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以油菜植物新品种为例

史 敏，吴慧仪，罗 建，刘 雯

（1.湖南农业大学商学院；2.湖南农业大学社会服务处，湖南长沙 410128）

2021 年7 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二十会议通过《种业振兴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方案提出了“种业发展的关键在于自主创新”的发展理念，并指明了“培育拥有知识产权的突破性新品种，推进新品种应用”的发展方向。自种业振兴行动方案扎实推进以来，我国以植物新品种权为代表的种业自主创新成果取得了卓越的成绩，申请和授权数量均居国际植物新品种保护联盟首位。植物新品种只有进入商业化阶段才能对农业的发展释放力量。然而，我国植物新品种交易并不活跃，兼且我国植物新品种质量有待提高。根据全国（未含港澳台地区。下同）农业科技成果交易中心的交易数据显示，截至2022 年9 月底，共有104 个植物新品种成功交易，平均交易价格为163.53 万元，其中交易价格达到100 万元及以上的植物新品种仅为42 个，约占整体的40.38%。回顾前人的研究成果可知，现有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方法并没有与市场有效对接，且都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缺乏科学合理的价值评估方法，是制约植物新品种交易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本研究旨在探寻建立能与市场有效对接且科学合理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方法，为植物新品种的转让、作价入股、融资等提供切实可行的价值评估方法，为促进植物新品种转移转化贡献力量。

1 关于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的相关研究

在知识经济的背景下，知识产权对企业发展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已成为企业的战略性核心资源。知识产权价值是企业对知识产权进行运营与管理的依据，也是知识产权转移转化的重要前提。如何快速、准确地掌握知识产权价值成为企业关注的焦点。为了规范知识产权价值评估行为，中国资产评估协会相继出台了多部关于知识产权价值评估的指导文件，如在2017 年颁布的《知识产权资产评估指南》。该指导文件将知识产权价值评估方法囊括为市场法、收益法和成本法3 种基本方法及其衍生方法［1］。但是，韦稼霖等［2］、张贵群等［3］认为由于指导文件缺乏考虑影响知识产权价值的细节因素，仍面临着知识产权价值评估难的问题。

植物新品种作为农业领域重要的知识产权，学术界对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植物新品种的价值形成机制、价值评估指标体系和评估方法3 个方面。关于植物新品种价值形成机制，任静［4］、王元宝等［5］、刘宇等［6］、张馨［7］认为由于供给方、需求方存在着信息不对称的现象，最终的交易价格实则为交易双方博弈后的平衡价格。此外，陈会英等［8］、梁佳楣［9］认为植物新品种的价格存在波动性，其价值包括由于管理柔性而产生的期权价值。部分学者对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开展了研究。秦薇等［10］结合植物新品种的特性，搭建了涵盖技术、效益、风险三方面的指标体系框架，并采用该指标体系对玉米新品种X 进行了评价；陈俊红等［11］提出了定性指标与定量指标相结合的农作物品种综合价值评价指标体系，其中定性指标包括新品种权状态、种质资源保护、市场竞争风险等8 个三级指标，定量指标覆盖丰产稳产性、生育期等9 个三级指标；任静［4］深入探讨了授权植物新品种价值与其质量的关系，得出了授权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大小取决于其质量的结论，并围绕技术、经济、法律3 个方面搭建了植物新品种权质量评价指标体系；晋艳云等［12］从播种质量、品种质量、成果成熟度等八个方面出发，搭建了玉米新品种种子价值评估指标体系；任静等［13］从竞争力的视角探讨了品种权质量的定义，并从品种权的法律性、技术性和市场性3个方面搭建了品种权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关于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方法的研究，秦薇等［10］、李国芳［14］在对比三大传统方法的基础上，认为收益法是最适合评估植物新品种价值的方法。折现率作为收益法的重要参数之一，任静等［15］系统梳理了现有的折现率的估值方法，发现存在着不足之处，并优化了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的折现率的估值模型；周宁［16］将灰色预测模型、学习曲线嵌入价值评估模型中进行优化，并以“苹果5 号”为例进行了实证；陈燕娟等［17］、陈雪瑞［18］构建了成本法与收益法相结合的价值评估模型；陈会英等［8］通过分析植物新品种的特点，发现植物新品种具有延期、开发、收缩、转换、放弃和扩张六大期权特征，并通过实证发现美式期权价值评估模型比欧式期权价值评估模型更适合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

