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红差

2009-05-11 03:59
通俗小说报 2009年5期
关键词:刽子手关东松江

胡 人

在关东,出红差是指到刑场赴死,被开刀问斩。

铁面阎罗是松江府出红差次数最多的人。因为他是一名刀起人头落、送魂入黄泉的刽子手。他经常送人出红差。

铁面阎罗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十八年前他第一次操刀行刑。那次是送江洋大盗铁鞋孙出红差。铁鞋孙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对死更是毫不在意,追魂炮响过三声,他依然朗声高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他的十字刚刚出口,整个人头便飞出老远。人头落地后竟然瞪着眼睛说了一句:好快的手法。继而脖腔中的鲜血才猛然喷出,溅满了人头。围观的百姓早吓得浑身瘫软,而第一次操刀的铁面阎罗却面无表情,仿佛砍断了一截萝卜。那一年,铁面阎罗才十八岁。打那后,人们开始胆战心惊地称他为铁面阎罗。

送人上黄泉的人,大都不受人欢迎。整天满脸杀气的铁面阎罗更是如此,没有什么朋友。他接触最多的人只有两种:死人和活人。死人是他亲自宣布他们离开了这个人世,而活人也是由他亲手变成了死人。可在这出红差的由活变死之间,却有着诸多的奥秘。一刀毙命,数刀存息,刃过头落,钝刀枭首,头飞丈外,脖颈残连,这截然不同的结局,全取决于刽子手出刀时的毫厘之间。因而许多犯人家属在刑前都重金贿赂刽子手,以求犯人走得痛快。铁面阎罗也不例外,每次送人出红差前夜,都会有人登门送上重金。铁面阎罗来者不拒,从不推辞,依然是表面无情,任由送金人自来自去,他连屋门都不曾走出。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阎罗,而活人给阎罗送金,理所应当。

在阎罗的心里,死人由自己决定,而活人最终也会变成死人,所以不必敬重世人。铁面阎罗也是这样看待世人,也曾从未尊敬过任何一个世人,直到知府孙铭传来到松江。

五年前,孙铭传来到松江府,他为官清廉,断案神明,亲农爱民,管束有方,很快就把松江府治理得面貌一新。百姓交口称颂孙铭传,可铁面阎罗却认为孙知府只能称为好官而己。就在此时,松江府发生了数起强占民田、逼良为娼甚至强抢民女的恶行,官府着力调查,可为首者竟是孙铭传的公子。孙铭传亲审此案,不顾夫人及三亲九族的苦劝,据实上报,刑部核判斩首。孙铭传又亲自监斩,在断头台前生祭独子,泪洒刑场,最终将逆子绳之以法。铁面阎罗第一次受到震动,第一次刑前没有收到贿金,也第一次开始敬佩世人。

铁面阎罗敬佩的世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知府孙铭传。他认为孙铭传既是好官又是好人,在这样的知府手下听差,他觉得值。孙知府对得起全松江府的百姓,他也要对得起孙知府。因而他发誓精业务本,每次红差活儿都干得漂漂亮亮,尽力为孙知府多办几年差。

可铁面阎罗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看惯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即使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他,竟然也会碰到了动情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举起他的鬼头刀。

松江府很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松江府太平并不意味着关东和整个大清国都太平,松江府的百姓安居乐业并不代表着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而实际上恰恰相反,关东松江府以外的州县官吏腐败,盗匪横行,民不聊生。最让老百姓切齿的是,俄罗斯洋人在大关东横行霸道,圈地占田,欺压良善,污辱妇女,无恶不作,就连松江府也偶尔会有洋人为患。老百姓忍无可忍,便有人奋起反抗。反抗者中最为有名的是一个名叫关东草的人,他武术高强,为人仗义,曾因传教士奸污中国姑娘而一怒杀了那两个老毛子,随后带领乡亲公开抗洋。他的队伍神出鬼没,最后发展到四十多人,四下斩杀洋人,人称洋人阎罗。俄国人在被杀了十八个以后开始震惊,他们向清政府发出最后通牒:必须要全力剿灭关东革,公开处决,否则俄罗斯帝国就向大清宣战。大清朝皇帝吓得浑身发抖,急忙传谕关东各州府道县,不惜一切代价,全力缉拿关东草,除此乱民,确保俄罗斯友人安全。大关东的清兵行动起来,如狼似虎一样四处围剿关东草。四十几人的队伍很快便七零八落。在经过十八个月的由盛到衰经历后,最后关东草只带着亲信罗然侨装改扮成普通百姓,隐入了松江府的乡村。可来到松江府还不到三天,关东草便被孙铭传的军队提了个正着,出卖他的,正是他视为亲弟兄的那个罗然。

