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的青春书写及成长叙事

2024-05-09 16:55刘书畅
白城师范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麦田里的守望者菲比守望者

刘书畅

(沈阳音乐学院继续教育学院,辽宁沈阳 110168)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Jerome David Salinger,1919—2010)的代表作,也是其创作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以第一人称的视角铺陈了少年霍尔顿的青春成长故事,语言通俗直白,是20 世纪中期美国年轻一代的青春缩影。[1]尽管在出版初期曾一度备受争议,直至美国自身穿过时代的迷雾,《麦田里的守望者》才得到文学界乃至社会的广泛认可,成为21世纪美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仅以其充满诗意与想象空间的标题就揽尽了读者的好奇与关注:麦田在何处,守望者从何来又为何来,麦田与守望者是何种关系,是否会有终结与尽头……以上种种问题不断充实着《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可读性与挖掘度。[2]《麦田里的守望者》并未就此作出盖棺定论式的直接回应,而是在麦田守望者成长的青春书写中以翔实生动的故事叙述其叛逆、彷徨以及救赎,成为麦田守望者的精彩又独一无二的心路历程。

一、守望者的叛逆:根植于时代的心路变革

守望者并非天生的守望者,而是经历了叛逆与自我放逐后走上守望归途的。[3]叛逆是青春书写中不可回避的话题,叛逆也似乎是多数青少年必经的阶段,叛逆时期意味着追求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还意味着对社会规则的根本逻辑有自身独特的思考,以及执着而又不会轻易屈服于权威,甚至会将成功挑战权威作为光荣事迹。《麦田里的守望者》所讲述的故事正是以主人公霍尔顿正在经历的青春叛逆期为开篇的。

(一)叛逆的时代背景

尽管叛逆是青春书写中不可回避的话题,但并非要用离经叛道、荒诞不经等解读叛逆的行为,只有挖掘其背后的内在动因才能厘清叛逆与青春书写的内在逻辑。霍尔顿所处的20 世纪中期正是美国工业技术突飞猛进发展的时期,技术的进步固然使更多的人力从重复繁杂的机械劳动中解放出来,从而促进了生产水平与物质生活水平的提升。但被机器与技术解放的劳动力并没有进一步投入到创造性、统筹性更强的再生产与管理活动中,而是成为享用现存物质的蛀虫。[4]导致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当时的思想进步并未跟上技术进步,工业革命能够改变生产场景但改变不了人的思想。对未来发展缺乏合理预估与逻辑预演下的社会物质进步只是偶然,其成果也最终无法被驾驭。相反,因为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进一步发展缺乏合理的预判,当时的美国人民沉浸在工业技术取得进步的成就上,陷入了自以为是的思想膨胀,进而表现出好逸恶劳、坐吃山空。这一风气辐射到青少年一代,由此,当代的美国青少年也被称为“垮掉的一代”。时代背景也制约了霍尔顿的思想发展,青春年少的霍尔顿因为缺乏对世界的客观理性认识而无法释放旺盛的精力,也无法获得成长与人格健全发展的答案。再加上霍尔顿在某种程度上自大又自负,这也进一步加剧了其叛逆的表现。

(二)叛逆的个人背景

霍尔顿的个人背景也成为其青春叛逆路上重要的底色。《麦田里的守望者》在叙事书写中多采用了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表现霍尔顿青春无畏、敢于表达。在诸多场景中,不难将霍尔顿的个人成长背景拼凑完整。[5]霍尔顿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但父母忙于工作,鲜有对其言传身教的引导教育,只是要求其努力学习,而努力学习的原因也十分荒谬:既不是为了掌握知识武装头脑以获得立身社会的本领,也不是为了家庭面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而是为了将来能买到代表身份地位的凯迪拉克汽车。这里与时代背景再次相互印证,以小见大地揭示了在无法驾驭的技术变革面前人的无知与可笑。同时,学校也成为了霍尔顿青春叛逆的帮凶,被寄予教书育人厚望的学校实质上也只是空壳般的存在,女人、酒和性等灯红酒绿的话题挤占了原本应属于学识的空间,尽管有部分老师也希望学生认真学习,但也只停留在说教式与口号式的要求中,这与霍尔顿的父母并无二致。究竟应该如何度过青春、世界是怎样的、读书的意义与作用等青春困惑,在霍尔顿的成长进程中,身边最接近的人中并没有能够作出逻辑严密、说服力强的回应。希冀被设身处地理解、渴望被大环境认同接纳而终究不得的尴尬境况导致了霍尔顿的格格不入与内心困苦,也推动了霍尔顿青春叛逆的进程。霍尔顿开始挑战学校的权威,直至被学校四次开除而流浪街头。但细细深究,面对霍尔顿的青春困惑,正在共同经历社会变革并站在时代浪潮风口浪尖的父母、学校、教师乃至同伴等也同样没有答案,青春成长注定是需要霍尔顿自我探索的过程。

