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研究

2023-10-01 16:51彭华涛 杨星 崔伟
江汉论坛 2023年9期

彭华涛 杨星 崔伟

摘要:面对动荡的外部环境,动态能力能够帮助企业快速配置资源、变更经营策略。动态能力对国际创业企业出海制胜具有重要意义。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和动态能力理论,结合2011—2021年具有国际创业背景的上市公司专利数据和财务数据,分别以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和关系嵌入为自变量,以动态能力为因变量,以风险偏好、创新强度和行业竞争强度为调节变量,便于探究社会网络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影响及企业内外部因素对这种影响的调节效应。其研究结果表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风险偏好、创新强度和行业竞争程度分别对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结构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因此,国际创业企业要高效搭建知识网络,合理平衡风险偏好,加强创新研发投入。

关键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知识网络嵌入;创新强度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不确定条件下创业企业的决策机制研究”(20FGLB007)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23)09-0014-08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坚持高水平对外开放,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进一步而言,新发展格局不是封闭的国内大循环,而是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相互促进的格局,内外循环的互联互通不仅要靠高质量的“引进来”,更少不了高水平的“走出去”,国际创业便是本土企业“走出去”的有力手段。然而,由于国际市场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创业企业“出海”面临极大的风险,其生存发展受到巨大的挑战。国内统计数据显示,即使是处于互联网风口的电子商务行业,90%的跨境电商创业仍以失败告终。因此,提高国际创业企业生存水平已成为当前我国企业亟待解决的问题。

面对动荡的外部环境,动态能力能够帮助企业快速配置资源、变更经营策略(1),使其在持续性的市场竞争中获得独特优势,对国际创业企业在国际市场中占据有利位置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现有研究大多将动态能力作为前因变量,探究其对企业数字化转型(2)、绿色发展(3)、技术创新(4)等方面的影响,仅有少量学者从高管团队特征角度考察了动态能力形成的影响因素(5),尤其是针对国际创业企业这一特定主体,关于动态能力构建与提升路径的研究存在严重不足。

学术界已普遍认识到知识网络嵌入对创业企业经营的积极作用,就内部而言,知识的流通路线决定了企业如何运用现有的知识基础更好地实施决策(6),内部知识网络凝聚水平对企业吸收外部知识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7)。就外部而言,企业能够通过外部知识搜寻汲取互补的或异质的资源(8),与优质企业达成合作(9)。针对国际创业企业,知识网络带来的有形与无形资源助力其国际化,促进其成长绩效提升(10)。目前,已有少量学者关注到知识网络对动态能力的正向作用(11),但二者关系受诸多复杂因素影响,学术界就其内在机制尚未形成统一的认知。此外,少有研究从网络嵌入性视角出发,区分知识网络嵌入的结构维度和关系维度。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试图将企业内外部的不确定因素如风险偏好、创新强度、行业竞争程度等纳入调节效应模型,阐释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关系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影响逻辑。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完善了动态能力的影响因素研究。本文拓展了动态能力理论的应用領域,以国际创业企业为研究对象,将知识网络嵌入纳入动态能力构建的逻辑框架中,探究了知识网络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形成与提升的作用路径。第二,丰富了社会网络理论与知识认知理论的交叉研究。本文从网络嵌入性视角出发,利用知识认知等理论手段,采用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为因变量,分别探究了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影响。第三,揭示了知识网络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影响的内在机制。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知识网络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

学术界将知识网络定义为一种以知识行为为基础,以知识获取、共享与利用为目的的一种网络系统,为企业在知识转移、创新过程中创造价值(12)。基于资源观,动态能力指企业整合内外部资源并将其重组、利用以及创新的能力。部分学者研究表明,企业动态能力往往与企业知识网络存在较为紧密的联系(13)。当前学术界对知识网络嵌入情境下国际创业企业的知识学习、应用和整合等进行了有益的探索(14)。在知识整合、传递的过程中,国际创业企业逐渐积累知识,并对知识网络结构不断创新,由此获取大量差异化的创新资源优势,识别市场机会,进而促进企业国际化发展(15)。

