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否定用法的隐含意义

2009-06-30 08:28
科教导刊 2009年5期
关键词:用法话语命题

何 艳

摘要“什么”的否定用法在口语交际中的使用频率较高,而如何在言语交际中使用“什么”表示否定,对于留学生来说是比较难掌握的。因此,了解“什么”的否定用法中存在的隐含意义,对于对外汉语教学有重要意义。本文试图从语用学的角度探讨“什么”的否定用法在交际中所具有的隐含意义。

关键词什么否定用法隐含意义语境

中图分类号:H14文献标识码:A

在言语交际中,说话人经常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意图,而是会用隐性的、间接的方式加以传达,这种表达手段通常被称为“隐含”(implication)。用隐性、间接的方式表达的,听话人可以从说话人说出的语句内容里理解、推导出来的内容就是语句的隐含意义,即含义(implicature)。①

“什么”在言语交际中具有否定的用法,其所表达的是说话者的一种否定态度或否定意向,而在表达否定的同时往往还会伴随着强调、不满、厌恶、斥责等程度不等的主观情感因素。“什么”表示否定的相应的句子,本文称为“什么”否定句。“什么”否定句是说话人主观态度的载体,在交际中具有程度不等的隐含意义。请看例子:

——“吃菜吃菜!”小西爸招呼大家,同时也招呼小夏,“小夏,你没事了吧?……没事赶紧坐下,吃!”

——建国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用不着!”

——“又不是坐不开。一块儿吃,要不菜凉了。”小西爸道。

——(甲)建国爹摇头:“不中!”同时耐心开导小夏,“宝安媳妇,不中!人家对咱好咱领情,咱自个儿心里可不能没点儿数——主人就是主人!”

——(乙)“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小夏来,是来帮我们分担家务的,不过是分工不同,人和人是平等的。”(王海鸰)

在例(1)中,建国爹(甲)认为小夏不应该坐下来跟主人们一起吃饭,于是便有了“主人就是主人”这一话语形式,而关键的因素就在于这一话语形式隐含着一系列的命题,即:

(1)人是有“主人”和“非主人”之分的;

(2)甲是主人;

(3)非主人不能享有与类似于同主人一起同桌吃饭这样的权利;

(4)小夏是非主人;

(5)小夏不能享有与主人一起同桌吃饭的权利;

……

因此,当乙说出“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这一话语形式时,从表面上看,仅仅是表达对甲在词语使用恰当性上的带有不以为然态度的否定,但实质上却是对上述隐含命题的全方位的否定。换言之,乙的话语形式“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在上例这个语境中,隐含的恰好是与上述命题相反的如下一系列命题或断言:

A.人本来就没有“主人”和“非主人”之分的,因此持(一)这样的看法是不对的,进而说“主人就是主人”是不恰当的;

B.基于A,甲(或我)不是所谓的“主人”,故而做出(二)这样的断言也是不恰当的;

C.基于A,把小夏看作是“非主人”也是不合适的;

D.基于以上A、B、C,(5)也是不恰当的,因此,小夏有享有与甲(我)等人一起吃饭的权利;

E.联系上文语境,乙邀请小夏一起同桌吃饭是合适的;

……

可见,一个单纯的“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在特定的语境中所传达的语用含义是相当复杂的。而从否定用法的角度来看,“什么X不X(的)”这样的话语形式,其否定的对象也不是单纯的着眼于“X”或以“NP不是X”所能概括的。这就是我们试图从隐含的角度来分析“什么”的否定用法的根本原因所在。

再如:

甲:在等待登机的最后一刻里,兰叶主动与我和解了,她坐在我身边,说:如果是我,我会留在西藏。

乙:(我朝兰叶温和地笑了一笑。) 我无法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我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没去。我要亲眼去看许多的东西。我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生活能力,不能解决麻烦问题。我也是一个既不能负责又不敢承诺的人,兰叶知道什么呀! (池莉)

在上例中,兰叶首先发出了一个言语行为:“兰叶说‘如果是我,我会留在西藏”,其中“如果是我,我会留在西藏”这一话语形式间接地传达了兰叶对“我”准备离开西藏的态度和意图:不赞成“我”离开西藏的决定,建议我继续呆在西藏。而“我”显然是既不赞同兰叶的态度也不会同意其建议的。但是,“我”并没有直接地把这样的意思用话语形式向读者表达出来,而是通过对自己情况的描述间接地将之传达了出来。而在这其中,“兰叶知道什么呀!”这一话语形式起到了其他话语形式无法代替的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只有在这样的语境中使用“V什么呀”这样的话语形式,才能隐含了如下一系列命题:

(1)兰叶不了解或不知道我的情况(我的想法和我的实际情况);

(2)而不了解我的情况就不可能对我打算离开西藏这一决定做出合适的评价或提出符合我自身情况的建议;

(3)所以,尽管兰叶针对我打算离开西藏做出了间接的评价并提出了建议,但其评价或建议都是不合适的;

(4)我不能接受兰叶的评价和建议;

……

不管以上这些命题是预设还是蕴涵,是(下转第165页)(上接第163页)规约性的还是非规约性的,它们都不大可能由“NPV什么(呀)!”以外的任何一个其他话语形式完全表达出来。换言之,在上例中作者之所以选择“兰叶知道什么呀!”这一话语形式,并不是单纯的表达含义(1),更为重要的是以(1)作为推导出其余隐含命题(含义)的基础。也就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兰叶)知道什么呀”才能在此语境中被十分贴切地用来间接地表达对兰叶话语合适性、恰当性的否定。

当然,在日常口语中,与“什么”的否定用法相关的话语形式在传达隐含意义时并不一定会像文学作品中相应的话语形式那么复杂,但就隐含传达这一点而言,无论是艺术性的话语还是日常话语,两者之间也只存在量的差异而无质的区别。例如:

甲:看电影去吧?

乙:看什么电影,写完作业再说。

作为极为常见的日常会话用例,上例中的两个话轮构成一严格意义上的邻接对(adjecency pair),其中前一话轮发出的是“询问”性的直接言语行为,但却间接地实施了一种“邀请”性的或“建议”性的行为。问题在于,作为答话人,乙对甲“邀请”或“建议”行为所做的反馈,既不是直接的谢绝或拒绝,更不是直接的接受;但就表达效果而言,这样的反馈形式不仅达成了对甲行为的明确否决,而且也传达出了远远比运用直接的言语行为复杂得多的语用信息或交际意图。比如:

(1)乙要么具有对甲的话语权利优势,要么与甲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以至于可以公然藐视礼貌原则而引起对方的反感。

(2)与后续话语“写完作业再说!”这一语境因素相结合可推导出: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写作业、或至少就现在而言、写作业比看电影重要;

看电影和写作业都需要当前花费一定的时间,而时间不允许目前的时间内完成看电影和写作业两件事情;

基于以上的原因,目前只能选择先做作业;

(3)基于(2)你现在提出看电影的建议或发出看电影的邀请是不合适的;

(4)基于(2)和(3),我不是不想去看电影,只是现在不能去;

(5)基于以上所有情况,那么,如果做完作业了,我们或许是可以去看电影的;

……

由此可见,尽管就总的倾向而言,乙以话语“看什么电影”来作出对甲所提出的“看电影”的这一邀请行为或建议行为在当下之合理性的否定,但在这个过程中却涉及到对许多隐含命题或含义的推导机制,也就因为存在这样较为复杂的推导机制,类似于“看什么电影”这样的话语形式才有可能在否定相关话语合适性的同时传达出更多的也更富语境效果的各种语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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