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空间生产:烈士纪念的空间形态、建构模式与实践进路

2023-11-15 08:27王延隆
湖北社会科学 2023年10期
关键词:烈士纪念设施

王延隆

烈士纪念作为红色文化传承的途径,一直受到党和国家的重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红色资源是我们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一定要用心用情用力保护好、管理好、运用好。”[1](p4-9)烈士纪念作为烈士褒扬工作中的重要一环,必须重视挖掘革命博物馆、纪念馆、党史馆、烈士陵园的教育功能,传承好党和国家的红色基因库。研究烈士纪念相关问题,对弘扬中国精神、传承红色基因具有重要作用。

关于烈士纪念的以往研究,或是从民政工作的角度,研究如何保护烈士纪念建筑、英烈遗骸遗物等;或是从传统考古学和建筑学视角,将烈士纪念建筑物放在周围环境中评估实体观感,如从城市规划的角度研究城市纪念性空间场所功能的整合、场所空间的套叠,以及场所精神;[2](p71-75)也有学者从历史学、教育学等角度进行研究,如研究九一八事变、卢沟桥事变等抗战烈士纪念设施,探讨抗战烈士纪念设施所蕴含的文化特点和历史意义,[3](p36-42)研究南昌市大学生对江西重大革命历史事件、著名烈士、烈士纪念设施的了解和认知程度;[4](p92-99,154-155)也有学者从政策的角度进行研究,比较分析了政策文本中烈士纪念建筑物和烈士纪念设施内涵的变化过程,提出烈士纪念设施包括纪念烈士修建的建筑设施、史料文化和组织设置三个子系统。[5](p80-90)强调通过遗存物理保护、史料文化解析、组织管理服务等,发挥核心教育功能等。总的来说,以往研究主要从单一的学科孤立地讨论,侧重对烈士纪念设施的实体研究。这样的研究,某种意义是对过去的解释,重在物质遗迹,较少研究内在精神、国家意识形态等范畴。现代科学技术的革新带来了社会交往方式的变迁、时空结构的重组和日常生活丰富的体验,科学认识烈士纪念设施的空间意义,创造一个共同的情感认同,显得尤为重要。本文基于空间理论分析的视角与逻辑,对“纪念空间”的三重维度展开分析,研究烈士纪念的意义生产与表征性空间的密切联系,以期实现红色文化空间的生产与再造。

一、多维空间:一种烈士纪念的空间形态逻辑

烈士纪念的整体叙事是位于时间和空间之中。“空间在以往被当作是僵死的、刻板的、非辩证的东西。相反,时间却是丰富的、多产的、有生命力的、辩证的。”[6](p15)特别是现代社会空间理论主要把目光集中在了都市和社区的空间发展和演变。烈士纪念从空间场域看,实际上是建构一种特殊的、蕴涵国家意识形态的多维空间,烈士纪念的空间表征逻辑实际是建构一种全新的对烈士纪念空间的认识论。经济发展、技术进步和社会关系的变化,带来了空间的重组、变异和增加,烈士纪念作为一种空间形态,显然也需要与时俱进正确认识。法国思想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在其《空间的生产》中从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两分的学说基础上,提出了社会空间的概念。他认为,“‘空间’既是具体的,也是抽象的;无论是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都共构于某一特定空间内,并以其为载体。空间因其‘容器’符号与社会承载功能而具有了生产性与工具性。”[7](p41)他的空间生产理论提出了具体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等重要概念,为重新认识烈士纪念活动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空间认知逻辑。笔者认为,烈士纪念的形态逻辑也是蕴含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情感空间的多维空间共同体。

(一)空间分布:物理空间的想象

烈士纪念设施的物理空间主要包括建筑、墓葬、纪念设施等不可移动文物,如故居、遗址、陵园、纪念碑、雕像等历史遗迹,也包括具体烈士人物和事件,如与重大历史事件、革命运动或者著名人物有关的以及具有重要纪念意义、教育意义或者史料价值的近现代重要史迹、代表性建筑等。[8]这些纪念碑或博物馆等物理实体不仅刻有英雄烈士的叙述,还记载了党和国家的创伤以及成就,通过叙事将过去的历史记忆重新唤起,为城市中对民众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提供了一个非常具体的形式。

