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与娇妻

1991-01-01 08:39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1年10期
关键词:丛林中玛丽安血迹

紫 衣

当她满手血腥回到我身边时,眼中闪烁着的竟是激情过后的满足。

在经历十几年的丛林狩猎生活后,我存了些钱。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文明世界,过几年轻松的家居生活。我已厌倦生活在帐篷之中,丛林中的瘴疠、成年不洗澡的土人和随时要人命的猛兽,都令我对狩猎生活产生倦怠感。

除此之外,驱使我离开丛林的力量,主要还是为了我心爱的玛丽安。她是个美丽迷人的妙龄女郎,金发披肩,一投手一蹙眉都令我神魂颠倒。此刻的我,只想到温暖的家、可爱的孩子和一群不会和我谈丛林猛兽的朋友。

但是玛丽安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我带她到丛林狩猎做为我们的蜜月之旅。我禁不住她一再撒娇,心一软就答应了。我还天真地以为带着娇妻重游旧地是一件浪漫的雅事。

我们在过年前便到达加尔各答。我们在当地停留了好几天,拜访故旧,并为狩猎作充分的准备。

土人沙杜·潘坦曾跟随我打猎多年,此番我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他,并请他协助狩猎,我们此次准备猎虎。三天后,我们出发前往丛林。我的新婚妻子一改她谨守礼教的保守习性,我注意到每当有人提到老虎时,她便会兴奋得双颊绯红。

我们在印度政府提供的狩猎营地租了一间休息小屋做为基地。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玛丽安却象个孩子似地手舞足蹈,她反复地在粗糙的木制地板上走来走去,难掩心中的兴奋。

沙杜吩咐男孩们先整理屋子及铺床。我们在户外设灶煮了简便的晚餐,用过膳后我建议大家早点休息,因为明天一破晓,我们就得动身了。

我裹上毯子,很快地进入梦乡,但没睡多久便被在吊床上辗转反侧的玛丽安吵醒。

“怎么了,宝贝?”我问道。她没答话,悄悄地从吊床上溜下来,揭开毯子挤到我身边来,相拥在窄床上,我感觉到她在颤抖……。

第二天一大早,我发现了老虎的足迹。沙杜和男孩循迹走去,断定兽窟可能在河边,我们立即动手在一棵巨大的菩提树下搭盖狩猎台。大家动作非常迅速,不到一个时辰就盖好了。我扶玛丽安上狩猎台,并将枪支、热水瓶和三明治带上去。

“我们现在怎么做?”玛丽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耐心地等,男孩们会将老虎赶到台下的空地来。”

“我真的可以开第一枪?”

“当然!”

我耐心地教导玛丽安如何端枪与射击,但是搞了半天她还是一知半解,所以我让她拿着点三七五口径双管枪,而我自己使用旧式的点四六五口径的枪支。

我们在狩猎台上枯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玛丽安益发显得神情不安,土人们也开始在我们附近的丛林中击打着树丛,我听到他们追逐、叫喊,还一面吹着牛角的声音,鼓声也愈来愈接近我们——这象征着老虎即将被逼向射击区。

“别紧张,”我安抚玛丽安道,“保持冷静,老虎马上就来了!”

没一会儿,一只巨虎冲出灌木丛,来到狩猎台下的空地。

“看到了没?”我轻声对玛丽安说道:“就在空地的边缘——偏右一些。”

我将枪瞄准老虎,玛丽安也举起枪来,她先发枪,一阵枪响后,后座力使她失去平衡,跌靠在我身上,我被她这么一碰,子弹都射偏了。

“真糟糕!”就在我发出抱怨的同时,老虎一跃消失在丛林之中,只在地上留下一长串的血滴。

“怎么了,毕尔?”玛丽安问道。我没理会她焦急的询问,兀自跳下狩猎台,追了过去。受伤的老虎是最危险的了,愤怒与痛苦很可能使它疯狂地攻击仍留在丛林中的土人。

我那个娇妻先是一愣,而后马上跟了过来。

“回到狩猎台上去,留在那儿别走!”我命令道。她在看到地上的血迹后,脸上出现了野蛮的原形,犹如戴了面具的恶魔。

“我伤了它,它流血了!”她喃喃道。天啊!那种音调跟她与我拥抱时的呓语没有两样。

“追过去,为我杀了它,毕尔。你一定得为我杀了它。”她要求道。

“当然,我已别无选择了!”我淡然回答。

我和沙杜沿着血迹寻虎去。

“小心点,”沙杜警告道,“它可能躲在某个角落。”

我们找了一段路,血迹变得断断续续,有些血迹在树下,树干上却没有,可见得它未上树。我们仔细地循着晶亮的血迹往前行。

“它可能刚经过这里,”沙杜小声地说。

我举起枪和沙杜两人眯着双眼在四周搜寻那黄黑交错的条纹。我开始一步步往前挪。

“主人!”沙杜尖叫。

我往四周扫瞄一圈,发现那只巨虎躲在一簇菩提树叶下,正准备扑向沙杜。

大概是多次打猎累积的直觉,沙杜马上敏锐地扑在地上。由于事发突然使我来不及瞄准,马上左右各发一枪,后座力结结实实地击在我的肩窝上,老虎的臀部又挨了两枪,顿时丛林中回荡着枪声。

我原准备再发一枪,不过此时老虎已伏伏贴贴地趴在地上。

“沙杜!”

“我没事,主人。只是轻微抓伤罢了!”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爪子轻擦过而已。”

他的背、臀都被抓破了,留下深深的爪痕,看起来很骇人,不过还好没什么大碍。

我们赶回狩猎台,取出医药箱,为沙杜消毒伤口并包扎。其他的土人把老虎拖回来,我并没靠过去看,但玛丽安马上奔过去,她凝视老虎的眼光,如同对爱人凝眸一般,真令我恶心。当她满手血腥回到我身边时,眼中闪烁着的竟是激情过后的满足。

“我们快回休息小屋去!”她用诱惑的语气对我说道,“我们快回去……”

“你自个儿先回去,”我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我遣几个男孩陪你回去。”

我知道她会恨我,但我不在乎,一直到我送她上船,她还在不断地诅咒。

“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她骂道,“我以为你会懂得与我分享这野性的乐趣。”

我送她上船,让她一个人先回美国。

我甚至不愿等开船才走,送她上船后,我马上到酒馆里与以前的兄弟喝两杯,我开始拼凑过去曾经历经的片段,准备重返丛林。

或许下半辈子我仍会留在印度,也许土人脏了些,也许狩猎这份工作既粗犷又危险,然而总比看到一个外表粉饰着文明,而内心却存在着兽性的文明人要好得多。

(雨亭摘自台湾《当代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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