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的心灵

柴志英 何宗贤

有这样一个姑娘：

村子里一些女伴们选择对象，往往把房屋好坏，家底厚薄、兄弟多少当作主要标准。她却心甘情愿地选择了一个母亲长期卧病，家境十分贫寒的小伙子。

有的姑娘结婚，向男方索要成堆的衣料、成套的家俱……，动辄就得上千元。而她从订婚到结婚，只让未婚夫买了两身衣服，价值32元。

别人家姑娘办喜事之日，迎亲队伍鼓乐喧天，车马盈门。而这位姑娘一没让男方请乐队，二没让男方来车辆，一路步行来到新郎家。

姑娘名叫牛雪苹，山西省曲沃县里村公社蒙城村，人。

一

牛雪苹今年二十四岁。一九七五年高中毕业后，在本村学校当了民办教师。家长们都说这姑娘对孩子们心眼纯得象一汪清泉，教起书来心肠热得象一盆火炉。多次被评为学校的模范教师。

好闺女百家提，先后有几个说亲的登上门，开口男方家产多，闭口男方财礼厚，雪苹听后只是摇摇头。于是有人说，雪苹眼眶高，挑拣大。

前年三月，本村在北京当兵的小伙子柴随跃回家探母病，有人把柴随跃介绍给牛雪苹。

雪苹和随跃是小学时的同学。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为人忠厚老实。只是因为父亲早丧，两个哥哥分门另居，母亲长期卧床看病，把家底折腾得实在太空了。除了两床铺盖和几件生活用具，家里别无长物。母亲病重，急着为小儿子订终身。但是连着提了两家，女方一打听，都是说：“人家娃不赖，就是家里太寒苦了”。当介绍给牛雪苹时，不仅外人觉得十有八九说不成，就是随跃自己也认为没有多大的希望。

然而，出乎随跃意料之外。见面时雪苹没多打问随跃的家产，却频频问到小伙子的理想和处世为人，随跃高兴了。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切向姑娘做了介绍。她听说，为了尽到保卫祖国的神圣义务，随跃说服了卧病的老母亲，积极报名参了军；她听说，随跃在部队每月领到的津贴费，他不抽烟，不喝酒，一年功夫给母亲邮回60元；她听说，随跃当兵一年多，在部队多次得到嘉奖……随跃真挚感人地介绍深深地打动了雪苹的心，点燃了姑娘爱情的火苗。

战士探亲的假期是短暂的。随跃和雪苹不过会了两三次面，两人越谈越感到情投意合，越谈越觉得对方是自己理想中的伴侣。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牛雪苹爱上了随跃，惊动了蒙城村九堡十八寨。好多人不理解姑娘究竟图了啥。就是雪苹的亲人也有点想不通。妈妈劝女儿：“你兄弟姐妹多，在咱家没享过福。嫁到随跃家，可更有苦日子过哩！”雪苹回答妈妈说：“咱图的是人，不是光景。再说如今有了好政策，只要我们相亲相爱，扑下身子干，穷光景翻身还不容易！到那时还要请你老人家到咱家享几天福哩？”一席话，说得妈妈也乐了。

二

雪苹和随跃订婚不久，随跃的母亲就病故了。1981年12月，随跃服役期满，部队考虑到他家庭的实际困难，决定让柴随跃退伍回乡。

柴随跃退伍的消息传回蒙城村，随跃的亲戚朋友们又为他们的亲事担起心来。村里一些纷纷议论：……随跃退伍了，人家当老师的还能看得起他吗？随跃心里也有点不安，他想虽然自己对雪苹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如今姑娘心眼活，谁敢保准没个变！在部队决定他退伍时，他给雪苹写了一封信，字面上的意思是趁自己未离京之前，要雪苹到北京玩几天。还有未写出的另一层意思，是想进一步探一探姑娘的心思。

