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共管模式下大熊猫国家公园农户参与及保护态度研究

2023-10-18 09:15王柳川胡芳冰
园林 2023年10期
关键词:共管大熊猫意愿

李 波 王柳川 胡芳冰 张 引*

(1.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重庆 400030; 2.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林学院,温哥华 V5K1K5)

社区共管是中国国家公园社区协调的关键性制度,但其参与程度/类型对社区保护态度的影响缺乏定量实证分析。以社会交换理论为基础,以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为案例,通过问卷调查、半结构化访谈、结构方程模型、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等方法,揭示社区共管模式下农户参与程度/类型对其满意度和保护意愿的影响。研究发现:(1)社区共管参与程度正向影响农户的满意度和保护意愿;(2)指导式和咨询式社区共管正向影响社区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而协议式和合作式没有影响。这表明在自上而下的国家公园体制下,提升社区共管的参与程度是有效的;但农户也许更关心生计、福利和资讯,而非保护管理权利。另外,发现受教育程度正向影响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而家庭规模仅对保护意愿有直接作用。基于此,向大熊猫国家公园提出拓宽沟通渠道、加强能力建设、完善补偿机制等建议。研究拓展了社会交换理论的应用范畴,揭示了社区参与类型对保护态度的作用机制,为国家公园社区共管的精细化实践提供科学参考依据。

风景园林;自然保护地;社区共管;农户参与;保护意愿

2021年,国家发展改革委正式设立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海南热带雨林、武夷山首批5个国家公园,标志着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正式确立[1]。然而,中国国家公园面临人口密度大、经济欠发达、集体土地权属不明晰、资源依赖程度高等问题[2],如果在保护过程中忽略了当地社区的利益,迫使其过度承担保护损失[3],可能会导致尖锐的社会矛盾[4]。因此,如何在实现国家公园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的同时,满足社区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是中国国家公园制度落地的重大挑战[5]。

社区共管(Community-Based Co-Management,CBCM)是指政府和社区等其他资源使用者在自然资源管理中的权责利共享[6],其被看作是协调国家公园生态保护与可持续发展双重目标的重要途径[7-9]。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其中明确提出“建立社区共管机制”。即周边社区建设要与整体保护目标相协调,鼓励社区积极参与,并通过与政府签订保护协议等方式,共同保护自然资源。20世纪末,社区共管的理念由全球环境基金会(Global Environmental Foundation,GEF)等国际非政府组织引入国内[10],旨在缓解自然保护区与周边社区之间的矛盾。通过社区共管可以减少自然资源的消耗,有效提高社区经济收入和保护意识,改善保护区与周边社区的关系[10-11]。在建设过程中,各国家公园都对社区共管进行了多样化探索,例如大熊猫开展养蜂合作社、三江源与周边村落签订了保护协议、钱江源实行了地役权补偿制度等[12],但由于类型复杂、形式多样,其政策绩效还未得到及时评测。

国内学术界关于社区共管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模式分析、影响因素和政策建议等方面[10,13-14],普遍忽略了农户在社区共管中的参与差异及其影响。即便在同种社区共管模式下,不同农户的参与类型、方式、渠道各不相同,也可能会导致差异化的社区感知和态度[15]。如果参与程度过低,可能会导致社区缺乏主观能动性;而如果参与程度过高,也往往伴随着保护成本、时间以及精力提升[15-16]。当参与类型分配不合理,则可能引发其他社会冲突[17]。例如西洞庭湖在实施共管的过程中,参与决策权都掌握在村干部等地方精英手上,严重忽略弱势群体的诉求,引起了当地居民的不满情绪[18]。因此,社区共管的参与程度会如何影响周边农户的满意度?不同的社区参与类型是否会导致社区保护意愿的差异?这些问题还缺乏在中国国家公园语境下的定量测度和深入分析。

本研究以社会交换理论为基础,以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为例,通过问卷调查、半结构化访谈、结构方程模型、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等方法,重点剖析社区共管参与程度、类型对于农户满意度和保护意愿的影响,拓展了社会交换理论的应用范畴,为国家公园社区共管机制建设的精细化实践提供科学参考依据。

