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书写乡土

2024-05-10 15:30布莉莉
百家评论 2024年2期
关键词:乡土小说

布莉莉

内容提要:在小说《王能好》中,魏思孝不仅塑造了王能好这“一个”典型人物,更借由他的游荡见闻枝蔓开庞杂的“一群”乡村人物群像,并将“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裂变现实以及人们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普遍的生存体验不动声色地呈现出来。魏思孝对鲁中地区农村生活和农民生存状态的观照,不是对其愚昧、落后面的揭批,也不是对其素朴优美人性的礼赞,而是以简约的语言、克制的情感冷静地讲述着时代变动中乡土社会的恒常与新变,并由此形成了其独特的“以轻击重”的叙事风格。

关键词:魏思孝 《王能好》 乡土小说

引言

丁帆曾经指出:“时代在变,山乡巨变更是毋庸置疑的,但重要的是旧的乡土中国社会的崩溃所造成的乡土社会中的人的文化身份认同已无处可依,新的乡土秩序尚不健全,因此,乡土人在失去土地的空巢里的生活状况应该成为乡土文学,尤其是乡土小说描写的焦点。然而,令人感到沮丧的是,乡土文学,主要是乡土小说,反映当下尖锐生活矛盾的作品越来越少了,从历史题材切入的越来越多了。”a这一观察切中当下乡土小说创作的肯綮,面对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b的巨大变动以及由此产生的纷繁芜杂的现实经验,如何予以精准呈现并找到与之契合的形式确实是不小的挑战。面对这一挑战不少作家回转到历史中去讲述乡村,即便有作家鼓起勇气向当下乡村现实努力开掘,其对农村和农民亦存在不少程式化的、不及物的描写。在他们的笔下,乡土或是守旧愚昧的黑暗之地,或是淳朴诗意的田园乌托邦,或是国家政策引领下的变革之所。这种叙写模式自有其产生的时代语境,也有其不容忽视的价值和意义,且不同作家作品之间亦存在着不小的书写差异,不可予以草率而简单的臧否。然而需要正视的是,面对当下中国乡村与农民的现实巨变,上述几种较为普遍的叙事范式在如何有效抵达当下乡土的复杂性和真实性上,的确实存在着无可回避的限度与不足。其实,无论是对乡土愚昧与破败的书写,还是對其浪漫田园的向往与怀恋,抑或是对其在政策引领下呈现新变的叙说,都带有强烈的“他者化”表述特征,乡土往往成为承载作者某种价值理念的装置,乡土与农民的自我言说往往被遮蔽,乡土生活的丰满血肉亦往往被简化。因此,如何跳出既往的叙事窠臼,摆脱“他者化”的表达立场,打开乡村书写的新维度,成为当下乡土小说亟需解决的问题。

在此意义上观照魏思孝的乡村书写,其尤为可贵的是以直面现实的勇气忠实地记录着当下鲁中地区乡土生活的“常”与“变”。与迁徙到城市的“侨寓作家”不同,魏思孝生于乡土、长于乡土的农村生活经历以及对自我农民身份的坦然认同,为他的写作带来了崭新的气象。自2016年始,魏思孝以自己的故乡——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金岭回族镇刘辛村为原型,构筑起“辛留村”这一文学地理空间,讲述着身边一个个村夫村妇们的人生故事。从《余事勿取》到《都是人民群众》,再到《王能好》,魏思孝作为当下乡土生活的在场者不断凝聚起自己的城乡生活经验,将时代发展洪流中农村人事的诸相录之于笔端。在书写时,他摒弃了将乡土“他者化”的叙事角度,以一种平等讲述的姿态,从农村和农民的主体性立场出发,冷峻而节制地裸呈出当下乡村粗粝朴素的原生态面目,并逐步建立起了自己独特的书写风格。接下来,本文以“乡土三部曲”的终结之作,也是在艺术上最为成熟的《王能好》为例,对此进行简要分析。

