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倒牛奶的女仆》浅谈维米尔作品中的绘画语言特征

摘要：维米尔是艺术史上的杰出画家，其以描绘风俗画为主，表现城市风景和市民的日常生活。他现存的作品只有三十几件，画幅不大，但件件都是精品。他从日常生活中捕捉美好的瞬间，通过细腻的描绘赋予作品永恒的意蕴，画面始终洋溢着温馨宁静的气息。维米尔的绘画艺术对西方现代绘画以及中国油画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非常重要的启发意义与学术价值。

关键词：维米尔；《倒牛奶的女仆》；宁静

一、时代背景

维米尔是17世纪荷兰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同时也是荷兰小画派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荷兰当时的社会环境为维米尔的出现提供了前提。16世纪的荷兰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在政治上取得了独立。荷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荷兰的航海业快速发展，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由于是新教国家，所以荷兰的社会环境较为宽容，思想相对开放，吸引了许多欧洲著名的科学家和思想家。经济上的繁荣和思想上的自由使荷兰的艺术和文化迎来了黄金时代。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荷兰画派产生了，荷兰画家能够充分认识自身的能力与价值。因此，如何表现人的自尊心、自信心，如何反映人的现实生活、人的情感，成了荷兰画派多数艺术家关心的课题。在这一时期，荷兰也出现了许多专门从事风景画、静物画和风俗画的画家，绘画题材得到更具体的细分。油画成为商品并进入市场，许多普通市民购买油画用来装饰自己的房子，荷兰艺术在这一时期快速发展①。

1632年，维米尔出生在荷兰德尔夫特市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大约在15岁时，他进入了法布里蒂乌斯画室学艺。1653年，在德尔夫特圣路可行业协会登记成为一名专业画家，在画坛享有一定的声誉。同年，维米尔与一位名叫卡塔里娜的女子结了婚。维米尔在经济上一直不宽裕，由于家庭成员众多，维米尔的生活非常艰辛，并欠下了一些外债。1672年，维米尔甚至不得不卖掉父亲留下的“米什兰”客店来偿还欠债。1675年，维米尔在家乡德尔夫特与世长辞。维米尔的一生短暂，现存于世的画作数量也不多。在维米尔去世后，这位艺术大师和他的艺术作品被埋没了长达两个世纪之久。直到1866年，在荷兰海牙莫瑞修斯博物馆，一位法国绘画评论家被维米尔的《德尔夫特的风景》一画吸引，大受震撼。由此，他开始对维米尔进行深入了解，使维米尔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这位杰出的绘画大师终于光照史册。

维米尔的艺术最突出的特点在于，他不强调画面的情节性，也不描绘过多的生活细节，而是着重描绘荷兰人民宁静安谧的日常生活，并从中传达出一种诗意。维米尔借笔下的小市民形象，赋予平常生活温情的一面。他的作品中往往有一扇窗，阳光从窗户射进室内，明媚和煦的阳光洒在房間的每个角落里，画中人物往往在静静地从事某件事情。这种异乎寻常的宁静，使画面瞬间化为了永恒，成为维米尔作品的显著特点。

二、维米尔《倒牛奶的女仆》中的绘画语言特征

（一）独具匠心的构图与造型

维米尔的写实功力深厚，而且能将画面处理得高于现实意境，作品独具一格。他讲究画面布局，将画面中的所有事物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如在《倒牛奶的女仆》中，衣着朴素的女仆正在托着罐子倒牛奶，桌子上的主要食物是面包，女仆的神情朴实自然，透出亲切的感觉。观者能够自然而然地被作品流露出的温情所打动。画面左边有一扇窗户，阳光从窗外洒进室内，画面充满宁静安逸的生活气息。牛奶从罐中缓缓流出，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一丝动感。此外，画面左侧墙壁上的篮子、灯与右边大面积的空白墙壁形成了“繁与简”的对比。画面中不同物体的大小、形状及色彩之间的对比，在维米尔的精心安排下产生了多种形式的变化，使得画面和谐统一。在画罐子和面包时，维米尔的作画手法稍显不同。维米尔只用了少部分亮点表现赭红色的陶罐和蓝黑色罐子的亮部，特别是蓝黑色的罐子，维米尔用浅蓝色的小点表现罐子凸出的花纹装饰，使我们仿佛能感受到罐子凹凸不平的质感。在描绘面包的时候，维米尔则用密密麻麻的小点来描绘面包的亮部，桌子上密集放置的东西与平整的桌布形成了巧妙的对比。

