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痒痒挠

华明玥

去一个旅行社要你交5000块钱的地方，朱玫只花了1000或者800。2008年，她曾经创下过花费不到一万元跑新疆、海南、云南的记录。在海南住了一星期，天天在海摊上流连，吹椰风，喝鲜椰汁；在新疆天天摘葡萄，骑马上天山；10月，看长白山的层林尽染；5月，看井岗山的万里杜鹃。

朱枚的奥秘是：到一个地方，从来没住过酒店，都是去骚扰同学，住在人家家里。毕业五周年时，大学同学聚会时打印的通讯录，谁会像她这样用呢——跟所有的人经常保持联系，到时候就骚扰各位同学。

朱枚的老公教育她：“让人三陪(陪吃陪聊陪玩)是多么不地道，人出门都依靠酒店和旅行社……“朱玫马上打断他的话：“第一，只有地头蛇才知道哪里的风景最美又清静无人，哪里的酒最醇，哪里的海鲜湖鲜最新鲜，哪里的温泉最养人，也只有他们手里才有当地的优惠券；第二，你怎知道人家不欢迎我去?我可是给每处的朋友都准备了一份大礼。”

朱玫每到一处，就会提前给同学打救急电话。“我马上就要去你的城市，你晓得的，我是路盲，方言自痴，劳您大驾来接我。”顿一顿，再加上一句，“我可给你带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朱玫能被同学密友“欢迎骚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了解他们的“痒处”。当年留在北京工作，看小剧场话剧，去五棵松看书，在小胡同里骑着自行车到处流窜，买海棠果、干枣和炒花生，跟同行的老外一路练口语；一早起来去潘家园淘货，搞些真的假的花瓶、茶壶、镇纸、砚台装点自己的小屋；天天去看艺术展览，一不小心就见到一名顶级大师……这一切，都成了这帮同学留京找工作的动力，当然，最终大多数人还是回了原籍，但她们的北京梦就此破灭了吗?没有，据说有的女同学，孩子还没有满一岁，就立下宏愿，将来要让孩子到北京上大学。

朱玫一去“骚扰”，就带去朋友需要的书，从五棵松和三联买的；带去北京的海棠脯和苹果脯，还有茯苓饼；带去北京的文化杂志和小剧场话剧的剧评；带去导师们的动向；带去密友初恋男友的动向；带去一口快活的京片子，“像耳挖子一样舒服”。接待了她，女朋友们都感觉到，时光好像倒流了，朱玫好比手持水晶球的女巫，让她们在隔了这么些年后，又一次看到梦想的流光。

朱玫会许愿说：“你会来北京吗?你要来，我一定不会请你住五星级宾馆，我会让你睡我们家五星级的床，我打地铺。”朱玫还许愿说：“你的孩子要是考来北京，我开车送红烧肉和炸大虾给他吃，有我在，饿不着他，他不会老对着食堂里的火腿肠烧冬瓜皱眉头。”朱玫既许愿现在，又许愿未来，有这样的侠义在，还怕没人情愿三陪?去骚扰了朋友一回，仿佛双方的友谊也变稠了。就连她返家后，还有井岗山的朋友给她寄杜鹃花蜜饯，长白山的朋友给她寄桦树皮本子，云南的朋友给她空运白玫瑰，只因为“听说你对我们这里的花念念不忘。”

“关键时刻，朋友就像痒痒挠一样称手”。这是打趣熟识朋友的一句-玩笑话。细品之下，这话也包含了这样一层意思：你要让人家甘愿当你的痒痒挠，你怎可不事先成为别人的痒痒挠?要是我有心先解了你的痒，你还能不解我的痒?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每个人都有他的痒不可耐处。软肋如果受到轻轻抚慰，就靠近了他的心；痒处如果得到轻轻抓挠，就让他生出了为你两肋插刀的豪情；示弱叹难也能成为你打动他的原则，不少人都渴望在别人面前扮演救世主，你何妨顺势满足他的这一愿望，既成全了你，又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