1 研究设计与方法

1.1 数据收集和处理

共管(Co-management)是合作管理(Cooperative Management)的简称,也可以称作共同管理、联合管理或参与式管理,是自然资源保护管理领域的常用术语[10]。社区共管最常被理解为政府、当地资源使用者和其他合作伙伴之间的权利和责任共享[19-20]。它通常被认为是一个连续的权力带谱,其中既存在浅层次的象征性参与,也包含更高层次的社区赋权[21]。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Nature,IUCN)在这一治理连续体中划分了5个层次,即指导、咨询、协议、合作和赋权[20](图1)。本文沿用这一理论框架,对社区共管的参与类型进行划分。其中,由于中国国家公园实行自上而下的管理体制,缺乏赋权式共管,因此目前只存在指导式、咨询式、协议式、合作式4种类型[22]。

图1 IUCN社区共管赋权程度理论框架图Fig.1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IUCN CBCM empowerment levels

20世纪60年代初,霍曼斯(George Caspar Homans)以心理学为基础构建了行为主义交换论,提出交换(Exchange)是维持人际互动和社会稳定的基础[23]。社会交换理论被广泛应用于旅游领域,探讨社区参与旅游活动的动因,以及对其满意度和支持度的影响[24-26]。社区共管的执行是一个多方参与、凝聚共识的过程[10],农户参与过程中也存在激励和交换,因此也相应会存在参与→感知→态度之间的效果阶层模型[27]。与此同时,社区满意度是评价居民旅游感知和态度的一种有效概念[28],研究表明满意度和行为意向之间存在直接的正向因果关系[29-31]。另外,社区满意度以及保护意愿与人口统计学特征存在显著关系[16,32]。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的假设包括:H1,社区共管参与程度正向影响社区满意度(H1a)和保护意愿(H1b);H2,社区共管参与类型(指导式/咨询式/协议式/合作式)正向影响社区满意度(H2a)和保护意愿(H2b);H3,社区满意度对社区保护意愿有正向影响;H4,人口统计学特征对社区满意度(H4a)和保护意愿有正向影响(H4b)(图2)。

图2 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参与—感知—态度阶层模型Fig.2 Research model of Tangjiahe area of the Giant Panda National Park

1.2 研究区域概况

四川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32.5°-32.68°N,104.6°-104.87°E)位于四川盆地北缘广元市青川县的西北角,东西长约24.5 km,南北宽约16.3 km,面积约为400 km2(图3)。研究区域有7个村与保护区接壤,人口约9 500人。该片区的社区共管可以追溯到1978年,唐家河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时,管理局主导开展了一些简单的防火护林以及产业扶持工作;1997 - 2008年,NGOs在保护区资助了大量项目,大幅提升了居民生活水平及保护区产业发展;2009年唐家河开始大力发展生态旅游产业,极大地促进了周边社区经济的发展;2013年,随着“建立国家公园体制”的提出,唐家河成立专门的社区工作科,社区工作进入了新的阶段,并于2021年正式划入大熊猫国家公园。根据唐家河管理局提供的资料,其社区共管分为初步探索、稳步发展、创新提升以及共建共管4个阶段[33-34](图4)。

图3 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研究范围Fig.3 Location map of the Giant Panda National Park and surveyed villages

图4 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社区共管历史发展Fig.4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CBCM in Tangjiahe

本研究选取了唐家河园区内部及周边的5个行政村为研究对象(表1)。主要筛选标准为:(1)该村和管理局之间有长期稳定的社区共管合作;(2)其共管模式既有代表性又有所差异。其中,落衣沟村是唯一位于唐家河园区内部的行政村,面临严峻的人兽冲突。作为门户社区,阴平村自1997年以来得到了管理局和青川县政府的财政和技术支持,是参与生态旅游受惠最多的社区。除此之外,魏坝村主要从事石材开采,苏阳村成立了特色的柿子合作社,而东桥村以务农为主,和管理局有产业帮扶和联合巡护的联系[15]。

表1 研究社区概况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five selected villages

