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曲结合的同步法和异步法

2023-09-05 15:44杨瑞庆
心声歌刊 2023年3期
关键词:谱曲词曲乐段

杨瑞庆

歌曲创作的顺序大多是先写词,后谱曲。面对风格不同、形式不同、结构不同、情感不同的歌词,若欲为其插上腾飞的翅膀,就需要作曲者巧妙地驾驭歌词,从两种方法中择其一进行谱曲:一是遵循自然的词曲结合同步法,一是破格创新的词曲结合异步法。

一、遵循自然——词曲结合的同步法

歌曲是歌词与旋律的有机结合体。只有词曲“联姻”后,旋律才有歌词依附,才能成为可供演唱的歌曲。歌曲创作大多采用“依字行腔”写法,就是谱曲时挖掘歌词中潜在的各种自然特点,努力使词曲结合朗朗上口,娓娓动听。这种主要顾及旋律顺应歌词的处理方法,就是词曲结合的同步法。就是说,尽量使歌词的内容、结构、节律、语调和旋律完美地统一起来,让旋律基本上符合歌词所需要的各种自然趋求。这种词曲结合方法能使意境吻合,形象准确,节奏上口,曲调流畅。

词曲结合的同步法是歌曲创作的主要方法,大致涉及以下六方面的内容:

1.歌词和歌曲的形式。当作曲者拿到一首歌词准备谱曲时,首先需要对歌词进行通读和分析,以便从歌词的内容中得到谱曲启发,然后确定歌曲的形式:写独唱歌曲,还是齐唱歌曲?写重唱歌曲,还是合唱歌曲?这些都要根据歌词中的人称、对象、情绪、风格的提示来确定。例如,《我爱你,塞北的雪》(刘锡津曲),歌词用了“我”的人称代词,因此作者选择独唱形式;《爱的奉献》(刘诗召曲)的歌词感情细腻,具有独特的个性特点,因此选用独唱形式;《我们走在大路上》(劫夫曲)的歌词中出现了“我们”的人称代词,因此选用合唱形式;《中国,中国,鲜红的太阳永不落》(朱南溪曲)的歌词气势恢宏,具有共性特点,因此选用合唱形式。这些歌曲形式的确定,有利于与歌词内容同步表达。

2.歌词和旋律的素材。歌曲旋律总要选用特定的素材进行创作,特别是谱写民族风格的歌曲,更要选准与歌词相对应的族性音调或域性音调。须注意从歌词中或给定或暗示的地方特点去寻找“对号入座”的素材。例如:《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施光南曲)这首词已明确了必须反映 “吐鲁番”的地方风格,因此作者选用新疆的维吾尔族音调;《太湖美》(龙飞曲)这首词让作者从“太湖”所处的苏南区域性受到启发,从而选用苏南民歌音调;《谁不说俺家乡好》(吕其明曲)的歌词中出现了方言“俺”,它启发作者运用山东民歌素材进行创作;《黄土高坡》(苏越曲)的词中出现的“黄土”两字,让作曲家选择西北音调成为理所当然的了。总之,运用音乐素材的依据就隐藏在歌词中,不过要靠作者把它找出来。

3.歌词与旋律的音调。歌曲中的词曲结合形态应追求字正腔圆,这就要求旋律的音调与歌词的字调基本相符,这样才能获得韵味醇厚、词意清晰的演唱效果。歌曲常用普通话演唱,那么音调起伏设计就要符合普通话的声韵特点。汉字读音中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任何两个汉字相连,总有音调变化的自然趋向,谱曲时应尽量顺其自然,演唱才能通顺。例如为“庄严伟大”这个词语谱曲时,由于四个字的声调分别为阴、阳、上、去,只有体现出旋律中的这些音势,词曲结合才不会拗口。歌曲的第一乐句尽量不要倒字,歌词中的一些重要字眼也尽量不要倒字;但是有时为了音乐形象的生动,旋律发展的需要,对局部某些字调作变异处理也是允许的。

4.歌词和旋律的节奏。为了使歌曲旋律流畅上口,谱曲时须充分注意歌词本身所具有的朗诵节奏。就是说,歌词是怎样的朗诵节奏,旋律节奏也要同步对应歌词的自然节奏。例如,《我是一个兵》(岳仑曲)的节奏强起强收,《我们走在大路上》(劫夫曲)的节奏弱起弱收,《我的祖国》(刘炽曲)的节奏时长时短,均与朗诵节奏基本一脉相承。为了使歌曲旋律具有歌词规定的意境,谱曲时应充分注意歌词的形象节奏特点。例如谱写《保卫黄河》(冼星海曲)时,作者抓住歌词中炽热的情态,运用了一往无前的快速节奏,设计得十分成功。节奏上的同步处理,既要顾及自然的朗诵节奏,还要顾及蕴含的形象节奏。

