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还会烧柴取暖吗

余　翔

这个冬天，欧洲格外寒冷。异常的气候就像是在给恶劣的经济形势为虎作伥，让人身心俱凉。而年初由于俄罗斯和乌克兰天然气争端，20多个欧盟国家更因“缺气”、“少气”而雪上加霜。还好，俄乌“斗气”暂告一段落，欧洲居民不至于在冰天雪地中烧柴取暖了，但欧洲能源困境因此而愈发凸显，再次敲响欧洲能源安全的警钟。

欧洲能源困境来自欧盟外部和内部两个方面。

外部困境一：高度依赖进口。欧洲是全球能源消费第二大户，欧盟27国的能源消费现已占到世界总能源消费的17％。欧洲能源进口量位居世界第一，超过50％的能源需要进口。天然气和石油是欧洲最主要的能源消费品种，而61％的天然气和80％的石油消耗主要依赖进口。欧洲的能源进口主要集中在俄罗斯、挪威、中东和北非等地区，仅从这四个地区的能源进口量就占到了欧洲能源进口的41％。而随着能源消耗量的增加，其对外依存度还将进一步增加。据欧盟委员会预测，到2030年欧洲能源消费中的65％将依赖进口。天然气的进口比重将进一步上升至84％。

外部困境二：能源进口地频起波澜。俄罗斯是欧洲的第一大能源进口国。据英国《卫报》报道。欧洲现在天然气中的40％和石油中的1／3依靠俄罗斯。德国天然气供应中的40％来自俄罗斯，这一比重据预测在2020年将达到60％。一些欧洲国家。如斯洛伐克、芬兰、希腊等国天然气供应的80％－100％都来自俄罗斯。

近几年，随着俄罗斯国力的恢复和大国意识的重新觉醒，出于国家利益的需要，俄常常将能源与政治挂钩，频频对其周边国家举起能源大棒，意在对世界宣示其势力范围。2003年1月俄罗斯曾以管道故障为由切断了对拉脱维亚炼油厂的石油供应。2006年1月俄罗斯关闭了对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同年7月，俄罗斯中断了对立陶宛的石油供应。2007年初，断供事件又在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之间发生。2009年新年伊始，俄罗斯借天然气价格和费用问题不断升级俄乌天然气争端。虽然欧洲视俄罗斯为其能源领域合作的首要对象，但在许多欧洲人眼里，控制俄罗斯天然气的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已成为“能源恐吓”的代名词。

作为欧洲第三大能源供给来源的中东地区则一直为战争、恐怖主义和政治动荡所困扰。伊拉克的石油生产至今尚未恢复到战前水平。仍有恐怖组织破坏石油管道和相关生产设施。伊朗一再对外威胁如果其核能项目受阻将切断石油供应。巴以冲突不断，中东地区安全局势直接威胁欧洲能源进口的供给安全。

外部困境三：能源供应线受俄影响较大。近些年。欧洲通过积极向里海产油区国家提供财政援助和技术支持，帮助这些国家开发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并为西方石油公司向这些国家投资创造条件。但从地缘政治角度看，这一地区处于俄罗斯的势力范围。而且，针对欧洲多元化能源输送线路的努力。俄罗斯不可能无动于衷。

欧洲曾不顾俄罗斯的激烈反对，积极参与建设了巴库一第比利斯一杰伊汗输油管线和巴库一第比利斯一埃尔祖鲁姆天然气管道。因为这两条绕道俄罗斯和伊朗的管线的建设将有助于降低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但在2008年8月的俄一格冲突中俄罗斯的炸弹就曾落到了巴库一第比利斯一杰伊汗油管的附近，意在表明俄罗斯有能力在企图绕开俄罗斯的能源项目上挑战西方能源安全。而且，针对这两条线路，俄罗斯提出了符合其利益的布加斯一亚历山德鲁波利斯管线。针对欧洲提出的兴建纳布科天然气管道项目。俄罗斯相继提出和开工了蓝溪、蓝溪Ⅱ和南溪管线。

