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重纽问题简论

2009-03-27 04:34王大庆
现代语文 2009年2期
关键词:声母

摘 要:重纽现象是汉语音韵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是近年音韵学研究中的热点问题,同时也是充满争议的问题。本文主要以中古重纽为研究对象,将有关重纽的几个集中问题进行了归纳总结。

关键词:重纽 声母 广韵 反切

一、重纽的概念

从《切韵》的残卷中可以看到,重纽现象早就存在于《切韵》之中,但是,它作为一个重大的音韵学问题,却是后来通过系联之法才发现的。从这一角度看,陈澧是最早接触并揭示重纽问题的音韵学家。

陈澧的系联法原则是“同音之字不分立两切语”,分立两切语的小韵一定不同音,这种不同音可以理解为切上字不同类,切下字不同类或上下字均不同类。 但《广韵》中,出现了“支、脂、宵、真、谆、仙、侵、监、祭”等一些所谓三等韵,它们的唇、牙、喉音字,反切上字同为一类,反切下字有分为两类的趋势。这种现象就是重纽。例如:支韵中有陴,符支切;又有皮,符羁切。反切上字均为符,同是並纽字,但反切下字却分为两种。

中古的韵图(如《韵镜》等)把有重纽的两套字分别列于三等和四等地位,列于三等的一类主要是喉、牙、唇音字,这一类我们称为重纽三等;列于四等一类也是喉、牙、唇音字,但这些字,却在反切上可与列在三等的舌(知组)、齿(照组)音字相系联,两者合为一类。也就是说,列于三等的知、照组字与列于四等的帮组(唇音)、见组(牙音)、影组(喉音)同为一类,这一类我们称为重纽四等。人们也习惯性地把重纽四等称为A类,把重纽三等称为B类。[1]

《广韵》中的重纽,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有一些是从以前的韵书如《切韵》等沿袭遗留下来的,这一部分重纽字,有相当古远的来源。另有一些重纽字,是宋人在修编时增入的,这些字往往列于一个韵部之末。它们不很常用,也往往不见于唐代以前的韵书。这些不是重纽字的正宗,在语音研究上没有太重要的价值。

二、重纽两类的语音区别

在中古之时,这些重纽字的读音不同,究竟表现在哪些方面,音韵学界有着几种不同的观点。

(一)重纽的区别在于主要元音。持这种观点的音韵学家主要有董同龢、周法高。如董同稣《〈广韵〉重纽试释》认为重纽的读音当有分别,但是什么样的分别他并没有明言,只在元音上加上标记以示两者的不同(B类加[ˇ],A类不加)。看来,他是主张元音方面不同的。他在后来出版的《汉语音韵学》中说;“暂时,我们在B类的元音上加个[ˇ]号,它的定义是:近于偏央的三等元音。”周法高《〈广韵〉重纽的研究》一文则比较明确地提出是主要元音的差异。A类字他拟为较高的元音(如支开1为[ie]),B类拟为较低的元音(如支开2为[ie]。)

元音区别说提出后,受到不少学者的批评,如邵荣芬就认为,在拟定《切韵》韵值的时候,是假定每韵只有一个主要元音的。如果把重纽的区别归结为主要元音,就会破坏《切韵》中每个韵只有一个主要元音的假定。

(二)重纽的区别在于介音。持这种观点的音韵学家主要有王静如和陆志韦。王静如在《论开口合》一文中认为,“腭介音之前后实为三等韵中三四等字区别之源泉”,在《论古汉语之腭介音》一文则认为B类带有“假合口”介音[W],B类的[K]组声母等是唇化的[KW],而它们后面的介音是[I],A类字后面的介音是[i]。并认为重纽两类的腭介音有强弱之分,从而导致两类重纽的声纽性质的不同。陆志韦在《三四等和所谓喻化》中认为两类重纽的对立在于介音的不同,并在《古音说略》拟B类的介音是[I],A类的介音是[i]。

此后的大部分学者如邵荣芬、李荣等都接受了介音区别说。这也是目前影响最大的一种观点。

(三)重纽的区别在于声母。持这种观点的有日本学者三根谷彻和瑞典语言学家高本汉。日本学者用声母来区别A、B类。认为A类的唇、牙、喉音声母是腭化的(用介音j表示),B类则否。介音和主要元音的差别,包含在声母之中。高本汉用[j]化(腭化)与非[j]化来区别B类和A类。他认为B类字是[j](如三等的[K]是[KJ],A类不带[j](四等的[K]是单纯的[K])。用j化说来解释重纽现象是不能成立的。因为很多细节存在一些质疑,如唇音[Pj]、[P‘j]等的腭化是个怎样的状态,能否在现代方言中找到这种具有对立性质的区别?牙喉音[Kj]、[K‘j]等的腭化又是怎样的状态?因此,可以说,“腭化说”仍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四)重纽没有语音的区别。持这种观点的语言学家有章太炎、黄侃、王力等先生。他们认为重出的小韵没有什么深意,实在是《切韵》切语承自古人、不能划一而产生的内部矛盾。应当将这些对立的小韵看作同音字。也就是说,它们属于同一韵类。