综上所述，目前学术界对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的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为本文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是，现存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方法存在滞后性，没有紧跟农业育种领域发展的步伐，以致现存的价值评估方法并不能准确、有效地反映植物新品种的价值。加之，现有评估方法没有与市场有效衔接，因此难以在评估实践中得到认可。因此，开展既面向市场，又与种业发展水平相契合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2 植物新品种价值形成机制

植物新品种价值形成路径如图1 所示。植物新品种价值形成一般会经历4 个环节，即实验室环节、中间试验环节、生产环节和销售环节。在实验室环节，植物新品种凝聚了育种专家的智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由此滋生出植物新品种的内在价值。内在价值是植物新品种固有的自然属性，其价值的大小并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仅取决于自身因素，例如品种特性、技术成熟度、品种登记等因素。内在价值是植物新品种的隐性价值，唯有经过商业化环节才能得以呈现。在进行商业化环节之前，须经过中间试验的验证。中间试验包含区域试验和生产试验两个部分，以检验植物新品种是否具备商业化的潜能。马克思商品价值论认为劳动产品唯有进行交换才能产生价值。因此，植物新品种必须进行交换才能催生出价值，对于植物新品种而言，交换亦即为商业化环节。在商业化环节，品种所有权人将其植物新品种的使用权、生产权等转让给种业公司，种业公司生产销售种子为其创造经济收益，即为植物新品种的外在经济价值。故此，植物新品种的外在经济价值最终以种子为载体呈现。既然种子作为商品在市场上流通，其价值的大小也应遵循商品价值的核算原则，即商品价值等于商品数量乘以商品单价。根据农业生产实践，植物新品种外在经济价值为：播种面积×种子单价×单位面积播种量。一般而言，单位面积播种量是一个固定常数，故植物新品种的外在经济价值由播种面积与种子单价共同决定。同时，外在经济价值亦受内在价值的影响，内在价值愈高，外在经济价值也愈高。因此，植物新品种价值是内在价值和外在经济价值的综合体现，在讨论植物新品种的价值时，应充分考虑内外价值的影响因素，缺一不可、不可偏废。

图1 植物新品种价值形成过程

3 基于修正市场法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模型

植物新品种的交易类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许可；另一类是转让。鉴于同一植物新品种采用不同的交易类型进行交易价格会有所不同，故建立了交易类型为许可和转让的两类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模型。

3.1 基于修正市场法的植物新品种价值模型的构建

由上述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形成机制可知，植物新品种的价值受内在价值和外在经济价值的共同影响。为了明晰内在价值和外在经济价值这两种因素对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影响程度，引入时间调整系数作为外在经济价值对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影响程度，竞争力调整系数作为内在价值对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影响程度。根据植物新品种的交易类型，将价值评估方法分为两个类别（见表1）。

表1 不同交易类型的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方法

3.2 相关参数的计算

3.2.1 时间调整系数的计算

时间调整系数是外在经济价值对植物新品种价值影响的表征。植物新品种在商业化阶段以种子的形式在市场上流通销售，通过植物新品种价值的形成机制可知，外在经济价值的影响因素为植物新品种的播种面积以及植物新品种种子价格。因此，不同交易时间的植物新品种的外在经济价值，实则为这两年播种面积与种子价格乘积之比。时间调整系数可以用公式（3）表示，具体为：

其中，α 表示时间调整系数；C 表示在评估基准年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D 表示在评估基准年植物新品种种子平均价格；E 表示在同类植物新品种交易年份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F 表示在同类植物新品种交易年份植物新品种种子平均价格。

