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现在、未来:虚拟主持人的前世今生

2024-04-05 17:00王金金
西部广播电视 2024年1期
关键词:主播主持人受众

王金金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

1 虚拟主持人发展概述

虚拟主持人是指运用计算机图形渲染、语音合成等多种数字技术处理的仿真人,具有主持人的功用,但缺乏真实主持人的实际生活经验。2021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在《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十四五”发展规划》中提出:“推动虚拟主播、动画手语广泛应用于新闻播报、天气预报、综艺科教等节目生产,创新节目形态,提高制播效率和智能化水平。”[1]从虚拟主持人进入大众视野到今天,伴随着20余年技术更迭,越来越多电视台启用虚拟主持人,重新定义着主持人身份的内涵和外延。

1.1 萌芽期(2000—2004年)

2000年,全球首位虚拟主持人——“安娜·诺娃”诞生于英国PA New Media网络公司。尽管形象僵硬,但“安娜•诺娃”(Ananova)能迅速整合信息,全天候播报新闻。2001年,我国天津电视台《科技周刊》节目依靠动作传感和三维动画技术,制作出国内首位虚拟电视主持人“言东方”,让其与另一位女主持人王小宁同台搭档。其外表极具中国特征,表情相对灵活,反应机智,谈吐风趣。同年,日本的“寺井有纪”(Yuki)、美国的“薇薇安”(Vivian)、中国的“阿拉娜”(Alana)、韩国的“露西雅”(Lusia)相继面世,虚拟主持人的飓风吹到了全球。2004年,央视六套(CCTV-6)推出虚拟主持人“小龙”独立主持《光影周刊》。除了配音、剪辑等多种特技效果,“小龙”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从真人动作中捕捉,再由点连成线。其形象帅气,笑容灿烂,主持技巧纯熟,俨然一位电影专家。但从整体上看,这一阶段的虚拟主持人对技术的依赖比较大,声音主要靠后期人工合成,人物形象趋于动画,动作不够逼真自如。

1.2 停滞期(2005—2014年)

在“小龙”诞生当年,全球首个虚拟主持“安娜·诺娃”彻底告别了历史舞台,传统的真人主持活跃荧屏,虚拟主持市场进入了长达十多年的沉寂时代。也就是说,尽管前期人们对虚拟主持的热捧带着对新技术的极大新鲜感,虚拟主持的成熟度没有完全通过市场的检验。首先,电视台致力于追求节目的制作效率、节省制作成本,实际上虚拟主持的制作过程十分烦琐,总体成本远超聘任一位真人主持。其次,主持行业的特殊性对从业人员的形象、声音、语言、动作要求较高,要想仿真的虚拟主持人播报自然,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气力去解决声音、表情、口型、肢体的匹配问题,而且视频制作的速度也要跟得上,才能确保新闻的时效性。另外,新闻的真实性要求主持人播报内容、态度、语言的可信度,虚拟主持人的播报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新闻效果并不好判定。虚拟主持的热度在一夜之间消退,给其未来的发展留出了冷思考的空间。

1.3 探索期(2015—2018年)

2015年东方卫视在晨间新闻节目《看东方》中推出虚拟主持人“微软小冰”播报天气。同年,虚拟主持人“梦娃”亮相央视网络春晚,穿越时空为世界各地的观众朋友送新春祝福,凸显了网络春晚的科技和活力。2016年,日本在优兔(YouTube)推出二次元虚拟主播“绊爱”,由穿着动捕设备的真人在动漫模型背后操控其表情和动作,再由配音演员配音。本时期的虚拟主持人不再执着于外表的“形似”,而重在把握现实与虚拟的关联,播报状态和质感有了进一步的升级,增强了与观众的互动,但自主播报能力不足,需要大量人工参与,因此距离真实的主持仍有较大差距。

1.4 成熟期(2018年至今)

2018年,科大讯飞联合相芯科技推出了虚拟主持人“康晓辉”,在央视新闻频道的特别报道中,“康晓辉”与央视记者江凯携手主持了《直播长江》安徽篇,还现场表演绕口令。次年,央视网络春晚首次大规模应用虚拟主持人技术,以撒贝宁、朱迅、龙洋和高博为原型打造出“小小撒”“朱小迅”“龙小洋”和“高小博”四位虚拟主持人,与真人一同主持节目。虚拟主持人们造型逼真,肢体灵活,表达流畅,神情自然,让观众大呼技术发展之快。2020年,搜狗携手新华社打造了全球首位3D版人工智能合成主播“新小微”,其仪态神情、播报口型都被高度还原,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且支持多机位多景深,能满足新闻在不同场景化的制作、时效、跨语种传播等方面的要求。2021年,北京广播电视台以徐春妮为原型,打造智能交互主播“时间小妮”,在会议、论坛、展会中提供智能会务服务,用技术赋能智慧城市和数字经济建设。从单一趋向智能,从形似到神似再到具身化,虚拟主持人不仅外形愈发逼真,行动更灵活自如,还在新闻之外的综艺、游戏类节目中以协作者、补充者的身份精彩亮相,也促进传媒行业向融合化、智能化发展。

