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六日新闻行

2023-09-12 09:31李彬
新闻爱好者 2023年8期
关键词:新闻学

新闻与文化的交响

疫情之后,立夏时节,因缘巧合安排了一次讲学活动,游历七地十二天。其间,中原六日,从汝河到确山,从汴梁到商城,从平西湖到三苏坟,穿行于“新闻与文化”之际,留下星星点点的鲜活印象。

新闻与文化,也是范敬宜老师在清华开设的几门课程之一,更是临终托付的两门课程之一。今年,范老师故去十三年,我接手新闻与文化课程十二轮。4月份结课时,带领清华学子,来到未名湖畔斯诺墓,与北大新闻专业师生一起,浸润历史,感受文化,怀念红星照耀中国,畅谈斯诺新闻精神。

结课月余,来到中原,先在开封讲“新闻与读书”,后到平顶山谈“新时代新闻观”。蒙主人安排,有三次出游。第一次,来回两天,去汝河,下乡处,半个世纪过去,弹指一挥间。第二次,访豫南大别山,名曲《八月桂花遍地开》诞生地,来回也两天。第三次,寻郏县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人民公社,即今天的广阔天地乡以及三苏坟,均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张良故里,故郏县有条“张良路”。

1974年,我从边城回到祖籍淮河畔、汝河滨,读完高中,上山下乡。翌年赶上“75·8”大洪水,目睹汝河泛滥,波涛汹涌,人畜漂浮,顺流而下。汴梁讲学后,适逢周末,新院长、老朋友听说我想去下乡处走走看看,便安排车辆,并有涛博士相伴前往。

陈蕃黄宪一水间

第一天,一大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由古城南下,经周口,过平舆,先到当年知青点——平舆正阳之交、汝河淮河之间的小村庄。选这条线路,也是由于“75·8”后,曾想骑车去平舆。一条汝河,隔开两县,正阳在南边,平舆在北边。当年,县城以下,多是土路,雨后放晴,路面遍布坑洼起伏、歪七扭八的车辙,走起来都困难。于是,骑行不远,难以为继,只好望路兴叹而作罢。四十多年后,今天也算一遂当年愿。

从汴梁到平舆,走高速三小时,午饭时分赶到,简单吃点东西,先慕名前往陈蕃公园。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说的就是平舆陈蕃。这位东汉末年的名士,位列三公,朝野称誉,谋诛宦官,失败被杀。陈蕃公园占地百余亩,曲径通幽处,半亩方塘开,绿荫满目,清风入怀,临池遐想,思通千载。

没有想到,平舆去年还入选国家级文明城市。虽然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但县城南边的迎宾大道,开阔平坦堪比起降大飞机的跑道。而当年,由于这条道路行路难,让我不得不“半途而废”。迎宾大道接着省道,路况近乎高速,约半小时,就抵达平舆正阳交界的汝河。

汝河,属淮河水系。十年前,来这里,看到汝河已如死水,泛着幽幽绿色,好似闻一多笔下的《死水》: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而今,故地重游,但见汝河又成为一条清流,两岸风光旖旎,生机盎然。同样,曾经随处可见的池塘、水渠、小河,以及水面阔大的水库等,十年前不是难得一见,就是萎缩变质,一些村落几近荒废。而今,放眼望去,沃野千里,平畴无限,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晴空一鹤舞翩跹。

前行一小时,又到淮河边,我的父母故里。1947年,刘邓大军在此涉水渡河,大军刚过,山洪暴发,国军追兵眼睁睁看着我军远去,直趋大别山。乔羽、刘炽的名曲“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唱的也是这里的风光节物。曾几何时,淮河生态同样污染,经过大力整治,已经初见成效,当地人说起来也不由感叹。

变化最明显的还数正阳县城,一派现代化气息,道路整洁,秩序井然,新建的四星级迎宾馆,即原来的县招待所,同“七七高考”入住时不可同日而语。房间里,摆放着一摞期刊,包括县文联主编的《正阳文艺》。平舆有陈蕃公园,正阳有黄叔度路。黄宪,字叔度,与陈蕃均列魏晋风流之翘楚。《世说新语》开篇就讲陈蕃、黄宪:一个“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一个“汪汪如万顷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廣,难测量也”。

追寻范长江

第二天,也是中原之行第三日,依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返程途中,拐到范长江最后岁月的五七干校、“小延安”竹沟、板桥水库。出正阳西行不久,即是京广线的小站明港,今属信阳市。明港虽小,名气不小,这里的五七干校,同信阳南边的武汉、武汉南边的咸宁五七干校一样,也曾名家云集,星斗满天。明港西北行,车程一小时,就到确山县瓦岗镇芦庄。同行涛博士,豫北安阳人,家在隋末义军的瓦岗寨,又见瓦岗名,故觉格外亲。芦庄外,大路边,有交通指示牌“范长江罹难处”,箭头标明沿此方向前行100米。

