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何以“狂飙”？

许敏球

2023 开年以来，最火爆的电视剧非《狂飙》莫属，被称为“高开狂走”，不仅创下央视八套近九年来的收视峰值，也是爱奇艺成立近13 年流量最大、收入最高、影响力最大的一个剧。《狂飙》何以能如此“狂飙”？原因很多，从编导演、服化道，到平台、档期，各方面的力量加持，助推了这一现象级爆款的诞生。这里笔者重点就剧作层面谈谈看法。

《狂飙》在剧作上具有几个鲜明特点：

这是一部警匪剧。涉案剧天然就具有强烈的戏剧性、揭秘性、悬疑性，这是题材本身具有的优势。从当年的《黑洞》《黑冰》《征服》，到近年的《白夜追凶》《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破冰行动》，这一类剧都特别受观众青睐。《狂飙》跟一般涉案剧的差异在于，它是一部吸收了香港警匪片特质的“警匪剧”。观众不难从这部剧的很多片段里，看到港片的烙印，如坠楼、天台、电梯等段落与《无间道》剧情的呼应，“夜色这么美”与《英雄本色》台词上的呼应，等等。港片里特别喜欢的“双雄对决”架构，更是在剧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部武侠剧。剧中的警察安欣，历二十年初心不改，雪满头理想未变，真所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个角色身上散发出一种日常生活中少见的“侠气”，他也以自身的精神力量感染、感召了很多人，不管是正面角色还是反面角色，仿佛他的身上有一道光，他们都渴望在其中得到温暖。这个角色，不能不让人想起武侠名著《英雄志》里的儒侠卢云，在瀑布之下被困十年依然心坚如石、其志不改。

这是一部纪实剧。导演徐纪周跟随《征服》导演高群书出道，他们当年的创作方式，就是深挖卷宗、广泛采访，把现实生活中的案件打捞出来。这某种意义上带有新闻纪实的风格，具有粗粝的真实感、现实感。这种风格在《狂飙》里也有体现，例如高启强的身上显然就糅合了很多扫黑案件故事。同时作品在置景、美术以及诸多细节呈现上，都颇具烟火气，有时情节虽有夸张，但并不让人感觉悬浮。

这是一部史诗剧。史诗剧的特点就是在长时段里讲述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和命运故事。这也是国产剧的一大特点，如《大宅门》《闯关东》等都是典型代表，港片《大时代》也是个中翘楚。《狂飙》是涉案剧里少有的史诗剧，用二十年时间跨度来展现一段正邪较量，人物弧线、命运弧线、情感弧线，都被充分地拉开、拧紧，戏剧张力满满。

这是一部三幕剧。导演徐纪周提到，一开始就想到用古典三幕剧的形式来拍摄，像话剧《茶馆》《天下第一楼》一样，勾勒时代群像。“三幕剧的讲述方式，可以让戏剧冲突更集中”，“而且，每一幕都有一个核心大事件，所有的故事和人物围绕这个事件展开，时间体量相对较短，能让我把戏剧冲突做得非常浓烈，人物关系更加极致”。《狂飙》里的三幕十分清晰，每一幕都有新的反面势力出现，成为事件的“搅拌器”，每一幕中也都会有一名警察牺牲，把情感浓度拉升，而贯穿这三幕始终的，是安欣的不止不休，和高启强的崛起与毁灭，二人之间的戏剧冲突成为坚固的“故事主脊柱”。

这是一部群像戏。《狂飙》是“双主角”的模式，两个主角都有大量的戏份，塑造得也十分精彩，但它并未因此牺牲配角，每一个重要配角都刻画得有血有肉，即使出场不多的配角都有独特记忆点，再加上演员的精彩演绎，塑造了一组组丰富的人物群像。这也使得它成为少有的从主角到配角都广受热议的电视剧。这样的“待遇”，仅有《甄嬛传》《士兵突击》等少数电视剧享有过。一部剧的最终落点在“人”身上，当“人”活了，观众与其同呼吸共情感了，这部戏自然也就立住了、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