惹恼友帮,只能是死路一条。而洋人又有言在先,关东草必须公开处决,所以关东草也要迎来自己的出红差之行。

声震俄罗斯的洋人阎罗要出红差,只能由名动关东的铁面阎罗亲自操刀。

铁面阎罗当了十八年的刽子手,砍了十八年的人头,是有名的铁面阎罗。而关东草做了十八个月的流寇,也杀了十八个洋鬼子,是实实在在的洋人阎罗。不知为什么,铁面阎罗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见见关东草的冲动。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是阎罗,也可能是因为关东草的的确确是个英雄,而阎罗同样也喜欢英雄。

于是,在出红差的前夜,铁面阎罗在死囚牢里见到了洋人阎罗。

直到见到洋人阎罗,铁面阎罗才知道关东草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义兄魏铁。铁面阎罗从小孤苦,不到六岁便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他最后冻昏在冰天雪地之中,被大他三岁的魏铁发现,抱回家里,由寡母精心照料,三个人便相依为命。魏铁从小就像亲哥哥一样对待铁面阎罗,寡母去世后更是对铁面阎罗照顾有加,铁面阎罗一直把魏铁看成亲哥哥,发誓一定要报答魏铁。可两个人长到十三岁的时候,俄罗斯帝国大举入侵,兵荒马乱,兄弟两个最终失散。铁面阎罗后来报兵入了军营,成为一名刽子手。这些年来他一直盼着能与义兄相聚,谁知却相逢在牢中。

亲如骨肉的兄弟刚刚相见,一个便要踏上出红差的不归路。血肉亲情的恩义未及报答,却要举刀成为义兄的催命人。

“大哥,我就是拼死也要带你出去!”铁面阎罗一把抓住魏铁的手臂,两眼通红。

魏铁笑了笑:“兄弟,哥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不但救不出去哥哥,反而会连累你自己。这是死牢,谁也出不去。”

铁面阎罗:“大哥,我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到一块儿。”

魏铁一把按住铁面阎罗:“兄弟,别胡来,你要不听哥哥的话,哥哥先咬舌自尽。今晚咱们哥俩好好叙旧,明天你送哥哥上路,哥哥心里痛快。”

铁面阎罗满眼含泪:“哥,我……”

魏铁疼爱地看着铁面阎罗:“答应哥哥,哥哥不想让别的人染了我的血。”

铁面阎罗强咬嘴唇,点了点头。

可铁面阎罗知道自己没法儿对义兄举起屠刀。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会拿起屠刀。

动了善心的阎罗便不再是阎罗,动了私情的刽子手也无法做好刽子手。

铁面阎罗知道,一个刽子手一旦动了私情,那他就无法举起鬼头刀。而义兄又偏偏让他送自己上路。他突然发现,那把鬼头刀实际就悬在他的心头,随时要将他的心劈成两半。

一个刽子手无法举刀,那就只能由另外一个刽子手替换。

替换铁面阎罗的刽子手不是别人,正是铁面阎罗的义子铁面佛。

整天以砍头为业,身上随时都隐含着血腥味儿的刽子手是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的。更绝少

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刽子手。所以大多数刽子手都形单影孤,独老终生。铁面阎罗同样也没有娶到老婆。铁面佛是他十五年前在雪地上碰到的,当时只有三岁,已经冻昏。看到铁面佛,铁面阎罗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所以他把这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抱回家。铁面佛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对铁面阎罗笑了。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让铁面阎罗决定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打那后,铁面阎罗便多了一个义子。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铁面佛竟然如同铁面阎罗一样,为人冷酷,表面无情,所以人称铁面佛。铁面阎罗除了砍头之术,再没有什么本事能够传给义子,因而铁面佛从小便对铁面阎罗的行为耳熟能详,久而久之,被锻炼成一名准刽子手,只是等待上台操刀的时机。

如今,铁面阎罗借故无法登台操刀。铁面佛便第一次踏上了刑场。和铁面阎罗当年一样,他也刚好十八岁。

刑场肃杀,四周围满了荷枪实弹的兵勇。俄罗斯领事带着十几个人来到刑场,在知府孙铭传的陪同下坐在监斩台上,监督行刑。洋人阎罗魏铁跪在行刑台上,头发蓬乱,闭目低头。铁面佛站在魏铁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魏铁的脖子,目光中已经露出了杀气。

三声追魂炮响,铁面佛猛地抡起鬼头刀。钢刀挂动风声,闪电般向着魏铁的脖子砍去。

“噗!”鲜血飞溅。

“啊!”魏铁一声惨叫。却不见人头落地。

众人急忙看去,铁面佛的鬼头刀竟然砍在了魏铁的左肩。

第一次操刀,重压之下,铁面佛竟然大大偏了方向。

“再斩!”孙铭传勃然大怒,传下命令。

铁面佛吸了口气,又抡起了鬼头刀。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仍然没见人头落地。这一刀又砍在了魏铁的右肩。

“马上换人!再斩!”孙铭传气得浑身发抖,拍案怒吼。

“别斩了,我不想死呀!”魏铁突然拼命喊了起来,“放开我,我不是洋人阎罗!”