20世纪50年代后,范长江从新闻界转入科技界,60年代末,随国家科委的五七干校来到芦庄,1970年在此投井,同邓拓一样成为新闻界的悲歌。正午时分,阳光刺目,气温三十多摄氏度,尚无暑热之感。田野静悄悄,阒然无人影,但见百米处有座小亭,顺着乡间土路走过去,发现亭子是芦庄村民建的,亭中立碑,言语率直,书法朴拙——我们永远想念您。原以为亭子就在罹难处,正疑惑怎么不见井时,见一村民赶着一群羊施施而来。经指示,发现井在不远处的麦田中。小满将至,麦子快熟,小心翼翼蹚进去,便见一块空地一口井,井盖压着半边井口,阳光照射下黑洞洞的,不见深浅。

距井百米,有国家科委的五七干校遗存。干校大门可通一辆卡车,左边门柱挂有“驻马店市薄山林场芦庄林区”的牌子。围墙院落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迎面一排颓败宿舍,大多无门无窗。干校宿舍后,有当年的礼堂兼饭厅,如今用作羊圈。无论礼堂,还是宿舍,都是干校学员自己动手盖的,砖墙瓦顶,工整气派,有别于当年本地的茅屋草舍。算起来,我作为知青下乡时,距离芦庄不过百十公里,那时对范长江茫然无知,只记得读到邓拓的《燕山夜话》爱不释手。邓拓是河南大学学子,而我有幸忝列河南大学黄河学者,冥冥中似乎注定了新闻因缘。

从芦庄去竹沟,半小时车程。进入确山已见山峦起伏,原来确山确有山。前往竹沟,更见山路蜿蜒,起伏盘旋。由此也明白烽火岁月,这里何以成为“小延安”,原来也如井冈山的斗争,钻山入岭,星火燎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许多问题就清楚了。确山竹沟革命纪念馆建成于1959年,周总理题写馆名。不巧的是,眼下正在闭馆修缮。

昨天经过汝河中游,今天来到汝河上游,由于“75·8”,汝河上游的板桥水库一夜而为天下知。我曾目睹大洪水,板桥之名更是刻骨铭心。于是从竹沟到板桥,想一睹水库容貌。来之前,想当然,觉得豫南第一水库,当是深沟高坝,耸然山间。不然的话,怎么会夜半溃坝,一泻汪洋呢。据死里逃生者说,库水倾泻而下时,水头平推,浩浩汤汤,约数十层楼高。而没想到,水库所在的板桥镇,竟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伫立水畔,放眼天际,才见一脉浅吟低唱的山峦。目睹山清水秀,沐浴风和日丽,难以想象当年天崩地裂的情景。

汴梁夜谭

回到汴梁,夕阳西下,晚霞给古城又平添韵致。晚上,在一处清净饭馆,与因疫情隔绝数年的“青椒”畅叙幽情。席间,谈及核心期刊文章、研究生论文选题等学风问题,也觉无力无奈。我说,不怪学生迷恋既酷又炫的“屠龙术”,如今学界“主流”颇有齐梁之风,七宝楼台,炫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青年学子追新逐奇,天性使然,有时分不清真才实学与皇帝新衣,正如分不清妇女解放与女权主义、每个人自由发展与自由主义、正面宣传与建设性新闻。于是,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新潮西潮冲击下,在专业主义、身体政治、物质性、具身性等魔幻催眠中,难免五迷三道,乃至走火入魔。

特别是面对五光十色的媒介新技术,数十年来,从理论到理论、从逻辑到逻辑、从纽约到伦敦的流行语,依据想象纵论天下,畅谈未来,新潮概念前呼后拥,“三言二拍”一惊一乍,颠覆性重构、结构性重组、系统性重建云云,不仅新闻学不再是新闻学,新闻人也不再是新闻人。

当此时,研究生痴迷时学或伪学,也就不足为奇了。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跳出装神弄鬼、不知所云、云里雾里、游说无根的苦海,立足大地包括中原大地,本有多少实实在在的真问题、真学问。如河南第一位范长江新闻奖获得者王天定,工农兵通讯员出身的土记者,数十年扎根基层,深入群众,这样的人物及其时代本应成为硕博论文的选题,其中蕴含的学理也是赵汀阳揭橥的“以行为本”:

中国古代思想家对于那些“更高的”(the higher)或“隐藏着的”(the hidden)万物之理的知识论兴趣非常有限,而更多地关注那些道不远人、亲身可即的万事之理,特别是政治、社会、生命和生活之理。(《每个人的政治》,2010年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八月桂花遍地开

