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阅读记

时针和分针好像岁月的使者，无声无息地推着人们向前走。不，它不是无声无息的，钟表的滴答声、手机的闹铃声、车辆的轰鸣声、校园的读书声、书页的哗啦声，都是在告诉人们：时间在流逝，只是人们并不在意罢了。可在这不经意的时间中，藏着生活中珍贵的美好和小确幸。

与往常一样，斐然留在学校，留在苏老师身边做功课。她总是那样的姿势：席地而坐，说是坐，倒不如说是悠然自得、随心所欲地摆了个便于写字的姿势，小小的个子，小手枕着脑袋，粉嘟嘟的脸颊更显得肉乎乎了。若用眼神提醒她坐直坐正，她会一边不知所措地晃晃脑袋，左看一下右看一下，一边眨巴着那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睛，或许想着：嗯？怎么啦？地震了吗？没有的话，我继续看书了哦。好像是我扰乱了她的思绪。

现在的功课对斐然而言难度并不大，她每天的战略目标十分明确：完成功课，在苏老师那得到可以看书的机会。

“每天允许你读50页书，被老师表扬一次，加10页，上不封顶。但如果违反了一项纪律，就减10页。”这是苏老师与斐然的读书约定。斐然满口答应，头上的小辫子随着点头高速摇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一个个字符在她的眼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满怀着对读书的热情，斐然努力表现，第一天读了80页。

“数学课上画画，午休时又东捣鼓一下，西晃悠一下，小嘴巴嘀嘀咕咕，嘚嘚瑟瑟的！一点也不乖，一项一项总结下来，你今天没书看了！快做功课，做完回家！”万事开头难呀！“灵动”这个词语就是为这个小丫头量身定制的，“灵”是她的优点，但“动”实实在在是她的缺点。斐然灰溜溜地缩在苏老师旁边，伴随着写字的沙沙声，还传来了啜泣声，这小丫头因为没书看，在悄悄地抹眼泪。

自此之后，斐然的表现较之前好了许多，虽说大大咧咧，但也无伤大雅。并且她看书很有自己的选择，她喜欢小动物，便将沈石溪的作品搜罗个遍，那厚厚的一本《最后一头战象》，半小时就读完了，拿着目录问她相关情节，她也能说得比较完整。后来，我给她一本《杨家将演义》和《万花楼演义》的合编本，她知道杨家将的故事，兴致勃勃地接了过去，可一眨眼的工夫，她又送了回来，蛮不好意思地向我嘀咕道：“欧阳老师，我在文中没找着杨家将的名字，我看不懂。”我乐得前仰后合，苏老师直呼可爱。斐然撅着小嘴，害羞中带着一丝惭愧地背过身去笑。《杨家将》的语言确实难理解一些，开场也确实与杨家关系不大，也不怪斐然难以启目。

读书给斐然带来了敏捷的思维，也为她带来了十足的正气。若是给她一本感兴趣的书和一张备受好评的电影票券，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看书；在色彩艳丽的漫画书和大部头名著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大部头。我觉得奇怪，还有不受漫画书诱惑的小孩子？“漫画书有什么好看的，也就看个新鲜，没啥意思。”斐然坚定、从容地告诉我，这小小的身躯顿时在我眼中伟岸了不少。

晚上完成功课后，苏老师和我拉上斐然，一起聊了聊班里的情况。斐然说到班里有个别女孩子因为禁不起网络的诱惑，关注着偶像团体、娱乐明星等与年龄不相符、与学习不相关的内容，与此同时，班里也谣传着男女同学间不成熟的两性话题。斐然的态度十分坚定：“我觉得她们关注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多读有益的书。”苏老师告诉斐然，用她的正气去引领班级，用她的文化底蕴去带领同学。

价值观的培养与家庭息息相关，斐然爸爸的文学底蕴十分深厚，从小就给斐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她三年级就能背诵《岳阳楼记》，这是班里其他同学不曾想到的。五一假期将至，斐然一家准备去老挝和爸爸相聚，苏老师听闻后的第一反应是：“斐然，你别太激动太好奇，把酒店里的东西拆了！”斐然自己都忍俊不禁。后来，苏老师和我一条一条地告诉斐然注意事项：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照顾好妹妹，不要乱跑；帮妈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在飞机上听乘务员的话；上飞机后老老实实看书，安静休息；出国后，代表的是中国人，要注意形象……

4月27日晚，苏老师和我同斐然聊了许久，便让她赶紧回家，我叮嘱道：“快点下楼，一分钟内我在楼上要看到你出现在校门口。”如此是担心她又跑去别的班级门口拿书看，某种程度上真是成也阅读败也阅读。

一分钟后，小小的身影蹦蹦哒哒地出来了，她总是那样的姿态：两手拉着书包带，头上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像它的主人一样。我们在楼上唤她：“张斐然，快回家啦！”斐然听后甜甜地向我们回应：“好！”说罢高高地扬起手向我们道别，出了校门后，她再次回头，朝我们的窗口张望着，又用力地向我们挥手。我们看着红色校服穿过马路，看着粉色书包晃进荔枝湾旁的街道，看着小辫子灵动地跳进月光夜色中，只留下校门慢慢地合上。

苏老师愀然道：“看着她回去，还有些难过，还有一年她就毕业了，到时不知是何光景。”我听后一愣，应和一声后连忙转身，此刻燈光弄影，楼道是模糊的。

苏老师说：“她是我教过的学生中，语文素养最高的一个。”苏老师从教30年，桃李满天下，可竟连个“之一”都没有，斐然要是知道如此疼爱她的老师对她有着如此高的评价，想必又会飘飘然了吧。

（欧阳开老师为张斐然三年级下学期的跟岗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