烈士纪念设施首先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表征空间,烈士纪念的建筑和雕塑是胜利的象征表达。烈士纪念的隐喻可以从烈士纪念的文物藏品资源以及蕴含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和石刻、纪念碑、建筑群等体现出来。通过在仪式场地上的建筑、历史博物馆中建立包含一些实物和故事的展览,有助于巩固民众集体的历史记忆。烈士纪念设施中的剧院、电影院、亭子和阅兵场等具有纪念和休闲的双重功能,在这里通过各种仪式可激发对英雄烈士的崇拜,增强进入该空间的体验感与仪式感。

(二)知识生产:社会空间的联结

列斐伏尔认为,“社会空间意指知识的极大多元化”。[9](p73)烈士纪念设施构建的整体空间是记录过去的,其中的物品指涉过去,代表的是时间和文化的记号。这种结构旨在通过重组我们对过去的理解来确定我们对未来的期望。烈士纪念设施既包括自然的物质存在,也包括社会的关系存在,同时包含了现代技术条件下的网络存在和信息流动。也就是说“构成社会空间的就不仅仅是事物,同样也是关系”。[10](p133-136)

历史学家通过象征性的方法解释了景观和人的记忆关系,展示了自然是如何被文化塑造的,说明了自然从一个原始的实体,到如何被赋予意义,被人主动感知并确立了原始物质和景观之间的区别。烈士纪念中的景观蕴含一种知识生产,将自然环境提供的参照物组织成强大的隐喻形象,烈士纪念馆中自然景观和人文设施,诸如雕塑、纪念碑等,是一种投射在森林、水、石头自然物体之中的想象性建筑。正如英国历史学家西蒙·沙玛(Simon Schama)所说:“当一个特定的景观概态,一个神话,一个愿景,成为一个具体的空间,它融合了类别,使这些隐喻比它的参照物更真实,成为风景的一个构成部分。”[11](p70)烈士纪念场所作为一种社会空间,不仅体现在实在的事物,从某种层面更体现出历史知识和价值观念的传递。

烈士纪念并不只是行为的表达,也是一种包含时空意义的生产,纪念主体的客观活动与主观表达构成了红色文化的意义场域,这一空间生产过程具有很高的价值。它建构了主体与客体聚焦纪念主题的行动品质。烈士纪念包含了事物共时态的主客体的关系,构成连接自我与社会的社会空间。个体如何参与社会空间的产生,往往受物质条件、技术条件以及其他外在不可抗力因素所限。如丹麦建筑学家扬·盖尔(Jan Gehl)将个人在公共空间的活动分为“必要性活动、自发性活动和社会性活动”三种类型,[12](p10)必要性活动是成长和生活的必要日常任务,自发性活动和社会性活动是人们生存和发展权利的重要补充。可见,社会空间依托良好空间环境、功能设施和空间氛围激发公众的社会需求、审美需求和互动需求,提高公众参与自发性活动和社会性活动的可能性。

(三)价值传递:情感空间的建构

情感空间起初是在文学、艺术学等领域提出。“情感空间是诗歌意象艺术中的一种高级表现形态,是主客体相对应又超越的意象关系场,是意象结构与情感的深度、广度与力度所产生的综合艺术效应”,[13](p182-183)它所关注的是诗歌艺术的一种审美特征,强调人的心理空间与想象空间的体验。除此之外,更多关于情感空间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建筑领域。“情感空间是与我们意识的观念统一相对应的。在特定时刻,由外部环境刺激和内部刺激引起的感觉并不作为一种模糊的印象而被感知,然而,这些感觉联合起来以形成观念,这些观念彼此进入空间和时间的关系之中,就形成了所谓的情感空间”。[14](p75)烈士纪念场所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域,要建构独特的情感价值,通过记忆叙事和教育活动,让民众感受到烈士纪念场地传递出的精神价值。

情感空间区别于建筑物、馆藏资料等建构的物理空间,更多的指向是一种情感触发的意象,属于精神空间的范畴。如在清明节、抗战胜利纪念日、国家公祭日等时间节点,开展缅怀祭扫、重温誓词、青少年成人礼等仪式化教育活动,告诉民众“这个场所为什么重要,这个事件为什么需要记住”,形成一种空间意象和情感共鸣。所有的建筑设计、藏品布展、解说都需要精心设计,以激发民众的情绪,进而唤起对历史知识的认识和感知。