想到王天定,也是因为接着两天,再赴豫南大别山,参观他的一个新闻摄影展。于是,中原之行第四日,便同鹏院长等四位老师一起南下商城,来回虽然紧张,行程收获满满。信阳商城,位于大别山腹地,途中经过司马光、邓颖超的故里光山,原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原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的老家新县,新县以及信阳地区有数十位开国将领。王天定的摄影展在商城的里罗村举办,一个远近闻名的旅游打卡地。活动之前,意外邂逅两位老同学,省报原总编辑和省农村报原总编辑,他乡遇故知,越发心欢喜。

影展活动,红火喜庆,信阳、省报、商城等主要领导出席,河南大学、郑州大学代表在开幕式上揭牌教学基地。影展内容之丰富,大出意外。总计3000幅照片,配上文字说明,制成百十块展板,摆放在里罗村的旅游线路旁。所有展品分为两个系列,一是大别山以及中原地区开国将领的照片及其简介,一是将军家乡的旧貌新颜。历史现实,两相映照,生动直观地展现了新中国从哪里来,也提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大道之行。作为红色圣地之一,千里大别山是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十五军发源地,也是刘邓大军千里跃进的根据地。一曲《八月桂花遍地开》,寄寓了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壮怀深情。1964年,周总理执导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第二场《星火燎原》中选用了这首歌,从此,《八月桂花遍地开》更是与《农友歌》《南泥湾》《解放区的天》等一道,深入千家万户,唱响天南地北。

我的專业虽是新闻学,还曾在中原下乡、求学、工作近二十年,但也是此次机缘,才了解王天定,感悟他的工作与作品,对此,不是一句孤陋寡闻就可以敷衍的。想起老同学解记者,在校时勤奋刻苦,热爱新闻,笔耕不辍。毕业后进入新华社,退休前任《新华每日电讯》总编辑,并把电讯办成老干部满意、老百姓喜欢的新闻纸,即“党和人民放心”。这位老同学与王天定一样,同为工农兵通讯员出身,年轻时在社会生活与新闻实践中摸爬滚打,不仅写出刊于省报的新闻作品,而且同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的许多作品一样,理论水平之高,不在专家学者之下。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面对此类新闻实践、新闻人,不由得常常反思自身以及新闻教育新闻学的沉疴痼疾,包括学术研究与人才培养。就学术研究而言,数十年来脱实向虚,虽然近十年来大环境今非昔比,但受制于一些评价体系及其体制机制,包括“国际接轨国际化”、量化考核非升即走、“机械性僵硬”的学八股,以及“以洋为尊、以洋为美、唯洋是从”等学术心态,活生生的王天定们往往难入学界法眼。因此,虽然党和国家倡导立足中国大地、为人民著书立说,费孝通、甘惜分也敲黑板、划重点“学术的用处就在为人民服务”“立足中国土,回到马克思”,但兀自对空言说自娱自乐者仍不乏其辈。值得欣慰的是,新闻学新青年日益觉悟觉醒,不断展现新时代的文化自觉与学术自觉,如一批新人耳目的硕博论文选题,包括陈望道、安岗、范敬宜、郭超人。为此,这些年我们与河南大学一起推出一套“中国新闻学丛书”,也希望扭转空疏之风,浮泛之气。建党百年时出版第一辑十种,今年付梓第二辑,同样预计十种。

人才培养问题,更是引人注目。如果说教育的根本问题在于培养人,那么培养人的根本就在于什么人培养。如果说新闻教育的目标在于培养“政治坚定、业务精湛、作风优良、党和人民放心的新闻工作者”,那么教育者首先得是社会主义及其新闻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而不能是旁观者,更不能是掘墓人。赵鼎新在《社会与政治运动讲义》中,谈到的“利益认同”与“价值认同”之分离,也是新闻教育的要害所在。总之,教书育人,著书立说,是新闻教育新闻学的两大使命:教书育人的根本在于培养什么人以及怎样培养人,著书立说的根本在于为谁著书、为谁立说。

大别山之旅来去匆匆,感受难免浮皮潦草,即使如此,相较自己的一些凿空之论,已颇觉圆凿方枘了。怨不得穆青一待在机关就不自在,少言寡语,而一到基层就“满血复活”,神采飞扬。无论如何,毛主席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范敬宜说离基层越近,离真理越近,无愧至理名言。也正是在这样一脉传统中,正心诚意的人民记者如穆青一样,心甘情愿裤腿上永远沾着泥巴。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中原六日行,最后平顶山。初到鹰城,豁然开朗,新市区分布于起伏的缓坡旷野,一望无碍,直达天际,如同密苏里大学所在的哥伦比亚市,迥异钢筋水泥的森林。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广,平顶山有山也有水,平西湖(白龟山水库)面积更是十倍于杭州西湖。入住的蕴海锦园大酒店,就在湖边。板桥水库是驻马店市的饮用水源,平西湖是平顶山市的饮用水源,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除了讲学,此行也是慕“广阔天地”之名而来。隶属平顶山市郏县的广阔天地乡,在新中国历史上留下深刻烙印,如同兰考焦裕禄、林县红旗渠、豫西三门峡,均为左一脚右一脚、深一脚浅一脚的中国道路及其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的象征。广阔天地源于毛主席的一个批示。1955年,郏县大李庄乡组织32名回乡青年参加农业合作化工作,在全国开先例,毛主席看到大李庄乡《在一个乡里进行合作化规划的经验》一文后,写下了一则有名的批示:

