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肿瘤彝药的研究现状

普丁雨 孙健玮

彝药是指彝族医生或毕摩等人在相关彝族医药理论指导下在当地使用的药物, 常用的彝药包括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 其中植物寄生类药物和动物药具有鲜明的彝族特色, 民间应用其来治疗肿瘤, 收到效果［1］。目前有文献［2］报道了多种彝药具有抗肿瘤的作用, 其抗肿瘤作用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一是彝药的细胞毒作用, 即药物通过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来起到抗肿瘤的作用；二是彝药具有生物反应调节作用, 促进免疫系统对肿瘤细胞的自然杀伤作用。目前具体的药效和作用机制尚在研究中, 以下阐述了几种常用彝药的抗肿瘤作用及其研究现状。

1 动物药

彝医常用的动物药有虫类、胆类、骨类、血类、油类等, 有相关文献［2］记载的具有抗肿瘤作用的动物药有喙尾琵琶甲、灶妈妈虫和花蜘蛛, 目前对喙尾琵琶甲在抗肿瘤方面的研究较多, 而对灶妈妈虫和花蜘蛛抗肿瘤药性的研究较缺乏。

喙尾琵琶甲是一种云南人民特别是云南地区的彝族人民长期使用的传统的药用昆虫之一, 是鞘翅目拟步甲科琵琶甲属的小甲虫, 俗称有臭壳子、臭屁虫、高脚虫等, 其作用包括抗菌消炎、解毒、增强免疫力等,目前已有不少的研究证实喙尾琵琶甲具有抗肿瘤作用,在实际应用中表现出极大的药用价值。有研究［3］发现喙尾琵琶甲水提物和乙醇粗提物在体外均能够抑制人卵巢癌细胞Skov3 的增殖, 二者对人子宫颈癌HeLa 细胞的增殖无影响, 但对正常的细胞株有损伤作用, 且在体内未见抑瘤作用。使用改进了的水提缓冲液来提取云南琵琶甲粗提物, 结果表明该提取物能够显著的抑制HeLa 细胞的增殖, 加药组S 期HeLa 细胞的数目增加, 推测该药将HeLa 细胞阻滞在S 期, 可能影响细胞DNA 的复制［4］。相关研究［5］提取了喙尾琵琶甲防御液中的主要细胞毒活性成分甲基对苯醌、乙基对苯醌和甲基氢醌, 研究这些成分对结直肠肿瘤细胞HT-29的抑制作用, 结果表明, 三者均能够抑制HT-29 细胞和正常结直肠上皮细胞CCD841 的增殖, 具有剂量依赖性且无选择性, 这些成分抑制增殖的作用可能是通过下调 Wnt/β-catenin 通路相关的β-catenin、Frizzled 1、c-Myc 和CyclinD1 mRNA 的 表 达, 上 调GSK-3β、APC mRNA 的表达, 从而降低肿瘤相关因子如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白细胞介素-6(IL-6)、白细胞介素-10(IL-10)的表达来产生的。另外, 甲基对苯醌和甲基氢醌能够促进上述两种细胞凋亡, 对HT-29 细胞的促凋亡作用强于CCD841 细胞。通过上述体外抑制细胞增殖的研究, 初步说明喙尾琵琶甲具有抗肿瘤的作用。但是, 喙尾琵琶甲抗肿瘤作用的证实还需进一步行体内实验研究。此外, 喙尾琵琶甲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它的蛋白质含量较高, 含有16 种氨基酸, 其中包括7 种人体必须氨基酸, 并且脂肪含量相对较低［6］, 是一种极具开发价值的药食两用的昆虫, 希望有更多的研究来证实它的价值以将其完全开发利用。