烈士纪念馆空间造型、环境氛围、纪念礼节等是激发民众情感共鸣的空间要素。观众可通过感觉知觉、联想想象等心理活动和身体参与,在场馆空间中获得情感体验。现代虚拟现实及数字化的发展,使公众可以通过网络空间浏览烈士纪念的典藏品与展示内容。这种融合了计算机、光电以及机械等不同领域的技术而演化产生的计算机仿真科技建构的虚拟世界,通过各种感知器使人的视觉、听觉、触觉等与虚拟世界产生互动,使用者仿佛置身真实世界中。这种情感分享的策略,通过向观众展示强调性的图像,使他们产生现实情感。

二、多维的烈士纪念共同体的实践:雨花台纪念空间的样本

南京雨花台烈士陵园作为雨花台英烈精神的主题纪念场所,是新中国规模最大的纪念性陵园。陵园从建筑设计、场馆布展、精神弘扬等多个维度建构,引入了创造性生产的元素,以挖掘烈士纪念碑的艺术和创意价值,构建多维的烈士纪念共同体。

(一)物理空间改造:烈士纪念设施的意义赋予

雨花台优美的自然风光构成物理空间。美丽的风景具有视觉上的震撼性、冲击性和空间指示意义。在优美的自然环境中耸立高达42.3 米的纪念碑给人极大的震撼与冲击,并成为出类拔萃的象征中心,[15](p1684-1699)这种建筑设计是对永不停息的奋斗精神的具象化表达。连接纪念碑、纪念馆和烈士雕塑的不断抬升的100 级台阶隐喻朝圣般的心理情绪,配以花卉图案,让民众认识到很多牺牲的革命烈士都很年轻的历史事实。馆内南北两侧设花岗石浮雕“日月同辉”,寓意烈士精神共存。尽管不同地方使用了不同的图标,但它们和纪念碑结合起来传达了共同的信息。纪念碑前“挣开镣铐”的青铜雕塑,象征着英雄烈士宁死不屈的革命精神。

雨花台烈士纪念馆的展陈面积有4550 平方米,分前厅、序厅、基本陈列、缅怀厅、尾厅、家书厅、红色文创等区域,是丰富红色文化的信仰空间和历史知识的学习空间。雨花台馆是收藏展示文物、铭记缅怀历史的独特建筑空间,藏品以质地为主要分类依据,分为名人字画类、手稿书刊类、毛毯衣物类、箱柜类、卷宗资料类、图片胶卷类、光盘、金属类等,[16](p54),讲述文物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充分体现陈列展览以文物说话的特性。同时,配以虚拟化造景,通过情境再造展现整体文化脉络,让沉睡的历史文物“活”起来,使陈列展览更加生动和具有吸引力。

(二)社会空间交互:烈士纪念馆的公共教育

现代烈士纪念设施被视为红色文化的展陈空间,也是一个记录历史知识的空间。当烈士纪念设施拥有这些记号,也使烈士纪念设施在创新的同时仍保有一种我们对英雄的崇敬的情感,而成为一种文化符号。雨花台纪念馆设有“信仰的力量——雨花英烈生平事迹展”,以烈士遗物、历史照片、史料文献为主体,集中展示179 位雨花英烈的生平事迹。纪念馆定期举行缅怀烈士纪念活动和国家公祭活动,在场馆内围绕主题开展教育活动,引导受教育者完全融入空间环境之中,与场馆产生共鸣。根据不同对象细分,纪念馆开展有以老年人为代表的红色寻根活动,有党员教育活动和青少年的研学活动等。如针对儿童的研学活动,通过选拔招募儿童讲解员,弱化时空和历史名词的学术概念,讲述英烈生活、学习和革命斗争的故事,让儿童边玩边学,寓教于乐。

