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超市——南货店

潘洪钢

超市的商品经营方式，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国外传入，渐次普及，因此，说到超市，人们都会认为它是从国外传入的一种经营方式。实际上，超市这样的开架摆货、仓储式的陈列方式，在明代的苏州就已经出现了，直到清中叶以后，仍然延续。

明清时代，“宁波帮”商人货贩天下，全国各地都有宁波商人活跃的身影。在苏州城中，有一间由宁波商人开设的超市经营方式的店铺——孙春阳南货店。这家店铺由明至清延续了二百多年。清人钱泳《履园丛话·杂忆》、梁章钜《浪迹续谈》都记载了它的始末，内容略同：店主孙春阳，宁波人，明代万历间曾应童子试，科举不利转而从商，学习经营之道，到苏州开南货店。起初店铺的规模较小，后来逐渐发展，成为当地有名的字号。至清道光年间，孙春阳南货店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其名声远达京城，“京中人讲求饮馔，无不推苏州孙春阳店之小菜为精品”。孙春阳的子子孙孙仍然食其利，享其名，苏州为清代商业极繁盛之地，群货荟萃，商户达数万家，商业竞争非常激烈，而孙春阳南货店仍能立于不败之地，其铺中货品，常人清代宫廷贡品单中。

孙春阳南货店能经历明清鼎革的动乱，历二百多年不败，与其“超市”式的经营方式有相当关系。据载：孙氏的经营，学习县衙将所司之事分为三班六房的办法，把所经营的货品也分为六房，包括南北货房、海货房、腌腊房、酱货房、蜜饯房、蜡烛房等。分柜摆货，开架以仓储的方式进行销售。顾客看好货后，可在统一的付款处付款，取得提货凭证，然后到各货房领货。而店中总管掌握纲要，一日一小结，一月一总结，一年一大结，既减少了中间环节，减少了经营成本，也便于管理。那时，估计已经有了比较精细的会计制度了。从顾客的角度讲，货品一目了然，购货时便于进行比较、挑选。这种分类摆货，统一收银的经营方式，与今日超市的管理方式如出一辙，“其店规之严，选制之精，合郡无有也”(《浪迹续谈》)。

除了分类摆货、统一收银外，孙春阳南货店能够历久不衰，还有很多诀窍：

一为制作精良。清人袁枚《随园食单·小菜单》记述“玉兰片”时说：“以冬笋烘片，微加蜜焉。苏州孙春阳家有盐、甜二种，以盐者为佳。”一品小菜能得到美食名家赞誉，实属不易。集清人烹饪品种和厨师经验之大成的《调鼎集》也说：“熏鱼子出苏州孙春阳家，愈新愈妙，陈则变味。”可见做工精良，是孙氏经营的一大特色。

二是品种取胜。在没有制冷设备的清代，孙春阳南货店自备地窖，一年四季供应各式新鲜水果，人无我有，“每有异品”。冬日有西瓜，酷暑卖蜜橘，成为苏州最有特色的店铺。

三是恪守信誉。老字号都有守信诚实的店规，孙春阳南货店更能持之以恒，清朝初年，有人拿了明代万历年间的货券去店中兑取货物，店中人毫不迟疑，立即付给。诚实守信的原则，即使改朝换代也不受影响。

可惜这家名扬天下的二百年老店，在太平天国后期毁于战火，此后虽也有人重建，但已不复当年旧观，百年老店成为中国商业史上的绝笔，但其经营方式却延续至今，并得到如火如荼的发展。

编辑赵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