就知识网络关系嵌入而言,拥有高知识网络嵌入的企业往往可以迅速识别、开发和利用资源,进而消化吸收,在市场竞争中获得先发优势,提升国际创业的效率和企业动态能力(16)。在动态能力提升过程中,涉及企业内外的知识、资源、信息和能力等方面的交换和调配。因此,动态能力提升并不仅是企业处理内部资源的过程,也包括企业与其他外部组织之间的交互。企业间的合作要求成员具有高度互信和紧密关系,因而,“关系嵌入”是企业动态能力形成的保证。研究结果表明,在知识网络中不仅可以传递显性知识,亦可以传递隐性知识(17)。在高密度知识网络的基础上,企业利用知识的互补性来丰富知识资源,并推动形成知识组合,丰富创新内容,提升动态能力。知识网络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方面,知识要素之间的关联性愈强,则知识整合的路径愈成熟,知识载体的路径也愈稳定(18)。另一方面,知识元素之间以及与其他要素之间的联系强度越大,知识元素越有可能处于众多关联关系的中心位置,进而该知识元素可延展性越好。此外,网络关系可以对国际创业企业之间的资源交换与信息整合起到积极的作用,促进企业提升获得并有效利用创新资源的能力(19)。在知识网络中,企业之间的密切联系可以有效提高彼此之间的信任度,减少交易费用,快速响应市场,改善企业的环境适应性(20)。

就知识网络结构嵌入而言,拥有丰富的知识网络结构、处于核心结构洞位置的企业,其获取知识信息的能力较强,所耗费的成本亦低于其他企业,对国际创业企业在激烈的全球市场中提升核心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21)。Burt提出,拥有更为优越结构洞的知识网络对于知识传递、分享和运用更具竞争优势,企业通过知识网络建立广泛联系,迅速筛选有效资源,并获取新的知识组合,进而实现知识转化(22)。知识网络中的结构性嵌套为各种知识提供了一座“桥梁”,而结构洞两端的知识元素为企业提供隐性潜力,使之更具创造性。研究发现,当企业离网络中心更近时,动态能力提升更显著(23)。

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a:知识网络关系嵌入正向促进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提升。

H1b:知识网络结构嵌入正向促进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提升。

(二) 风险偏好的调节效应

创业理论认为,风险偏好是指公司对较高风险的承受能力,即公司对未知行业的投资意愿(24)。在“理性人”看来,管理者往往会表现出一种“趋利”“避害”的倾向。高层梯队理论指出,经理人的个人背景、价值观念、个性偏好等均会对其在处理复杂性决策问题时的判断能力造成一定的影响,使得高管根据自己的主观感受和个人经验,作出高度个性化的决定,进而对公司的战略决策和发展造成影响(25),因此企业的风险偏好会深刻影响到创新的过程与结果(26)。

一方面,部分研究表明风险偏好与企业技术创新存在正相关关系(27)。对于乐于冒险的经理人来说,创新是一项极具挑战和激情的工作,其成功与否决定投资人对企业价值的评价。然而,由于创新活动的复杂性和风险性,企业研发投入往往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甚至失败(28)。同时,研发投资是一种信息量大、不确定性高的复杂决策,既需要管理层综合考虑项目收益,又与管理层的风险偏好密切相关。由于政策制定者是非完全理性的个体,不同的政策制定者在面对各种风险时会实施不同的应对策略,因此政策制定者的风险偏好差异会对研发投入决策产生不同的影响。当管理层具有较高的风险偏好时,会在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中表现出激进行为,亦更偏爱锐意进取的企业文化,倡导研发创新,增强管理团队的风险承担意愿,从而推动企业的研发投入(29)。

另一方面,有学者发现风险偏好与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高风险偏好的团队会提高公司的研发费用,对公司的创新产出产生积极作用,并进一步提高企业的知识网络的嵌入密度,促进知识资源的流动和传递,进而提升创新成功率,实现动态能力的跃升。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a:风险偏好正向调节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H2b:风险偏好正向调节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三) 创新强度的调节效应

在全球竞争日益加剧的背景下,企业通过加大创新强度、提升创新能力和提高资源的转化率来应对竞争。其中创新要素的积累为国际创业企业提供发展机会,通过创新资源降低“外来者不利”带来的隐患,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能力(30)。研究表明,国际创业中网络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创新强度又起到了调节作用。