“情境教育的实质是重构学生与社会生活及世界意义的关联。”[17](p39)与传统灌输式教育不同,情境学习更加重视学习者的主体生命感受以及个体发展和成长的过程。营造或代入熟悉的、有温度的情感空间,通过赋予人文色彩,与主体产生关联,这种情感空间在与观众的互动中强化了公共教育效果。观众积累情感能量达到最大化的过程,也是情境教育效果最佳的状态。雨花台纪念空间首创红色文化沉浸式讲解,深度挖掘雨花英烈们动人的理想信念故事、爱情亲情,精心设计故事场景,以情景再现的方式述说雨花英烈的动人事迹,并配以声光电、现场乐队演奏等手段,让观众身临其境,营造出时空穿梭之感。这种沉浸式讲解把可感可触的真实史实还原进场馆,营造了浓厚的历史现场感,让红色历史知识真正“活”起来,进一步增强吸引力和教育功能。

(三)精神空间联结:雨花英烈精神的提炼

烈士纪念设施对精神理念的集中诠释让纪念馆的价值得以丰富展现。烈士纪念设施所诠释的不仅是文化理念的表达,更是精神理念的陈述。烈士纪念馆不仅是物理空间的呈现,同时也是文化空间的意义表达。通过弘扬英烈精神的空间活动,对英雄烈士的纪念与回忆过程,有助于实现烈士纪念效果与价值的最大化。雨花台烈士纪念馆注重挖掘烈士纪念设施的精神文化功能,展现的不仅是对历史知识的品读,还有对红色文化的传承。通过不断强化公众的互动性和参与性,让公众在循序渐进、稳定的情感累积中,获得共情的体验。

雨花台烈士纪念馆下设雨花台红色文化研究院,早年设立烈士史料调查组,曾先后组织了14 次大规模的史料征集活动,完成了对何宝珍、施滉、陈原道等60 余位烈士亲属的采访,收集各类资料100余万字,梳理人物生平、先进事迹,出版《雨花英烈近亲属口述史》,编纂“雨花英烈史料”丛书系列,如《雨花英烈文集》《雨花英烈家书》《雨花英烈诗词》《雨花英烈日记》《雨花英烈狱中斗争》。通过抢救性挖掘口述史料、梳理史料和文献,深入挖掘了蕴含史料中的思想内涵和时代价值,深化了对雨花英烈精神的提炼和阐释,进一步颂扬了雨花英烈精神,提升了烈士纪念的效果和辨识度。

三、烈士纪念多维空间的打造:基于空间生产的思维

以雅各布斯(Jane Jacobs)为代表的注重城市空间自发秩序的人文主义学者非常关注城市空间的自我组织、自我治理能力。例如,威廉·怀特在其对美国小城市空间的研究中,就注意到城市空间的主体选择,人们会在城市空间的运用中逐渐形成空间的自我认同。[18](p32-35)因此,对空间的理解和诠释,有利于拓展当下烈士纪念的形态和路径,从空间生产的维度激活烈士纪念的全新空间感知与意义想象,才能更好地提升烈士纪念的实践效果。具体概念模型见图1所示。

图1 烈士纪念多维空间的概念模型

(一)重塑服务供给机制:烈士纪念的立体空间构建

烈士纪念立体空间的构建需要以空间尺度为依据,根据物理空间属性和社会空间属性来选择烈士纪念单元,合理确定烈士纪念景观的规模和方式。通过控制环境元素的密度、节奏、位置等来实现景观再造,采用舒缓空间设计,以慢节奏、低密度、自然化的陈列方式,将红色文化的内涵与意义融入其中,形成强大而无形的文化影响力,打造烈士纪念的认同空间。

一是从历史维度植入烈士纪念的文化知识。要对物理空间进行重塑与再造,让文化元素的传递和展现赋予烈士纪念设施以品质和内涵。如通过活化利用烈士纪念设施空间,让烈士纪念知识“活起来”,这就要求纪念展览的形式不可仅仅停留在照片、图表、复制品、模型、沙盘等静态陈列,还应嵌有图书阅读交流、信息讨论、志愿服务等有互动性的文化服务,通过创意性的活动互动,最大限度地提升利用空间,增强公众精神交流和互动。

二是从区域维度整合烈士纪念的文化资源。摸清区域内各地烈士纪念资源保护利用的状况,加强红色文化元素的收集整理,建立普查档案,编制“红色文化地图”,将散落在各地的红色资源建立起联系,构建烈士纪念的“文化基因库”。坚持精细化服务机制,实行包容性服务供给,以服务至上为标准,如公共场所最大化、办公空间最小化和对综合服务设施功能进行优化创新等。还可以多地联动拓宽保护交流平台,构建科学、有效、区域联动的保护框架,打造我国革命文物保护和红色旅游发展的新模式。