在评估基准日的时点上，评估基准年的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与种子平均价格均为未知数。本文采取灰色系统理论对评估基准年的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与种子平均价格进行预测。灰色系统理论是我国学者邓聚龙先生创立的，基于已知的数据来预测未知的数据，其中最为典型的灰色理论预测模型为均值GM(1,1)模型［19］。故将采用均值GM(1,1)模型来预测评估基准年的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及种子平均价格，具体步骤如下：

（1）设原始数列:

（2）累加减弱系统随机性可获取新序列:

（3）生成邻均值等权数列：

于是

（8）最终获取评估基准年的植物新品种全国总播种面积C 和植物新品种种子平均价格D

3.2.2 竞争力调整系数的计算

竞争力调整系数是植物新品种内在价值属性的具体表现，其核心计算过程包括设立指标体系、确定指标权重、计算综合评价指数和计算竞争力调整系数4 个步骤。

（1）构建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合理的价值指标体系是充分挖掘植物新品种内在价值的关键。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的构建应是以全面反映植物新品种的内在价值为导向，根据农业育种领域的发展动态，不断调整的动态过程。基于文献回顾及实地调研访谈，文章从经济、技术和法律价值3 个维度构建了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如表2 所示。

表2 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

（2）确定各个指标的权重。层次分析法（AHP）由美国运筹学家Saaty［21］提出的。本文采用层次分析对各指标赋权重，以育种专家、价值评估学者为调研对象，邀请他们对隶属于目标层的各维度之间、隶属于某一维度层的各一级指标之间以及隶属于某一一级指标层的各二级指标之间进行两两重要性比较。采用9 标度法进行打分，再把评分结果形成各层级的判断矩阵。最后进行算术平均处理，进而得到各因素的相对权重，如表3 所示。

表3 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指标体系指标权重

（3）计算待评估植物新品种与参照植物新品种的综合评价指数。根据3 个维度下的18 个二级指标，对拟评估对象与已经交易的同类植物新品种的价值进行非货币化评估打分，对于指标的打分方法分为两类，一是对于定性指标，分为3 个等级，并量化为100、60、20 分，如表4 所示。二是对于定量指标，采用相应的公式进行计算，如表5 所示。

表4 定性指标评分标准

表5 定量指标评分标准

最后计算其加权平均得分作为各自的综合评价指数。其计算如公式（4）所示：

其中，H 表示综合评价指数；hi表示第i 个二级指标的得分；表示第i 个二级指标的综合权重。

（4）计算竞争力调整系数。竞争力调整系数是基于已交易的同类植物新品种价值计算。因此，可以用公式（5）表示：

其中，β 表示待评估植物新品种的调整系数，H表示拟评估植物新品种的综合评价指数，表示已交易的同类植物新品种的综合评价指数。

4 实证分析

4.1 案例选择

本次价值评估的对象为“宁杂127”。“宁杂127”是江苏省农业科学院研发的甘蓝型杂交油菜新品种。全生育期为218.2 天，植株高达169.4 cm。其油菜籽芥酸含量为0.08%，硫苷含量22.49 µmol/g，含油量为47.24%。该油菜新品种低抗菌核病，抗寒性中等且容易感染病毒病，但抗倒性强，抗裂荚性较强。在生产试验中，第一生长周期的产量为183.5 kg/亩，第二生长周期的产量为203.63 kg/亩。适宜在上海市、安徽省、浙江省、江苏省、湖南省、湖北省、江西省等7 个地区种植。在2020 年，“宁杂127”通过了国家登记，并申请植物新品种权。江苏省农业科学院想将“宁杂127”油菜新品种进行转让，因此需对“宁杂127”油菜新品种进行价值评估。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在全国农业科技成果转移交易服务中心官网上发布“宁杂127”品种转让公告的时间为2022 年09 月19 日，故评估基准日为2022 年09 月19 日。

