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不如与漩涡同舞

2023-09-20 13:52许璐
睿士 2023年9期
关键词:冲浪麦冬

许璐

每一刻皆是新篇章

李现揭开了新的一页,在新戏《春色寄情人》中扮演陈麦冬,一个殡葬行业的遗体整容师,与死亡近在咫尺的职业。他对相对小众的职业感兴趣,从捞尸队队长到电竞俱乐部老板,再到遗体整容师,李现对角色的选择倾向一以贯之,只因充满张力的角色,表演才有塑造空间。他说:“在镜头前创造出一些不同属性的人物或职业,对演员来说,是一种表演上的挑战和动力,也有新鲜感。”

起初,李现被好奇心牵引,他在剧本中看见了陈麦冬的世界,边读边用想象在头脑里上演一个生死持续被放大的人的人生。“整个剧本引人入胜,让我想往下读。与其他作品截然不同的是,入殓师在生命那道线前后的思考,因这种思考与周遭世界建立的亲密关系都体现在剧本里,这是我接这个项目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接近陈麦冬,逐渐在镜头里成为陈麦冬。李现多年前看过电影《入殓师》,戏开拍前,他特地找来多部与遗体整容师有关的纪录片来看,“不光看入殓师的手法和操作,更要看他们的心态。有些纪录片不是在记录他们的工作,是在记录他们如何与家人相处,如何与男朋友、女朋友相处,如何面对路人看待他们的工作……去了解他们的言行举止,对塑造角色的帮助会更大”。拍戏期间,他读了阿图·葛文德(AtulGawande)医生写的《最好的告别》,试图了解人在面对衰老与死亡的处境。这些教科书几乎只字不提的、人人皆有认知却因恐惧很少公开谈论的话题——我们该如何面对生命的终点?他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确的?又或者说,怎么样面对生死,你才能正确地过好这一生?人生在往前进步,每一步都得去思考和学习。”这样的话题无疑是深刻凝重的,让人无法视若无睹。但没有人拥有日不落的人生,挪开遮蔽双眼的那双手,他说:“我学到了关于生死的判断。”

5月末,《春色寄情人》杀青。生死两道门,李现成为灵魂摆渡人的旅程宣告结束。从远看到接近,从成为角色到告别角色,故事的开端、转折与结尾在几个月里密集又真实地上演了一回,他再一次从一个角色身上跨了过去,这与过去十几年来,他反反复复做的事情无异。“他让我有机会了解他的世界,参与进去,去学到一些新的事物。这不光是一部作品,同时也能让我继续丰富,继续吸收。”

现阶段的李现,想要的东西简单明了。他渴望新事物在创作上给予自己新的刺激,“多去创新,多去感受”,渴望与志同道合者为伍同行。“剧本好,团队好,导演有审美,大家一起去做一件事,哪怕题材小众,出来的效果肯定是不差的。因为大家有共同的价值观——对艺术的追求,对审美的追求,对市场反馈的追求是相同的,也有相似愿景,大家的心拧成一股绳,一块追求高水准。”李现对商业市场正在流行的、热衷的东西,有清晰判断,亦有准绳去筛选。“我不想去做一个被标注为已完成的作品,一个大家看完笑一笑就过去了的项目。我觉得它不会留下些什么。当然,这并不代表我现在做的东西一定能留下来,只是,我更愿意跟我认为审美与自己在同一个状态里的团队合作。”对一个凭借作品火爆,拥有了声名与流量的演员来说,他正处于高速上升期,此刻做的每一个选择,迈出的每一步都颇为重要,不能行差踏错,更不能孤胆冒险。

他說起了22岁时的自己,那时,心无旁骛只管埋头向前。他是被理性驱动的人,在过去漫长的一段时间给自己设定过不少规划,他相信,只要这么去做,一定会得到向往的成功。一路走来,李现摸索过,内耗过,恍惚间发现,这个世界运转的轨迹不一定会按照自己规划好的方向走。“在这十年里,我最大的变化是发现世界跟你想象的并不一样。也许这就是人生,在往前走的进程当中,你要去适应和调整自己。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认知问题,是这个时代在变,这个世界在变,观众的审美在变,互联网的模式在变。如果有一天,大家都不看电影,也不看电视剧了,都去刷短视频了怎么办?这就是我们需要改变自己的地方”。

“接受改变对你来说容易吗?”他耸耸肩,说:“还好,我身在其中,跟着漩涡一起转呗!”