基于信号传递理论(31),企业通过创新投资和研发提高创新能力,充实知识网络,以高的创新能力来推动知识网络的复杂化发展。基于要素禀赋理论(32),创新投入是为提升企业生产效率而进行的一种资源投入,通过创新投入的规模、性质等来对创新资源进行最优的分配,从而面向全球市场推进新产品和服务的研发,以获得突出的创新及成长绩效。基于丰富的知识网络,国际创业企业能迅速获取相关信息,并加以甄别、利用,识别市场机会和需求,为企业将创新知识应用于国际化竞争中奠定基础。同时,相比于位于周边位置的企业,在国际市场中位于网络中心的企业拥有更多的有用信息,因此,结构中心位置的企业更有优势突破国际创新中“局外人”的窘境(33)。

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a:创新强度正向调节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H3b:创新强度正向调节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四)行业竞争强度的调节效应

社会网络理论认为,企业行为存在于经济、社会、组织等不同的环境中,企业所处的行业竞争环境对其知识网络构建和适应市场竞争能力均存在深刻的影响(34)。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企业不断地向市场提供相同的商品或服务,因此拥有异质性资源和差异性竞争优势成为影响其生存发展的重中之重。在知识网络建构和发展过程中,企业不断提高知识网络的密度和复杂性,推动企业内部和企业之间的知识传递和共享,利用知识网络获得异质性资源,进一步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和市场适应性,建立竞争优势,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35)。因此以知识网络为基础,获取企业所需要的知识、技术、资源和能力,是提升企业效率的重要途径(36)。

动态能力与市场环境存在密切联系。市场环境下企业动态能力的表现存在较大差异,行业竞争程度是其中重要的权变因素,尤其体现在企业内部资源和外部资源相匹配的过程中。在行业竞争激烈的环境下,顾客的偏好和需求不断改变,企业原有产品或服务不能满足顾客预期,迫切需要投入新的资源与能力。从关系嵌入性的角度来看,在风险性和不确定性较高状况下,企业关系紧密有利于企业收获新的合作伙伴,有利于资源获取、能力提升以及生产方式的转变。Madhok指出,在竞争环境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系嵌入将会进一步增强(37)。同时,竞争程度不斷增强,网络成员彼此间关系不断强化,从而提升“后来者”的进入门槛(38)。关系嵌入越高,企业对市场变化的洞察力愈强,愈有利于与顾客建立良好互动关系,快速了解顾客新需要。基于结构嵌入性角度,行业竞争造成的不确定性提升,将促使企业不再依靠经验进行决策。具有高结构嵌入性,即规模大、异质性高的外部网络,有助于企业从网络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和资源,为企业提供了知识整合的机会(39)。

在市场高度同质化的情景下,企业通过建立知识优势获得异质性资源成为提升竞争优势的关键。一方面,通过建立丰富的网络,为企业进一步创新产品和技术奠定基础;另一方面,通过知识资源获取具有竞争优势的生产技术、富有知识技术门槛的产品,有助于企业在竞争中获得先发优势、创造壁垒,通过差异化技术和产品提升客户忠诚度和满意度,进而获得可持续性的竞争优势。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4a:行业竞争强度正向调节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H4b:行业竞争强度正向调节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

三、研究设计

(一)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确保样本数据的准确性、合理性和代表性,本文在对样本企业进行筛选的过程中,借鉴Hashai和Almor(40)等学者的研究,首先将创业3年内海外销售收入占总营业收入大于或等于25%、创业9年内海外销售收入占总营业收入大于或等于75%的企业认定为国际创业企业。其次,对样本进行以下筛选:(1)为排除异常值带来的影响,剔除ST*和ST类企业以及信息严重缺失的企业。(2)剔除调查年度(2011—2021年)内连续5年都没有境外营业收入的公司。最终选取112家具有国际创业背景的上市公司,得到观测区间为2011—2021年的非平衡面板数据。

知识网络专利资料来源于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以“创新专利”为检索子库,筛选样本企业数据并统计分析。参照徐露允等构建的知识网络方法,在IPC分类号中,筛选IPC分类号的前四位数,运用IPC分类法及两两关系,将知识元素作为结点建立知识网络,以5年为一个时间窗口探究知识网络的交互性(41)。同时,借鉴祝建辉等(42)的研究,在Excel中对数据进行预处理,采用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构建企业知识网络模型。

