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布兰卡 [组诗]

2023-12-01 23:24王屿
诗潮 2023年11期
关键词:卡萨布兰卡针线骑楼

王屿

深夜的写作缓慢

依然不习惯在电脑上写作

右脑的局限,高估了一块

芯片的战略,有关语言的走向

也常常在键盘上碰壁

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科技渗透的生活,艺术一败涂地

诗人的问题,尤其焦虑

依然是一个人缓慢的深夜

依然需要笔墨和纸张的沁润

就像回归一种自然的耕作

经历了挖掘、翻晒和涂抹

犁耙的刨析,星光的启迪

甚至是雨雪的喂养,牲口一样的反刍

稍一回头,一个命运加持的影子

就默默站在了身后

手里举着一条虚无的鞭子

把 手

把手生出锈了

那是从我们这里送过去的

我们送给它温度和湿度

也送给它粗糙和磨损

小小的乾坤,重复于生活的拿捏

和一部分机械的技巧

当然,把手不是手

它不能索取,也不懂得真正拒绝什么

它不能解决它的问题

它纠结在一个接触物的本身

我们送给它水渍、污垢和尘土

送给它小花脸、皮肤病

以及辗转于世间的响动和坏脾气

所以,把手锈了——

一个抗拒的念头

曾悄悄在我们之间发生过

海心沙

海心沙这地方

很早我就听说过了

遗憾的是,就是不知道它在哪里

如果有人问我

即便海心沙,就搁在我的身后

我也只能说不知道了

昨天下午,在临江路等车

确实有一个女生过来

问我海心沙怎么走

我摇了摇头,真的有一些遗憾

看来对方也一样

也感到了一些遗憾

我望着她走了之后

一路上

再也没有问过别人

哭 墙

一堵墙湿了

好像昨晚,听到隔壁有人在哭

很早就在哭

起先是听那头哭

后来在我笔下

也有人在哭

止不住地哭

天气晴好的时候,也不例外

我看到墙的一面

慢慢就变成了黑眼圈

这个过程不止一个轮回

因为有人哭了

刚才又在哭

我坐在房间里

还在等待

一个虚构的人物

去把那头的泪水抹去

某个时刻

一首诗,写到下午

还剩下最后一行

一本书,读了一半

我已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后来我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坐在那儿

在一小片绿荫的下面

望着这个下午

一再缩小的光

总是落在某一个事物

具体的焦点

起先是树上的几片叶子

最后照亮了

对面一块发烫的玻璃

马塞尔·埃梅

他在一个下午

来到街边一家熟悉的酒吧

那里有喷泉、爵士乐

壁画、橡木,还有他喜欢的

一艘海轮的模型

他常常坐在靠窗的角落

等一位多年的朋友

其實很多时候

他并不知道下面该谈一些什么

五十岁以后,他再也没有写出一部满意的作品

所以,也不排除

他是在等待一个虚构的人物

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抽了一根烟

如果再等一会儿

能够看到夏天的最后一轮落日

慢慢滑向一座教堂的尖顶

卡萨布兰卡

又一个傍晚,我独自来到江边

晚风吹得清凉,夏日正在撤退

路边的黄叶也明显开始多了

我来到一座桥头,犹豫了一下

选择了继续向前走

途经一栋20世纪的骑楼,一座沉默的

雕塑,还有一家熟悉的酒吧

叫卡萨布兰卡

其间,我接到一位北方朋友的电话

聊了几句之后,再想想

他说的事,应该也没有那么重要

然后我开始掉头往回走

重新经过了刚才见过的景物

雕塑、骑楼、卡萨布兰卡……

其实酒吧早就不在了

至于现在叫什么,我并没有留意

我跨在江边的栏杆上抽烟

江面平静,似乎很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艘轮渡缓慢地滑行

对面的工地上,塔吊伸展的铁臂

还停留在下午三点的方向

针线之间

一个人老去的征兆

闪现在针线之间

得承认,我老了

看针眼越来越偏

看线头越来越粗

像搞不定的绳索

得承认,我不再指望自己

出现在那个光亮当中

得承认,我与很多事物

渐已失去稳定的连接

得承认,我就要在这混乱的中年

收敛起内心的锋芒

慢慢拖着一条笨重的绳索

从这世间的肝肠穿过

猜你喜欢
卡萨布兰卡针线骑楼
卡萨布兰卡
我爱南华路的骑楼
天衣本非针线为巴别塔亦难通天
卡萨布兰卡——我的白色“恋人”
骑楼人家
骑楼的故事
母爱是一根穿针线
话说骑楼
母亲手中的针线哦
母亲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