像他这样的演员

几乎每一个走红的艺人都面临过私人领地因他者观看而变得局促狭小,这是每一位成名的公众人物付出过的代价。作为贪恋自由的人,李现走红之后,仍然带有极强的意识保护自我疆域与隐私,他拒绝被观看,向往着回归日常。“为什么我那么享受在自己的生活里,不喜欢被打扰,因为我可以做一些很生活的事情。戴顶帽子、戴副眼镜出门去吃地摊,挤地铁,这些东西都能让你回归生活。当你回归生活,你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你在创作的时候,呈现出来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段情绪都是真实的。”

某些时刻里,他渴望跳脱出演员李现。他喜欢冲浪,冲浪的时候,没有被浪打翻的恐惧,有的是兴奋和挑战,“一种脱离世界的感觉”。他也爱潜水,拍完《河神》后,迅速考取了潜水员资格证。因看了基诺·里维斯主演的《疾速追杀》,“觉得好帅”,又玩起了射击。他说:“冲浪时,你必须得完全聚焦在冲浪上,不然,你会被海浪打翻。我特别享受这种状态,突然从我自己跳脱出,从演员李现中跳脱出,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时刻。冲浪、潜水、射击,像这种时刻都是完全属于学习中的李现的一个状态。那种感觉有点像我们现在看到的科技电影,一个正常人忽然戴上了一副VR眼镜,然后进入到一个异世界里,真的是那种感觉。”

李现常年健身,一周至少去四次健身房,用他的话说,是“保持状态”。不久前,他做过一次体检,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内部机能处于二十五六岁,“你得保持住这个状态嘛”,他不想万一哪天跟老同学见面,自己变成了一个满脸油腻、大腹便便的熟男。他始终保持弦被上满的状态,但不愿意讲述更多,“你看,好莱坞男明星对自己的要求挺高的,除非你是特型演员。保持精神面貌是演员的基础素养,是职业要求你应该做到的,但我不想过多去呈现这些东西,我怕万一哪天突然不自律了呢?他们觉得我在说谎,或者说李现这个人天天立Flag(目标)。”

李现有热衷观影与阅读的习惯。时至今日,他仍然会因喜欢某一个演员的表演把对方的戏全看一遍,也依然会为电影泪目。他会反复观看日本导演新海诚的电影,因为喜欢纯爱的电影,“大家谈恋爱,偶尔生生气,说几句气话,这是纯爱电影的拍法”,但他也喜欢宋康昊、河正宇,“因剧情波折才有表演尺度的空间,能帮到你的表演。我看《恐怖直播》时,每一秒都在思考:如果是我,我该怎么演,我会怎么处理这一场戏”。谈话间,他抬起了手,以示区别,“这两种喜欢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李现喜欢的电影,一个是演员李现喜欢的”。

演員李现有六部未播剧。对这个习惯制定计划的人来说,他眼下能做的是去接受失控感的存在。“我有时想,就像你喜欢的某一个演员,比如布拉德·皮特,他每年都在呈现作品吗?好像不是。但大家在做着一件正确的事情,我们也在做着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一直坚持拍戏,坚持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坚持健身,坚持跟大家分享好的东西,但戏有戏播的节奏,我有无力感,解决不了,只能接受。”反观生活里,无力感极少出现,他说只要不把自己太当回事,就能活得惬意。“我更多的痛苦来自互联网”,李现隐约能感知到自己像被一股洪流推着向前。“互联网对你的要求,和那股洪流推着你向前走是一种莫名的压力。在生活中,大家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工作人员跟你一块开会,我们制定今年接下来的计划,一年拍几部戏,拍几本杂志,接几个代言。但互联网不知背后的原因,会直接给你按头,按头你红了或不红了,按头你有戏拍或没戏拍,按头你是好演员或你不是好演员,我总是会被莫名其妙地评价。”

“你在乎这些声音吗?”他答:“说完全不在乎,肯定是假的。有时,我想去解释,但事实告诉你,解释没用。互联网会把你做的事曲解成另外一件事,杜撰出新的故事,久而久之,我选择少说或不说。”可见的事实是,李现对互联网的认知逐年发生改变。多年前,他想透过自己分享的书影音去影响粉丝的审美,慢慢地,他意识到无法控制别人喜欢自己什么。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是做好自己,去成为一个好演员。

“我不是特别有性格的人,很多东西来自于吸收,吸收我谈论到的男演员们,比如梁朝伟、张震、黄政民、河正宇、瑞恩·高斯林、汤姆·哈迪等人身上的特质,但是不是那样的演员就是一位好演员呢?我欣赏的演员们,他们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那么,我想成为什么样的好演员呢?没有具体答案,我还在朝着自己认为的正确方向走去。”

李现不久前在社交网络发过一张照片,他身处意大利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的人潮之中,凝望着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在中世纪创作的油画《春》,女神们在遍地鲜花的橘园里起舞,他开始遐思:“一个人最多活百年,一部作品能保存几百年,上千年,这是存在与消亡的一刹那。看着画面里的人,我在想:那个时代的人们对于艺术的认知,对于美的认知,对于宗教或神喻的认知,如何才能保留至今?”而他向往着留下一部被保留下来的作品。“我一直在坚持做这件事,话虽这么说,但不能代表明天我就能成为这样的人。我只是拿此生在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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