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遗址景观”价值分析及保护与利用框架研究*

2023-09-13 09:40
西部人居环境学刊 2023年4期
关键词:遗址景观文化

吕 琳

0 引言

文化景观是一种特殊的文化遗产类别,它既是文化遗产保护对象在文物、建筑群和遗址等方面的延伸和拓展,更是文化遗产保护理念在遗产价值挖掘方面的突破和探索。作为整体的遗产保护方法论,文化景观为弥合世界遗产自然和文化之间的裂痕所做出了巨大贡献[1-2]。“遗址景观”作为文化景观主要类型之一,反映了古代人类为了生存与发展,主动与环境互动,所产生的各种类型的文化遗存。较之其他类型的文化景观,其具有更为丰富和复杂的内涵[3]。

“遗址景观”的概念是指曾见证了重要历史事件或记录了相关的历史信息,如今已废弃或失去原有功能的建筑遗址或地段遗址[4]。从文化景观的视角可将“遗址景观”理解为可见的物质要素与无形的文化内涵两个系统[5]。其中物质空间构成要素包含遗址要素、人工建设要素、自然环境和人群行为;文化内涵包括遗址地的人居文化、历史文化、精神文化等相关非物质信息。对遗址景观的合理保护与利用,既可维护文物的安全及片区的可持续发展,又可突显其文化内涵;保护与利用途径应建立在延续其整体价值的目标导向下,以客观认知和评价其遗产价值为主要依据(图1)。

图1 遗址景观保护利用关系示意图Fig.1 diagra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ite landscape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昆明池遗址是著名的汉唐园林遗址,近年来学者对它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考古发现[6]、历史考证[7-8]、水利工程[9]、文化旅游[10]等方面,对于其如何保护与利用的综合研究成果较为匮乏;且大多从考古学、历史学、文化学、水文学的视角展开,仅聚焦于单一议题,缺乏从片区城市更新角度的宏观审视,更鲜有对其整体价值的评估。然而,昆明池片区位于西安市主城区西南,地处西咸新区(国家级新区)沣东新城,紧邻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对该片区及其周边的规划与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如何在湖城一体的发展背景下,把握本地区的特色,保护与发挥遗产的核心价值是亟待研究和解决的问题。基于此,本文在梳理昆明池遗址景观特征的基础上,从文化景观的角度分析其整体价值,并以此探讨保护与利用的策略和框架,为日后遗产保护与城市建设的共赢提供理论支撑。

1 昆明池遗址景观的历史变迁

1.1 池前时期(春秋战国、秦)

昆明池及周边片区属于渭河冲积平原,具备南高北低、西高东低的地形特点,是周礼“九宫格”“井田制”的原发之地。在该历史阶段,这里水网纵横,池沼广布(牛首池、滮池、滈池等)。西周都邑丰京、镐京就位于沣河两岸,周边分布有周灵囿、灵台、灵沼、辟雍、明堂等,是周王朝祭祀、观象、教化、施政之所。

1.2 创建时期(西汉)

汉武帝时期对源自秦岭的潏水、滈水进行了大规模的人工整理,使它们改道西流入沣河,形成了新的河流——交河,并由交河引水在长安城西南高地上形成了昆明池(高阳原与细柳原之间),这样的改造既保障了昆明池安全稳定的蓄水,又避免了对下游地段造成危害。它相当于一个库容巨大的蓄水库,利用自身高于汉长安城的海拔,通过纵横交错的渠道将水引至城内各处,同时又可调节漕运水源[11]。西汉昆明池水利系统由交水、石碣(在交水上引水北流入池的滚水石坝,也称石闼堰)、引水渠、泄水渠、揭水陂(二级调蓄水库)、飞渠(引水入城的渡槽)以及四周湖堤等设施共同组成。同时,随着周边湖池水系及豫章台等系列高台建筑的相继建成,在都城长安的西南方,构成了一个敬天、通神的新网络,也使该区域成为皇家苑囿的重要组成部分。

1.3 恢复时期(唐代)

