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创新·弘扬科学精神

贾海红

拨通中国科技馆馆长王渝生手机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我连忙说：“明天，中国载人航天科普展开展，我想去中国科技馆采访一下。”“好，你来吧。”王渝生爽快地答应了。

王渝生，中国科技馆的掌门人，1978年考取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师从著名科学家严敦杰教授研习数学史、科学史，相继获理学硕士博士学位，曾任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博士生导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不久前，入选“2003年十大公众科技人物候选人”，并且出任国家2006—2020年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战略研究“创新文化与科学普及”专题组组长。采访过王渝生的记者都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采访对象，无论是枯燥的话题还是刁钻古怪的难题，尽管放心地抛给他，让他自由发挥。他会端坐在你的对面娓娓道来，在他声情并茂的讲述中，一个个话题或是难题就被他深入浅出地说明白、讲透彻了。但是，采访过王渝生的记者也常常感叹：“抓王渝生的采访，太难了，他实在是太忙了。”因为王渝生不仅是中国科技馆馆长，他还身兼数职：全国政协委员兼科教文卫体委员会委员、国际博物馆协会科技馆委员会执委、国际科学理事会中国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普及委员会主任、中因博物馆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理事等。

科技应是快乐教育

见到王渝生，一副紧张忙碌的样子，但他疲惫的面容上始终带着微笑。从小就对科学怀有浓厚兴趣的王渝生，对科普事业十分热爱，并不遗余力地对青少年进行宣传。他说：“小时候我看见天上的星星、月亮，就对大自然充满好奇。我在嘉陵江里游泳的时候，就想为什么江水会向东流呢？宇宙是怎样生成的呢？躺在岸边的沙滩上，将沙子放在手上捻了又捻，还用奶奶的老花镜照了又照，沙子里面会有什么呢？每天在嘉陵江里游泳，望着两岸的陆地，我会想：大海和陆地是怎样形成的？再看看周围同学和他们的父母，我又想：他们相像的地方为什么特别多？没想到，我小时候关心的这四个问题后来竟成了20世纪四大科学发现：宇宙大爆炸理论、物质结构的夸克模型（基本粒子由更基本的单元所组成的一种设想）、全球大地构造的板块学说、遗传基因DNA分子的螺旋结构。长大以后，我有机会到中国科学院工作，又到了科技馆搞科学普及工作，实现了我小时候的愿望。我们都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孩子们感兴趣的都是有趣的事，而书本上的科学技术就比较枯燥无味，尤其是书写得不好的时候。如何把科普知识变得简单、生动、活泼，使孩子们在无形中就能接受科学的熏陶，是个重要的问题。为此，很多科学工作者都在动脑筋。这几年科学院组织了科普演讲团，让大量已退休的老科学家们研究如何让小孩子更好地学习科学知识，结果发现小朋友不爱听书上有的或太深、太死板的演讲。最后，经中小学老师的提议，把趣味性放在第一位，收效才比较好。