2 虚拟主持人的言说之困

伴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主持传播中传受主体及其地位不断变化,双方互动更趋多元,人机交流的情境愈发显示出人文的色彩。在未来的行业建设中,虚拟主持人或将发挥更大的作用。然而,受众对虚拟主持人的人格期待,能否被满足?虚拟主持的话语,是否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2.1 能动的缺失

播音主持是一门集想象力与创造力于一体、兼具宣传性与思想性的综合语言艺术。语言创作和传播往往要经过解码到转码的过程,在情、声、气结合的基础上,播音员、主持人会加入自己已有的经验和判断,二度创作后再传给受众。2021年7月,央视新闻主播海霞在播报河南暴雨事件时眉头紧锁,强忍泪水,做到了“感之于外,受之于心”,视频最后海霞呼吁大家:“在风雨面前,大家一定要一起扛,携手同行,风雨同舟,我们一定行。”网友看后留言说:“我跟你一样,眼中含泪。”可见有情感的播音能够起到感染和鼓舞人的作用,受众的情感认同无形中会投射到节目中。而虚拟主持依赖技术而生,技术和信息的限制使得虚拟主持人在传播时缺乏一定的内涵,能动性和主体性不足,罔论“有稿播音,锦上添花;无稿播音,出口成章”的要求及“大我”与“小我”相统一等范畴的艺术美感了。例如,与真人高度相似的虚拟主播“时间小妮”在与中国体育报专项记者林剑关于北京冬奥会速滑运动员高亭宇夺冠的连线中,并不能很好地根据对方的回答作出即兴的反应和深入的交流;在与滑雪项目专家吕志瑶连线讨论冠军苏翊鸣与单板滑雪运动时,也给人以互动不足之感。未来,虚拟主持人要着力提升亲切度、共情力、血肉感,增强主体能动性和创造自觉性。

2.2 互动的假象

当下,虚拟主持人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带给受众新奇的场景体验和难辨真伪的人格感受。法国精神分析学家雅克·拉康提出“镜像”理论,认为受众会将无法满足的欲望等本我方面的东西寄托于虚拟世界,借助虚拟产品承载其人格期待,“即使镜像中的认知是虚幻的,但是镜中的影像赋予了他一种连贯、协调一致的身份认同感,他在虚拟世界的镜像当中能够得到快乐”[2]。在好奇心和新鲜感的驱使下,人们对虚拟主播越来越熟悉、亲近和接纳,甚至获得了部分情感的补偿。但在实际生活中,受众很少会出于信息需求自主选择虚拟播报的作品。虚拟主播作为真人主持的协作者仍是被凝视、被消费的“物体”,而人与人的对话则在你来我往的沟通和多维反馈中展开,常常涵盖着心理学意义上的精神交往的需要。对受众来说,理想的主持传播者应该具备“普通人一般的平民气质,又要有高于普通受众的高尚品格;既要有鲜明的独特个性,又要有精湛的专业水准”[3]。

1970年,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提出“恐怖谷效应”,认为当机器人与人类相似值超过95%时,人们会产生正面的情感,达到一个临界点,再急转至谷底,产生反感甚至惶恐不安情绪;假使二者相似度类似于人与人的区别,人类对机器人的情感会随着其人性化程度回归到正面,但此后又可能会涉及身份冲突等伦理道德层面的问题。因此,受众要在自身的感情和技术上寻求平衡,反之会有陷入“恐怖谷”,产生强烈排斥和攻击的可能,更不用说支持、信任、二次传播了。

2.3 言说的边界

在以受众为中心的数字时代,普罗大众也被赋予了技术生产的能力,媒介的伦理问题容易遭到新媒体技术赋权的冲击,新闻真实性和客观性的价值在公共讨论中愈发重要,对包括虚拟主持人在内的新闻从业者提出了很高要求。尽管数媒时代出现了很多虚假新闻、反转新闻,舆论失焦现象时常发生,对信息寻根溯源仍是人们的本能。而人工智能程序设定下的虚拟主持人由于缺乏自我意识和道德层面的感知、判断能力,在复杂的传播环境中存在被误导的风险。如果议程设置失范,虚拟主持人发布的内容不当或与法律冲突,如何承担责任?范围如何界定?