西汉以后定都于长安的各个王朝,都千方百计维修昆明池,使其基本功能得以延续。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元年(公元440年),发长安五千人浚昆明池,并着重对原有渠道进行修复[12]。唐代的复建让昆明池再次辉煌与兴旺,此时,随着都城中心由古渭河南岸南移至龙首塬南侧的二级阶地上,昆明池和长安城的关系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为保证水源而修建了石炭堰,引交河水北注;修建了贺兰堰,引沣河水经贺兰渠补入;并修建了昆明支渠(西侧)用于调节水位。在昆明池北侧,修建了金堤以向漕渠补水;东南方向修建了经定昆池连通永安渠的支渠,保证了向长安城西部地区的供水。通过水系的调整和昆明池的扩建,不仅改善了唐长安城的环境质量,且将城南樊川、御宿川、定昆池(安乐公主在其附近夺百姓田园仿昆明池开凿)、和大量的庄园别业与昆明池联为一体,构成唐长安西南郊庞大的苑囿体系。

1.4 衰落时期(宋元明清)

宋、元时期,长安的城市规模和人口规模已下降至原来的十分之一左右,周边水系也仅剩西部的通济渠和东部的龙首渠,其它水面均断流、干涸或沦为农田、荒丘。尽管如此,在昆明池的核心区,由于自然地形的影响,在古细柳原、毕原、高杨原之间,仍形成了一片原间洼地,每逢雨季水流会汇集成沼泽湿地,因此直到清代光绪年间尚有人在试图督建昆明池(图2)。

图2 昆明池遗址及周边环境演变图Fig. 2 evolution map of Kunming lake site and surrounding environment

1.5 重塑时期(现代)

目前,由国家批准实施的“引汉济渭”工程为昆明池的重塑提供了新的契机①:为了调节和分配水资源,西安将建设一系列水利工程设施并形成若干水面湖沼,其中包括在昆明池原址上恢复上万亩水面。目前正在注水完成总面积10.4 km2的斗门水库项目(中型水利工程),分为南池与北池②。这使得该地区周边历史环境的整治、遗产体系的梳理、考古工作的进展,及遗址的保护利用等工作,都伴随着这一新的契机而变得更为紧迫。

2 昆明池遗址景观的特点与构成

2.1 昆明池遗址的特殊性

2.1.1 完整性较好但可视性差

这些年的考古成果向我们记录和展示了昆明池基本完整的遗存体系,进水口,岸线、引水河、出水渠均有了基本完整的历史信息,足以让我们想象当年的水利智慧及壮观场景。但不同于建筑类遗址凸出于地面、标识性强的特点,水景类遗址多以洼地的物质形式存在,可视性与观赏性较差,也很容易受到自然和人为的破坏。

2.1.2 空间规模大且类型丰富

昆明池遗址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位于沣河东岸,与丰、镐两个大型城址共同构成了占地广(数十平方千米)、档次高、类型丰富且历史遗存众多的“丰镐—昆明池”文化遗址区,包含:丰京遗址区、镐京遗址区、昆明池遗址区(池体历史范围及邻近周边)三个子片区(图3)。

图3 昆明池地区遗址要素分布图Fig.3 distribution of site elements in Kunming lake area

其中,“昆明池遗址区”涵盖的遗址类型有:A与昆明池相关水利遗址:池岸遗址(东岸线北段分早晚两期,早期池岸从西汉沿用至唐,晚期池岸为唐代扩大后形成,池中无岛屿,池最深约3.3 m)、进水口(约11 500 m2的进水区、汉唐)、引水河、出水渠;B其它水利遗址:漕渠(汉唐)、沣惠渠(民国时期)、滈池与彪池(西周);C大型城址:镐京遗址(局部);D建筑遗址:南岸建筑遗址;E周边寺庙遗址;F聚落遗址:环濠聚落遗址(近20 万平方米、外围15~25 m宽沟渠、夏商时期)[13-14]。该片区遗址以点、线、面的组合形式存在,除了丰镐遗址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外,其他许多点状分布的文物和历史遗存还没有保护级别,亟待对该片区的遗产体系做进一步梳理。

2.1.3 时代延续性强且相互叠压

从夏商时期的环濠聚落遗址到民国时期的沣惠渠,昆明池遗址区不同类型遗址的时间跨度达到3 000余年,见证了关中这一带人类文明活动的特征,携带着大量极为珍贵的历史信息与文化内涵;且存在非常明显的叠压情况,尤其是西汉昆明池在修建时压占了镐京遗址的东部区域,其西池岸从镐京遗址中部穿过。遗址区间的叠压与破坏增加了该区域整体保护与利用的复杂程度。