“我们的科技馆是为广大公众特别是青少年开放的，里面有一些基本科学的原理和应用，还有一些高新技术成果展览。比如：机器人、火箭、宇宙飞船、磁悬浮列车、DNA生物学模型……科技馆还有一个特点——小朋友可以动手。以前，我小时候在展览馆看到的展品都是隔着冰冷的玻璃的，不能碰展品。今天的科技馆更强调亲身参与，注重展品与观众之间的交流和互动，注重培养公众的科学素养和科学精神。现代意义的科技馆是科学中心式的博物馆，展示科学技术的基本原理和运用，应该有别于过去那种展品完全放在玻璃罩内不能触摸、冷冰冰的传统博物馆。它是可交流的、动态的，不仅能看到，而且可以动手操作的科技平台，为通向科学之门提供一条学习的捷径。观众可以通过手、眼、耳、鼻、身，全方位地感觉科学的奇妙之处，使人们在接受科学知识熏陶的同时，培养探索的兴趣和能力。通过参与和互动的形式，使观众直观地了解或理解科学原理、科技产品的功能，体验科学的乐趣，激发探索的热情，开拓创造性的思维，增强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在潜移默化中培养科技意识和科学精神。这里不仅是科教场所，还应是休闲娱乐场所，引导人们在娱乐中体会科技的魅力。因而它极大地拉近了人与科学的距离，达到提高公众科学素养的目的。这种教育常常被人们称为科技的快乐教育。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未来命运，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个国家或民族的科技竞争力。构成国家科技竞争力的主要因素有：高水平的科研成果、高水平的科研机构、高水平的科技人才以及高水平的国民科学文化素质。而其中，国民科学文化素质是基础，没有它，高水平的科研机构、高水平的科技人才都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科学普及是提高国民科学素质必不可少的关键环节，它与发展教育、实施科技开发与创新、建立完善的科研体制等，共同构成了培育科技竞争力的“基本工作内容。正如科技部的领导1最近所指出的：科技创新与科学普及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科学技术馆应该担当起激发人们创新、促进科学普及的重任。科技馆既是科学普及工作必备的物质条件和基础设施，也是社会教育和终身教育的重要场所，应起到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的作用。特别是在目前我国学校教育尚未完成由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变的时候，在传统的灌输式教育严重扼杀了学生对科学知识的兴趣和创造力的情况下，教育方法与‘科教兴国急需大量创造型科技人才形成了尖锐的矛盾。而科技馆的科学教育具有激发学生对科学的兴趣并培养其探索、创造力的特点，这就显得尤为可贵和必要'

创新需要从小培养

上个世纪末，有关部门曾对进入北京某些名牌大学的、在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物理学、化学等竞赛中获奖学生进行了一次跟踪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些学生大学毕业后几乎没有人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只有少数人在读研究生，甚至有些人进入大学后就表现出了厌学情绪。调查报告认为，这是因为“题海战术”、片面追求分数、枯燥单调的练习，已经扼杀了学生们对知识的兴趣。原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在1999年2月视察中国科技馆时指出：“中国现行的应试教育不是在培养人才，而是在扼杀人才。”

199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著名华裔科学家朱棣文曾说：“中国的学校过多强调学生的书本知识和书面考试，激励学生的创新精神不足。”他对比身边的中国留学生和美国学生的差别后，认为中国留学生学习刻苦，考试成绩很好，知識基础扎实，但是动手能力差，创新精神不足：而美国学生学习成绩虽不如中国学生，但他们往往富有创新及冒险精神，有时会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因此日后取得重要研究成果的往往是美国学生，而非中国学生。所以创新精神是最重要的，创新精神强而天资差一点的学生往往比天资强而创新精神不足的学生能取得更大的成绩。

针对这一话题，王渝生强调说：““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要创新首先要积累，要继承。我奉劝在学校里面特别是在中小学里学习的孩子们，首先要学好科学的基本理论和技术的基本技能。只有在掌握了前人所创造的知识财富的基础上，万丈高楼才能平地起，你才有可能创新。但是，是不是说中小学的时候只能学习、继承、模仿而没有创新呢，不是的。因为中外历史证明，青少年最少保守思想，青少年对事物最敏感，没有条条框框，所以他们容易创新。”王渝生告诉笔者：“一天，中国科技馆来了一位美国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他看见一群5岁的幼儿园小朋友，就问：‘你们多大？孩子们天真地齐声回答：‘5岁。他马上说：‘5岁的孩子是天生的科学家。'他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我进行了一些思考后发现，5岁的孩子好间、好动。好间，说明他对客观世界充满着好奇心，这就是科学家的基本素质，一定要提出问题，一定要对世界问为什么，一定要对我们周围产生惊讶，这样将来才可能成为科学家。同样我把它发展一下，5岁的孩子是天生的发明家，5岁的孩子喜欢做这样，喜欢做那样，实际上动手能力就是作为发明家的基本素质，很可惜，孩子到了六七岁一读小学，老师就要他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常常把他们做科学家、做发明家的基本素质扼杀掉了。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家长、我们的老师一定不要干涉孩子们的好问、好动的天性。他们好问，也许可以提出很多有意义的问题;他们好动，也许可以动手做出很多创新的东西。创新的意思也不是说一蹴而就的，创新有两种，一種是原始性的创新，还有一种是集约性创新。比如晶体管的发明就是在电子管的基础上一个原始性的创新，但是集成电路则是在晶体管基础上的集约性创新。所以，我觉得让孩子们从小好问、好动，他就会具有发现和探索的精神，将来就会有原始性的创新和集约性的创新，埋在他的头脑里、埋在他的手心里的那些疑问，一定会开花结果的。”