(二) 变量设计

1.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为动态能力。借鉴赵凤等(43)与陈昆玉(44)的理论分析框架,从企业“创新”与“吸纳”视角,以研发支出强度和发明专利数量为变量,采用标准化方法,计算二者之和来衡量国际创业企业的动态能力。

2.解释变量

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借鉴马海燕和刘林青的研究(45),采用标准化的度数中心势衡量知识网络关系嵌入,计算公式如公式(1)所示。其中,n为每个时间窗口样本企业所拥有的节点总个数,i为相应的时间窗口中的目标节点,j为该时间窗口中除i以外的节点。若网络中的节点i与j存在连结,则Xij等于1,反之为0。n-1指在该时间窗内,一个节点和另一个节点之间的最大可能接触总量。网络度的中心点位越大,说明这个节点与其他节点之间的联系就越强,关系嵌入程度也就越高。

知识网络结构嵌入。结构洞是衡量社会网络构造特征的常用指标(46),学者们通常以“1”和限制度之差来度量结构洞(47)。基于此,本文采用结构洞衡量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具体计算公式如公式(2)至(4)所示。其中,Constraint表示知识网络结构嵌入;i、j和q代表的是网络中不同的节点,Pij代表的是节点i和节点j之间的直接关系在节点i全部关系中所占的比重,Piq代表的是节点i与节点q的关系强度比例,Pqj代表的是节点q与节点j的关系强度比例。

3. 调节变量

风险偏好。风险偏好是知识网络嵌入与企业动态能力关系中的调节变量。本文借鉴程惠霞和赵敏(48)的研究方法,采用风险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来度量该变量。

企业创新强度。本文借鉴严若森等(49)的研究,以研发投入占资产总额的比重来度量企业的创新投入,以创新投入与企业销售收入的比值衡量企业的创新强度。

行业竞争强度。在徐玉德和韩彬(50)的研究基础上,本文拟采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来衡量行业竞争强度指标,并将该指标与各产业的HHI指标进行比较。

4. 控制变量

国际创业企业除了受知识网络的嵌入作用外,还会受其他企业内部因素的作用。参考学术界的相关研究(51),本文选取规模(Size)、年龄(Age)、资产负债比率(Lev)、股权集中度(OC)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如表1所示。

(三) 模型构建

首先,为探讨国际创业企业知识网络的嵌入程度对其动态竞争力的影响,基于专利数据构建的知识网络影响存在的时滞性,对自变量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进行滞后一期处理,构建主效应模型如公式(5)、(6)所示。其中,Controls代表的是企业规模(Size)、年齡(Age)、企业资产负债率(Lev)、股权集中度(OC)等控制因素的集合,目的是控制其他因素对企业动态能力的影响,εi,t为随机干扰项。

其次,利用度数中心势指标和结构洞指标分别代替知识网络的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考察风险偏好、创新强度和行业竞争力等因素对知识网络的关系嵌入、结构嵌入和动态能力的作用机制,构建调节效应模型如公式(7)至(12)所示。参照温忠麟和叶宝娟(52)所提出的调节变量的检验方式,将解释变量知识网络关系嵌入、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调节变量指标进行中心化处理后得出交互项,其系数显著程度能够直观地反映出动态能力的调节效应存在与否。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由表2可知,国际创业企业的动态能力(DC)均值为0.042,最大值为1.039,最小值为0。从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和发明专利申请量来看,样本企业的动态能力差异范围比较小,大部分企业都会倾向于培育自身动态能力,以适应不断改变的外部环境。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维度来看,度数中心势平均值为1.952,最大值为6.483,最小值为0,表明国际创业企业具有的知识要素之间具有一定的关联,能够对其进行产品研发和创新起到积极的作用。从知识网络结构嵌入角度来看,结构洞的平均值为0.120,最大值为1,最小值为-0.125,说明在此样本企业的知识网络中,结构洞的丰富程度较为欠缺且存在明显差距。

(二)相关性分析

由表3可知,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的动态能力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正向影响,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304、0.274,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假设H1a和H1b得到初步验证。同时,风险偏好、创新强度、行业竞争强度均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结构嵌入、国际创业动态能力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关系。