2.2 昆明池遗址区的景观构成

如前所述,遗址景观包含可见的物质要素与无形的文化内涵两个系统。其中,昆明池遗址区包含了四大类物质景观要素:遗址要素、人工建设要素、环境要素和人群行为;同时涵盖了五大文化内涵:水利文化、苑囿文化、人居文化、历史文化和精神文化。它们相互交织、关联,共同构成了昆明池遗址景观丰富的空间载体与文化意义(图4)。

图4 昆明池遗址景观构成图Fig.4 composition of Kunming lake site landscape

3 昆明池遗址区的文化景观价值分析

我国遗产保护工作是长期建立在历史、科学、艺术三大价值基础之上,这三大价值均基本聚焦于“共时性”维度上。可遗址景观既有“共时性”要素构成,又有“历史性”文化价值,两者相互补充与交织。然而在一个系统中,历史演变往往作为背景而被隐藏,显现的内容通常是各要素共时并存的系统关系,动态演变过程的价值往往会被忽略,这一现象也存在于文化遗产保护领域中,使得被保护的遗产呈现出静态、片面的面貌[15]。只有将两者综合评估与分析,才能更充分地体现其完整的价值内涵,更好地实现文物保护、文脉传承与活态发展。

昆明池遗址作为典型的水利与园林遗址景观,属于文化景观分类的第二类即“有机演进的景观”中残迹类这一子类③。虽然其演进进程在历史上某个时间点就已经逐渐终止,但是其跨越千年的创建、兴盛、荒废、更迭、改造的演进过程具有鲜明的“历时性”即时间价值属性,遗址片区同时叠加了其他历史时期的文化遗存,其残存的物质形式依然能展现出其人与自然互动的独特特征。基于此,本文借鉴由世界遗产文化景观所启发的三种价值维度,即空间、时间、精神三个方面来阐释昆明池遗址区的整体价值,更有助于体现文化景观的价值体系[15-17]。

3.1 空间价值

3.1.1 工程布局的合理巧妙

昆明池及其引水渠道的修建,解决了汉长安城的蓄水供水问题,使汉长安城的用水得到可靠保证。其选址得当,闸坝设置和渠道布设因地制宜、恰到好处。石闼堰、揭水陂、飞渠的设置都可称为奇迹。西汉长安城开辟了中国都城地面供水的新格局,第一次成功解决了都城供水问题[12]。而今天的斗门水库工程,正南方向为秦岭高冠峪,无论是建成之后的水体规模还是所具备的区位与生态优势,都为其打造极具特色的水域类遗址公园奠定了基础。

3.1.2 园林空间的经典范式

象征“天汉”的昆明池是颐和园水面面积的五倍以上,它开创了我国以大型水体为核心来布置园林景观的先河。延续了秦代兰池宫之后在池上人工堆山的造园手法,“挖土城池、累土成台”,其四周岸边修建了许多离宫别馆,所谓列观环之、茂树荫蔚。“昆明池在以往单纯以山或高台建筑为核心,以道路和建筑为纽带的园林形式中,加入了以水体为核心和纽带的新格局,促进了山水、建筑及植物间更复杂的穿插、渗透、映衬等组合关系的出现和发展,且为中国古典园林最终采取一种流畅、柔美、富于自然韵致的组合方式准备了必要的条件”[18]。

3.1.3 象天法地的实践典范

西汉时期按天上银河两边左牵牛右织女的布局,在昆明池东西两岸设置了牵牛与织女石像,它们现保存在昆明池遗址范围内(石婆庙与石爷庙)。这种天上人间遥相呼应的景观设计,是法天思想、天地同构的典型实践,也是秦汉园林美学思想的宝贵见证。