2 植物药

2. 1 桑寄生科 植物寄生类药是最具特色的彝族药物, 在其他民族医药中较为少见。这类药物在彝族地区使用历史悠久, 既往主要用于治疗骨关节病和妇科疾病, 后来有相关研究发现该类药物还具有降血压、降血糖、抗炎、抗肿瘤等作用［7］, 目前研究较多的属桑寄生、槲寄生、红花桑寄生。桑寄生科植物化学成分主要有三萜及其苷类、黄酮类、有机酸类等［8-10］。苏娣［8］运用体外抗肿瘤试验观察桑寄生不同提取部位在体外对K562、HL-60 白血病细胞增殖、细胞形态的影响, 结果提示桑寄生对K562、HL-60 细胞具有抑制增殖、促进调亡的作用, 其中乙酸乙酯提取部位的作用效果最强, 其促凋亡机制可能是降低线粒体膜电位水平从而改变细胞内环境, 使细胞死亡。冯海洋等［9］用桑寄生饮片获取桑寄生提取物来研究其对人结肠癌HT-29 细胞的抑制作用, 结果显示桑寄生提取物能抑制HT-29 细胞的增殖、侵袭和迁移, 抑制增殖的程度随浓度增加或时间延长而升高, 而较低浓度(0.5 g/ml)的桑寄生提取物对HT-29 细胞侵袭和迁移能力的抑制作用不明显。相关研究［10］分析了寄生在木麻黄树上的桑寄生含药血清对白血病细胞K562 和HL60 的作用, 结果显示含药血清对两种细胞的抑制作用较微弱,使用95%乙醇溶液和水作为提取液, 将乙醇提取液分别用不同极性的萃取剂萃取, 结果发现乙酸乙酯萃取部位对两种细胞增殖抑制作用明显, 乙醚和正丁醇萃取部位只对HL60 细胞有抑制作用, 经定性研究, 以上3 种萃取部位的主要成分为黄酮类化合物, 提示桑寄生的黄酮类化合物具有抗白血病作用。但是在不同寄主上的桑寄生的总黄酮含量、桑寄生/寄主总黄酮含量比有一定的差异［11］。相关研究［12］分析了10 种不同寄主来源的桑寄生的化学成分, 结果显示有19 种不同的成分, 其中共有的4 种成分均属于黄酮类化合物, 但是在不同的寄主中这4 种成分的含量不同, 故在选择植物寄生类药物的时候应考虑寄主类型。桑寄生类植物在抗肿瘤方面有较大的潜力, 但由于其地域的局限性和科学技术限制, 相关研究不多。另外, 不同寄主来源的桑寄生在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方面的具体差异尚待研究。

2. 2 彝族“黄药”——艾纳香 艾纳香是菊科艾纳香属植物, 是彝族人民生活地区的一种治疗肺部疾病的常用药材, 其主要成分为黄酮类化合物、挥发油及萜类, 具有抗肿瘤、抗氧化、镇痛及抗菌等药理作用［13］。艾纳香也是获取天然冰片(艾片)的重要植物来源之一, 是多种中成药及民族药的组成部分。李璞［14］研究了艾纳香萃取物对人肺癌A549 细胞增殖的影响, 结果表明艾纳香各极性部位及部分单体化合物都存在着不同程度抑制肺癌A549 细胞增殖的作用。石少瑜［13］研究了艾纳香正丁醇萃取物对肺腺癌细胞A549、NCI-H1299 增殖的影响, 结果显示正丁醇萃取物对A549、NCI-H1299 细胞株的增殖具有抑制作用,并且对A549 细胞的增殖抑制作用比NCI-H1299 细胞更强, 实验结果还表明, 萃取物浓度越高, 抑制作用越强。

2. 3 苍耳子 苍耳子为菊科植物苍耳的干燥成熟带总苞的果实, 属于发表药类, 研究发现苍耳子成分β 谷甾醇、豆甾醇、芦荟大黄素, 可作为主要的活性化合物来发挥抗肿瘤的作用［15］。俞发荣等［16］对人脑神经胶质瘤细胞(H4 细胞)给予苍耳子低、中、高浓度药物血清及5-氟尿嘧啶培养48 h, H4 细胞的生长抑制率分别为43.21%、49.38%、69.13%和61.72%；流式细胞仪检测发现H4 细胞凋亡率随给药剂量增加而升高,分别为15.1%、22.6%、25.4%, 结果提示苍耳子药物血清对H4 细胞具有明显的细胞毒性和抑制作用。张弛等［15］运用网络药理学的方法, 获取辛夷、苍耳子药对治疗鼻咽癌的主要成分及活性靶点, 得出了辛夷-苍耳子药对活性靶点主要通过MAPK、PI3K-Akt 信号通路、MicroRNAs 信号通路调控鼻咽癌细胞生物学过程来发挥治疗作用的结论。孔顺等［17］提取了苍耳子中的一种倍半萜内酯类化学成分——苍耳亭, 并构建了Lewis 肺癌大鼠模型, 来研究苍耳亭对大鼠肺癌的抑制作用, 结果显示, 不同的给药剂量均能抑制大鼠肺癌细胞的增殖和能量代谢, 并能促进肺癌细胞的凋亡, 高剂量组的抑制作用明显高于中、低剂量组, 其机制可能是抑制肺癌组织mTOR/4E-BP1 信号通路的活化, 从而起到抗肿瘤作用。相关研究［18］表明, 苍耳亭能够抑制白血病K-562 细胞增殖和促进其凋亡, 其作用机制可能是抑制了LOXL1-AS1/miR-520d-5p 轴。

