱，还有焦虑

如晨星的闪烁。

虚席以待的屋子，

各种呼吸流浪其中，

也许能找到曾经的黄鹂，

翠柳已不见。

无法更精致的印迹，

映现在几页书里，

如湖水跌宕起的黄昏，

落叶在灯影斑驳里想起

鹅黄的欣欣向荣。

陈爱中，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有作品发表于《诗刊》《作家》等，著有诗集《行走的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