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引领助推乡村振兴发展路径探究
——基于吉登斯结构化理论的案例分析

2023-12-09 15:19
经济师 2023年10期
关键词:要素主体农民

王 蕊

一、引言

(一)研究情况

乡村振兴,关键在人。从国家政策层面上,在乡村振兴的基本框架和体系中,人才振兴作为五大振兴之一,其战略定位在中央层面重要政策文件中不断强化。2018 年中央一号文件单列“强化乡村振兴人才支撑”政策举措,强调人力资本“首要位置”重要性。2021 年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单列专章“人才支撑”规定乡村人才振兴的法律制度[1]。从研究理论层面上,学界普遍认为乡村振兴的根本发展动力在于人才引领。有学者认为,人才是乡村振兴所有要素带动性、能动性最强的要素,是整合各类资源和发挥有效作用的关键性要素[2]。坚持人才引领发展战略,是激活和再构乡村动力的核心要素。

从实践维度看,人才引领乡村振兴还面临诸多现实问题。从内部驱动层面,乡村本土人才培育和挖掘有待加强。当前,乡村中大量的人力资源还没有转变为优质的人才资源,被充分整合到乡村振兴建设中。农村人口内生动力和自我发展能力薄弱,许多农民没有以相应的速度不断社会化自身,造成其适应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能力不足。从外部驱动层面,外引人才资源要素还未有效激活。中央政策层面多以“自上而下”为乡村注入各种资源要素,这一定程度上助推了乡村的发展,但同时也面临着新的现实问题。一方面,人才、技术、资本下乡等要素作用发挥不强,支撑基层发展的新动能亟待培育,缺乏形成较强的带动效应吸引农民等群体返乡创业就业;另一方面,人才项目供需匹配等各种因素的不确定性,造成人才服务基层机制难以长效维系发挥效用。

(二)研究思路

与产业、生态等要素不同,人才是隐形、内在的要素,既有赖于物质等显性资源的大量投入和有力支撑,也植根于一定的制度和文化环境中[3]。要分析人才引领助推乡村振兴发展,就不能简单等同于由上而下政府、社会向基层输入人才,或由下而上基层自主输出人才,需要从单向度的过程分析中加入必要的结构化要素,从整体层面上综合考虑人在实践改造过程发挥的主观能动作用及多重因素。本文将借助兼具结构性、反馈性的分析框架——吉登斯结构化理论进行内部和外部人才引领机制分析,探究其结构性特征及结构行动内衔关系,并基于M 县的实践做法对人才引领助推乡村振兴发展进行路径探究。

二、人才引领助推乡村振兴发展形成机制分析

(一)吉登斯结构化理论分析框架

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创建的结构化理论框架,将外在“社会客体”主动与社会主体“人”以及“社会与个人”等有机地联结在一起,对于现代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和重建社会策略的反思具有独特的理论建构意义。吉登斯结构化理论之核心在于建构一种“结构二重性”,他将“结构”理解为社会系统中那些结构化特征,主要涉及再生产过程之中的规则和资源,即结构同时对行动具有一定的制约作用,也为行动得以进行提供前提和中间媒介。结构、行动互促依持、互为辩证,结构通过行动形成,又促使产生新的行动[4]。社会实践依赖于行动者的创造和再创造而具有其特定的规律性。

(二)以农民主体激发为依托的内部引领机制

1.结构性因素和制约。在吉登斯看来,行动始终处于“结构化”状态下[4]。结构代表了“规则”等客体维度。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大国小农是我国基本国情和农情,小农户家庭经营是重要的结构性因素[5]。受我国城乡二元结构的限制和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影响,农民群体仍然保持着不对等的农民身份,面临农民身份固化、青壮年劳动力外流、农业劳动力断层、小农户经营模式无组织化、专业化程度低等结构性制约。农村人才在规模、结构、素质、效能等方面难以适应乡村振兴发展,亟需充分激发乡村人力资源要素,推动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赋予农民时代属性和现代属性。

2.行动和行动者。在吉登斯看来,行动代表了主体维度。人才引领乡村振兴包含了多个层面的行动者,从内部引领层面,农民主体性激发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前提。坚持农民主体地位,调动农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维护农民根本利益[1]。从立法层面,赋予农民创造主体和价值主体相统一的地位,即农民既是乡村振兴的主力军,又是建设成果的享有者和获益主体。有学者认为提升农民的主体性即对乡村居民赋权,培育其获取内外资源和提升自我发展的能力[6]。在下文中将以M 县的实践做法为例,探究农民主体激发为依托的内部人才引领路径。