孙铭传猛地站了起来:“马上把犯人给我砍了!”

“慢着!”俄罗斯领事一摆手,几步来到行刑台上,往旁一推呆立发愣的铁面佛,一把掀起魏铁的下巴,“你说什么?你不是那个关东草?”

“对,我不是呀!”魏铁脸都变了形,“我是冒命顶替的。”

领事紧皱着眉头,指着“魏铁”:“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魏铁”看了一眼洋人:“我是松江府牢里的一个死囚,早晚要开刀问斩。昨天后半夜孙知府突然把我提走,给我安排了一顿丰盛的酒菜,他说那个洋人阎罗是民族英雄,不应该死,我又长得跟他十分相似,所以打算让我代替受死。孙知府说我死以后,我的老母和家小由他负责照顾,肯定让他们生活如意。孙知府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立刻把我斩首。后来我就答应了。原本以为一刀就死,谁知这么遭罪,我实在受不了了,还求洋大人救我一命。”

“孙知府,这你怎么解释?”领事回头,死死地盯住了孙铭传。

孙铭传愣了半天:“领事,这是关东草相活命的一派胡言,岂能相信。”

领事朝着随从一挥手:“去,把那个罗然叫来认人。”

很快,罗然来到刑场,仔细看了看魏铁:“他真的不是关东草。”

孙铭传头上青筋真蹦:“你凭什么说他不是真的关东草。”

罗然:“我是关东草的亲信,时刻不离他左右,我当然熟悉他了。这个人虽然跟关东草很像,却有很多差别之处。我说个最简单也最明显的一处,关东草后脖有块红记,而这个人没有。还有……”

“噗!”孙铭传一剑砍掉了罗然的脑袋,“中国人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汉奸!”

领事的随从慌忙举枪对准了孙铭传。周围的清兵一阵大乱,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孙大人,我要向你们的政府提出最严重的抗议!”领事说着就要往外走。

孙铭传看了看上前拦阻的兵勇,摆了摆手:“让他们去吧!”

众兵勇犹豫一下,向两边散开,领事带着随从慌忙逃走。

看着领事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罗然的死尸、浑身是血的假关东草以及呆若木鸡的铁面佛,孙铭传摇了摇头,撒手扔剑,长叹了一声。

俄罗斯帝国提出了最严重的抗议。

清政府下了最坚决的圣谕:全力缉拿逃犯关东草。处死知府孙铭传。

一个好官好人,如今却也走上了出红差之路。

刑场依然设在处置原处,俄罗斯领事依然前来监斩。

孙铭传跪在行刑台上,挺胸抬头,面无惧色,眼里却充满了遗憾。

刽子手怀抱鬼头刀,就站在他的身后。

这次操刀的不是铁面佛,而是铁面阎罗。

铁面阎罗在处斩魏铁的当天并没有勇气到刑场来,他也并不知道孙铭传竟会使用调包计放走了魏铁。当他得知真相后,既惊又喜又恨,惊的是孙知府竟然做出这样惊人之举,喜的是义兄终于逃过一死,恨的是不争气的义子因为第一次操刀紧张竟然坏了大事。当天他就狠狠教训了铁面佛,可事己至此,教训他也没有用。很快他就得到了孙铭传知府要出红差的消息,他知道事情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所以他要亲自操刀,他要把全身的精力都用在这次出红差上,把活儿干得特干净漂亮,让好人好官有骨气韵关东汉子孙铭传没有任何痛苦就离开这个人世。

他原本想尽力为孙知府多办几年差,可如今却要亲自送知府上路。这究竟是为什么?!

此时,三声追魂炮响,铁面阎罗猛地抡起了鬼头刀。刀光一闪。孙铭传的人头落地,却没有滚下刑台,而是面向监斩的俄罗斯领事,稳稳地停在了尸体前。满腔热血,喷涌而出,映着阳光,如同上天抛下了丈余红练。

砍完孙铭传,领事起身向刑场外走去。铁面阎罗站在那呆呆发愣,老半天才跪下来,慢慢收敛孙铭传的尸体。尸体还没等收完,一队官兵冲了过来,一拥而上,把他捆绑起来。

“为什么绑我?”铁面阎罗边挣扎边怒吼道。

新任知府陪着俄罗斯领事走了过来。领事看了看铁面阎罗:“说,你和孙铭传是不是合谋?那个关东草跑哪儿去了?”

