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汇聚成“一大”

2009-07-04 05:03龙石佑
教师·下 2009年5期
关键词:人物形象

龙石佑

摘要:《烦恼人生》通过分析普通城市人印家厚的生活琐事,借助对印家厚言行、心理细节描写的透析,反映了印氏人性的“大众化”倾向,印家厚在现实生活中演绎的外在“小男人”作风、内心的“小算盘”、意识中的“小性子”汇聚成“大众化”人性,从而为描绘“大众化”人物形象性格浓墨重彩地画上了一笔。

关键词:人物形象;印家厚;生存本相

“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的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1]《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形象就是相似的“小庙”,供奉的是“印氏人性”。印家厚演绎的外形“小男人”、内心“小算盘”、意识“小性子”汇聚成“大众化”人性,从而为描绘“大众化”人物形象性格浓墨重彩地画上了一笔。

一、印家厚外在表现的“小男人”勾勒了“大众化”人物形象的轮廓

在家庭生活中,印家厚是“妻管严”,这种特性让他很难摆脱“小男人”的帽子,感情上的畏首畏尾更增添他“小”的一面。印家厚辛苦工作一天后回到家,老婆就早上的事情严厉发问:

“你这人怎么回事!告诉你现在乙肝多得不得了,不能用外边的碗筷!”

“好,好,以后注意吧。”

“别糊弄人!别以后、以后的……我问你,你今天找了人没有?”

“找……谁?”

“瞧!找谁?——”老婆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跷起腿说道:“你们厂分房小组组长啊!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人的一些嗜好,不是说了花钱送点什么的吗?不是让你先去和他联络感情的吗?”

印家厚老婆一连串的咄咄逼问,使他没有说“不”的勇气。现实生活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向“小男人”转型,因而在印家厚身上就不会存在“常常用理想主义的精神漫游来解脱实在生活的烦恼”[2]的观念,他更多的是被现实所拖累,故而,印家厚很难从真正意义上履行“男人”的尊严。不仅如此,印家厚还会杞人忧天:坐车,担心车会出什么毛病;送儿子上幼儿园,怕阿姨们怠慢了儿子……

在私人感情上,印家厚的“小男人”意识亦体现得淋漓尽致。憨实的印家厚引起了同事雅丽的注意,当雅丽直接向他表白爱慕之心时,印家厚的反应是利用一番托词,装傻充楞,表述得稀里糊涂,“小男人”的欲说还休之态跃然纸上。他的“小男人”意识也只能允许自己想象而已:印家厚感觉到自己的侧面晃动着一张喷香而且年轻的脸……有个情妇不是挺好的……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当他发现远处有人走过来,不假思索地说:

“快走。来人了。……那我先走了。”

装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上上下下的口袋,扭头往副食品店走……

生动逼真的言行心理描写活画了印家厚欲爱不能、欲舍不忍的矛盾心态。他既怕连累到自己,又怕伤害到别人,更怕被其他人知道,内心充满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小男人”愁绪。茫然的生活、烦恼的经历烙上了“小男人”的印痕。

二、印家厚内心呈现的“小算盘”形成了“大众化”人物形象的重心

池莉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小说中,这种“人生的形式”具体表现在印家厚为生活现实的“算计”上。

在家庭生活中,印家厚的算计在“钱”上:印家厚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家庭的每一厘每一毫都得掐准指头算计,一个月几十元的工资要养老婆、儿子,自己还要抽烟,还得算上人情花费,真够紧凑的。夫妻俩满腹的埋怨,透露了无限的辛酸。奖金还没有发下来,就开始“超前算计”,为了生活算饭菜、算衣什、算窝居……

印家厚给岳父买六十岁生日礼物,轻了可不行,六十岁是大生日;重了,又买不起。万般无奈之下,

“能搞到黑市不?”(印语)

“你想要什么?”(售货员)

……

“……四块八角钱一两。”