1.3 数据收集

问卷量表由人口统计学特征、参与社区共管活动、社区满意度和保护意愿4个部分组成(表2)。(1)人口统计学特征包括性别、年龄、职业、家庭和收入等;(2)根据IUCN理论框架[35]和唐家河社区共管的实施情况,将社区共管活动分为指导、咨询、协议和合作4个类型,共16项活动,其中“未参与”记为“0”,“已参与”记为“1”;(3)社区满意度主要包括社区对管理制度、共管项目、保护结果、政策法规4项指标的满意程度,以李克特五级量表测量,指标设计参考了Moayad和Melina的成果,根据研究地点进行了小幅调整[36-37];(4)社区保护意愿主要测试社区居民对政策法规、监测报告、保护管理、保护建议的参与意愿,分为“非常愿意”至“非常不愿意”5个层级,指标参考来源于Xu和Zhang的文献[38-39]。

表2 问卷变量与测量指标Tab.2 Questionnaire variables and measurement indicators

课题组于2022年6月29日与保护区工作人员进行访谈,确认问卷内容有效性。随后,于6月30日至7月7日以农户为单位在5个选定的村落展开问卷调查。研究共发放问卷436份,回收426份,有效问卷426份,问卷回收率为97.7%。为深入分析其影响机制,课题组与当地17名村干部等利益相关者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

1.4 数据分析

(1)数据分析方法。研究将社区共管参与程度界定为4类社区共管参与数量之和。使用AMOS23.0软件构建结构方程模型,由3个潜变量和13个观测变量构成。其中,“社区共管参与程度”是自变量,“社区满意度”和“社区保护意愿”是因变量。使用SPSS26.0,以指导式、咨询式、协议式、合作式共管以及人口统计学因素为自变量,分别以“社区满意度”和“社区保护意愿”为因变量,进行多元线型回归方程分析。

(2)参与保护态度模型信效度与模型拟合度检验。对结构方程的信度检验分析表明:研究的测量总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48,高于0.7,表明样本数据信度较为理想。使用AMOS23.0对测量指标因子载荷进行计算,结果显示13个指标的因子载荷均达到了0.5以上。基于前期文献查阅及专业认知,并与当地管理人员访谈明确了观测变量,保证模型具有较高效度。同时,使用SPSS 26.0软件对问卷结构有效性进行了探索性因素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EFA)。结果显示KMO值为0.855,Bartlett检验值显著(Sig.<0.01),表明问卷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最后对假设模型的内在结构适配度进行检验,各个变量量表的Cronbach’s α信度均明显高于0.70,运用软件计算模型潜变量的组合信度(CR),结果显示变量内部有较好的一致性。变量AVE值在0.73~0.88之间,均大于0.7,说明题项对变量的解释性较好。

在Amos 24.0软件中,采用最大似然估计法(ML)对测量模型拟合指标进行参数估计(表3)。结果显示,模型卡方/自由度NC值为2.978,介于1~3之间;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值为0.068,小于0.1;GFI、AGFI、NFI、IFI、CFI值均大于0.9,说明假设模型和观测数据间的拟合度良好,对样本数据的解释度较为理想。

表3 参与与保护态度模型拟合度Tab.3 Model fitting index

2 研究结果

2.1 受访者人口统计学特征

受访者中有46%是男性,54%为女性。受访对象集中为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中老年群体。其中,50岁以上的受访者占总受访者的72.9%,但只有12.5%的受访者受过高中以上的教育。此外,受访者以中低收入为主,35.9%的受访者年收入低于1万元人民币。在职业的多选问卷结果中发现,受访者以农民居多(78.2%),其次是农业(46.0%)、外出打工(32.2%)和本地打工(24.9%),只有4.0%的受访者从事唐家河管理局提供的护林员工作。

2.2 社区共管参与类型与居民态度

调查问卷统计结果显示,社区居民参与指导式共管最多(均值=2.43),咨询式和合作式居中(均值=1.17),而参与协议式共管最少(均值=0.87)。在不同行政村中,社区共管类型也呈现差异化特征。其中,苏阳村参与指导式社区共管数量最多,落衣沟村咨询式、协议式、合作式社区共管参与数量最多,东桥村在所有社区共管参与类型中均表现最低(图5)。调研农户平均参与共管活动数量仅为6项,仅有2.11%的居民参与了全部共管活动(图6)。

图5 各村参与大熊猫国家公园社区共管的类型和数量对比(n=426)Fig.5 Comparison of CBCM participation type and number among different communities in the Giant Panda National Park

