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业社安家的两个姑娘

1957-08-16 03:30陈萱
中国青年 1957年15期
关键词:芙蓉团支部社员

陈萱

我刚一到武汉团市委,就听说武汉市15中学两位教员的女儿已经自愿参加了农业生产合作社,从事农业劳动,于是我来到了武汉市郊区红旗蔬菜生产合作社,访问了她们。

这是一个凉爽的阴雨天,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小雨,到了郊区雨已经停了。公路两旁一望无际碧绿万顷的菜园和禾苗被雨浇洗得绿油油的越发鲜润了。从图案式的豆架瓜棚里不时地吹过来一股股成熟了的黄瓜、豆角的诱人的香味。米黄色的蝴蝶绕着菜畦飞舞,使人眼花缭乱,藕田的荷叶上珍珠一样晶莹的水珠凝然不动,菜农们披着蓑衣赤着脚正在忙着整理被雨浇得倒歪了的菜畦和菜秧。从繁嚣的城市来到这里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请问您,两个参加农业生产的女学生在那里住?”

“你问的就是咱们社的江芙蓉和刘美言吗?”一位老大爷笑呵呵地顺手一指告诉了我。穿过一条遮满了柳树荫的小路,我来到了一栋瓦屋的前面。房子的女主人是一个三十来岁健壮朴实的农村妇女。她亲切地把我迎进了堂屋里的一间西套间。在这干净朴素的小房间里我看见了两个穿着劳动服的短发姑娘,一个正蹲着洗衣裳,另一个高个子姑娘手里捏着一大把信在看,高个子姑娘就是初中毕业生江芙蓉,她是个共青团员,今年18岁。矮个子的高小毕业生刘美言比她小两岁。一个多月的农业劳动似乎已经使她们变得黝黑了些。

知道了我的来意之后江芙蓉把一大叠信退给我,用手指梳拢了一下短发,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半喜半忧的神色:

“你看,我们正在发愁,同学们来了这么多信,叫我们怎么有时间回呢?他们问农业社欢迎不欢迎我们,有地方住没有,劳动苦不苦。这些问题我们原来也有,所以我们很想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他们。”

她谈到下乡的时候,她的父亲说她的身体不大好,不放心她来,有些熟人也告诉她们,说农村怎么苦,农民吃糠咽菜住牛棚。一个街坊撇着嘴讥诮她们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乡里的姑娘都往外走,你们还往那儿去?但是她想到自己是个共青团员,吃点苦算什么?不能升学就应该带头下乡。下来后生活是有些不习惯,吃水要自己挑,点的是昏暗不亮的洋油灯。但是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苦,现在对环境已经很习惯了。

她捏起拳头在我眼前一幌又摇了摇手臂对我说:

“你看,我的胳膊有没有力?下乡以后我不但没有生病,反而强壮起来了。我们的饭量也都增加了。”

刘美言洗完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床上笑眯眯地参加了谈话。

“我们未来以前最耽心的就是吃饭睡觉问题。农村又不比机关学校,也不像垦荒队,既没有宿舍又没有食堂,我们在乡下是匹马单身,什么也没有,在什么地方吃饭睡觉呢?难道说要带着锅碗瓢盆下乡吗?我们还害怕自己不会劳动,农民看不起。谁知道这些问题合作社早就替我们想到了。5月20日一清早,我们正要背起行李下乡,合作社的社主任、党支部书记、团支部书记、妇女代表七八个人接我们来了。到了社里,社员们马上把我们领进了这间房字。我们在社员家里搭伙吃饭,伙食费也先不叫我们拿,由社里垫出来,等以后我们挣了工分再扣。青年生产队还开了大会欢迎我们。在会上队长、队员互相介绍认识了。我们的女队长祁幼仙牺牲午睡时间引我们出去认道,认识各种蔬菜。不几天我们的心就安顿下来,以前的各种顾虑都无形消失了。”

殷勤的女主人给我们提来一大磁壶开水,送来两把芭蕉扇。江芙蓉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她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又兴奋地接着谈起来:

“我们两个每人有一个老师傅。生产的时候,师傅边解释边做出各种劳动的姿势教我们。比如锄头该举多高才不累,锄草时腰怎么挺起,草锄多深才能保持土壤的湿度和不伤豆根。社员知道我们没有种过地,没有体力劳动的习惯,对我们的要求也是实事求是的。经常劝我们不要和别人竞赛,累了就干得慢一些,有时还叫我们提前休息。我们倒觉得人家那么大年纪