三、《广韵》中的重纽

《广韵》重纽小韵收字2007个,《广韵》重纽的存在,与《广韵》的性质以及声韵配合的规律有密切关系。

陆法言在《切韵·序》中提到“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捃选精切,削除舒缓。”指出了各地方言的差别。按照这个原则,南北方言中能分的就是“是”,不能分的就是“非”;古今音中能分的就是“通”,不能分的就是“塞”(不通)。因此,要选择他们认为准确的音读,就要除去那些认为不准确的音读。

曾运乾先生在这个基础上也提出了正韵、变韵之说,指出:“古今分合,今同古异者。南北乖违,例亦若是。倘有一异,必为立韵。长孙讷言谓其沿古酌今,无以复加,明其能疏别古今通塞也,封演《闻见记》,谓其与颜魏诸公定南北音撰为《切韵》,明其能折衷南北是非也。音既有古今南北之殊,法言斟酌损益于其间,则知其音不能无正变。于是二百六部中,有正韵,有变韵。正韵者,音之合于本音者也;变韵者,音之混于他音者也。”

举例说明:“东冬锺江为一类,江韵独立成韵,是因为《切韵》时代它的读音与东等不同,与唐阳也不同,所以它不与唐阳合为一类,也就是说,江韵古音与东同,而今音与东有别,这样,东为正韵,江就是变韵。

曾氏依次分《广韵》正韵二十摄,变韵十二摄。曾氏又说:“至于变韵与正韵之别,则凡正韵之侈音例用鸿声十九纽;弇音则用细声三十二纽。凡变韵之侈音喉牙唇例用鸿声,舌齿例用细声,亦共十九纽;弇音喉牙唇例用细声,舌齿例无字。”这就是广韵声韵配合的规律。[2]

周法高经过对《广韵》的全面考察,把《广韵》所有的重纽分为了三种。一种是大多数可以认为是后来增加的,这些重纽“没有什么语音上的分别”。另两种是语音分别的,其中一种是切语上下字都可以系联为同类的,还有一种是切下字不能系联而分立两类的。例如:

祇,巨支切;奇,渠羁切。

这些重纽字,在后代许多方言中已经变为同音字。如隋颜之推《颜氏家训·音辞篇》中提到“歧山当音为奇,江南皆呼为神祇之祇”,江南人将奇字(渠羁切)与祗字(巨支切)这两个重纽字的读音混为一种。

四、关于重纽研究的一些思考

重纽问题在19世纪末被发现后,并未立即得到学者的重视,直到20世纪四五十年代,重纽的问题才被正式提出。

重纽的研究前后经历了近百年,纵观全局,我们可以看出,重纽问题研究的特点是材料丰富,重纽现象不仅广泛存在于《切韵》《广韵》之中,还存在于《经典释文》《集韵》等著作之中。

研究重纽的学者有陈澧、章太炎、黄侃、陆志韦、董同龢、周法高、李荣、邵荣芬、李新魁等,他们为之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奠定了重纽研究的根基。

总结前人的成果,研究重纽的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比较法。可以将《广韵》与其他韵书(《经典释文》《集韵》等)进行纵向比较,通过不同时代韵书或韵图的对比,推导出重纽两类语音发展的痕迹。

(二)反切结构分析法。所谓反切结构分析法是指分析反切上下字的特点,探究反切上字韵、呼、等的信息和反切下字声母的信息。周法高《三等韵重唇音反切上字研究》较早利用这种方法分析重纽唇音字的情况。陆志韦《古反切是怎样构造的》系统地运用了这种方法,后来日本学者全面分析了唇、牙、喉音,建立了类相关学说,此后学界又对反切下字的声母进行分析,观察其在重纽中的分布。

(三)统计法是现代音韵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方法,使用这个方法可以通过相关数据的统计和分析,解决音韵研究中的某个问题。与传统的一些研究方法相比,它具有很大的优越性。尤其在重纽研究上,统计法得到较广泛的运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五、结语

重纽问题是音韵学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时至今日,重纽问题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关于韵类的对立,以及韵值的构拟等问题始终未得出定论。笔者才拙,对重纽问题没有做过深入的研究,只是就前人的研究做出了简单的概述,谈出了肤浅的意见。在以后的学习中定当深入研习。

注 释:

[1]李新魁,《汉语音韵学》,北京出版社,1986年7月版,第188页。

[2]转引自周玉秀,《论〈广韵〉中的重纽和韵类划分问题》,第1页。

参考文献:

[1]唐作藩.音韵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李新魁.汉语音韵学[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6.

[3]周祖谟.《广韵》校本[M].北京:中华书局,2004.

[4]丁声树,李荣.古今字音对照手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1.

(王大庆 乌鲁木齐 新疆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83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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