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朗短笛（组诗）

克惹晓夫

东朗

东朗，比远方更远

离有些事物却反而更近

与高原灼热的阳光和蓝天更近

与经幡、玛尼堆和等身长头更近

与蜜蜡、玛瑙和绿松石更近

与头顶璀璨的星空更近

也与内心的宁静更近

银河

这是东朗无声的银河

广袤深邃横无际崖

古老、神秘

而且遥不可及

犹如盛大的集会

辉煌、热烈、温暖

也有些流星划过天际

像个调皮的孩子

冒然跑过肃穆的广场

却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黎明时分，我早起仰望

发现那些闪闪的星星已经没有踪影

让我更加确信人类熟睡时分

九天之上也有秘密的聚散

这些突然消遁的精灵

兴许都在找寻那个

失踪的孩子

歌声

你嘶哑的声音里有些许

颤抖，甚至垂首和叹息

但更多的是仰望，你仰望

青稞的高度、酥油的高度

然后才仰望贡巴拉的高度

和融化在蓝天里的诵经声的高度

郎英次姆，随着你的歌声

我就能走上那条乡村小道

而它就能把我带到

一個温暖的家

陇萨牧场

我要寻找的并非满坡的牛羊

也不是麦日旖旎的四季风光

比如巍峨壮观的杜鹃林带

比如玛娜茶金的朝晖与暮色

我要找寻一个牧人或者流浪汉

他头戴毡帽腰插短笛吹着口哨

他提着猎枪浪迹天涯

或在林荫下嚼着草根无所事事

或在一座木摞子房里

过着闲散、清贫

但快乐的日子

玛娜茶金

高原伏虎

盘踞于念青贡嘎日松贡布

落日余晖灿烂喧豗

却又寂然无声

万道金光携带阵阵寒意

碾过玛娜茶金观景平台

扎进苍黑的崖石和我的胸膛

此时，群山奔赴神圣道场，

在梵呗声中

悄然匍匐在三怙主雪山脚下

而黑夜像片神奇的羽毛

骤然飘下，并且扫走

一日的最后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