3.2 时间价值

3.2.1 延续传承的生态水工智慧

首先,相对稳定的池体规模与形态。昆明池建成之初就拥有辽阔的水面。《三辅黄图》说:昆明池周回四十里;《三辅故事》说:昆明池地三百三十二顷,《三辅旧事》说昆明池地三百三十六顷(约为十四至十五余平方千米)……根据2005年考古勘探和试掘所取得的考古资料获知,唐代对昆明池的重修基本沿用了汉代池岸,汉、唐昆明池的范围变化不大。最新考古报告(2012—2016)也只在东岸线北段发现了早晚两期的池岸,早期为汉代遗存,晚期为唐代扩大后形成。西汉昆明池约14.2 km2,唐代扩大为15.4 km2[14]。汉代时皆为生土岸,到唐代除了南岸依然为土岸外,其他三面均铺砌大卵石使池岸更加坚固[19]。

其次,合理修护与利用历史水利设施。北魏时期重建昆明池时,对原有渠道进行了着重修复;唐代时,一方面利用汉昆明池原有的岸线基础和布局特点,另一方面修复了汉代就有的石闼堰(名称改为石炭堰),且新建了贺兰堰,将沣水与交水引入昆明池而保证了水量;到清代,居民在此片区重新修竣渠道灌溉农田,官方也曾数次修整周边水渠;民国时期,修建的丰惠渠(关中八惠之一)至今还发挥着生态与灌溉的作用。无论是作为都城景区还是城市郊区,各个历史时期,这里的人们总是在充分尊重原有历史渠系与设施的基础之上,进行着合理的改造、利用与再创造,延续着传统的生态水工智慧及地域水文化。

3.2.2 持续演进与更迭的功能特征

西汉时期,供水长安城是昆明池最为重要的功能。虽然汉武帝凿昆明池的原因,史书明记是为了训练水军以征伐昆夷和南越,但其操练水军的功能历史并不是很长,仅持续了武帝后期的一段时间。而其池陂渠系一体的综合水利工程作用,一方面解决了汉长安城的安全供水,一方面可调节漕运水源,实则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功能。至于训练水军、园林游览、渔业基地、模拟天象等则是其附属延伸功能。北朝时代,以长安为都的北魏与北周皇帝都特别喜欢昆明池,经常到此垂钓、打猎、宴饮等。到了国力强盛的唐代迎来了昆明池的再次辉煌,但都市供水功能已丧失了(因其海拔比唐长安城还低),且其在园林游览方面的规模与等级也有所降低,水产养殖的功能依然延续[12]。

可见昆明池创建时期的衍生功能成为了后来池体的主要功能,其作为“园林游赏”和“水产养殖”等功能的持续时间最为长久,相比之下其他功能都只发挥了相对较短的时间。随着昆明池干涸与都城的东移,在唐末之后的千年中,该片区功能与聚落人居活动、生产、灌溉,及寺庙宗教活动的关系更为密切。

3.2.3 持续梳理的风景网络与结构

通过西汉、南北朝、隋唐不断的风景梳理与营造,该片区始终维持着以昆明池为中心的河湖网络结构。只是随着历史的变迁,其在长安风景体系中的地位与价值发生了变化:汉代昆明池是上林苑的核心景观。从昆明池是上林苑中最大规模的建筑集群、地处长安城近郊又为天子所常常临幸等角度,有学者做出了这一客观的推论[20];到唐代,随着与长安城地理位置和供水关系的改变,加上曲江池、芙蓉园、兴庆宫等皇家宫苑的兴起,昆明池渐渐失去了其在都城风景体系中游览与文化的核心地位,大部分被曲江地区取代。唐之后的人工建设在又前人的基础上,沿潏河故道打造了新的风景点,如第五桥、沈家桥、何将军山林等,有些延续及影响至今(如丈八沟景区)。

3.3 精神价值

三千余年跨度的各类遗址,见证了这一地区人类活动的思想与文化脉络,是关中文明发展宝贵的物质见证和精神家园。昆明池在历史的进程中演化、孕育形成了水利、历史、苑囿、精神、人居五大核心文化,也成就了其在中国园林文化史上跨越数个王朝弥足珍贵的地位。另外,遗存的汉代石刻证明这里是“七夕文化”最早的纪念地之一;根据《三辅故事》④[21],昆明池中还有“石鲸”的记载,这是古人将池苑作为通天、祈雨、求仙等精神活动之媒介的见证。昆明池已成为一种特定的文化意象和精神价值载体,与该片区的人居环境保护、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