弘扬科学精神

王渝生在谈到培养科学精神与思想道德教育的关系时提出：“我们现在的中小学虽然提倡了素质教育，但是有的人把素质教育片面地理解为第二课堂。比如，除了在学校里面学功课外，再到科技馆里面看展览，或者再去学一点儿其它的音乐、舞蹈和文学艺术。确切地说，在中学里培养科学思想，就是要把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结合起来，也就是说科学思想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来讲，科学思想就是指一些实事求是的、开拓创新的、观察实验和数学逻辑推理相结合的思想。从广义来看，科学思想还包括世界观、方法论，还包括我们的艰苦奋斗精神、团队精神，等等。科学不神秘，科学思想也不神秘，科学思想的培养需要我们的理科老师，也需要我们的文科老师，更需要我们的德育老师、班主任老师和学校的党团组织在日常学习、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去注意培养。”

日前，在中国青少年科技辅导员协会举行的“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座谈会上，王渝生认为，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应该体现“两性”，即针对性和实践性。他说：“一个人的知识、技能可以在他成年以后再弥补，而他的思想道德品质却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养成。要把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与科普教育紧密结合起来。科普教育以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科学知识‘四科"结合为主要内容，思想道德建设和弘扬科学精神是科普教育工作的本来之意。中国科技馆要力争成为中小学生思想道德建设的第二课堂，我们目前已派专人同中小学联系，并会同中小学的老师共同制定教育预案，确保参观者都有收获。我们还将在现有的以退休老教师、老教授为主组成的科技馆辅导员志愿者队伍中，增加老干部、老劳模，把科普教育同思想道德教育有机结合起来：发掘科技馆现有科技展品中思想道德教育的成分，如中国传统科技成就展区，要加强爱国主义教育方面的内容：高新科技展区，要加强关于科学家的科学精神、科研道德、科学品质等方面的教育内容：要研制针对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新展区的展品：要举办关于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临时性专题展览。”

王渝生说到做到，为加强和改进青少年思想道德建设，中国科技馆自五一期间开始向有组织的、20人以上的中小学生免费开放。五四青年节这天，“神舟”五号飞船返回舱、巨型回收降落伞以及航天服、太空食品等在中国科技馆正式展出。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总设计师王永志和杨利伟出席了中国载人航天科普展，他们分别向广大观众讲述了载人飞船的构造与性能和首次太空飞行的亲身经历。据统计，截至科技馆下午6时闭馆，共有2.5万多人来参观航天科普展，比前一天激增了近1万人。与此同时，“火星交响曲”大型科普展览也于五一期间在中国科技馆开展。展览由“火星前奏区”、“火星交响曲”、“火星幻想曲”三部分组成，其中最抢眼的是一台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租借来的火星登陆器模型。据王渝生介绍，这台模型是美国航天局的科学家亲手制作的，并与真的登陆器同时诞生。不仅如此，这些科学家还在从事尖端科技研究的同时，带着登陆器模型周游全美，向公众及中小学生做科普演讲。

看到络绎不绝涌进中国科技馆参观中国载人航天科普展和“火星交响曲”的中小学生，王渝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