(三)回归分析

1. 主效应检验

如表4所示,模型(1)(2)为对主效应的检验。模型(1)以企业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为解释变量,研究结果表明:反映知识网络关系嵌入的度数中心势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0207,t值为7.08,并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的动态能力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进一步验证了假设H1a。模型(2)以企业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为解释变量,结果表明:“结构洞”回归系数为0.0719,t值为4.29,在1%水平上显著。因此,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的动态能力产生了显著的正向作用,进一步验证了假设H1b。

2. 风险偏好的调节作用

首先,将模型(3)纳入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KRE×RP,探究风险偏好在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影响路径中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KRE×RP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为0.116,在5%的水平上显著,ΔR2为0.091。因此,风险偏好在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对动态能力的正向影响中发挥积极调节作用,假设H2a成立。其次,为验证风险偏好对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在模型(4)中加入结构嵌入与风险偏好去中心化后的交互项KSE×RP进行回归。结果表明,交互项KSE×RP对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639,在5%水平上显著,ΔR2为0.053。因此,风险偏好在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对动态能力的正向影响关系中发挥积极调节作用,假设H2b成立。

3. 创新强度的调节作用

首先,为验证创新强度对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在模型(5)中纳入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创新强度的交互项KRE×II。结果显示,KRE×II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588,在1%的水平上显著。因此,创新强度在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对动态能力的正向影响关系中发挥积极调节作用,假设H3a成立。其次,为验证创新强度对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在模型(6)中纳入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创新强度的交互项KSE×II。结果表明,交互项KSE×II对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6.060,在1%水平上显著。因此,创新强度在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对动态能力的正向影响关系中发挥积极调节作用,假设H3b成立。

4. 行业竞争程度的调节作用

首先,为验证行业竞争程度对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在模型(7)中纳入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与行业竞争程度的交互项KRE×HHI。结果显示,KRE×HHI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0348,在1%水平上显著,假设H4a成立。其次,为验证行业竞争程度对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在模型(8)中纳入知识网络结构嵌入与行业竞争程度的交互项KSE×HHI。结果显示,交互项KSE×HHI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147,在1%水平上显著,假设H4b成立。

5. 稳健性检验

在样本数据处理的初始阶段,分别采用1%及99%的缩尾方法(Winsorize)排除异常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同时,本文采用以下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1)替代变量检验。借鉴以往研究,从吸收能力、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这三个方面来测量动态能力。(2)滞后变量检验。由于企业的创新投资效果存在一定的滞后,因此对被解释变量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作了一阶滞后处理,再次进行回归(限于文章篇幅,稳健性检验表格数据没有在文中报告,感兴趣的读友可以向作者索取)。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和正负均未发生明显改变,证明本文研究结果具有良好的稳健性。

五、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以2011—2021年112家具有国际创业背景的上市公司为样本,基于动态能力理论,检验知识网络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的关系,并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知识网络关系嵌入正向促进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提升。从知识网络的关系嵌入角度看,开放的知识网络通过内外部的知识元素交换与融合,使国际创业企业更便捷地获取国外的市场资源,从而缓解其面临的资源不足等问题,为国际创业企业的成长与可持续发展創造条件。通过知识网络关系嵌入,企业在网络中建立更密切的联系,确保获得充足且高质量的外部知识和信息(53),进而提升动态能力。

第二,知识网络结构嵌入对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具有正向影响。当某个知识元素占据了更多的结构洞时,与其相关的其他元素之间会出现更多的连接。因此,企业可以利用“结构洞”两端的“知识要素”组合,打破“路径依赖”,获得多样化的技术知识,从而实现企业技术创新的突破,提升企业的动态竞争力。

第三,风险偏好对于知识网络关系和知识网络结构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一方面,高风险偏好企业能够快速辨识新市场机遇,促进国际创业企业从不断变动的市场环境中发现新的商机,获取先手优势。另一方面,从长远看,具有高风险偏好的企业,其持续创新并提高技术水平的可能性更高。高质量的机遇识别能有效推动科技创业企业新概念和新想法的产生,并加速其新产品和新服务的迭代过程,持续提高专利的研发数量、知识网络的密度和知识网络的嵌入度,促进企业长远发展。

第四,创新强度对知识网络关系嵌入和知识网络结构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存在正向调节作用。企业通过强化创新投资,识别创新机会,持续提高企业的知识网络密度,强化企业的知识网络嵌入度,有利于增强企业的动态能力。同时,在创业型公司中,创新强度也有助于提高公司的核心能力,为企业的发展提供良好的基础,亦为企业的发展提供最初的动力。