作为“乡村三部曲”的终章,《王能好》一定程度上规避了《余事勿取》《都是人民群众》在叙事上较为松散的弊病,以王能好的眼睛摄取当下乡土之魂,将乡村生活的百般滋味呈示在读者面前。《王能好》讲述了一个游荡不羁热爱自由的农村人王能好的一生。小说以王能好离乡去上海打工起始,因其三弟意外身亡而折返故乡,正文的七章“返乡”“下葬”“遗产”“出工”“卖狗”“帮忙”“离乡”分别对应王能好在家的七天。面对无可奈何的生存处境,王能好也常常借用“精神胜利”这一古老的法宝以虚拟的幻想来抵御外辱,并用饶舌自夸的话语补缀自己苦闷孤寂的人生。

翻开小说,我们不难从书中找出王能好种种颇为“阿Q”的行状,比如开篇关于旅游鞋的这段描写就堪称绝妙:“持家和精明,是王能好一向要展示给外界的。被骗,买到虚高的价格,不值,才能触动到其卑微的内心。一般人应付几句,不和他一般见识,也有接茬,拿他开涮的。比如小舅家的女婿王亮,说这双鞋五十块钱也买贵了,他要去买的话,五十能买两双。王能好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朝地上用力摔打几下,鞋底和多年前他和小舅一起铺设的白色地板砖碰撞,在亲友散淡沉闷的春节聚会中发出突兀的响声。他说,听这声,真皮的。王亮把鞋踢远了一点,人造革的。王能好踮着脚,斜着身子,捡过鞋,又在地上摔,说,鞋底多结实,好几年都穿不烂。王亮说,快把鞋穿上,几天没洗脚了。你要是能买到比这便宜的,王能好边穿鞋边说,我把头剁下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能好又说,别说买鞋,给人提鞋都没你的份。王亮笑着回,对,对,你给人提鞋。c从上述文字中,我们不难辨认出王能好身上抠门、虚荣、自我吹嘘等不良习性。但魏思孝对王能好的描写并不是自上而下式的知识分子的审视,在他笔下,乡村以及乡村中的人并不是需要被俯视和怜悯的,他念兹在兹的始终是作为独特个体的人的生命存在形式。魏思孝曾说:“这些是日常生活中的英雄,是认清了生活那种平庸的本质,还是归于无奈的选择。这也不重要,在我看来都是值得敬佩的坚韧。”d魏思孝以真诚、平等的眼光,注视着鲁中乡村土地上的芸芸众生,将那些在时代洪流中名不见经传的、碌碌无为的小人物的命运予以悉心打捞,记录下他们的欲望与无奈、欢欣与苦痛、挣扎与妥协。

读完小说,王能好身上那种不跟生活和解的倔强姿态,以及生命中的蓬勃与骚动其实非常动人。身为大龄光棍儿的他,在择偶时依然憧憬真爱,“心里只想钱的我不要,我要的是真感情”e;面对遭老三囚禁毒打的邓蓉,他悄悄将其放走,“他敲烂后窗,把椅子放在床头,伪造了邓蓉逃跑的假象。”f看到在工地泥泞中挣扎的小鱼,王能好“用手在泥里摁了个坑,一条条捡起小鱼,扔进坑里,双手舀进去水,自言自语道,你们没事来这里干什么?旁边就是河。”g这些温情时刻使话多讨嫌的王能好身上折射出斑斓多彩的人性弧光。由此反观王能好的两次进城,其实某种程度上也蕴含着对乡村生活的叛逃与抵抗。在乡土文学的叙事传统中,“出走”或曰“进城”往往是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动因,《王能好》亦不例外。但是,与以往乡土小说中农民多因生计所迫进城不同的是,王能好去上海打工“不是外面多吸引人,而是眼下的生活让他失望。缺少新鲜,十几年如一日在劳务市场找活,再干十几年也是这样”h,而“越熟悉的人,知根知底,越不把你当回事。王能好用四十多年的时间,透支了自己的价值,不会再有任何的起色,每个人都可以对他指点和说教。”i虽然这两次进城均短暂而不幸,但是这种试图超越庸常生活的努力,以及在生存重负碾压下的韧性存在状态,使其潦草而灰暗的生命底色上耀动着明亮的光彩。