这也是一篇好文章,可作各地参考。其中提到组织中学生和高小毕业生参加合作化的工作,值得特别注意。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波澜壮阔的知青运动由此拉开帷幕。一批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学界中坚均为知青代表,豫剧《朝阳沟》也以这一时代为背景——知识分子劳动化,劳动人民知识化。1968年,郏县成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人民公社”,如今建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纪念馆”。

新时代新闻学

自2015年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把新闻学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与文史哲等并称11门“支撑性学科”以来,各方开始致力于推进中国特色与普遍意义有机结合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此行十二天包括中原六日,也与同行交流这方面问题,我则不断强调一点,也是上个月在天津青年新闻史论坛上谈到的要点:新时代新闻学的根基在于新中国,前三十年更是当务之急。一、作为奠基时期,一系列实践、理论、传统等不仅构成中国新闻业与新闻学的底色,而且——借用党的第三个历史决议的话说:在此进程中取得的独创性理论成果和巨大成就,为在新的历史时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业与新闻学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二、作为历史时段相对成型,已经积淀为有待开垦的学术处女地,史学、文学、社会学、政治学、法学等学科在此深耕细作,卓有建树,一批高水平成果联翩而至,引人注目。三、一系列历史文献与当事人亟待“抢救”,刻不容缓。举例来说,毛主席写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批示之际,正在主持编辑《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他为书中104篇文章写的按语,堪称政治家办报的典范,也是上乘的博论选题。总之,《文化纵横》杂志2023年6月新刊手记说得好:

今天,在意识形态领域,对于用后30年否定前30年的思潮已经有了强有力的遏制,但从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范畴总结前30年,仍然面临理论上的艰苦工作。不说清楚前30年的社会主义,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就缺乏历史合理性与历史合法性基础。

草拟这篇文章时,恰好看到复旦新闻学博士杨唯汀的文章《徐震——倡导“两典一笔”的新闻教育家》。徐震(1929—1993),1959年任复旦大学新闻系党总支书记,提出“两典一笔”办系方针,即新闻学子应熟读马列经典、中外古典和练就“生花妙笔”,1983年又任新闻系主任,1988年出任新闻学院首任院长。杨文写到,1957年徐震响应党中央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号召,同200多名青年知识分子来到宝山县参加劳动锻炼。第二年,徐震在《复旦学报》撰文《劳动锻炼是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有效途径》,对半年劳动生活进行总结。文章分析了知识分子在劳动锻炼中得到思想改造的过程、途径和规律,认为知识分子通过劳动锻炼,突出变化是思想感情的逐步工农化,也就是又红又专之“红”的实质。

参观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纪念馆,听着广阔天地乡工作人员的介绍,更强烈感受到新中国新闻学研究刻不容缓。当年,常驻这里的中央以及省市新闻单位有数十家,纪念馆也展出了一批激情岁月老报纸,如报道北京知青、梁家河大队党支部书记习近平带领乡亲们建沼气的《延川情况》《延安通讯》。

大智大勇,张良苏轼

世事沧桑,白云苍狗。如今,由于苏东坡,郏县三苏坟更为人知。三苏是苏辙、苏轼、苏洵父子,三苏坟位于郏县小峨嵋山,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中苏轼备受关注。苏轼归葬于此,也可谓“得其所哉”。他的《留侯论》,既为群雄睚眦相驰遂留下不刊之论:“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也为郏县名人、汉初留侯写下一篇恰如其分的“新闻时评”:“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

平顶山人、传媒大学楠博士,这些年热衷三苏坟的文旅宣传,与景区所在的当地村民交往密切,如同王天定与里罗村的关系。傍晚时分,赶到三苏坟时,景区已经关门。于是,给楠博士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上村里的新老书记,使我们如愿以偿而不至于吃闭门羹。三苏坟紧邻广庆寺,苏轼一生与佛家、广庆寺均有深厚渊源。与老书记握手道别后,暮霭四起,古寺苍然,但见寺前一片空地上,落满喜鹊,密密麻麻百十只,前所未见,颇感神奇。“佛狸祠下,神鸦社鼓”,禁不住想到日前京口北固楼上,看到毛主席手书的稼轩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作者简介:李彬,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北京 100084)。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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