橙色革命后，乌克兰一直想扮演俄罗斯对欧能源出国重要中转枢纽的角色。目前俄罗斯对西欧天然气出口的80％、约1200亿立方米由乌克兰输往欧洲。但俄罗斯输往欧洲的天然气管道几乎完全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控制。而且，俄罗斯已经提议要新建绕开乌克兰的北溪和白溪管线。

外部困境四：能源安全有赖于美国。美国在实现欧洲能源安全方面一直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巴库一第比利斯一杰伊汗油管和巴库一第比利斯一埃尔祖鲁姆天然气管道的建设如果缺少美国的鼎立支持将无法实现。虽然欧盟成员国各国有其各自的军事力量，但是在政治动荡和地区冲突发生时，对欧洲来说，保障欧盟以外及跨国境的能源输送管道的惟一可行的力量是由美国领导的北约。欧洲为了实现自身能源安全必须积极寻求美国的支持和帮助。奥巴马政府对欧洲能源供给多样化和对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等国脆弱的民主化进程给予支持，将对保障欧洲能源安全十分重要。

内部困境一：能源政策不统一。虽然欧盟成员国让渡部分国家主权给欧盟，但是能源政策仍为各个成员国所独立制定。石油和天然气的购买、能源的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建设、能源的消费结构等问题是由各个成员国所独立决策。欧洲各个成员国往往会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而与能源供给国签署双边协议。在过去的几年中，来自意大利、奥地利、保加利亚、塞尔维亚等国家的公司就纷纷与俄罗斯能源公司签署了多项双边能源供给和购买协议。但是很少有公司在与俄罗斯签署协议时针对俄罗斯的垄断和能源政治行为提出附带性的约束条件。欧盟成员国各自为政的能源政策严重削弱了欧盟对外能源政策的一致性和影响力。而未来保障欧洲能源安全的出路还在于欧盟各成员国加强政治上的联合，就相关政策尤其是涉及能源问题进行充分协调。

内部困境二：能源市场缺乏竞争。欧洲市场一体化进程虽然不断深入，但是欧洲能源市场为寡头垄断的局面并没有根本改变。小规模的能源生产企业很难涉足能源行业，更不用说是提供跨国能源服务。自2007年7月以来，根据新的欧洲能源动议，欧盟居民有权自由选择天然气和电力供应商，但是可供选择的范围却非常有限，在一些地区，甚至只有惟一选择。欧洲能源市场竞争的缺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能耗的相对较高，增大了能源的外部需求。

内部困境三：提高能效的努力差强人意。2006年欧盟明确提出欧洲能源效率行动计划，各成员国也相应在立法、能耗标准、降耗目标等方面制定和采取了诸多具体措施。但是对欧洲能效的实证研究表明。虽然近年来欧洲能源使用效率以年均1.3％的幅度在不断提高，但欧盟及其成员国能效提高的效果与预期仍差强人意。如与日本相比，2005年欧盟27国的能源密度为182吨标准油佰万欧元，高于同期的日本的能源密度为139吨标准油佰万欧元。

内部困境四：能源目标过于宏大。欧洲自1974年成立国际能源机构，到1991年签署《能源宪章宣言》、1994年签署《能源宪章条约》，再到2006年可持续、竞争和安全能源战略的提出、2007年欧盟峰会提出要加强欧盟国家间能源政策协调、2008年11月欧盟提出旨在加强欧盟能源安全和团结的行动计划，一直试图在能源贸易、投资、过境运输、能效、能源环境以及能源供应的安全性等领域为欧洲能源安全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但是从最近的俄乌斗气风波可见。其取得的进展要远低于预期设想。

此外，受制于降低碳排放量的承诺，欧洲目前的能源政策过于集中于不太现实的能源目标上，如依靠风能来保障欧洲能源安全，但目前欧洲能源消费中的80％是化石能源消费，且在短期内，新能源的提升空间有限。英国风能协会最近承认。对于风能在降低碳排放量方面的作用被大大地高估了。目前欧洲能够供给的一个现实选择仍旧是核能。正如英国《经济学家》杂志所说的“欧洲低碳能源的出路在于核能”。而德国等国家却对核能在本国的开发和利用大加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