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幽谷

1992-01-01 08:25亚历克斯·哈利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2年2期
关键词:幽谷亚历克斯警卫队

亚历克斯·哈利

时常有年轻人对我说,他们很想成为作家。我总是鼓励他们,但也以切身经历告诉他们“成为作家”与“从事写作”并不是一码事。不少人希望当作家梦想的是名成利就,而不是想独坐在书桌前苦战。因此,我告诉他们:“你必须首先想着如何写作,而不是当作家。”事实上,写作是一项寂寞的、孤独的、报酬低的工作。成名的作家千中无一;就算是成功的作家,也往往受过长期贫困和被漠视之苦。我就经历了这般困苦。

我在美国海岸警卫队工作了20年之后,转业当了自由作家。当时我生活维艰,前途渺茫,有的只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当时在纽约工作的乔治·西姆斯。乔治为我找了一间住所,就在他的办公大楼附近。屋里条件很差,我顾不上装修住室,但马上买了一台旧打字机,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作家了。

可是过了1年多后,我还是没有碰上好运。稿件寄出后纷纷被退回,收入仅堪糊口。但是我仍然坚持写作,因为我多年来就抱着这样的梦想。我不想到临终时才说:“要是我坚持……。”我要不断考验自己,看看能不能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就是希望的幽谷。凡是有梦想的人,都要学会在幽谷里生活。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并不是某家出版社答应同我签订条件优厚的合约,正好相反,那是引我放弃梦想的诱惑。打电话来的是我在海岸警卫队时的战友,他这时住在旧金山。他曾给我15块钱,后来总是拿这来开我玩笑:“亚历克斯,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15块钱?”“等我下次卖出稿子的时候。”

这位朋友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们这里有个好机会,需要一名公关职员,年薪6000美元。如果你愿意,马上就可以来上班。”

一年6000美元,在60年代,这是令人望尘莫及的水平了。我如果答应,可以马上换好住房,买辆汽车,把债还清,也许还可以存点钱。

就在我满脑子想着钱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我在心里下定决心,绝不退缩。我曾经梦想要成为作家,这才是我的目标。于是,我婉言拒绝了朋友的好意,告诉他我还是坚持写作。

其后,我在小房间里踱步,开始觉得自己很傻。打开壁柜,只见两罐沙丁鱼;伸进口袋,只掏出一毛八分零钱。这些难道就是我奋斗到今天的成绩。我心情压抑沮丧,不知如何是好。但最终我还是用理智克服了动摇,乔治也尽力帮助我渡过困境。

从乔治那里,我认识了别的在穷困潦倒中成名的艺术家。如田纳西州著名画家乔伊·德拉尼,他在成名之前因为买不起肉,只能到肉店讨些肉骨头,又到食品店去拣些枯黄的蔬菜,回家熬汤喝。

像德拉尼这样的人成了我学习的楷模,他们使我坚信:一个人必须作出牺牲,持之以恒,过有创意的生活,才能够实现他的理想,这就是在幽谷中生活的意义。我吸取了他们的成功经验后,开始有人买我的文章了。我写的是当时许多人谈论的问题:民权、美国黑人和非洲。不久,就像南飞的候鸟,我开始想到我的童年。在我房间那静寂的环境中,我仿佛听到了我们的祖先和黑奴的声音,我怀着满腔真情来反映这种声音。

终于,一家出版社与我签订了一份合同,使我可以在以后的9年里安心写作,实现我的梦想。

爬出幽谷要很长时间,也很吃力。1976年,也就是我离开海岸警卫队17年之后,我创作的小说《根》出版了。我马上得到了作家少有的名成利就之收获。幽谷变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舞台。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钱,到处受到人们的欢迎和尊重。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带来新朋友和新合约。我收拾行李,搬到洛杉矶去居住,协助编导把小说《根》改编成电视连续剧。我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正在春风得意时,有一天我偶然翻开了我以前的物品箱,发现里面有两罐长了锈的沙丁鱼和一毛八分零钱。突然,往事像狂潮般涌上心头。我马上想起了当年我在那个阴冷陋室里蜷缩在打字机前工作的情景。我对自己说,这两件东西也是我一部分的根,我永远不能忘记这一切。

我把这两件东西用透明塑料镶起来,把镶着的塑料板摆在我每天都看得见的地方。它现在放在诺克斯维尔我的办公桌上方,两旁是普利策文学奖、电视连续剧《根》的获奖照片,以及全国有色人种进步联合会所赠的最高荣誉奖章。我说不出这些东西哪一件对我更重要。不过,其中只有一件提醒我在幽谷奋斗所需要的勇气和力量。

(李烨摘自《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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