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畔将起，周边国家何以自处

地区平衡会发生倾斜

李绍先:美国可以以打塔利班为借口,在巴基斯坦取得基地,下一步在中亚又可以驻军,实际上这就是对中亚地区战略平衡的一种破坏。一个新的因素出现了。

实际上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已经看出了美印、美巴关系的变化,事件发生之初,印度很积极,美国的情报官员赶到了印度,显然南亚的平衡向印度发生了倾斜。但是没过几天,在穆沙拉夫答应了美国的要求之后,美国对印度的态度就由热变冷了。这说明美国也不愿意让南亚的平衡被破坏。

巴基斯坦承受巨大压力

安维华:阿富汗周边有关各方在推翻塔利班政权的问题上立场有所不同。阿富汗的北方邻国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以及伊朗是支持反塔联盟的。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等国是支持或承认塔利班政权的。如果美国在北方联盟支持下,推翻了塔利班政权,由得到美国支持的反塔联盟掌权,那么整个帕米尔以西的地缘政治便会发生变化。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以及伊朗在阿富汗的影响增强,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等国在阿富汗的影响减弱。从大国政治来说,美国去掉了一块心病,但俄罗斯也得到了好处。

伊朗虽重申不会与美国进行军事合作,认为美国如对阿富汗塔利班动用武力,将无助于解决目前的危机,但伊朗同时呼吁国际社会加强合作打击恐怖主义。赖斯透露说,国际反恐怖主义的同盟正在逐渐成形,“我们从某些阵营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持”。她补充说,这可能包括自1979年以来就与美国没有外交关系的伊朗。

美国当前把“根除”恐怖主义放在第一位,把支持它反恐怖的列为同盟者或是朋友,把不表态支持它的一律归为“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对其他方面,包括上述的种种后果也许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但是,这种应急性的举措和更广泛的战略考虑不是一回事。美国是实用主义者。事情过后,是不是还把支持它反恐怖主义的国家视做朋友,又该另当别论了。即使是现在,在支持北方联盟的问题上,美国也担心给别人作了嫁衣裳。

巴基斯坦在阿富汗政权更迭问题上处境艰难。为了不得罪美国,不能不对美国打击塔利班提供支持,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失去在阿富汗的“既得影响”。而且还要冒国内穆斯林强烈反对给政局稳定所带来的风险。在巴基斯坦,已经爆发了穆斯林的抗议示威。

李绍先:现在,巴基斯坦的处境最难。一方面穆沙拉夫上台之后,国际上很多人都认为他是通过军人政变,把原来民选的政府推翻;另一方面美国最近几年的南亚战略有点向印度倾斜,巴基斯坦非常着急。所以对巴基斯坦来讲这次是一个机会,如果跟美国配合得好,美国对它原来的那些制裁都会放松、取消,美国在南亚的战略调整会向有利于巴基斯坦的方向发展;同时穆沙拉夫政府在国际社会印象中的军事政变形象也会稍微改观。但完全倒向美国风险很大,因为巴基斯坦这个国家是靠伊斯兰教立国的,无论是在议会里,还是在老百姓当中,伊斯兰教影响都非常大。如果巴基斯坦政府在跟美国的配合方面过于积极,那么它国内人民会产生非常强烈的情绪,这对穆沙拉夫政权来讲是一个难题。对巴基斯坦政府来讲,国际、国内的压力都非常大。一方面美国得罪不起,另一方面倒向美国很可能在国内引起问题,所以巴基斯坦要做这个政治决策是非常困难的。可以说从国家的角度来讲,这次承受压力最大的除了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第二就是巴基斯坦。

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巴基斯坦承受的压力比阿富汗大。阿富汗内战打了多少年,阿富汗并不怕打,轰炸对这个国家来说就是多几个弹坑而已。而对巴基斯坦来讲则不一样。阿富汗作为巴基斯坦的战略后方,历届巴基斯坦政府都非常关注阿富汗的情况。如果美国打塔利班,巴基斯坦国内非常强大的伊斯兰势力不会袖手旁观,像我们看到的,现在穆沙拉夫完全同意美国要求了,包括把基地提供出来,这已经超出国内宗教力量容忍的限度,所以巴国内的局势已经开始紧张起来。总体来讲,巴基斯坦现在是处于一种走钢丝的状态。