画面中，人物的造型坚实有力，衣服没有过多的细节，与人物朴素的气质相合，女仆手臂上微显的肌肉显示出健康的力量。女仆脸部是小麦色，卷起袖子的胳膊，可看出肤色从手部的小麦色渐渐变得白皙，这是常年日晒劳作的结果。敦实简洁的人物造型让人想起米勒《拾穗者》中的人物，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是表现劳动人民的杰出作品。

维米尔通过精心的布局与描绘使他的作品无限接近荷兰人民的日常生活，他和当时的一些风俗画家是有些不同的。在当时，大部分风俗画都比较追求逼真，如同从镜子中映出来的一样。维米尔却不是这样，他故意在观者和画面形象之间保留了一定的距离，创造了一种具有私密性的风俗画。这在当时是少见的，是一种只有在个人空间得到尊重的社会才会有的感觉。

（二）独特的光与色

油画是能够充分表现光与色的一种艺术。在油画创作中，对光线的运用一方面是为了更加真实地再现自然，一方面也是为了展现艺术家不同的审美趣味。对光线的表现与运用会使艺术创作更富有表现力。维米尔喜爱描绘自然光线，再通过个人主观倾向对作品中光线进行处理，在宁静的气氛中也能表现运动的旋律。

作品《倒牛奶的女仆》完成于1660年，现藏于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画面颜色单纯柔和，以黄蓝白为主色，与简单朴素的家居生活十分协调。随着罐中牛奶缓缓流淌，时间仿佛凝固住了。这种静止的魅力给人一种超脱的感觉。画面中的阳光通过打开的窗子照射进室内，整个房间明亮柔和。光的照射使得铜盆和水罐散发出晶莹的光。维米尔仔细地画出了墙壁上柔和的阴影。背景的墙壁由于光线的变化由亮变暗，维米尔将墙壁上的明暗层次变化展现得细致自然。画面中主要物体的边缘线处理得较为清晰明确，次要部分稍显模糊，整个画面节奏主次分明。

维米尔常把人物置于深色背景前，而人物的脸部朝向受光部分，从而凸显人物微妙的神情，也使得他的画具有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肃穆感。维米尔的作品虽是写实的但又融入了自己的主观感情，他不像卡拉瓦乔那样在画面中使用戏剧性的光线，通过强烈的明暗对比增强画面效果，而是适当减弱光线的强度，最终形成微妙的光影变化和富有层次的空间感，从而使得画面呈现由光与影构成的富有情调的意境，也就是如诗一般的情境。维米尔一方面出色地将光的变化发挥到了极致，一方面又巧妙地将光线与画面中的物品联系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风格②。

（三）作品中的宁静与肃穆

维米尔虽然创作的作品较少，但每一张都是精品，作品充满一种舒适、安逸的生活气息，给人以亲切感。因为他所描绘的不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片段，也蕴含对人本身的肯定和对生活的热爱。他的画面表现的安宁氛围，反映了当时荷兰人民美好悠闲的生活，画面中这种纯粹的抒情情调像是一首诗歌，净化着每一个观赏者的心灵。