图6 农户参与大熊猫国家公社区共管的活动数量和比例(n=426)Fig.6 Frequency of the number of co-management activities in which respondents participated

如图7所示,受访对象对大熊猫国家公园总体较为满意,各项平均分均高于3。其中,对社区共管的满意程度(3.25)低于对管理制度(3.85)、保护结果(3.45)、法律法规(3.47)的满意度。在保护意愿方面,所有指标均分达到3.5分以上,提出建议的愿望尤为强烈。不同村的满意度有较大差异,落衣沟村的社区满意度水平(3.3)显著低于其他村,而阴平村的社区满意度水平(3.7)则相对较高。社区保护意愿方面各村的差距较小,整体反映了较高的保护意愿水平,其中苏阳村保护意愿水平最高。

图7 不同村对大熊猫国家公园的满意度以及保护意愿对比Fig.7 Comparison of satisfaction and conservation intention among different communities in the Giant Panda National Park

2.3 参与与保护态度结构方程模型结果分析

结构方程模型确立后,依据AMOS输出报表中的参数估计显示的标准化参数估计值可对本研究的最终模型进行假设关系的验证分析,图8显示了案例地各变量之间的影响关系路径及影响程度。结果表明“社区共管参与程度”与“社区满意度”“社区保护意愿”三者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验证了研究假设H1a、H1b和H3(表4)。

表4 参与与保护态度假设验证结果Tab.4 Model hypothesis test of participation and conservation intention

图8 结构方程模型路径Fig.8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2.4 社区保护态度的影响因素分析

为进一步探索社区共管参与类型、人口统计学特征对社区保护态度的影响,对参与类型、人口统计学特征、社区满意度以及社区保护意愿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表5)。模型1表明指导式、咨询式社区共管及学历会对社区满意度产生显著正向影响;模型2显示指导式、咨询式社区共管、学历以及家庭总人口显著影响社区保护意愿。因此,假设2得到部分验证,即指导式、咨询式共管正向影响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而协议式、合作式对满意度和保护意愿没有显著影响。假设4也得到部分验证,即学历正向影响满意度和保护意愿,家庭总人口正向影响保护意愿,其他人口统计学特征对其没有显著影响。

表5 社区保护意愿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结果Tab.5 Results of conservation intention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3 讨论

3.1 农户对国家公园保护态度的影响因子分析

研究发现,农户在社区共管中的参与程度越高,对大熊猫国家公园的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越强烈。这反映了开展社区共管工作在提高国家公园社区支持水平方面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这是因为社区共管为当地农户带来了工作机会、旅游收入,改善了居住环境,起到了促进社区可持续发展的作用。在访谈中发现,参与社区共管的村民普遍表示“生活确实变好了”“居住条件有提升”。这种正向关联在Alrwajfah等[32]、Sirivongs等[40]、Melina[41]等多项研究中得到普遍验证。在旅游领域中许多专家使用社会交换理论构建模型,得出了与本文相似的结论,即旅游参与度与社区保护态度呈现显著相关[42-44]。本文的模型证明在唐家河社区参与共管过程中同样存在参与—感知—态度的社会交换过程,拓宽了社会交换理论的应用范围。然而,社区参与程度与满意度的相关系数较低(0.27<0.3),这可能是因为相关满意度还受到社区利益感知、公平感知以及生态补偿政策等其他因素的影响[15,45-46]。

在社区共管类型方面,回归分析表明指导式和咨询式共管显著影响社区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这主要是因为指导式共管在能源转型、产业扶持等方面,对社区大多数居民生计和福利有显著的改善,在与村民的访谈中可以了解到,大多数参与共管项目的村民反映“生活确实变好了”“居住条件有提升”;咨询式共管会给社区带来新的资讯和机会,使其感到被认可和尊重。然而,回归分析并未发现协议式和合作式共管对提升社区保护态度有显著影响。这可能是因为,社区与唐家河管理局签署的合作协议类型和数量较少,且较多是森林防火等对既有权责利的固化,较少给社区带来新的资源或利益,从而对保护态度没有显著影响。合作式共管虽然赋予了社区较高的保护管理权利,但保护管理权利也许并不是社区真正关心的内容[47]。在坦桑尼亚东南部的研究发现,社区居民其实并不热衷于参与保护,只关心日常收支和生计发展[48]。这一结论其实说明了在中国自上而下国家公园管理体制下,指导式、咨询式的社区共管其实是有效的。较高的社区共管赋权程度,并不一定能带来积极的保护效果。张引等[49]对中国社区共管案例库的分析也表明,较低赋权程度的共管模式更加可控,适合国内大多数自然保护地社区。