3.以农民主体激发为依托的内部引领个案分析。M 县青年W 通过创业把南瓜种成了“金瓜”,他组建的“微农经济”模式在F 省广泛推广。青年W 参加了政府组织的“燎原行动”培训,向全国知名的“三农”专家取经充电,返乡成立了当地首家家庭农场,一边种植高品质的板栗南瓜等果蔬,一边带着周边的农户一起干。他充分发挥专业技术及资源渠道优势,通过抱团发展,实现优质单品组织化、标准化、可追溯化生产,逐渐形成区域小品牌,有机对接中高端市场。他创办的企业联合M 县妇联组建了多个“微农乡村振兴服务站”,并集合了乡贤等更多社会力量,共同开设“微农学堂”,建立农业“五新”技术微农试验场,以“学堂+ 实践基地”的公益模式,组织周边农户培训学习。“毕业”于微农学堂的村民Z,现已可以当起“老师”,带着村民在生姜田里开沟、播种、覆膜,为村民们讲解春播要点。自2019年“微农学堂”已培育“新农人”1000 多人,增加了周边群众就业机会,带动当地500 多家农户衔接新的零售市场和新产业,农户人均年收入增加近3 万元。

该案例探索一种“新农人+ 微农+微农学堂”的新型模式,青年W 通过现代农民培育计划,提升自发展能力成长为高素质农民,结合实践经验开展创造性生产、先行先试创办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并充分发挥人才引领效应,整合周边“微农”乡村资源,利用自身技术、经营优势,有效链接外部市场,挖掘农业多元价值,实现组织化、规模化、品牌化营销,用先进的农业发展理念增强农户的思想认同和行为参与;同时与有关部门、社会力量共同设立“微农学堂”“微农乡村振兴服务站”、微农试验场等培训场域,用现场实践教学的直观方式,有效推广现代农业科技知识。从“村民Z 可以当起老师,为其他村民传授农业生产知识”,可以看出示范带动作用得以传导,由“适应性互动”提升为“参与性互动”,带动更多普通农户就业增收的同时,培育更多高素质的“新农人”。形成“农民—培训机制—高素质农民—带动机制—农民”的良性循环,农民主体性得到持续巩固提升。

实践意识作为结构化理论的根本特征,通过个人/行动不断再生产出来新的社会/结构,呈现循环往复的行动者实践互动过程[4]。该案例展现了以农民主体激发为依托的可行路径,聚焦以“培训”和“带动”为抓手推进人才引领,依托有效的高素质农民培养机制,实现带头人个体化发展,创办适度规模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搭建有效的共营合作机制,采用利益联结的形式实现增收致富;发挥人才引领带动机制,有效调动村民的参与积极性,提供了果蔬高端种植的发展思路,带动了意识觉醒和主动参与。同时采取“实践培训”的形式,提升农民技能水平,促进农民职业由兼业向专业过渡,激发农民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盘活本土人力资源,为乡村振兴提供源源不断的内生发展活力。

(三)以多元主体协同为依托的外部引领机制

1.结构性因素和制约。当前,城乡融合和城乡一体化发展为人力资源等发展要素回流创造了条件。中央层面上已将乡村人才振兴纳入党委人才工作总体部署,建立各类人才定期服务乡村制度,引导人才向农村基层一线流动。但在政策执行过程中存在实践张力,结构性制约体现在体制机制障碍、参与主体不足、缺乏有效互动、政策执行稳定性缺失等,实施效果不令人满意。一方面,一些体制机制束缚人才流动仍未破除,城市人才下乡通道不够顺畅,服务渠道有限,参与程度不高,社会主体调动不足。另一方面,政策执行稳定性缺失。基层执行宏观政策的能力和效力弱化,存在“底层不动”“机械执行”“流于形式”等现象,地方性政策制度建设不够健全,人才技术交流平台和载体建设不完善,城乡供需信息不对称、造成人才资源匹配度低,难以形成稳定的长效机制实现人才有效嵌入和良性互动。

2.行动和行动者。从外部驱动层面,政府在乡村振兴发挥顶层设计和制度保障作用,社会力量的助推和协同仍是更深层的具体推动力量。乡村振兴是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多层面、宽领域的人才。要全面激活乡村振兴发展要素,就需要拓展投身乡村服务的社会力量,搭建各类平台载体,吸引多元主体合力推动。依托专家学者、党政干部、企业家、医生教师、新乡贤、建筑师、规划师、律师、科技特派员、工匠大师、技能人才、退休干部、驻村第一书记、选调生、高校毕业生等为代表多元主体协同引领,形成人才资源合力。在下文中将以M 县的实践案例为例,探究多元主体协同为依托的外部引领路径。