另一幅代表作品《小巷》，是维米尔为数不多描绘室外景色的作品，天空飘着大块的云朵，远处的房屋稍显模糊，与近处的房子拉开了距离，房屋的边缘线在画面中形成有节奏的变化。整幅画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矩形，右边分布多左边则少些，构成疏密的画面对比。房屋的主体颜色是砖红色，维米尔在左侧的房子上畫上了一小片攀附在房子上的植物，植物不规则且模糊的边缘线适当地打破了房子规则的轮廓，蓝绿色的植物也使画面增添了一丝生机。维米尔用极细的线条来描绘窗户上的细网，使画面中的深色既透气又富有装饰性，形成了轻重有致的色彩变化。画面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气氛，没有情节性和叙述性，在构图上有一种近于几何抽象的单纯性。维米尔想要强调的是这个凝神静思的时刻。在维米尔笔下，这个普通的街道犹如色彩斑斓的宝石般极具吸引力。

三、维米尔艺术作品的影响

从维米尔的作品里我们可以感受到维米尔对绘画的满腔热爱，对自己的家乡、普通的劳动人民和大自然的喜爱。他的绘画作品中的情感是真实的，融入了自己对平凡生活的热爱。作品真实地反映了荷兰市民的日常生活。维米尔作品的艺术价值虽然在其世的时候没有被人们所发掘，所幸珍宝注定不会被埋没。维米尔绘画艺术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有非常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际借鉴意义，对于国内的油画发展和西方绘画的发展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在维米尔的作品中，一切事物都表现出一种理想化的状态。维米尔通过柔和又富有变化的光线，简洁而稳重的造型以及和谐有序的色彩，把单调普通的日常生活转化成一种超越平凡的情境。他对这种光线的运用与研究达到了一定境界，这种对光线的理解高度要比印象主义绘画早两百多年，他所处的时代比照相机的发明也要早两个世纪之久③。他的作品对后来19世纪印象派画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莫奈作品中对于光的描绘、新印象主义用点彩方式创作的作品中都可以看到维米尔的影子，大师雷诺阿将维米尔的画称为“世上最美的画”。

维米尔的艺术给后世的艺术家们留下了丰厚的宝藏，维米尔对于中国的许多油画家和中国写实主义油画的发展有重要的影响。在中国，靳尚谊是深受维米尔影响的著名画家之一。维米尔是一位注重画面秩序的画家，对此靳尚谊十分认同。他曾说：“油画极其科学，要在严密的秩序里做到极致，不能随意处理。这种秩序，这种规律，都要严格做到，油画的美就出来了，艺术性就很高。”

四、总结

维米尔的艺术对诸多艺术家产生了深远影响，画面所表现的那种静谧气氛，带给后世画家许多启发。维米尔的艺术向日常生活渗透，他对于生活题材的描绘、对于德尔夫特这座城市的热爱，使他的艺术作品充满温暖、朴素的情调。从《倒牛奶的女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等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画面中人性丰富的内涵，从《小巷》中能体会到市民生活的美好宁静。维米尔的画使人了解到他所追求的不是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是宗教题材中虚幻的情节，而是心灵的宁静。

他的作品也是他对世界的思考，他仔细观察了普通生活中的劳动人民，通过画面予以表达。宁静的画面打动着每一位观者的心灵。我们通过那细小的笔触、精致的画面，能够感受到维米尔炙热的灵魂。那画中闪动的光点，在细微处跳动，沁人心扉。虽然维米尔已经离世几个世纪，但他的作品依旧感动着我们，他的绘画精神依然值得后世去学习和思考。

作者简介

佟易，女，河南许昌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美术油画。

参考文献

[1]侯萍.维米尔和他的色彩世界[J].美术教育研究，2010（6）：37-39.

[2]李春.欧洲17世纪美术[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3]李红春.阳光下的抒情诗人—读维米尔的写实主义绘画[D].大连：辽宁师范大学，2009.

[4]李建忠.维米尔和他的油画创作[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01.

[5]马兰.试论维米尔绘画的风格特点[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4.

注释

①外国美术史教研室：《外国美术简史》，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第123页。

②屈倩倩：《解析维米尔及其对后世的影响》，曲阜师范大学，2015年第3页。

③吴大鹏：《光影里的色彩与温情》，吉林艺术学院，2013年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