另外,研究发现农户受教育程度与满意度(beta=0.101,p=0.075)和保护意愿(beta=0.124,p=0.027)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可能是因为,高学历意味着更高的知识水平和沟通能力,能够在大熊猫国家公园保护管理中掌握更多信息、享有更高的话语权。在走访过程中获知,唐家河自然保护区的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尤其是村庄内的老年人群体,他们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为小学阶段及以下,这些村民在访谈中表示“我们没得文化,搞不来那些”“我不识字,看不懂”等,这类人群与管理部门的联系意识普遍较弱,也并不能很好地参与到社区共管活动中。Kimengsi等[50]在尼泊尔的研究中也发现,精英阶层大多控制了整个自然资源管理的过程。此外,家庭规模与社区保护意愿显著正相关(beta=0.111,p=0.015),这可能是因为人口数量越多的家庭,参与的社区共管类型越多,从而提升了其保护意愿。一些相关研究表明家庭规模会影响生态补偿、政府补贴等方案的实施,家庭规模越大的社区成员对于补偿方案的满意程度越高[51-52]。Chen等[15]对唐家河的研究发现家庭规模也会影响公平感知,家庭规模较大的家庭其受访者的公平感知更高。此外,关于保护地的其他研究还表明家庭收入会对保护意愿产生显著影响[42,50,53],但本研究并未产生相应结论。

同时,研究范围内各个村的参与程度、满意度和保护意愿存在差异。例如,落衣沟村社区共管的参与程度最高,但满意度得分最低。主要是因为其位于保护区内,受到的野生动物肇事侵害更多,这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社区满意度;但与此同时,其也获得更多的参与机会。东桥村社区共管参与程度最低,没有当地特殊的共管活动扶持,社区从管理保护中获取利益相对较少,该村的保护意愿得分也最低,这说明参与程度与满意度、保护意愿的关联性,也与当地背景密切相关。

3.2 对大熊猫国家公园的政策建议

通过上述分析发现,目前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在指导式、咨询式共管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存在沟通机制欠佳、社区能力不够、野生动物肇事补偿不足等问题,因此提出如下建议:(1)拓宽沟通渠道。研究发现咨询式社区共管对社区满意度的影响程度最为强烈,多位农户在访谈中表示希望向国家公园建言献策。建议通过定期召开社区共管委员会、举办社区论坛等方式,加强沟通机制。(2)加强社区能力建设。受教育程度能明显提升社区满意度和保护意愿,证明知识、技能和文化在社区保护中的重要性。建议通过举办社区工作坊等方式,加强与自然保护相关的社区能力建设。(3)完善与推广野生动物补偿机制。访谈中社区居民普遍反映野生动物肇事严重,但相关补偿仅在落衣沟村实施。建议完善补偿机制和程序,并将其拓展到阴平、东桥、苏阳等其他毗邻村庄。

4 结论

社区共管制度建设是实现国家公园与周边社区和谐共生的必要策略。研究以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为例,通过定量实证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1)社区参与程度对社区满意度、保护意愿存在显著正向影响;(2)指导式、咨询式两种社区参与类型的共管参与程度显著正向影响社区满意度、社区保护意愿;(3)受教育水平显著正向影响社区满意度、保护意愿。与此同时,研究为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社区共管的未来建设提出了三点建议,为国家公园社区共管的科学实践提供参考依据。

由于研究方式、时间和研究对象的限制,未来研究还需要重点关注以下两个方面:(1)对大熊猫国家公园社区共管机制进行长期追踪,比较不同历史时段的作用和成效差异;(2)在三江源、武夷山等其他国家公园展开对比研究,分析不同社区共管模式下社区满意度和保护意愿的差异及其形成原因。

注:图1改绘自Governance of Protected Areas: From Understanding to Action,其余图表均由作者自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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