接到随跃的来信，聪明的雪苹一看就猜到了随跃的用意，不由得一阵委屈：随跃呀随跃，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么？她和父母商量，决定赴京向随跃面陈心迹，让随跃心情愉快地退伍回家。她向学校请了假，筹借了点盘费，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雪苹来京，随跃不安的心情一扫而光。他领着未婚妻来到庄严雄伟的天安门，参观了宏伟壮丽的人民大会堂，游览了故宫、北海、颐和园等名胜古迹，登上八达岭，饱览了万里长城的雄姿……。之后，随跃还领着雪苹游览了北京市容，王府井百货大楼、东风市场……规模宏大的商店，五光十色的服装，把自小生长在乡村的雪苹姑娘看得眼花缭乱，真想一气多买它几件。可是，姑娘心想，自己来京时带的盘费不多，随跃的复员费几天来已花去不少，还要留些回家后花销，不买吧，又怕随跃产生别的想法。她想来想去，想出一条主意。高档服装柜台前只转一转，便推说衣服不合身，专往价格便宜的普通服装柜前跑。从王府井转到前门外，花了5元6角钱买了一件红花布上衣，14元钱买了一条削价处理的弹力呢女裤，又用12元钱买了一身削价的中长纤维衣料。

三

今年一月初，随跃和雪苹回到了蒙城村。两家商定在春节前办喜事。

办喜事就要花钱。农村里，过去有一句俗话：娶媳妇盖厦，经过的害怕。近几年来，旧风俗上又加了新时兴，花费就更大了。随跃找了个常办事的人合计了一下：新房，总要拾掇得象个样子；日用家俱也得添置几件；雪苹虽说不争竞，四季衣服总得买上几身；岳母早就说过，财礼钱多少都好说，现今农村里又时兴起鼓乐，说啥也得唤上一班子吹打吹打，热热闹闹地把女儿打发走。还有，人家办喜事，酒席一摆几十桌，自己再没钱，十桌八桌总少不了。算来算去，没有六、七百元办不了事。六七百元钱，在一些富裕的村子里，确实算不了什么。可是蒙城村是有名的旱疙瘩，十年九旱加上过去长期吃大锅饭，把这个穷村子折腾得集体空、社员光。虽说近两年来实行生产责任制，社员们粮食够吃了，但经济还不富裕。随跃左思右想，想不下来钱的门路，不由得泄了气，打算只有把婚事搁上一年半载，等弄下钱再办。

这边随跃为借钱的事伤脑筋。那边雪苹却为少花钱办事动脑筋。她既不愿看着随跃四处为难借钱，更不愿一过门小两口就背上一身债。她想自己和随跃都是共青团员，为啥不能破旧俗，不要财礼，不办酒席、不请乐队，在文明节俭办婚事上带个头呢？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是个老党员，没多说就通了。母亲开始还舍不得丢掉那班鼓乐队，禁不住女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只好答应了。当雪苹找到愁眉苦脸的随跃，当面把自己家里的打算告诉了随跃，随跃喜出望外，紧紧握住雪苹的手！

四

去冬腊月十六，是柴随跃和牛雪苹举行婚礼的日子。

那一天，县委办公室、县民政局、妇联会，团县委的负责同志都远道赶来参加婚礼。公社党委和各大队妇联会，团支部的代表也赶来向这对新人祝贺。

大队党支部主持了这对新人移风易俗的婚礼。主宾席上，随跃和雪苹端坐在新人席上，容光焕发。结婚典礼开始，县、社、队领导同志相继讲话，赞扬随跃和雪苹带头破旧俗、立新风的模范行为，祝贺他们的新生活美满幸福。当随跃介绍他和雪苹恋爱经过时，场上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婚礼结束了。参加婚礼的人们却迟迟没有散去，人们思索着，议论着。许多老年人说，这样热闹、这样体面的婚礼，在蒙城村还是头一回。

牛雪苹被人们称誉为一个心灵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