铁面阎罗一愣:“我怎么会和他是合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关东草跑哪儿去了,我冤枉呀!”

领事一笑:“如果你和孙铭传不是合谋,你为什么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你是刽子手,还是松江府最有名的刽子手,你不会不知道你们大清处决官员的规定吧?”

铁面阎罗浑身一抖:“规定……什么规定?王了犯法,与民同罪!”

领事向后摆了摆手:“过来,亲口告诉他。”

“是洋大人!”一个人应声走了过来,竟然是铁面阎罗的义子铁面佛。

铁面佛看了看铁面阎罗:“大清斩律规定,大清官员斩首者,官品越大,刀越钝,以便对官吏不法者示警。孙铭传官至从四品,斩首必用钝刀。这个规定,刽子手皆知,也是他传授给我的。而他一刀毙命,可见他肯定和孙铭传有勾结,要早些灭口。”

“你个畜生!”铁面阎罗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好。”领事看了看新任知府,“张知府,这个铁面佛对刽子手很在行,我看就让他接这个铁面阎罗做刽子手吧。”

“好,就依领事。”张知府满面带笑,一摆手,

“铁面佛,以后刽子手就由你担任。”

“多谢知府,多谢洋大人。”铁面佛满脸带笑,急忙拜谢。

俄罗斯领事又命人审问铁面阎罗关东草的下落,铁面阎罗骂不绝口,最后俄罗斯领事决定处斩铁面阎罗。

为别人出了一辈子红差的铁面阎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也轮到了出红差。

他跪在行刑台上,铁面佛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怀里抱着鬼头刀。

“离开了我义兄,我这辈子就对一个人好过,那就是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对我。孙知府是难得的好官,又活得像个关东人,我虽不能救他,可却能让他走得好受一点。而你却抓到这个时机把我送上了黄泉路。”铁面阎罗皱着眉头说着。

“不,我不是单单抓住了这个时机,其实我一直都在抓时机。”铁面佛面无表情,“还记得我砍那个假关东草吧,两刀全砍走了手,其实那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用那种方法让他自己说出实话。因为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假的。”

铁面阎罗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铁面佛:“关东草临刑前夜,你去见了他,后来不是又把我也叫去见他吗,还让我给他梳头捶背,那时候我就发现他的后脖子上有块红记。而当我替你操刀时我突然发现那个犯人的后脖子上根本没有任何红记,我就知道人被换了,可我不知道是孙知府换的,我还以为是你换的,所以我就故意砍走了手。”

铁面阎罗:“这么说你是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呀?为什么?”

铁面佛点点头:“对,我就是想置死你,不为别的,就为你占了我的位置。这些年了,我早就练成了刽子手的技法,从你收受犯人家属的贿赂我也知道了一个刽子手有多大的好处,可你却一直霸着这个位置不让给我,让我眼巴巴地想发财发不了,所以我只能除掉你。”

铁面阎罗一愣:“原来是因为这……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会退让吗?你不是还想着为孙知府多办几年差吗?这是你逼得我杀你。”铁面佛微微一笑,“现在好了,我亲手送你上路,也算我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

铁面阎罗浑身一抖:“孩子,可是你知道吗?我是你亲生父亲呀!”

铁面佛一愣:“胡说,你在胡说!”

“我没有胡说。”铁面阎罗泪流满面,“十八年前,我处决一个犯人,那犯人是个老头儿,我也听说他冤。临刑前夜,他唯一的女儿来找我,求我刀下留情,让脖子有皮肉相连,别让人头落地,她好为她父亲缝好头颅,留个全尸。可是她太穷了,什么东西也没有,后来我就要求她嫁给我我才能答应她。她后来答应了。处决完老头儿她便成了我妻子,可她不肯进入我家,一直在乡下居住,我也就经常去乡下。后来就有了你,谁知她生下你一年后就抑郁而终,我把你托给别人照看,等你三岁后才假装捡来把你抱回了家。现在我的亲生儿子要亲手砍掉我的脑袋,这难道也是报应吗?!”

“不……我不是你儿子……”铁面佛喃喃地说。

追魂炮响起。

铁面阎罗突然目光一振:“自己儿子送我上路,也值了。记住:做刽子手要心狠手稳刀快。心无旁物,目视犯人,眼盯后项,脖上三寸……”

铁面阎罗面无表情,大声向儿子传授着砍头要诀,仿佛出红差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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