三是从时间维度传达红色印记。烈士纪念设施空间设计要凸显烈士纪念设施空间所呈现出的时间维度,通过物理空间的设计给烈士纪念增添情感能量。以时间维度营造出空间质感,增加公众在烈士纪念设施空间中的时间脉络感,通过多视点、多场景的观感刺激,增强烈士纪念设施空间设计给公众带来的红色文化体验。如通过设置烈士纪念设施空间中的曲折路线,将公众行进的时间延长,通过多点提示和情节控制,让公众在行进中获得更丰富、立体的视觉情感。将时间因素纳入烈士纪念设施空间的环境语言当中,可潜移默化地刺激公众的红色文化兴奋点,在场景叙事过程中有利于公众群体性的情感共生。

(二)再造资源链接机制:激活烈士纪念的社会空间

烈士纪念景观的象征性维度及其社会生产,是一种由历史绘画、图片和其他表达性信号激活的代码。纪念空间将人们仿佛数学符号般代入了历史的公式,这就是烈士纪念场所作为社会空间的纪念意义。激活烈士纪念的社会空间要通过强化各级党委和政府对烈士纪念和褒扬工作的组织领导和统筹协调,建立再造资源链接机制,整合烈士纪念的整体社会资源,建立与社会关系连接对应的再造机制。

一是确立以人为本的烈士纪念价值标准。以人为本是烈士纪念共同体建设始终贯彻的理念和追求。人民群众既是烈士纪念的服务对象,也是构建烈士纪念的主体,人民满意是烈士纪念效能的重要判断和评判指标。因此,要立足人民,将人民纳入烈士纪念进程,建立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烈士纪念共同体。从社会空间的构成来说,人是重要的要素。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建立和规范一些礼仪制度,组织开展形式多样的纪念庆典活动,传播主流价值,增强人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19]现代烈士纪念作为一个关系系统组织起来的精神活动,不仅是自然赋予的景观存在,其通过运用特定的仪式、规范等纪念符号,强化公众的情感认同。每一个纪念符号都有一种意义,它本身超越了感官,此后被转换为可感、可听、可见或可触的形式。从人本性出发,善于通过多种语言形式,表达烈士纪念,才是生动的教育形式。

二是激活持续性知识生产的机制。作为一个社会空间的知识生产与再生产,需要建构持续性的知识生产机制。烈士纪念的过程,人的因素是核心,烈士纪念景观被赋予历史意义,整个过程就是意义生产的过程。然而,光实现意义的生产还不够,必须赋予情感持续性,激发内在的潜力,实现空间生产与共同体意义的凝合。注重挖掘烈士纪念设施承载的英烈事迹和精神,构建烈士纪念的知识整合体系,建构新旧历史知识的联结体系,实现从教材体系、教学体系向认知体系、信仰体系的有效转化。要进一步挖掘、收集和整理烈士文物、书信、书稿,创作弘扬英烈精神的优秀文艺作品,要将烈士纪念空间资源转化为教育资源。通过统筹烈士纪念设施规划建设,打造英雄烈士褒扬精品展陈,强化社会教育效果,增强象征性维度的社会空间生产。

三是激发多元性纪念主体的参与机制。强化社会教育、学校教育的整合连接,引导全社会参与到烈士纪念的社会空间的生产和再生产。坚持纪念活动的项目化运作,以政府购买吸纳专业化的市场力量,通过区域化整合社会组织,培育基层自组织力量,形成烈士纪念共同体。政府在统筹推进烈士纪念与褒扬的过程中,能够促进情感共生,激发社会成员参与烈士纪念的内生动力,维护多元烈士纪念结构和主体间的伙伴关系,保证烈士纪念共同体的稳定性。各烈士纪念馆发挥主责作用,吸纳更多民众参与烈士纪念空间互动过程,为烈士纪念共同体的建构奠定基础。另外,民众参与对空间的再叠加,拥有对烈士纪念场所精神情感的再诠释的作用。要鼓励、支持、引导社会力量自发参与烈士纪念,培育志愿精神,宣扬区域内榜样的方式,引导公众自觉参与纪念活动;优化自组织服务供给,培育自组织队伍,为社会组织提供成长空间,激发社会组织参与烈士纪念的内在动力;探索激励工作机制,优化志愿服务评价体系中的礼遇褒奖的功能,加大正向激励措施管理运用,激发公众主动参与热情。

