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泽西州惊爆腐败案

李有观

多名政府官员受贿被逮捕

今年7月23目,美国联邦调查局出动300多名特工,从当地时间早晨6时开始分头在新泽西州执行任务,一共逮捕了44名嫌犯,其中29人涉及贪污腐败,15人涉嫌洗钱和贩卖人体器官等。被逮捕的嫌犯中有多名政府官员,包括7月1日刚刚上任的霍博肯市市长彼得·卡马拉诺、锡考克斯市市长丹尼斯·埃尔维尔、里奇菲尔德市市长安东尼·苏亚雷斯、泽西市副市长利昂娜·贝尔蒂尼、州议会主席哈维·史密斯以及议员丹尼尔·佩尔特等。卡马拉诺被控收受2.5万美元的贿赂,埃尔维尔被控收受1万美元贿赂,苏亚雷斯因非法收受1万美元现金遭到起诉,泽西市副市长利昂娜·贝尔蒂尼则涉嫌非法收受2万美元竞选捐款。该案涉及的新泽西州官员一共接受超过65万美元的贿赂。涉案人员中还包括5名犹太教士,过去的两年中,他们在美国、以色列及瑞士等地洗钱,涉案金额高达300万美元。

这次逮捕行动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经过长达10年的以“恶意串通行动”为代号展开调查,并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后进行的。调查最初从新泽西州蒙茅斯县和大西洋沿岸各县开始。第一阶段就有官员落马,承认向房产商索取钱财,然后影响项目批准程序;第二阶段,2005年2月,联邦调查局逮捕了蒙茅斯县多名现任和卸任官员,他们被控收受贿赂。

而这次44人的被捕,是这个调查行动的第三阶段。除了牵出一串腐败官员,联邦调查局人员还渗入了一个早就存在的洗钱集团。这个洗钱集团通过几名犹太教教士经办的非营利性慈善机构洗走了巨额资金。此案涉及人员之多、作案情节之恶劣可谓前所未有。新泽西州代理联邦检察官拉尔夫·马拉指出,“此次逮捕行动表明新泽西州的公共腐败现象无处不在。”

案件侦破颇具戏剧性

这次新泽西州一连串案件的破获过程颇具戏剧性,将整个案件串联在一起的关键人物就是污点证人索罗蒙·德韦克。

德韦克是以一个小房地产开发商开始其职业生涯的,投资他的公司的都是叙利亚犹太社团的亲戚朋友。他曾经拥有近400套房产。2006年4月,德韦克开车到他常去的PNC银行新泽西州伊顿镇分行,将一张伪造的2500万美元的支票交给了银行出纳员——他想支付部分贷款,联邦调查局为此指控他犯有银行欺诈罪。后来,德韦克向法院申请破产,这给他的放款人、银行和投资人留下了一堆烂泥。

除此之外,德韦克还陷入了多起与银行有关的诉讼。被保释出狱后,德韦克和政府达成协议,秘密为联邦调查局工作。他在身上佩戴了一个微型窃听器,联邦调查局特工随时跟在他的身后。

大约一年前,德韦克向人介绍自己是房地产开发商和砖厂业主,他想承搅高楼和其他建筑项目,还想得到新泽西州哈德逊县各学校的建筑合同。从那时起,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就进入了“公职腐败”的轨道。德韦克通过一个中间人的介绍认识了新泽西州的一个政府巡视员,这人拿到4万美元后“便一口答应将为他的建筑项目铺平道路”。

不久前的一天,新泽西州霍博肯市32岁的市长彼得·卡马拉诺,与他的密友、北哈德逊公用事业局局长迈克尔·斯卡福、新泽西州教育委员会的一名官员及一名政府顾问,在当地一家餐厅和一个身材魁梧的房地产开发商共进午餐。这个房产商得到了这些市政高官批准用地规划的保证。“一定要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对卡马拉诺说。据呈送法庭的起诉书称,卡马拉诺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你相信我好了!”随后,这个房产商就和斯卡福一起走向停车场,从他的汽车后备箱中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5000美元现钞。他亲手交给斯卡福,说:“一定要叫他拿我的钱,噢,一定加快进度。”斯卡福则回答:“一定做到。”

其实这是一个圈套。这名房产商就是索罗蒙·德韦克,联邦调查局要他装扮成一名房地产开发商,行贿政府官员以获得新泽西州热门地皮的开发许可证,而联邦调查局则利用他的行贿过程追踪腐败的政府官员。就因为财迷心巧,卡马拉诺这位霍博肯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市长,7月1日刚刚就职,7月23曰就被逮捕,并于7月31日不得不在四面楚歌声中宣布辞职。据说,卡马拉诺有着强烈的政治野心,被捕前一周,他还在声明“我的政府对违反公众信任的行为持坚决的零容忍态度”,以督促牵涉进另一起腐败案的市住房建设主管辞职。

此外,德韦克还被引荐给了一大批公务员、市政委员、市长候选人、他们的代理人和朋友,这些人全都收了他的贿赂。他们收钱后答应优先考虑他的项目,或者“争取把合同交给他”。