第五,行业竞争程度对于知识网络结构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对于知识网络关系嵌入正向影响国际创业企业动态能力亦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高效搭建知识网络。对国际创业企业而言,在分析、建立专利信息的过程中,有针对性地扩展企业知识网络,使自身知识网络更加密集,并拓展企业知识资源流动渠道,能够提升企业核心竞争能力和动态能力。

第二,合理平衡风险偏好。管理者的主观态度差别导致其行为方式的差异,高风险偏好的管理层更愿意接受高风险的创新与研发,故在聘用高层管理人员时,应从企业的发展特征出发进行选择。此外,尽管研發成功将为公司提供利润与竞争优势,但其伴随着不确定性与高风险性。在经理人面对抉择时,风险是非常关键的检视因子,缺乏健全的风险承受机制,将导致经理人对创业投资项目失去信心。因此,企业应当健全内部风险承受机制,使管理者能够更好地进行研发投入的决策,以充分发挥创新的作用。

第三,加强创新研发投入。动态环境与产业间的竞争关系决定了企业面临的不确定因素。技术创新能够减少市场不确定性对企业的负面影响。企业抢先一步展开对产品与技术的创新与开发,能够在产品初期获得高额的利润,向投资者传递经营状态良好的信号,进而抢占市场份额。

注释:

(1) 邵云飞、蒋瑞、杨雪程:《顺水推舟:动态能力如何驱动企业创新战略演化?——基于西门子 (中国)的纵向案例研究》, 《技术经济》2023年第3期。

(2) 焦豪、杨季枫、王培暖、李倩:《数据驱动的企业动态能力作用机制研究——基于数据全生命周期管理的数字化转型过程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21年第11期。

(3) 叶春梅、吴利华:《环境政策、动态能力与企业绿色转型——广西柳州钢铁集团纵向案例分析》,《科技进步与对策》2023年第10期。

(4) 应倩滢、陈衍泰:《数字化新情境下高管认知对产品创新的影响》,《科研管理》2023年第3期。

(5) 李兴旺、梅步俊、李炳杰:《高管团队主导逻辑对企业动态能力形成的影响机制及其复杂性的涌现效应研究》,《经济与管理研究》2022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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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李健、余悦:《合作网络结构洞、知识网络凝聚性与探索式创新绩效:基于我国汽车产业的实证研究》,《南开管理评论》2018年第6期。

(8) 李奉书、黄婧涵:《联盟创新网络嵌入性与企业技术创新绩效研究》,《中国软科学》2018年第6期。

(9) 李健、张金林、董小凡:《数字经济如何影响企业创新能力:内在机制与经验证据》,《经济管理》2022年第8期。

(10) 李鹏、吴瑶、彭华涛:《知识网络嵌入与国际创业企业成长关系研究》,《科学学研究》2022年第8期。

(11) 阮爱君、卢立伟、方佳音:《知识网络嵌入性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研究——基于组织学习的中介作用》,《财经论丛》2014年第3期。

(12) 魏江、徐蕾:《知识网络双重嵌入、知识整合与集群企业创新能力》,《管理科学学报》201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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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董保宝、葛宝山、王侃:《资源整合过程、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机理与路径》,《管理世界》2011年第3期。

(21) 赵艺璇、成琼文、李紫君:《共生视角下技术主导型与市场主导型创新生态系统价值共创组态路径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22年第11期。

(22) B. A. Burt, The Changing Patterns of Systemic Fluoride Intake, Journal of Dental Research, 1992, 71(5), pp.1228-1237.

(23) 杜健、姜雁斌、郑素丽、章威:《网络嵌入性视角下基于知识的动态能力构建机制》,《管理工程学报》2011年第4期。

(24) 俞仁智、何洁芳、刘志迎:《基于组织层面的公司企业家精神与新产品创新绩效——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管理评论》201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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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张宏如:《心理资本对创新绩效影响的实证研究》,《管理世界》2013年第10期。

(27) 王新红、孙美娟:《关键高管薪酬差距、风险偏好与企业创新——基于高新技术企业的经验数据》,《华东经济管理》2023年第2期。

(28) 池国华、杨金、张彬:《EVA 考核提升了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吗?——基于管理者风险特质及行业性质视角的研究》,《审计与经济研究》2016年第1期。

(29) 邢蕊、王国红:《创业导向、创新意愿与在孵企业创新绩效——孵化环境的调节作用》,《研究与发展管理》2015年第1期。

(30) 李杰义、左秀雯:《海外网络嵌入与国际化速度对技术创新的影响》,《科技进步与对策》2019年第11期。

(31) 陈彩云、汤湘希:《创新投入、税收规避与企业风险》,《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2019年第11期。

(32) P. Sharma, L. T. Yan, Differences in the Impact of R&D Intensity and R&D Internationalization on Firm Performance–Mediating Role of Innovation Performance,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21, 131, pp.81-91.