(三)创新需求回应机制:提升烈士纪念的情感共生

开展烈士纪念的需求调研,要充分考虑各年龄阶段、不同职业特点需求,广泛征集民意,通过需求调研、民主协商等方式,充分挖掘公众潜在需求,将公众诉求纳入烈士纪念空间互动中心方案设计和空间布局中。创新需求回应机制,不断提升自身的空间感知,推动烈士纪念空间互动常变常新,主要可从三个方面激活烈士纪念的情感空间。

一是培育烈士纪念的共同体。情感空间对社会空间的再造具有促进作用,这需要烈士纪念共同体情感的连接,鼓励公众参与,在参与中培育公共精神,进而内化责任、共生情感。培育烈士纪念的自主性和共同体精神,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同情共感,由共同情感萌生彼此共同的价值圈。烈士纪念设施也是红色文化如何在现代空间中呈现的学问,其设计的学科内容较多,但遵循的价值主线非常简单,即在为人们学习历史知识的同时,传达红色文化和革命情感,升华烈士纪念在当代的价值,以保持知识传承的有效性。

二是突出烈士纪念的系统性。从系统观的视角将烈士纪念设施视为情感空间生产的载体。将烈士纪念设施纳入红色旅游资源规划,最大限度发挥烈士纪念设施的褒扬纪念功能、政治功能、教育功能和文化传承功能。坚持功能区域模块组合建设与融合理念,通过对烈士纪念设施进行功能分区,建设集安息、祭奠、纪念、教育、宣传、游览和休闲等多功能于一体的组合空间,推进红色文化综合IP 转化,打造红色基地、红色讲堂和红色作品。统筹资源配置,把分散的革命文物串联起来,发挥聚合效应。加强与其他红色旅游资源的互动融合,将区域内的烈士纪念设施、景观进行整合,推动红色旅游片区建设,以文旅深度融合优化红色旅游产业结构。推动青少年“红色研学游”,推出更多以红色文化为主题的研学游、体验游、休闲游项目,创新群众性纪念形式,将烈士陵园作为公共场所对外开放,供公众休憩、旅游,将烈士纪念活动与日常生活融合,创造有益的公共传播空间。

三是突出烈士纪念的共享性。烈士纪念设施受国家、法律的管理与保护的同时,它作为承载英雄烈士精神与中华民族历史的设施,要能够被多个社会主体所共同使用,包括让公众免费进入烈士纪念设施,缅怀烈士、观看展览,接受爱国主义教育;通过利用新时代的电子信息技术创造互动式、体验式参观学习的新方式,打造从互动体验、视觉感受到文化学习的连贯路径,塑造新体验;更新烈士纪念设施的建设保护和开发利用思路,坚持事业与产业结合,融入数字收藏品机制,挖掘革命文化资源的市场价值,链接高黏着度的红色根脉生态,实现红色根脉和现代文化的跨界融合;运用综合深度数据挖掘技术、智能语义分析、数字内容自动分类标注、动态重组等现代数字技术,对红色精神谱系渊源、组织架构、方式手法进行系统性重塑,打造“全面覆盖+精准画像”的烈士纪念数据库,推进烈士纪念空间知识的共享。

总体而言,烈士纪念的三重维度解构,开拓了传统意义上对烈士纪念空间的认知范畴。传统意义上,学者更多的是关注作为一种烈士纪念建筑、英烈遗骸遗物等物质的存在,或者从考古学和建筑学视角研究烈士纪念建筑物及其环境设计,缺少对其社会空间和情感空间的研究和阐释,也就是说把烈士纪念放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加以考察。本文着重从构建多维的烈士纪念共同体理论分析和实践反思中,剖析烈士纪念设施的创造性生产元素,研究在纪念空间中人们的主体选择,在纪念空间过程中如何逐渐形成空间的自我认同。限于篇幅和研究局限,未来要更深入探索烈士纪念空间如何更好地进行功能整合,以更好地实现烈士纪念场所和设施的社会教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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