常江教授曾在解读新闻业与社会的关系时指出:“新闻的存在旨在帮助大众实现对社会现实的合理化认知,即为社会事件赋予明确意义,制衡主观主义认识论,并推动建立在知情权基础上的信息民主。”[4]虚拟主持人要成为像真人主持那样有说服力的传播主体,需要明确新闻的边界。

3 人工智能时代虚拟主持人突破困境的策略

2021年,《中国虚拟数字人影响力指数报告》提到,在我国媒体智能助推下,虚拟数字人产业进入发展快车道,将成为人机交互新界面,预计到2025年,虚拟数字人将超过地球人的“繁衍”速度[5]。提高其应用和接受度,挖掘出更多属性和效能,是人工智能时代对虚拟主持人提出的必然要求。

3.1 增强智慧交互,重视伦理规范

目前,虚拟主持人的应用场景逐步拓宽,其参与到了更多节目形态中。2020年,我国出现首位交互式虚拟主播——“汇汇”。除了完成《汇播报》的播报任务,“汇汇”还向受众提供天气、股票、油价等生活信息查询服务。2022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推出《三星堆奇幻之旅》,通过云渲染技术展示三星堆考古的场景,在数字交互空间中,用户可自由选择虚拟人进行实时互动,沉浸式享受技术变革带来的新体验。现阶段虚拟主持人需要提升情感交互能力和智能化水平,依托强大的信息生产和处理能力、远超真人的精度和效度,在与传统主持人的协作交流中完成更复杂的传播任务,推动主流媒体的内容建设和生产模式创新。

另外,虚拟主持人作为传播主体,本质是由算法驱动的代码符号,不能完全替代真人的主导地位,也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相关部门应强化监管,要求制作者提高算法透明度,减少技术“黑箱”风险,确保虚拟主持人与传统主持共同遵守行业规范,规避新闻伦理失范,防止传播权利的滥用和失控。归根结底技术要服务于人。

3.2 适应环境需求,开拓直播市场

2023年3月,虚拟主持人“程程”与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数字艺术媒体专业的学生同屏直播,开展线上虚拟音乐会,显示出新技术服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可能性。同年7月,全国书店系统首位虚拟主播“郑小阅”亮相郑州购书中心直播间,探索线上、线下综合运维模式。虚拟主持人要发展进步,就必须适应变化,多场景、多领域拓展应用。

由于虚拟主持人可以摆脱身体和时空限制,不间断、全天候工作,可在电商直播中引入更多虚拟主播为行业降本增效。根据不同受众的品味和要求,围绕特定人群,生成相应的直播话术,进行个性化商品推荐。通过借助大数据,解读其中故事,详细介绍产品的卖点,实时弹幕互动、更新商品销售情况,设定多语言模式,面向国内外受众。电商可根据不同场景和要求,随时对虚拟主持人进行背景、形象、音量、语速、语气等方面的调整,保持直播新鲜感,持续吸引受众。

3.3 深化品牌,打造虚拟集群

构建主持人品牌对于传媒行业和主持人自身发展而言极其重要,既能扩大主持人的影响,又能满足受众的社会期待,增加其与节目的黏性。对于虚拟主持人来说同样如此。媒体可借鉴社交平台和网络直播中虚拟形象的运营策略,对虚拟主持人进行个性化的形象包装,设定不同的身份信息,挖掘粉丝群体,开发私人订制服务,推出周边产品,再开设虚拟主持人个体账号,由专人运营,分享主持活动之外的日常生活,并维护虚拟粉丝社群。增进虚拟主持人与其他领域的合作联动,进行商品代言、游戏客串、企业宣传等,进一步开拓虚拟主持人的品牌价值、文化属性、经济属性。可借鉴“快乐家族”“天天兄弟”节目模式,开设虚拟主持人固定频道,组织多名风格迥异的虚拟主持人同台主持,以增加影响力和群体知名度。未来,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和元宇宙数字经济的发展,虚拟主持人群将有力推动线上视听产业的发展。

4 结语

“舒德森认为,人们过于沉迷于新闻业的技术变革,以至于无法看到文化变革是如何强有力地定义了今天的新闻业。”[6]正如虚拟主持人在发展中给播音主持行业带来了巨大变革和升级压力。一方面要提升虚拟主持人的智能化水平和应对能力,着力推进虚拟主持人的人格化进程,挖掘其情感能力,打造虚拟主播品牌;另一方面,真人主持要在人机协作的过程中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增强协作、指导能力。主持传播主体之间要达成共识、融合共生,共同引领新媒体时代的价值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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