5.歌词和旋律的句法。歌词句式和旋律句式同步处理是运用最广泛的词曲结合方法。歌词句式中的字数有多有少,需要置于一个方整乐句中,故字位有时可排得密些,有时须排得稀些;字位音点有时可拉得长些,有时可压得短些。例如《小城的故事》(汤尼曲)、《报答》(羊鸣曲)、《学习雷锋好榜样》(生茂曲)、《少年壮志不言愁》(雷蕾曲)、《游子吟》(马丁曲)、《血染的风采》(苏越曲)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曹火星曲)这几首歌的主题乐句,虽然都是或四二拍四小节或四四拍两小节八拍长的方整乐句,但容纳的歌词字数却分别为5、6、7、8、9、10、11 个字不等。甚至还有容纳更多字数的词句,如《十五的月亮》(铁源、徐锡宜曲)的首乐句共有13 个字,《军营男子汉》(姜春阳曲)的首乐句共有14 个字。可见,在句法设计中,词曲同步的字数容纳余地较大。有时可把长词句压缩在一个较短的方整乐句中,或把短词句分布在一个较长的方整乐句中,这是实现乐句和词句同步处理的重要手法。

6.歌词和旋律的结构。歌曲旋律的结构与歌词的结构具有密切的联系,可从歌词的结构特征中得到启发。一般而言,并列式的多段歌词,每段的结构相同或大致相同,可采用分节歌形式谱写,如《在希望的田野上》(施光南曲);两段以上歌词,每段的结构、长短、情绪不同,可为每段歌词谱曲,然后连接起来,称为连贯式结构;较短小的段落可用一段体写;如有六句以上的段落,又可分成两个层次,则宜写成两段体;如果有三段词,首尾相同或相近,仅中段不同,可写成带再现的三段体;如三段词的情绪都不同,宜写成不带再现的三段体。歌词的结构千变万化,歌曲的结构亦应同步展现相应的变化。

词曲结合的同步法是旋律写作的基础,一切破格和创新均以同步处理为前提,因此必须首先掌握词曲结合的同步法,犹如写草书必须先写好正楷一样。为此,歌曲作者必须提升文学修养,提倡谱曲前吃透歌词,使旋律设计体现出歌词中潜藏的各种自然特点。

二、破格创新——词曲结合的异步法

词曲结合的同步法是歌曲创作中的主要方法,但是,如果对歌词总是亦步亦趋地被动附和,往往会缺少意料之外的感染力。随着作曲技巧的不断发展,审美观念的不断变化,作曲家可在词曲同步处理的基础上,再对歌词进行有分寸的异步处理,即打破歌词中的某些自然规律,对歌词合理地进行组合、移位、夸张、破格、重复、附加等处理,使旋律不落俗套,获得耳目一新的效果。

词曲结合的异步法大致表现在以下六方面:

1.旋律和歌词的组合。有时为了简化结构,可以对较短、较散的歌词做合并处理。例如:《我爱米兰》(曹俊山曲)中的首句,一句乐句占用了两句歌词;《擦掉吧,伤心的泪》(谷建芬曲)中的首句,一句乐句占用了三句歌词;《脚印》(谷建芬曲)中的长乐句,一句乐句占用了四句歌词。反过来,有时为了扩充结构,可以对较长的歌词句式做分拆处理,例如《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吕远曲)中的“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一句词占用了两句乐句;又如《知音》(王酩曲)中“千古知音最难觅”一句词占用了三句乐句。通过组合处理歌词,一方面可以改变原有歌词的结构容量,如并句可压缩乐段容量,拆句可增大乐段容量;另一方面可以改变原有歌词的结构形式,如偶数句的歌词可写成奇数句乐段,奇数句歌词可写成偶数句的乐段。

2.旋律和歌词的移位。歌词词句在朗诵时,自然的重音规律常是强起强收。而在实际创作中巧妙地移动歌词的重音位置,成为一种能丰富旋律表现力的重要技巧。一种是句首字的移位,可以变强起为弱起,重音向后移位,《歌唱祖国》(王莘曲)就是从弱起开始;可以变强起为前休,导致连续两个重音,《祝酒歌》(施光南曲)就是从前休开始。另一种是句尾字的移位。如变强收为弱收,可以使句末重音前移,《心愿》(伍嘉冀曲)中的大多乐句都是这种句末前移重音的处理;也可以把句末重音后移,《我热恋的故乡》(徐沛东曲)中“住了一年又一年”的最后一字就是避过强拍位出字,使重音后移。当然,还可以对歌词中的任何一个字作移位处理,这已经成为当代流行歌曲创新节奏的重要手法。