在对王能好返乡七天高密度的叙述中,一方面我们看到了他节俭抠门、话多讨嫌、庸庸碌碌的一生,与此同时我们更借由他这双游荡者的眼睛,看到了当下乡村生活的众生相。颇值得一提的是,魏思孝选取王能好这一乡土内部生长起来的边缘游荡者的目光作为观照当下乡土的视角极为巧妙,这使其摒除了以往乡土书写中“归来的知识分子”式的外在打量所带来的隔膜感,所观察的乡村人事带有强烈的具身性和真实性。此外,《王能好》在叙事结构的经营上亦颇具匠心,采用主线人物镶嵌人物小传的“1+N”的叙事模式,即在讲述王能好行止的同时,又牵连出与之相关的其他人物的命运。他们是:为了爱情放弃在省城当医生的机会,跟随女友回到老家开教育培训机构,但是最后爱情和事业均面临破产而不得不去做产品推销员的周东山;是中学毕业后到美国留学深造,靠倒卖医用乳胶手套发家致富成为盈科国际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吕长义”;是曾经凭好勇斗狠在江湖上颇有威名的“边河老大”,而后在金钱和权力的碾压下硬骨头一点点退化的徐达;是在自己屋后挖鱼塘养鱼,并在鱼塘拆迁过程中始终捍卫自己权利的朝巴王传利;是在城市辗转打拼努力成为都市白领,最后却跟随在丈夫卫华邦回到农村的女大学生牛慧;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肉体,在各种男人之间周旋的杨美容……

这些“人物小传”虽然时间、场景、人物皆不相同,但我们在阅读过程中却并未产生强烈的松散与割裂之感。这种独特阅读体验的产生与王能好在其间的穿针引线密不可分。如果我们对小说进行仔细剖析的话,可以发现在每个“人物小传”中我们都能找到王能好的身影。他是“周东山”父亲的结拜兄弟,是“陈玉香”丈夫的哥哥,是在“罗宇”妻子經营的诚信劳务找零活儿干的人,是在“吕长义”工厂里打过工的人,是“徐达”殴打过的一个路人,是朝巴“王传利”的邻居,是“牛慧”丈夫的表哥。王能好就像是在剧场里插科打诨的串场演员,他不经意间路过所有的故事,并将它们巧妙地缠络在了一起。这种叙事模式也极大地扩充了小说的叙事容量,使其在塑造王能好这一典型人物的同时,更借由他的见闻打捞起时代洪流中的乡村群像,而随着这些人物的一个个显影,当下城乡互动的广阔景象以及乡土秩序的重整与变迁已经日渐清晰。

在小说中,魏思孝将“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深刻裂变不动声色地呈现出来。如果我们对小说中人物的职业结构进行仔细分析的话,其实可以发现已经很少有人再继续从事着单纯的农业劳作。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农民在土地之外有了更多去处,他们或纷纷涌向城市,或辗转于劳务市场,或混迹于周边工厂,或经营着自己的门店……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3年城镇常住人口93267万人,比上年末增加1196万人;乡村常住人口47700万人,减少1404万人j。费孝通意义上传统的乡土社会已经渐趋解体,农民的流动性大大增强,乡村的空巢化日益明显,关于这点魏思孝在小说中亦有相关描写:“平时村子里安静祥和,神色慌张觅食的野狗,百无聊赖散步的老人,骑着电动车一晃而过的上下班的中年人,他们诠释着人烟稀少”k,甚至连曾经热闹喧嚣的岭子镇大集也盛况不在,“如今商贩缩减到勉强填满半条中心大街,逛集市的也多为中老年妇女和赋闲在家的人,少见壮年的男女们,他们要不是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就是在外求学,或背井离乡在城里求活。没有大集的日子里,中心大街显得有些冷静。”l传统意义上的乡土及其脐连的历史记忆、生活经验与价值传统已经渐趋衰微,这是魏思孝乡土文学创作的重要背景。但值得注意的是,魏思孝并未沉溺在痛惜哀叹的情绪里,其乡土创作也不是为传统乡土的衰颓唱挽歌,他不批判、不美化、不怀旧,只如实而冷静地将“过去以农为本、以土为生、以村而治、根植于土的‘乡土中国,转变为乡土变故土、告别过密化农业、乡村变故乡、城乡互动的‘城乡中国”m的社会转型呈现出来,并由此形成了其特有的“以轻击重”的叙事风格,这一点在后文详细论述。