4.2 相关参数的确定

4.2.1 同类植物新品种交易价格的确定

通过查询各农业大学官网，发现安徽农业大学于2021 年将“徽油50”植物新品种成功转让给安徽凯利种业有限公司，其交易价格为10 万元。“徽油50”是安徽农业大学研发的甘蓝型杂交油菜新品种。全生育期为220 天，植株平均高度为165 cm。其油菜籽芥酸含量为0.1%，硫苷含量22.7 µmol/g，含油量48.4%。该油菜新品种具有抗菌核病、中抗病毒病、抗倒性较强、抗寒性好等优良性状。在生产试验中，第一生长周期的产量为214.7 kg/亩，第二生长周期的产量为189.0 kg/亩。适宜在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安徽省、江苏省、浙江省等6 个地区种植。在2019 年，“徽油50”申请了植物新品种权。随后在2020 年，通过了国家品种登记。鉴于“徽油50”这一植物新品种与评估对象较为类似，因此选择其作为参照对象，其交易价格作为参照价格。

4.2.2 时间调整系数的确定

（1）计算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2011—2020年的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可以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年鉴中获取，具体如表6 所示，而2021 年、2022 年的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无法获取，故将2011—2020 年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数据代入均值GM(1,1)模型，获得2021 年及2022 年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经计算，得到发展系数a 为0.013，灰色作用量b 为7 344.079，平均模拟相对误差为1.734%，模型拟合度非常好，据此确定2021 年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E 为6 440.056 千hm2，2022 年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C 为6 359.877 千hm2。

表6 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

（2）计算油菜籽平均价格。郑州商品交易所是我国最早成立的期货交易市场，且交易活跃度较高，能够充分反映我国期货交易价格的波动，故文章选取油菜籽平均结算价作为油菜籽平均价格，具体价格如表7 所示。

表7 油菜籽平均结算价

同理，将2014—2021 年油菜籽平均结算价代入均值GM(1，1)模型，进而获得2022 年油菜籽平均价格。经过计算，得到发展系数a 为-0.040，灰色作用量b 为4 023.730，平均模拟相对误差为7.761%，模型模拟拟合度比较好，据此确定2022 年油菜籽平均价格D 为5 674.981 元/t，如表8 所示。

表8 油菜籽平均结算价的原始值、模拟值

（3）计算时间调整系数。将2021 年度、2022年度的油菜籽全国总播种面积以及油菜籽平均结算价代入时间调整系数计算公式（公式3）即可求得油菜新品种“宁杂127”的时间调整系数α 为0.95。

4.2.3 竞争力调整系数

本文采用表2 的指标体系对油菜新品种“宁杂127”以及其参照品种“徽油50”进行综合评价，进而得出竞争力调整系数，指标权重和两个品种的得分情况如表9 所示。

表9 “宁杂127”“徽油50”指标得分

基于指标得分与指标权重，计算得出油菜新品种“宁杂127”的综合评价指数H，为82.10，油菜新品种“徽油50”的综合评价指数H 为84.54，进而得出竞争力调整系数β 为0.97。

将油菜新品种“徽油50”的交易价格、时间调整系数、竞争力调整系数代入公式（2），计算得出油菜新品种“宁杂127”的价值P 为9.22 万元，如公式（6）所示。

5 结论与展望

文章构建的价值评估模型能够更加科学、客观、合理地评估出植物新品种的价值，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将灰色预测理论中的均值GM(1,1)模型嵌入价值评估模型，从动态视角来探讨植物新品种价值。（2）价值评估模型是在传统市场法的基础上进行修正形成，能够与市场有效对接。（3）将品种登记、育种专利等新指标纳入指标体系，使指标体系更符合植物新品种价值估值特性。

但是植物新品种的种类繁多，油菜仅是植物新品种的一种，诸如玉米、水稻、小麦等植物新品种也有价值评估的迫切需求。未来可以以玉米、水稻等植物新品种为价值评估的研究对象，丰富各种植物新品种价值评估理论和实践，支撑种业科技成果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