(33) O. M. Martin, S. Chetty, W. Bai, Foreign Market Entry Knowledge and International Performance: The Mediating Role of International Market Selection and Network Capability, 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 2022, 57(2), p.101266.

(34) 成璐璐、谢恩、李瑜:《关系嵌入视角下政治联系与中小企业研发强度——制度环境与市场竞争的调节作用》,《华东经济管理》2020年第4期。

(35) 汪涛、胡查平:《制造企业集成解决方案服务提供——社会技术能力的影响作用研究述评》,  《中国流通经济》 2014年第4期。

(36) 胡查平:《制造业服务化、服务网络联盟与企业绩效的关系》,《技术经济》2018年第3期。

(37) A. Madhok, Reassessing the Fundamentals and Beyond: Ronald Coase, the Transaction Cost and Resource-Based Theories of the Firm and the Institutional Structure of Production,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02, 23(6), pp.535-550.

(38) 刘刚、刘静:《动态能力对企业绩效影响的实证研究——基于环境动态性的视角》,《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3年第3期。

(39) B. R. Koka, R. Madhavan, J. E. Prescott, The Evolution of Interfirm Networks: Environmental Effects on Patterns of Network Chang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6, 31(3), pp.721-737.

(40) N. Hashai, T. Almor, Gradually Internationalizing "Born Global" Firms: An Oxymoron? 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004, 13(4), pp.465-483.

(41) 徐露允、曾德明、李健:《知识网络中心势、知识多元化对企业二元式创新绩效的影响》,《管理学报》2017年第2期。

(42) 祝建辉、宁昊天、尤俊锐:《专利合作网络结构特征对企业探索式创新的影响——以航空装备制造企业为例》,《科技管理研究》2022年第9期。

(43) 赵凤、王铁男、王宇:《开放式创新中的外部技术获取与产品多元化:动态能力的调节作用研究》,《管理评论》2016年第6期。

(44) 陈昆玉:《上市公司技术创新、融资与成长》,《科研管理》2015年第3期。

(45) 马海燕、刘林青:《产品密度、模仿同构与产业升级——基于产品空间视角》,《国际贸易问题》2018年第8期。

(46) 施萧萧、张庆普:《网络嵌入对企业突破性创新能力影响研究——以网络分裂断层为调节变量》,《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21年第1期。

(47) A. Alletto, M. Bruccoleri, E. Mazzola, U. Ramanathan, Collaboration Experience in the Supply Chain of Knowledge and Patent Development, Production Planning & Control, 2017, 28(6-8), pp.574-586.

(48) 程惠霞、赵敏:《高层管理者女性比例对组织风险偏好的影响——基于我国上市金融机构的实证研究》,《软科学》2014年第6期。

(49) 严若森、吴梦茜、李浩、袁婧:《传承者特征调节作用下代际传承阶段对家族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研究》,《管理学报》2021年第11期。

(50) 徐玉德、韩彬:《市场竞争地位、行业竞争与内控审计师选择——基于民营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审计研究》2017年第1期。

(51) 李彦勇、林润辉:《知识网络结构、跨界搜索对组织突破性创新的影响:美国人工智能技术领域专利的分析》,《科技管理研究》2020年第23期。

(52) 温忠麟、叶宝娟:《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方法:竞争还是替补?》,《心理学报》2014年第5期。

(53) 杨勇、周勤:《集群网络、知识溢出和企业家精神——基于美国高科技产业集群的证据》,《管理工程学報》2013年第2期。

作者简介:彭华涛,武汉理工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北武汉,430070;杨星,武汉理工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湖北武汉, 430070;崔伟,通讯作者,武汉理工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0。

(责任编辑 李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