的老婆婆都不休息,咱们年轻力壮的怎么能休息呢?看到我们干活被拉下了,社员们就来自动帮我们一把。社员愈是关心我们,我们愈觉得要好好干才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另外我们还学了很多生产知识,比如蕃茄整枝只能留两个主枝,其他的枝都要打掉,打枝怎么才能不损伤皮,蕃茄的枝怎么捆才能不松不紧,摘豆角为什么要先摘颜色发白的,留下颜色发绿的,怎么才能不碰掉豆花,打杀蚜虫的1065药水为什么要从枝叶下面往上打?咱们社生产的蔬菜作物有82种,不要说去掌握栽、培、生产这些作物的本领了,就是把82种种子辨认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我们在学样里学的一点书本知识比起这些丰富实际的生产知识确实太少了。农民说:‘三年做个庄稼汉,十年难做菜园老。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呀!”

“体力劳动现在已经习惯了吗?”看着两个女孩子仍然显得有些稚气的脸,我不禁有些耽心地问。刘美言却抢着说:

“成!现在问题不大了。刚开始劳动还是觉得很累人的,胳臂腿都不习惯,全身发胀发酸,特别是在猛烈的太阳光下晒几个钟头,头晕晕的,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也发烧得有些刺疼,钻在不大透风的豆架里边摘豆角,汗水把双层衣服都湿透了。但是晒过几天脱掉一层皮以后再晒就不感觉那么疼了,头晕也好些了。开头,我们碰到最大的问题是晚上和青年社员们玩得很晚才睡觉,早上六点钟下地起不来,常影响出工。后来团支部注意了这事,我们也早点睡,现在已经能够在第二天打出工钟以前就醒了。”

“想家吗?”我故意逗她们一下。

一撇幸福的微笑浮上了江芙蓉的面庞。她摇一摇头说:“不想,这儿就是我的家了。”她谈起她们与社员们在劳动中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

“我在吴大娘家吃饭,大娘就像我的妈妈,有的时候生产累了我就不爱说话,吴大娘就心疼地问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每顿吃饭,大娘总是给我拣我喜欢吃的蔬菜和盐蛋。现在大娘正帮助我计划挣了工分以后,秋上该添那些衣服呢!”

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似地停了一下:

“起初我们还准备试试看,只带了个临时户口,合则留,不合则去,现在已经把正式房口转来了。有时下雨天不出工回家去看看,社里叫我们第二天回,可是我们人在城里,心里却老惦记着社,总是当天就赶回来。”

谈了两个小时,生产队的两个小伙子来叫她们了,我就辞别出来想到社办公室去。路上一个十七八岁梳着两个小辨身材苗条的姑娘一面送我,一面和我谈。她骄傲地告诉我她们团支部为了安置学生下乡做了许多工作:

“美言她们来的那天一清早,我们就忙起来,团支部书记段学机和团支部委员胡俊伶给她们腾房子、安床,生产的时候我们注意不让她们太累,太疲劳。吃完晚饭我们就拿着报纸、口琴、二胡和她们一块玩,以免她们感到生疏想家。”这时我想起了江芙蓉的小屋子和她们屋里大梁上挂着的二胡和桌子上的报纸,看了看这个天真热情的姑娘,我想到组织上对人是多么关怀啊。

到社办公室,党支部书记舒浩瀚同志听说我来拜访这两个小姑娘,很高兴地向我说:“开头,我们有些社员还怀疑合作社不一定缺乏劳动力,不大欢迎学生来。我们给大家算了两笔帐:看问题要从发展上看,合作社要进行技术改革,准备逐步地把水田改成土豆与稻轮作,把旱地变成菜园,把粗菜地改成细菜地,还要多养猪,这样活路多了劳动力就不足了。我们有两个队就今年还缺20个劳动力呢!再说,改革生产技术需要文化,这正是我们社的缺点。去年派了五个人去学习抽水机技术,五个人一路去一路回,两个初中高小程度的,学的就比较快。多来几个学生有什么不好?青年人嘛,只要肯吃苦,求进步,我们是欢迎的。这两个女学生表现还不错,她们对社有帮助,她们自己也找到了正确的出路。”是的,这两位姑娘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我相信她们将会和千千万万走向农村的知识青年一样,成为祖国第一代新型农民中的优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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