3. 以多元主体协同为依托的外部引领个案分析。M 县作为F 省“师带徒”引凤计划首批试点县,建立全省首家县级“师徒”共创一站式服务平台。线上构建“乡村振兴政策资讯+ 智慧农服+ 科技特派员对接平台+ 电商平台数字乡村”人才产业信息对接服务平台。线下提供4000 平方米“三农”双创中心,搭建“一个中心、六大服务板块”,为“师徒”人才以及项目落地、创业咨询、政策申报、业务推广、产销对接和人才培育提供“一站式”服务。探索“三凤”引育模式,入库“三农”领域专家、科技特派员100 余名(金凤),培育本土乡村创业人才700 多人(玉凤),设立了清华大学等6 个科教实践基地,与近10 余家高校及科研院所开展合作,引导近千名高校青年人才(雏凤)来M 县创业实践实习,与在地青年形成“金凤带玉凤、玉凤带雏凤”的“师带徒”乡村人才振兴模式。建立科技小院、专家服务基地、专家工作站、乡村振兴工作站、学会创新服务站等各类人才平台载体,开展各类培训研讨、专家交流活动近百余场,立足本地产业发展需求导向,常态化开展“人才服务赶集日”活动,举办“师带徒” 引凤计划人才资本项目对接会,进行项目路演对接,孵化各类人才返乡下乡创业项目。近三年通过人才赋能,实现M 县特色农业产业增值近13 亿元。

该案例中M 县吸引多元主体协同创新的的模式,在“人才输入”上着力拓宽,通过打造“师徒”共创一站式服务平台、设立专家服务基地、专家工作站、乡村振兴工作站、高校科教实践基地等举措,充分发挥平台载体中介链接作用,引导多领域人才集聚,有效衔接“三凤”人才资源,促进专家学者资源、科技人才资源、高校院所资源等深度对接融合,实现用平台吸引人才,促进智力向基层一线流动。在“人才嵌入”上力求精准,提供项目落地、创业孵化、政策申报、业务推广、产销对接和人才培育等服务,打造全要素人才服务体系,通过搭建线上科技特派员对接平台、乡村人才资本项目对接会、人才赶集日等平台,加速横向交流和供求资源信息共享,推进科研成果转化和人力资源要素赋能增值,实现特色产业壮大发展。

M 县的案例为我们提供一种多元主体协同引领的可能路径。对当前乡村建设参与主体不足等结构性困境,聚焦以“输入”和“嵌入”为抓手推进人才引领,一方面创新场域载体建设,搭建各类专家服务平台,提升资源链接能力,集聚“三凤人才”创新资源,支持各类社会主体以多种服务形式下沉基层,实现人才与基层的高度互动。另一方面增强人才的嵌入性和稳定性。拓展人才服务基层的广度和深度,以“服务平台+ 数字需求+ 专家基地+ 项目对接+ 创业孵化+ 人才培育”为抓手,赋予多重功能要素,有效对接自身需求和外部人才资源,深化多元主体协同推进效应,实现上下联动、最优化主体力量的整合。

三、人才引领助推乡村振兴发展策略和可能路径

根据吉登斯理论分析框架,结合M县的案例以及背后的两种路径,本文归纳呈现出人才引领的实践过程。人才引领乡村振兴发展包含内外双重逻辑,从“内部视角”农民主体出发,其逻辑为:农民—培训机制—乡村本土人才—带动机制—乡村内生发展动力。从“外部视角”多元主体出发,其逻辑为:外引人才—输入机制—基层社会—嵌入机制—乡村发展新动能。内外双重逻辑相互关联影响,并非对立割裂关系。从行动上看,农民经培训提升,以自身专业化发展发挥能动性和创造性于一身的示范带动作用,唤醒农民主体参与行为,重塑乡村内生动力,破解既有的结构性约束,实现内驱式乡村发展;社会多元主体经广泛动员输入乡村社会,并平台载体、项目合作等形式吸纳嵌入基层社会,多维度凝聚合力,激活人力资源要素,释放发展新动能,打通既有的发展障碍,实现外驱式乡村发展。吉登斯将行动理解为整体的、持续不断的行动流。如此,笔者认为人才引领乡村振兴发展强调内外结合、双向发力的过程:由内向外激发提升、由外向内聚合转换,从而促进人力资源要素贯通互联,全面激活乡村发展要素,实现融合互通、良性互动的可持续发展。

人力资源要素通常具有很强的外部效应和溢出效应,常附加各类资源要素,成为激活乡村发展的“引擎”。就实践层面而言,既要坚持国家宏观政策的原则统一,又要在发展模式上探索差异化的发展路径,遵循乡村发展的内在规律,兼顾共性和个性,避免同质化的发展。要充分激活这个引擎,就要在实践过程中,增强政策机制牵引,完善地方制度配套,以关键环节为切入点进行突破,在培育机制、带动机制、输入机制、嵌入机制等方面继续完善,破解面临的结构化约束,提升人力资源要素利用率;注重总结人才引领典型经验,以“点”带动“面”,促进人才引领内涵扩展,逐步撬动引发条块关系,实现人才引领聚变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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