3.旋律和歌词的夸张。正常的歌词朗读节奏是,只在句子的最后一字作稍长的停顿,中间文字的连接较紧凑,字调的自然起伏在一个纯五度之内。词曲结合时,如在某一个字上作较长时间的停留,或旋律跳进超过五度,这就是对歌词的夸张处理。例如《雨打芭蕉淅沥沥》(张卓娅曲)中,在“我的心儿像雨点”的“点”字上做了句末拖腔夸张;又如《西沙,我可爱的故乡》(吕远曲)中,在“我可爱的家乡”的“家”字上做了句中拖腔夸张。由于对某字的节奏夸张后可形成不对称感,有时可加强转折感,有时可加强终止感。如在《十五的月亮》《在希望的田野上》中,较多运用大跳音程,属于对自然字调进行夸张设计。较多运用大小六度的上下行跳进,小七度、纯八度的上下行跳进,一方面可加强旋律的起伏跌宕感,另一方面可加强旋律的民族风格,特别是一些小六度、小七度的跳进极富民族色彩。

4.旋律和歌词的重复。创作时,不一定原封不动地套用原词句式进行谱曲,往往可以重复使用歌词,使曲式结构更丰富,乐句节奏更生动。可以对整段歌词重复,如在《唱支山歌给党听》(践耳曲)中,由于重复了A 段歌词,就写成了ABA 的三段体结构;可以是整句歌词的重复,如在《学习雷锋好榜样》(生茂曲)中,由于重复了最后一句歌词,而写成了五句体的单乐段;可以是部分词节的重复,如在《泉水叮咚响》(吕远曲)中,由于多次重复了“泉水叮咚”四字,而构成了四句型方整型的起承转合乐段。歌词的重复有时能发挥平衡作用,如由于重复了某一词节,可与较长的词句写成对称乐句;有时能起到扩充作用,如由于对某一词节或某一词句的重复而扩充了乐句,甚至扩充了乐段;经常在歌曲结束时,重复最后一句歌词,而焕发出具有高潮性的结束感。

5.旋律和歌词的附加。谱曲时,除了可对原词的部分词段、词句、词节做重复处理外,还可以附加一些衬词。衬词有两类:一类是语气词,如啊、啦、嗨、嗬等;另一类是形声词,如哗啦啦、嘀哩哩等。衬词的附加必须依附于旋律而存在,成为词曲异步处理的又一常用手法——衬腔设计。衬腔可以具有多种表现功能:有的加强歌曲的地方色彩,如《呼伦贝尔美》(那日松曲)中运用了“啊哈啊嗬咿”的衬腔,加强了蒙族风格;有的加强歌曲的情绪渲染,如《美丽的心灵》(金凤浩曲)中运用了大段“啦”的衬腔,使歌曲充满了青春活力;有的能改善歌曲的发声条件,如《三峡情》(马骏英曲)中多次运用“哟”的衬字,使原来的闭音节收音变为开音节收音,有利于演唱时的发声。衬腔也具有多种结构特点:有的能扩充结构,由于附加了衬腔,结构增长了;有的能起连接作用,特别是在段落之间运用衬腔时,可发挥承上启下的作用;有的能起到平衡作用,特别是短句中附加的衬词,可与长句写成平衡的对应句。

6.旋律和歌词的破格。歌词都是由一定的词组、句逗和段落构成的,如果旋律与这些自然特点都不同步,就是谱曲的破格处理了。如词组往往从强位出字,如果弱位出字,则属不落俗套的处理。如《在希望的田野上》(施光南曲)中“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的“旁”字本应在弱位出字,而现在于强位出字,影响了“流”字的强位出字,使词组的结合别具一格;如词句的句逗应有较长的停顿,有时不作停顿,紧接下句,就打破了原来的句逗位置,也别有一番情趣,如《苦乐年华》(徐沛东曲)中的句逗别出心裁地处理在句中的“生活”后。词段也应该是乐段的终止处,有时却打破这个规律,因为不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从而获得了新意。

历史在前进,时代在发展,词曲结合的同步法和异步法已成为歌曲创作中两个主要手法。同步处理能给人以传统的、自然的美感,异步处理则给人以新鲜的、艺术的美感,“同步”为基础,“异步”为创新,两者相辅相成,如果处理巧妙,便可促使旋律张开腾飞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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