此外,乡土中国的重义传统一定程度上也渐渐让位于现代社会的金钱逻辑。魏思孝说:“在乡村的环境下,只有婚丧嫁娶,能让平时的劳苦大众暂时放下手头的一切聚集起来。远亲近邻齐聚一堂,是观察人情世事的一个绝佳场合。”n在小说中,魏思孝借由一场葬礼让金钱在当下社会所投下的巨大阴影得以显现。通过这场葬礼,我们发现小说里几乎所有的人物关系包括亲子关系、兄弟姐妹、朋友同学、亲戚邻居等皆围绕着金钱关系展开,伴随着鲜明的利益上的勾心斗角。老三离世后,王能好与老三生前经常混的几个玩伴一起去挖墓穴,“曹强说,欠我小一千,他倒是死了,我找谁要去。李青说,老话说得好,人死债了。曹强说,老话还说父债子偿呢。李青说,王庆还小,老话说,长兄如父,老大不是赖账的人。王能好说,我给你一砖头。曹强说,那老三的电动车,丧事完了,我拉走。王能好说,那是我买的,啥时候成老三的了?曹强说那条细狗给我。王能好说,你好意思的,就牵走,人还没埋呢,就想这个了。”o老三刚去世不久,朋友们却想的是如何追讨债务,甚至老三的儿子在父亲丧礼的当晚还在微信群里抢红包。市场经济的金钱运作逻辑渗透到乡土社会肌理,透出作者内心的隐忧。小说中还描写了去齐鲁塑编工厂打工的老朱突然倒地身亡,身边的工友们却觉得:“给十五万老朱也是赚的,什么活没干,刚进厂子就死那里”p这种一本正经的生命价值几何的讨论看似荒诞,却折射出金钱逻辑在现代社会的巨大统摄力以及农民生活的沉重与无奈,掀开了当下农村生活沉重的一个面相。

虽然《王能好》整体上呈现出一种幽默荒诞的风格,但魏思孝笔下的乡村其实布满了屈辱与无奈、病痛与死亡,他曾这样说道:“实际上,如同我们都会面临死亡,生活中遗憾的总是更让我们印象深刻,至于病痛和死亡,目之所及,大多都是如此,而善终才是少有的。”q但是,他没有陷入对悲情与苦难的无尽渲染中,也拒绝以煽情的语言对其进行反复描绘,而是以一种近乎朝向“零度写作”的笔触,简约而克制地展示着当下乡村生活的种种现实逻辑与乡村人的精神处境,并由此形成了一种“以轻击重”的叙事风格。

在《王能好》中,魏思孝非常擅长用白描的手法和简净的文字勾勒人物的一生,我们且看小说中对于卫华邦父亲的叙述:“父亲活到五十多岁,一辈子没坐过火车。早些年赶马车,去周边的地市送货,不出百里路,当天来回。他最远到过曲阜,四个小时的大巴车,是为了送儿子读大学。他当了几年的车夫,等到路上限制畜类车的交通标识越来越多,卖掉马车,转行去打零工。直至去世,父亲在周边四处打短工,化工厂、塑料厂,夜班让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五十岁后,他除了去劳务市场,就跟着私人装修队。生病前,他扛着上百斤的装修材料爬七八层楼。他骑着自己一九九七年买的红色的金城牌摩托车,儿子结婚时,里程十二万公里,经常打不起火,消声器也坏了。生前半年,父亲一直骑着儿子结婚时在镇上买的艾玛电动车,也就是如今卫华邦骑着的这辆,两年多过去,电池损耗,用几个小时充满电,勉强从村来到市区。”r这是“以轻击重”的典范,魏思孝没有声情并茂地叙述父亲如何辛劳付出,而是以“马车—大巴车—摩托车—电动车”等交通工具的变迁作为叙事牵引,展演出父亲一生的活动半径。父亲一辈子没有坐过火车,也没有去过大城市,始终在狭小的故土周边辗转奔波。魏思孝卸掉了文字表述上的繁复修辞,裸露出语言的坚硬质地,将对父辈操劳一生的疼惜与悲悯、崇敬与爱意以冷静节制的语言呈示出来。在此,语言之轻与人生之重形成了颇有意味的辩证,语言越是简省精炼,生存就愈发显示出其沉重的分量,句与句之间的巨大留白其实蕴藏着人生无尽的沧桑与艰难。