4 昆明池遗址区的保护与利用策略

基于上述三个维度的遗产价值认知,总结其价值内涵并分析出遗址区核心保护与展示的内容,以此提出相关规划策略(图5)。

图5 价值内涵与保护利用策略关系图Fig.5 relationship between value connotation and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strategies

4.1 周边空间环境:圈层保护与控制

昆明池南对子午道、牛背梁,在毕塬、细柳、高阳诸塬环抱的洼地中形成,这种因势利导的手法体现了人工建设与自然环境唇齿相依的关系,也构成了现今昆明池平坦开阔、南望秦岭、川塬环绕的空间

结构。后世的人工建设均以此结构为基础,并逐步打造了一些新的景点。尊重与保护地景空间,将周边山、川、塬纳入整体景观体系之中,也是遗址区保护真实性与完整性的重要体现。基于此,本文构建了“丰镐—昆明池”文化遗址区—昆明池遗址区—斗门水库三个空间层次的研究范畴,综合考虑更大空间范围历史及人居环境的影响(图6)。

图6 昆明池遗址区环境保护圈层划分Fig.6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ircle division of Kunming lake site area

秦岭的生态保育及引汉济渭调蓄设施的合理建设是当下昆明池地区水环境的质量与安全保障。将生态环境修复与周边城市风貌控制作为该片区整体环境保护的前提和基础。斗门水库外的城市建设应注重与秦岭的关系,打造视线与生态廊道;建设高度与体量采取由内而外逐级升高的圈层过渡模式,是保护遗址景观主体空间结构的必要手段。

4.2 核心功能价值:维系与延续

从为都城蓄水供水,到成为汉、唐重要的风景游赏地,昆明池在其历史发展的几个阶段,核心功能价值具备较高的延续性。如今的斗门水库也是西安重要的水利工程及特色景区,除了为城市提供洁净的水源和相关生态功能外,还承担着遗址保护、滨水游憩、城市形象展示等多重职能。延续遗址区的功能价值需结合前述三个空间层次,明确各圈层的合理定位(表1),在综合考虑与镐京遗址区保护范围、建设控制地带叠压影响的基础上, 利用先进的展示技术与适宜的环境设计,充分延续昆明池遗址片区的水利、生态、游赏功能,同时实现社会、文化、经济、教育等潜在功能。

表1 各圈层功能定位与相关信息表Tab.1 functional positioning and related information of each circle

4.3 各类遗产要素:保护与展示

遗址本体应结合科学保护手段,并构建合理的展示体系。首先,经考古发现的池岸线、进水口、漕渠及相关历史渠系应在保护的基础上,结合必要的景观标识手法,将它们作为首要展示的对象,使公众有机会认知汉唐昆明池真实、完整的尺度、规模与形态;其次,与水系关联性较强的附属文化遗存,包括建筑遗址、石像遗址等作为次要展示对象;再次,其它考古明确的遗存(聚落、寺庙、墓葬等),总体结合遗址公园、遗址博物馆等形式,形成各自完整的展示片区,综合构成点、线、面结构清晰,游览感知层次丰富的遗产空间展示体系。

4.4 现存水利设施:沿用与提升

虽然汉唐时期留存的水工设施实物已寥寥无几,但传统智慧对后世的影响则延续了两千余年,后世陆续修浚建设的水系渠道就是最好的见证。对待该类文化遗产,应从当代的发展要求和机遇出发,根据城市的地形、供水、排水条件和生产生活需求,保护、沿用有价值的水利设施,结合都市农业的发展合理增修新的渠系,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营造新时代“活”的水域景观[22]。

4.5 历史场景:营造与阐释

昆明池的艺术特质与空间范式影响了后世历朝历代园林空间的营建。在遗址区景观风貌塑造中,可从历史诗词与画作中理解它的文化精髓,结合适当的规划方法与景观要素组织,突显关中地区早期园林的磅礴与质朴;对于有重要意义的高台建筑遗址,如白杨观、豫章台等,可给予意向性阐释或保护性重建,多角度多视点展现雄浑博大的水域空间,令公众联想“列观环之”的历史场景。