2. 4 木芙蓉 木芙蓉为锦葵科木槿属植物, 属于清火药类, 其化学成分主要包括黄酮、有机酸、挥发性成分,以及豆甾、蒽醌、香豆素、三萜、木脂素和无机元素等其他成分［19］。木芙蓉叶和木芙蓉根均具一定的抗肿瘤活性, 不同质量浓度木芙蓉叶提取液作用于人肝癌细胞株HepG2 一定时间后, 细胞生长和DNA 合成均受不同程度抑制, 其抑制率和细胞凋亡率随时间和浓度的增加而增加；用流式细胞仪观察木芙蓉对HepG2细胞周期的影响, 结果发现木芙蓉主要将细胞阻滞在G0/G1期, 这可能是木芙蓉叶对肿瘤细胞的作用机制之一［20］。相关研究［21］用不同溶剂提取木芙蓉根的药物成分, 结果显示乙酸乙酯提取物能够抑制白血病细胞株 HL-60 和K562、K562 耐阿霉素细胞株、人胃癌细胞株AGS 和人乳腺癌细胞株 MCF-7 的增殖, 并在1.6～1000 μg /ml 范围内呈良好的剂量依赖性, 而其余提取物对上述细胞的抑制作用较微弱。木芙蓉具有一定的抗肿瘤作用, 其根、叶、茎所含药物浓度不同, 在用药时应注意。另外, 在抗肿瘤药物活性成分研究方面,对黄酮类成分的提取和研究相对较多, 其他成分还需要进一步探索, 来为开发这一植物资源奠定科学基础。

2. 5 翻白草 彝药翻白草为蔷薇科委陵菜属植物翻白草的带根全草, 是彝族人民长期使用的一种常用药材, 彝医将其用于治疗痢疾、风湿痛、月经不调、痔疮等疾病［22］。翻白草内含有较为丰富的萜类成分, 有研究表明其具有抗肿瘤作用。李天柱等［23］采用细胞划痕实验及体外Transwell 小室实验观察翻白草油对人肝癌细胞HepG2 的影响, 结果表明翻白草油明显抑制了HepG2 细胞的迁移和侵袭。张晶［24］从翻白草中分离得到了30 个化合物, 其中一种新的三萜类化合物具有较强抗肿瘤作用, 它能够有效诱导HepG2 细胞凋亡,半抑制浓度为17.84 μM。该研究同时也证实了翻白草精油对人膀胱癌细胞T-24 有显著的抗肿瘤活性, 能诱导人膀胱癌细胞凋亡, 其半抑制浓度为19.02 μg/ml, 该精油可通过抑制DNA 复制而将细胞周期阻滞在S 期,并可特异性诱导T-24 细胞凋亡。以上从翻白草中提取的三萜化合物和翻白草精油诱导HepG-2 细胞凋亡的通路均为内源性线粒体途径。

彝药种类繁多且具有巨大的医学价值, 但是相关研究不多, 可能是地域条件和科学水平的限制所致。目前只有少部分彝药应用到了中成药里面, 其他更多的是经验用药, 缺乏科学的理论体系指导, 所以现在迫切需要对其进行深入的研究, 将其与循证医学接合, 形成真正完整的医疗体系。

3 小结与展望

目前国内对彝药抗肿瘤药性的研究较少, 大多是单种药材作用机制的研究, 并且大部分是进行体外试验, 对其体内作用效果和多种药物叠加效果的研究比较缺乏, 原因可能是药物活性物质提纯、分离、检测水平所限。彝药在抗肿瘤方面具有潜在的价值, 是民族医药中等待开发利用的一部分, 需要科研人员进行充分的探究以解其抗肿瘤的具体机制, 以便指导临床用药, 为肿瘤患者带来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