卡尔维诺曾经写道:“文学是一种存在的功能,追求轻松是对生活沉重感的反应。”s从这个角度来看,王能好强旺的倾诉欲和喋喋不休的话语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自己沉重而苦涩的人生的一种超越。剥开那些轻飘飘的、无意义的话语,我们不难看到王能好对于生活的执着与挣扎,以及他孤寂苦闷的精神内核。小说中写道:“寒来暑往,王能好最长休息过两次,一次是因痔疮住院;一次是安装暖气管道,大铁管压过脚面,几处骨裂,在家休养了不到一个月。他的银行存款又多了十几万,累计存下三十多万,随其增长的还有酒瘾和脸上的皱纹。”t这种像账房先生记账一般冷峻简洁的语言,却恰如其分地写出了生存本身的沉重分量,同时也是千千万万生活在乡村一生辛苦劳作的民众的真实写照。

此外,小说中王能好的死亡方式亦颇耐人寻味,魏思孝写道:“监控录像中,王能好撞向汽车的瞬间,醉醺醺的脸上,表情放松,没看到红灯,也没看到汽车,更没看到任何人。目空一切,什么也不在乎。”u目空一切的短暂飞翔与大理石的坚硬沉重形成了颇有意味的对照,人生的虚空与实在、荒诞与严肃、轻逸与沉重、无常与平常皆巧妙地凝聚在这组意象中,这是独特的魏思孝式的语言辩证法。

结语

城乡快速转型的现实秩序给乡土写作带来了不小的挑战,如何摹写变动中的乡村成为新的时代命题。在小说《王能好》中,魏思孝不仅塑造了王能好这“一个”典型人物,更借由他的游荡见闻枝蔓开庞杂的“一群”乡村人物群像,并将“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裂变现实以及人们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普遍的生存体验不动声色地呈现出来。魏思孝对鲁中农村生活和农民生存状态的观照,不是对其愚昧、落后面的揭批,也不是对其素朴优美人性的礼赞,而是以簡约的语言、克制的情感冷静地讲述着时代变动中乡土社会的恒常与新变,并由此形成了其独特的“以轻击重”的叙事风格。他曾说:“我的身份是农民,职业是写作的。我所写的,只是我熟悉和正在经历的生活。”v正是这种贴近乡土、朴素诚恳的写作态度,使其突破了既有写作范式对乡土现实的简化与遮蔽,真实地写出了当下农民在时代中的纷繁复杂和鲜活生动。这种与当下山乡巨变共振的、在场的写作态度打开了乡村小说书写的新维度,这一点颇值得肯定。

注释:

a丁帆:《面对乡土 如何选择——从作家对乡土文学的观念视角谈起》,《当代作家评论》2023年第1期。

bm刘守英、王一鸽:《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中国转型的乡村变迁视角》,《管理世界》2018年第10期。

cefghiloprtu魏思孝:《王能好》,上海文艺出版社2022年版,第2页,第226页,第95页,第14页,第1—2页,第49页,第200页,第53页,第117页,第227页,第257—258页,第264页。

dn魏思孝:《余事勿取是什么?》,《淄博晚报》2020年12月17日。

k魏思孝:《余事勿取》,上海文艺出版社2020年版,第92页。

j《2023年国民经济回升向好 高质量发展扎实推进》,国家统计局:https://www.stats.gov.cn/sj/zxfb/202401/t20240117_1946624.html

qv江丹、魏思孝:《我的身份是农民,职业是写作》,《济南时报》2022年7月17日。

s[意]卡尔维诺著,杨德友译:《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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