4.6 文化内涵:传承与发展

兼顾村镇更新发展与遗产保护,对镐京遗址区内聚落的转型、重构进行合理的研究判定,未压占遗址的地方适当引导发展都市农业。一方面令当地居民生活水平得到改善,另一方面也能参与到大遗址的保护与管理中。对于遗址区文化内涵通过物质空间的形式进行展示,尤其是结合牛郎织女石像,将爱情主题线索融入场景营造与活动策划;同时,斗门水库外围的新区建设可结合文化旅游项目的打造,植入新的文化场所,对人居、历史、苑囿、水利等相关文化内容进行小尺度复原展示及内涵阐释,传播与发展非物质文化。

4.7 时空序列:织补与串接

针对遗址区保护应建立完善的遗产档案,确保其动态演变的过程有完整的记录可查询,为后续持续保护提供详实的资料和信息;在前述遗产空间展示体系结构的基础上,根据遗址公园、博物馆、文化场所等的分布,打造不同类型、历史时期的参观游览主题线路,并通过合理的线路组织,串接起完整的空间“叙事结构”[23],以便公众充分感知和了解这里“全时序”“多类型”的历史文化脉络。

5 结语

遗址景观作为历史的见证具备非常重要的社会文化意义。由于西安不同规模、类型与级别的遗址数量繁多、布局分散,相互叠压与相互交错的情况常有发生,对它们的保护与利用需要从其所依托的大尺度地理空间环境的整体研究入手,并非只强调对客体的静态保存,只有合理的活态利用才能延续遗产的生命力与文化影响力。由于水景类遗址景观的特殊性,无法完全套用其他类型遗址景观的利用模式,如都城、宫殿类遗址,陵寝类遗址等。必须建立在深刻认知其自身特点(包含物质层面与非物质层面)的基础上,准确把握住其价值系统的特色,才能使保护利用找到明确的依据和目标。而价值分析不应只聚焦单一视角,也不能只关注共时并存的要素而忽略动态演变的过程,将历时性与共时性结合,从时间、空间、精神的纬度凝练遗址区的价值内涵,并基于此分析出具体应保护与展示的内容,才更有助于相关策略的提出与深化。

本文结合文献研究、田野调查、归纳分析等方法,对昆明池遗址区的文化景观价值进行了定性研究,未来还可结合与之相关的新近考古成果,利用信息技术及相关量化方法,更深层次的对其价值进行定量评价,提升科学性与完整性。最后,由于研究尺度较大且为框架性研究,具体保护与利用策略还可进一步深化和拓展。

致谢:感谢“西北地景规划设计理论方法与实践研究”团队对本文研究与发表的支持,感谢吕仁义教授对本文部分研究内容提供的帮助,感谢硕士研究生王娜对于本文图片绘制的协助。

注释:

① 工程每年将向西安输送10~15亿立方米的汉江水,基本相当于秦岭北坡西安段年产径流量的80%以上,这将大大改变西安地区的水环境。

② 根据规划,斗门水库的南池为引汉济渭注入式水库,为城市供水水源,面积3.4 km2;北池为沣河分洪注入式水库,为生态供水水源兼沣河防洪,面积 6.3 km2。斗门水库工程是国家、陕西省水利重点建设项目,于2021年7月全面开工建设。

③ 按照实施《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可将文化景观分为人类有意设计和创造的景观、有机演进的景观、关联性景观三种主要类型。其中有机演进的景观又可细分为残迹类与延续类景观两个子类。

④ 《三辅故事》载“昆明池中有豫章台及石鲸。刻石为鲸鱼,长三丈,每至雷雨,常鸣吼,鬣尾皆动。……关辅古语曰:昆明池中有二石人,立牵牛、织女于池之东西以象天河”。

图表来源:

图1、4-6:作者绘制

图2:根据《丰镐京及昆明池遗址片区概念规划》和方坚. 文化视角下丰镐遗址周边区域的空间意境营造[D]. 西安: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2017: 33-36.等相关资料改绘

图3:根据李令福. 汉唐长安昆明池的建设、功能及其演变[M]//陕西省西咸新区沣东新城管委会, 西安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 昆明池研究. 西安: 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 2014: 48-64;方坚. 文化视角下丰镐遗址周边区域的空间意境营造[D]. 西安: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2017: 33-36;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阿房宫与上林苑考古队. 西安汉唐昆明池水系的考古勘探与试掘(2012-2016)[N]. 中国文物报, 2017-03-24 (第二版).和相关资料绘制

表1:作者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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