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远航之谜

王谷岩

月夜，成群结队的绿海龟在穿越大西洋的万顷波涛之后，到达了远航的目的地——全长仅有几公里的阿森松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爬上海滩。这些大海龟原来生活在南美洲的巴西沿海，是在两个月前从那里启程的。在陆地上，海龟的动作迟缓而笨拙；在大海里，却游得十分潇洒而轻松，一路上奋力地划动着船桨般的扁平四肢，昼夜兼程，战胜海流和波涛，游过了两千多公里。

这些大海龟历尽千辛万苦，远涉重洋来到这孤零零的小岛，究竟是为了什么?晨曦中，沙滩上蠕蠕而动的绿海龟，一个个身影清晰可见。当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清楚了，原来它们是来这里“旅行结婚”的，一些雄海龟已经爬到雌海龟的背上交配了。交配之后，雌海龟们在海滩上爬行着，好象在寻找着什么。终于选中自己的地盘，停了下来，把后肢的长趾伸进沙里，左右开弓，缓慢而有节奏地挖着。过了一些时候，身后就挖好了一个深坑。又过了一些时候，一个个圆圆的东西就从海龟的泄殖孔掉落进坑里——它们在产卵了。产完卵，大海龟就用后肢把周围的沙子填进坑里，将卵盖住。在完成了这个神圣的使命以后，海龟们又爬向大海，成群结队地开始了返回巴西沿海的旅程。两个月后，小海龟破壳而出，一窝蜂似地从沙中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地爬向大海。这些小生命也象它们的父母一样性急，出生后不久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成群结队地远航，游回双亲生活的地方——遥远的巴西沿海，它们也要寻本求源、落叶归根。

这种在一定范围或一定距离之内进行回游迁徙的习性，是动物的本能。迁徙的习性，不只生活在巴西沿海的绿海龟有，别的地方的海龟也有，除去海龟之外的其他许多动物也有。

有一种叫做短尾海鸥的小鸟，四月间，它们离开大洋洲南部的产卵地，经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台湾、日本、阿留申群岛和美洲西海岸，在太平洋上兜过一大圈，九月间又飞回产卵地。

许多鱼类也有因产卵、觅食或受气候变化的影响而沿一定路线迁徙游动的习性，那就是鱼类的回游。生活在渤海湾里的对虾，每当冬季来临时，也要回游上千公里，到黄海中部和南海去过冬，春季又游回老家。

科学家们进行实地考察并做了许多有趣的实验。他们在海龟、鸟和鱼的身上安装小型无线电发报机，根据其定时发出的无线电信号，精确地测出了它们的迁徙路线。也有的研究人员借助于特制的雷达系统，跟踪并确定了一些鸟类的迁飞路线。目前，科学家们正在竞相探索两个重大课题:各种动物怎么会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应该启程?在漫长的旅途之上，它们又凭借什么辨别方向、认识路线?这是彻底弄清迁徙奥秘，揭开奇妙的远航之谜的关键。

鸟类的迁徙飞行，海龟和鱼类回游的特定活动时间，就是由体内的生物钟确定和控制的。这样的生物钟究竟长在什么地方，究竟怎样起作用，还研究得不甚清楚。一般认为，鸟类的脑下腺分泌的激素起着控制迁徙节律的生物钟的作用。当迁徙期来临时，在这种激素的作用下，候鸟就表现出强烈的焦躁不安，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航程。

至于各种动物为什么要迁徙，许多科学家认为，这种习性是在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年前开始的，原因是周围环境和生态平衡发生了变化，或者是由于大陆漂移而引起的陆地状况及地域之间相对位置的改变。例如，巴西绿海龟的回游就被认为是这后一种原因。有证据表明，八千万年以前，阿森松岛与巴西海岸之间的距离要比现在近得多，只是后来才渐渐地变得这样遥远。世代的绿海龟为着寻找熟悉的沙滩产卵，也就逐渐远游，以至达到今天这样长途跋涉的程度。

动物在长途迁徙过程中，具有奇异的定向、导航本领，总能准确地辨明方向、认识路线，这是依靠了它们的灵敏的感觉器官。

鲑鱼所以能够找到特定的产卵地，是因为它们自幼就“记住”了出生地的河水味道。待它们在大海里长到成年之后，就会在嗅觉器官的帮助下，根据河水的味道游回熟悉的产卵河段。科学家们进行的实验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先在河的一条支流中捕捉性成熟的鲑鱼，并把所有的鱼都作了标记。实验时，把其中一半的鼻囊堵住，然后把所有作了标记的鱼都放回到两支流汇合处的下游，让这些鱼逆流而上重新选择回游路线。结果发现，那些没被堵塞鼻襄的鱼仍能游回它们原来选定的支流，而塞鼻的鱼则失去了选择性，只是盲目地游向任意一条支流。一些蝾螈和两栖动物也具有这种借助嗅觉进行回游的导航本领。

鸟类的远距离迁徙本领主要是得益于能够感觉各种各样的环境特征。很久以前，人们就发现鸟类能够根据太阳的位置决定飞行的方向，也就是利用太阳作为定向标。许多鸟类靠着体内的生物钟，在感觉上能够随时补偿太阳位置的改变，因而总能以太阳的位置确定方位。这就是所谓依据“太阳罗盘”进行导航。但是，太阳罗盘并不是鸟类用以定向和导航的唯一手段。在天空阴云密布的情况下，象鸽子等一些鸟类依然可以不受阻碍地返巢就是一个证据。上个世纪末期，科学家们就已经发现一些鸟类具有感觉地球磁场磁力线方向的本领。某些迁飞的鸟类在飞越雷达基地上空时，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突然改变航向或飞行高度，原因就在于它们的地磁导航能力受到了雷达电磁波的干扰。现已证明，鸽子确实是根据地磁场进行导航的。许多候鸟尽管在栖息地是白天活动、夜晚休息，然而在迁徙时却是夜间飞行，白天休息。这就使人们推测这些鸟类可能是根据天空中星星的位置(星象)确定方向、进行导航的。当把一些鸟类放在天文馆的人造星空中进行实验时，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人造星空星象变化时，这些鸟也跟着改变飞行方向。

至于海龟，除了认为它们借助海流和海水化学成分(味道等)导航外，有些科学家认为它们还具有凭借地球重力场导航的本领。

根据常识我们知道，要到某地去旅行，光靠能够确定方向的罗盘还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还必须有一张指明具体路线的地图。动物回游和迁飞时，要经过长距离航行而能准确到达目的地，也同样应该既具备“罗盘”又要有“地图”。许多动物可以利用各种本领确定方向，已经得到了实验证实。那么，什么是动物使用的“地图”呢?地球磁场、地球重力场或者夜空的星象是否就是这种“地图”?关于这个问题，看来还需要科学家的艰苦工作，才能找到确切答案，从而彻底揭开动物远航之谜。

(钟文摘自《大自然》总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