二、守望者的彷徨:迷茫簇拥下的流浪之旅

叛逆期的霍尔顿更多的是迷茫与彷徨。守望者也并非一开始就一往无前成为守望者,而是在主动逃跑与被动放逐之下一步步走向守望的归宿。

(一)主动逃离

霍尔顿在纽约城的流浪之旅是其主动开启的,其主动性主要表现为霍尔顿并非别无选择而选择的流浪,而是在面对父母生气谴责的担忧和无所事事的流浪之间认为后者更轻松所作出的选择。霍尔顿的流浪也可以看作是其主动的逃离,是他迫不及待和中规中矩千篇一律的学校生活告别的分隔线。[6]

主动逃离使得短短三天的流浪之旅显得格外充实。《麦田里的守望者》运用独到的叙事书写进行灵活的场景切换与时间过渡,使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件浓缩了霍尔顿成长与心态转变的历程。霍尔顿之所以轻松作出了流浪纽约城的决定,某种程度上在于他对真实社会的认知更多源于道听途说而缺乏客观深入的切身体悟。此外,纽约城作为社会意义上的繁华大都市在霍尔顿的认知中自然是光鲜亮丽的,与学校中教师的教条以及学生的粗俗有天壤之别。同时,也是基于固有的认知,霍尔顿在主动流浪之初认为自己的旅程是短暂的,也是随时可以结束的。[7]换言之,霍尔顿认为流浪的主动权始终由自己牢牢把握,这是其轻装上阵的原因,而旅途虽短,对霍尔顿的心理冲击之大、成长影响之深也是其始料未及的。

(二)被动放逐

霍尔顿的流浪也可以看作是被动的。在流浪前,霍尔顿多门功课不及格被学校劝退,在离开学校前还和欺负自己心爱女孩的人渣流氓打架,用青春血气方刚的方式捍卫自身的价值。如果说霍尔顿原来的格格不入还可以通过避而不谈来伪装,但这些叛逆的出格行为使其彻底向学校宣战。叛逆的霍尔顿必然是孤军奋战的,由此使他被动放逐流浪成为必然。

霍尔顿在流浪中并未有更多主动选择的机会,真实的社会在霍尔顿猝不及防时以极大的冲击力在其面前展开。如果说学校环境粗鄙,其实更多停留在言语上,而灯红酒绿的纽约城则不发一言就击破了霍尔顿的幻想。流浪时蜷缩的小旅馆里的人物群像真正将学校同学口中形容的粗俗搬进现实。无论是互喷香水、喝酒迷乱的男女抑或有女装癖的男性都让霍尔顿无法接受,但这些在霍尔顿选择穷游流浪时就必然无法回避地进入其视野,甚至在教师家寄宿也被深夜摸脸,让霍尔顿直面人性的多面性而无从逃脱。

诚然,霍尔顿并非一个世俗意义上循规蹈矩的乖巧孩子,甚至他也为自己设计了不羁的叛逆流浪少年外衣。但实际上,霍尔顿并不是一个坏透了的孩子,在做一些违背自身价值观的事情时,他始终无法突破自己内心的原则。霍尔顿试图花钱购买性服务却无法侵犯性工作者,甚至反被讹钱敲诈;给修女捐钱却不认为这是凌驾于他人尊严之上的借口,无法作出对修女吐烟圈等羞辱戏谑的动作……认清自以为是的不羁叛逆并不能对抗真正严酷的社会时,也是霍尔顿决心从所谓的同流合污者转向内心公正与纯真的守护者的救赎时刻。

三、守望者的救赎:回归内心探寻生命意义

在青春的叛逆与彷徨洗礼后,最终造就了霍尔顿成为麦田里的守望者。麦田是希望与丰收的象征,守护麦田既是守护新生也是守护成果,而《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第一人称叙事视角也为解读守望者的动机与历程提供了切入点。同时,守望者所守望的“麦田”并非具象化的单一领地,而是在于具有象征意义的希望与丰收的田野造就守望者的归宿及其留下的现实启示。

