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风骨俊始能艺术精

左太行

篆刻艺术是我国传统文化艺术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它以篆字为基础，熔书法、绘画、雕刻艺术为一炉，在方寸之间展现出万千气象，给人以美的享受。它不仅为书法家所重视，而且对于从事新闻、宣传、艺术、教育、出版、旅游、外事工作的许多人，都有密切的联系，因此也引起了一些自学青年的极大兴趣。

1967年，我高中毕业，次年被分配到内蒙古河套一带插队。过春节，农民热情地让我们写对联，从此我对书法有了兴趣，经常利用业余时间练习楷书。书法作品需要印章，1974年以后我又自学篆刻。

在学习篆刻的开始阶段，我曾走过一段弯路：对篆刻艺术刚刚有了兴趣，就急于求成，拿起刀子就想刻印，印没刻好，反而影响了自己的积极性。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认识到：

首先要从生活中学习，增加感性认识，进一步培养兴趣。找一找在自己的生活中有哪些事物与篆刻有关系，注意收集书报上各种形式的篆刻，留心每一幅国画或书法作品上的印章。不仅去认真辨认印章上的文字，而且注意比较这些字体与今体字有何不同，是白文印还是朱文印，印章的布局，字与字、字与边的关系以及印章在整幅书画上的位置等等。经过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一般兴趣逐渐变成了学习的动力，进而升华为对艺术作品的美的追求。

其次是扩大知识面，建立对于篆刻艺术的总的认识。上至甲骨文、陶文、钟鼎文、石鼓文，下至秦篆、缪篆、汉隶、汉碑额以及各种古币的文字，都学习、涉猎，懂得它们的结体规律，演变过程。同时阅读历史和文学名著，丰富自己的历史知识，提高文学修养。还要吸收绘画中章法的变化，使篆刻作品生动鲜明。广见博闻，才能提高篆刻艺术水平。了解石性，锻炼腕力，熟练刀法，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再次是特别注意篆刻与书法的关系。书法是篆刻的基础，一定要练习书法，特别是篆书。清人赵之谦就曾批评轻书法、重篆刻的倾向，说“古印有笔尤有墨，今人但有刀与石”，强调印章要有笔墨情趣。

在了解一些篆刻的基本常识以后，即可动手实践。我在初学阶段，刻一枚印章的全过程，有以下几个环节：

1.备好必要的工具。如刻刀、砂纸（粗细几种）、印床、印泥、毛笔、墨等。印材，开始最好用石料，普通的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都可以。工具书也是必备的，近几年我买了《说文解字》、《说文大字典》、《康熙字典》、《汉印文字征》、《汉印分韵合编》、《古文字类编》、《古籀汇编》、《古玺文编》。

2.打印稿。这一环节相当于盖房子的设计蓝图。先把要刻的篆体字从《说文解字》或《康熙字典》等工具书中查出来，小篆入印，字形上往往还要适当变化，成为缪篆（或称摹印篆）。为了准确无误，即使知道的字，也从《汉印文字征》或《汉印分韵合编》这类工具书中进一步查证，切忌杜撰，以免贻笑大方。如果用大篆，我就从《古籀汇编》、《古文字类编》等工具书中查找入印。现代汉语中有些通用的字在《说文解字》中是没有的，我就遵循惯例，依照“六书”的规则（即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假借），把今体字改写成篆体。字体明了之后，再在纸上打印稿。同一方印中的字要保持一致性，要么都是小篆或缪篆，要么都采用大篆。打印稿时，我尽量注意字体的匀整、粗细、虚实和边与边的关系。

3.印文上石。依照印稿用笔直接反写到石头上，或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好，然后反贴在石上，再加两层宣纸，加水拍打，使字印在石上。

4.刻石。我先学的是双刀刻法，即字的每笔画都从其两侧刻成。腕力逐渐加强了，才学单刀刻法，即每一笔画只从其一侧一刀刻成。篆刻是以刀代笔，提刀的方法一般同于捉笔的方法，刻大印，才满把全握刀柄。我初学时，刻的是较小的印，固定在印床上，这样较稳当，以后才逐渐过渡到用手握石刻印。

5.印刻完以后，先在纸上打个样子，不满意的地方，做些小的修改。

6.刻完一印，在印文左侧面刻上作者姓名或印文内容，或赠给某某等小字，也就是落边款，每一笔画一刀刻成。我准备了一个本子，每完成一印，都打上印样留在本子里，这既是自己艺术创作的记录，又便于比较、分析、提高。

我学习治印，曾经有一段时间苦于不知道如何进一步提高。后来，我主动向名家请教，陈叔亮和欧阳中石先生都要我好好读些优秀的印谱，会心秦汉，放眼明清诸派，就象写字的读帖、临帖一样。实践了一段，果然受益非浅。

为了提高艺术修养，我尽可能多地抽时间去参观各种艺术展览，游览名胜古迹，出入书店和图书馆，开阔自己的心胸。从而作品也趋于朴实、自然。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法外之法”吧！的确，篆刻艺术同样要植根于丰富的现实生活中。从1978年起，我的作品开始在北京市展出，以后又参加了全国第一届书法篆刻展览，并被吸收为北京中国书画研究社的成员。

楚图南先生看了我的作品以后，给我很大的鼓励和鞭策。他在我的纪念册上题道：“先有风骨俊，始能艺术精。”我反复吟诵，觉得楚老的题词，告诉我们青年人一个重要道理：艺术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作者的思想境界、情趣和道德风貌。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印如其人。作为一个青年人，只有不断提高道德修养，培养良好的意志、品质，建立高尚的生活情趣，才能在艺术生活中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