巴基斯坦在“伙伴”与“敌人”间选择

安维华:从地缘政治来讲,现在决定塔利班命运的关键是巴基斯坦的态度。

塔利班之所以在较短时间内占领全国90%多的土地,是得到处界强有力的支持的。有报道说,巴基斯坦在阿富汗打仗的人有8万,这8万人帮助塔利班统一全国。现在,如果塔利班失去巴基斯坦的支持,阿富汗便没有外援,军事上没有供给,经济上没有接济。没有巴基斯坦的支持,塔利班如同胎儿被剪去了脐带无自生能力,阿富汗将失去了期待,在这种情况下,塔利班如何生存。

傅小强:目前巴基斯坦虽已同意美军借用境内基地,并关闭与阿富汗的边界,同时与美国进行情报合作。但是,巴基斯坦并不愿真心助美削弱甚至推翻其一手扶持起来的塔利班,巴基斯坦必须防止美国对塔利班打击过度和国内宗教势力可能出现的骚动。巴基斯坦主要在满足美国要求与稳定国内之间寻找平衡。目前,巴基斯坦政府在与美国进行反恐合作方面处于两难境地:一方面,“美国期望巴基斯坦成为伙伴,并在关键时刻作出抉择”,暗示巴基斯坦如不提供合作,就将面临被美国列入“支持恐怖国家名单”而与美为敌的危险,巴基斯坦不得不在“伙伴”与“敌人”之间作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巴基斯坦迫于反恐怖的强大声势和美国的坚决态度,加之无法承受与美为敌的严重后果,故只能“全力配合”美国缉凶报复;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则担心美国过度报复,导致塔利班政权瓦解,使巴基斯坦多年来构筑西部战略纵深的努力付诸东流,综合国力与印度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对美协助过多也无法向军内和国内宗教势力交待。因此巴基斯坦只得在与美配合与保持国内稳定两者之间保持某种平衡。目前,巴基斯坦在答应向美提供“全面、无条件和彻底的”的帮助后,外长萨塔尔明确表示巴基斯坦不会参加其领土之外的任何军事行动,任何对阿富汗的军事攻击都必须获得联合国授权。同时美军驻巴基斯坦也可能以联合国名义。对国内,穆沙拉夫已召开军队高层会议和内阁紧急会议,军内和政府高层已取得向美提供配合的共识,对宗教政党和新闻界也进行了沟通。

因此,巴基斯坦的配合程度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美军对阿动武规模。目前,美国在阿周围邻国并无军事基地,伊朗长期与美国为敌,不可能支持美国对阿进行军事进攻;俄虽支持美国反恐怖,但明确表示不会向美国提供中亚军事基地和空中走廊,美国缺乏动用大规模地面部队的条件。另外,美国务卿鲍威尔承认位于阿富汗山区的恐怖组织基地比一般国家及其军队更难发现及摧毁,拉登行迹隐匿,“可以采取的行动完全仰赖所掌握的情报,而最佳的情报来源是巴基斯坦”。因此,巴基斯坦实则已成为美国军事报复的关键环节。如美国能向巴基斯坦提供足够诱惑条件,满足巴基斯坦安全和经济需求,适当顾及巴基斯坦国内宗教情绪,则有可能将巴基斯坦争取过来,美国对阿动武规模就可能较大;而巴基斯坦若国内压力过大,则美国也须防范巴基斯坦政府不稳和失去“温和穆斯林”支持的危险,提防核武器落入宗教势力之手,美国对阿动武规模就会是有节制的。

如果说美国在阿富汗取得了立足地,它的战略影响将扩大到亚洲腹地,有些国家可能会更加加强合作,来对付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