(一)守望者的动机

一方面,霍尔顿成为守望者有一定的偶然性。若霍尔顿没有决心作出改变,若霍尔顿不是选择大西北创业作为重新开始的起点,若霍尔顿没有在临行前和妹妹菲比告别……或许并不会成就霍尔顿最终成为麦田里的守望者。实际上,霍尔顿守望历程的实现看似出于偶然,但其背后也有一定的必然性。仔细探究霍尔顿选择大西北的原因以及其最终被牵绊而停留的动机,不难窥见其内心的真实想法。无论是前往大西北还是守护麦田,归根结底在于霍尔顿希望通过自身的改变与行动维护应有的公平正义、纯净美好等积极正向的价值观。因此,对《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种种偶发性青春事件的书写是为了让这一切更加顺畅自洽,即使没有这些看似偶然的事件,遵循本心的霍尔顿最终也会走向守望者的归途。[8]

另一方面,在《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叙事书写中,用霍尔顿的妹妹菲比作为使其成为守望者的触发因素有更深层的意义,妹妹菲比的角色有一定的载体符号功能,她是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人物。一是妹妹菲比这一角色在广义范畴上指向亲人,霍尔顿在决心去西北创业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菲比,可见,亲人始终是外表放荡不羁的霍尔顿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亲人的身份使菲比决意跟随霍尔顿的行动更加合理,也使《麦田里的守望者》的戏剧性更吻合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亲情的羁绊让浪子霍尔顿回头也合乎现实逻辑,他并非决心抛弃一切的彻头彻尾的人渣坏蛋,在他内心深处仍有自己的底线与牵挂,这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霍尔顿的人格魅力。麦田守望者的产生源于亲情,同时也在亲情的浸润下推己及人,成为大爱的守护者。二是妹妹菲比这一人物符号在广义范畴上还指向更为弱小的群体。菲比作为女性,相较于男性而言在身体力量上较为弱小,在社会形象上通常不会采取主动攻击的行为,处于被保护的地位;菲比相较于霍尔顿在年龄上更小,象征着未被世俗影响的天真质朴的群体。当菲比得知霍尔顿的逃离计划后决定义无反顾地跟随他,菲比对霍尔顿去大西北计划的可行性与安全性并未作出任何质疑与推敲,而是直接收拾行囊决意一同前往。妹妹菲比对大西北的环境缺乏立体感知与深刻认识,认为只是换个地方生活,只要霍尔顿哥哥在,一切并不会改变,菲比的这份纯真让霍尔顿有了守护她的愿望和决心,守护菲比是对弱者的保护,也是对自己内心纯真的守护。

(二)守望者的现实启示

一方面,要把握个人成长的主观能动性。主观能动性是个体作为有主观意识、有思想的独立者时面对多样化的情况所产生的是非判断以及由此在行动上主动贯彻的价值观体系。霍尔顿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在其青春书写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正是因为霍尔顿有较强的主观能动性,他才没有在叛逆与迷茫中随波逐流,成为彻底的街头混子或是助纣为虐的社会蛀虫,因为霍尔顿内心始终有对是非的判断,始终坚守自己的世界观与为人处世的原则。但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在霍尔顿等本性不坏的个体上可能使其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探索成长,也可能使部分贪欲与执念较重的个体走上歧路。由此,外部环境的引导在一定程度上也至关重要。

另一方面,不可忽视外部环境的影响与作用。首先,霍尔顿的青春书写与成长叙事有其独特的时代背景,正是思想发展跟不上技术变革与物质进步导致了霍尔顿所代表的青年一代狂妄而不自知。因此,在讨论成长主题时不能忽视时代背景的作用。其次,家庭对青少年成长的影响是最早也是最深的因素之一。霍尔顿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父母也有体面的工作,霍尔顿物质方面的需求是有保障的。但相对忙碌的父母让霍尔顿缺乏思想引领,在面对青春的迷茫困惑时他并没有合适的解决方式与倾诉对象,若父母能及早发现霍尔顿的迷茫,对他进行开导,霍尔顿会少走弯路。此外,学校也是青少年学习生活成长的场域之一。若是霍尔顿所在的学校能加强家校沟通,或许霍尔顿就不会反复转学,更不可能有街头辗转流浪的机会。因而,只有科学合理的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相辅相成,才能守护“霍尔顿们”更好地了解社会、适应社会,平稳度过青春的叛逆与迷茫。

综上所述,《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顿是20世纪中期美国青年的缩影,其叛逆、迷茫、救赎心路历程的书写叙述了一个时代青年的坚守。霍尔顿对社会的虚伪感到厌恶,并试图远离,他内心深处渴望纯真与真实,并在成长过程中意识到要勇于面对生活的责任。可以说,霍尔顿经历了一段充满困惑、痛苦、彷徨的青春成长之旅,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麦田或许是每位青年的希望寄托,也是无数人终其一生守望的纯净有爱理想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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