而在另一方面,德韦克对帮他洗钱的犹太教士说,他参与了非法生意和银行欺诈,结果露馅了,他就申请破产。他说他想隐藏这些钱财,还想转移犯罪收益,并且明确说了每次洗钱金额从数万美元至15万美元不等。

起诉书上指控这些犹太教士明确知道他们洗的是不法钱财,这些钱来自种种犯罪活动,如银行欺诈、假冒商品或者其他非法渠道。2007年,位于新泽西州某社区一个犹太教堂的首席教士埃利亚胡·海姆就从德韦克手里接过一张5万美元的支票,随即他以现金的方式向德韦克兑现,海姆本人则从中收取10%的佣金。检察官拉尔夫·马拉说,这些犹太教士充当了“犯罪老板”。

面对新泽西州这么多名政府官员因为受贿而被逮捕的事实,人们不禁会问:为什么新泽西州的腐败现象会如此严重?

腐败是新泽西州的“传统”

“这次又发现了一个公务员腐败网络,这些公务员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捞钱。担任公职、受人尊敬的人参与这种违法勾当,证明他们每天向各自选民呈现的诚实、廉洁和正直的面孔都是虚假的。”检察官拉尔夫·马拉说。

“这次被捕的人的名字和职务就好像是参加一个地区领导人会议的花名册”。美国联邦调查局新泽西州纽瓦克市分局局长说,“可悲的是,这些名人最后并不是集聚在一个会议室里,而是在联邦调查局的羁押室中。”他希望逮捕这些人有利于改善新泽西州商业和政治活动的状况。

长期以来,腐败问题一直是新泽西州一个难以根治的顽疾。50多年前长期担任该州第二大城市泽西市市长的弗兰克·海格去世,身后留下了价值千万美元的遗产,而他的工资每年不过数千美元。海格是怎样积累到如此巨额的财产的呢?实际上,这些财产大多是他担任市长期间搜刮来的。据说,海格总是坐在一张古董似的桌子后面。桌子是经过特别制作的,桌子下装了一个抽屉,可以向外推。求他办事的人来了,坐在桌子前面,海格就不动声色地把抽屉推向来者的大腿处,来者就把一个装钱的信封放进这个抽屉再推回去。久而久之,海格市长自然就暴富了。

如果在其他州,海格可能早就被人们遗忘了。但是在新泽西州,他却似乎仍是一个榜样,是一大批如今名誉扫地、满心沮丧的当选官员的精神教父。

“大批公职人员和神职人员的被捕,即使按照新泽西州的道德水准,联邦调查局的这次逮捕行动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美国媒体如此评论说。长期负责新泽西州公共腐败问题调查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犯罪调查处的埃德·卡雷尔表示,新泽西州一直是全美国腐败问题最严重的州之一。他说:“腐败问题就像癌症一样,已经深深嵌入新泽西州的政治文化之中。”

美国的流行文化,从热门电视剧《黑道家族》到电影《码头风云》,长期以来都把新泽西州描绘为鬼鬼祟祟的行贿者、无良政客和形形色色黑帮分子的乐园。问题是:为什么在新泽西州,腐败现象这么严重?一位名叫鲍勃·恩格尔的资深记者说:“我认为这个州存在一种传统——容忍腐败。”

这种容忍触目惊心。近10年来,新泽西州有约150名议员、市长、县行政长官和委员会委员等政府官员因腐败落马。2007年夏天,新泽西州最大城市纽瓦克市前市长夏普·詹姆斯被调查出在市政土地出售中犯有受贿罪,两个月后,11名官员被控收受贿赂,从事钱权交易。

新泽西州一名前州长有一次开玩笑说他死后想葬在该州的哈德逊县,“那样的话,我仍然可以活跃在政坛上”。他的意思是,在新泽西州,即使一个死人,也可以登记在有资格当选的选民花名册上。

新泽西州的政权结构特别容易产生腐败问题。这里有一种“传统”,会产生难以置信的强势市政府,也会产生不可置信的弱势州政府。“市长的权力非常大,所有的开发和规划项目都必须在当地层面做。”当地德格斯大学的一名教授说。

新泽西州有众多自治市,每一个市的预算和人员都少得可怜,因此选举产生的官员进入政府时都缺少锻炼,有一些人年薪还不到1.5万美元,甚至还有一些官员身兼数职。“这使得他们非常容易产生腐败问题。”检察官克利斯·克里斯蒂说。

同时,大量的不透明更是在滋生腐败。《纽约时报》关注新泽西州的社论作者理查德·贝尔菲尔德特别观察到,新泽西州位于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交界处,居民们和当地媒体更多的是关注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在这种情况下,众多自治市产生的众多官员就处于媒体和选民监督的盲点。另外,当地报纸大量裁员,以致缺乏向政客问责的人力。许多政治观察家希望这次大批官员被捕的丑闻对新泽西州来说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点:多少能消除一点人们对于政府腐败的冷漠态度,使其成为一块进行改革的跳板。

在美国媒体看来,新泽西州的这起腐败大案的起诉书就像一部《黑道家族》的剧本。甚至连专门研究新泽西州腐败问题的英格尔先生也被这个起诉书的内容震惊了,他说:“我经常看到警察把被捕的嫌犯押上汽车,但是这次动用了3辆大客车。”■

编辑:陈畅鸣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