印家厚不出声了。干瞅着售货员默默算计:一斤就是四十八块,得买两斤,九十六块整,一个月的工资包括奖金全没有了。牛奶和水果又涨价了,儿子却是没有一日能缺这两样东西的,还有鸡蛋和瘦肉。万一又来了其他的应酬,比如朋友同事的婚丧嫁娶,那又是脸面上的事,赖不过去的。

“生活真是累!”这也许是印家厚最想说的。这样的算计除了他印家厚,还有其他的吗?那自是不必议论。但这番“小算盘”在他的生活中还是占了绝大部分比例的。家庭生活如此,工作上亦是这样。印家厚还得为工作现状算计,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而斟酌。

印家厚工作的现状用他自己的词来概括,就是“苍茫”。工作了十七年,仍是一个操作工,充其量是掌握了现代技术的卷取车间的班长,他也曾被调到厂领导层——工会,但这纯属暂时“挪用”。一身的“苍茫”!连为自己捞个安身的“窝”都不能。印家厚的前途和命运“悬而未决”,他清楚自己是个普通人,只能用“梦”来衡量自己。综观印家厚生活的轨迹,“小算计”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印家厚式的“小算盘”体现的是大多数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人生的形式,而这种普通人的“小酒酒”正是人物形象“大众化”的一种冷静、细致、直面的体现。

三、印家厚意识深处的“小性子”丰富了“大众化”人物形象的性格

印家厚这个人物很难用“正”“反”“伟大”“渺小”的人性标准[3]来划分。印家厚身上体现的是一种普通的人生形式,大众化的“小性子”并不悖乎人性,反而能丰富人物性格。

池莉、方芳等女作家群体被读者认可和欢迎,其中有一个原因是作品中的人物“女性化”的风格,这是她们的优势。《烦恼人生》的印家厚被现实生活压制久了,自然就有了女性的“小性子”的产生,或者可以叫做“压制下的挣扎”。

首先,在家里,印家厚时常处在老婆的抢白、埋怨之下,其内心的“性子”就反应出来了。“在电灯黑灭的一刹那,印家厚看见手中的起子寒光一闪,一个念头稍纵即逝。” ……印家厚异常地酸楚,又壮起胆子去瞅起子。很明显,印家厚的意识中有了“杀老婆”的想法。

其次,当印家厚看不惯别人的时候,也自然地表现了普通人的性子:“车上有张男人的胖脸在嘲弄印家厚。胖脸嗫起嘴,做着唤牲口的表情。印家厚牢牢地盯着这张脸,所有的气恼和委屈一起膨胀在他胸里头。他看准了胖脸要在中门下,他候在中门,好极了!胖脸怕挤,最后一个下去,慢吞吞好像车是他自己的。印家厚从侧面抓住车门把手,一步蹬上车,用厚重的背把那胖脸抵在车门上然后一挤一揉,胖脸啊呀呀叫唤起来,上车的人不耐烦地将他扒开,扒得他在马路上团团转。印家厚缓缓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不习惯,总要伺机“报复”别人,做了之后才舒心。印家厚遭了三重打击(一是分配奖金的“轮流坐庄”制,到他身上改变了;二是同车间人的猜忌、嘲讽;三是去吃食堂饭,却吃出了虫子)之后,他认为有人栽了赃,在厂长面前告发自己时,印家厚终于变得忍无可忍:

“胡扯!他妈的一派胡言!……

“这些狗娘养的!”

再看印家厚吃出虫子来,动手扣食堂管理员这一个细节:

管理员不动声色地望望菜里的虫子又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印家厚,招呼过来一个炊事员,说:“给他换碗饭菜得了。”他那神态好像打发一个要饭化子。这样一来,就激起了印家厚的“性子”,于是:印家厚重返小餐室,捏住管理员的胳臂,把他拽到墙角落,将饭菜低朝天扣进了他白围裙胸前的大口袋里。

管理员吃了“小性子”一个哑巴亏。印家厚“压制下的挣扎”表现出来的是女性化的性格形式。而这,也符合我们讲究“中庸”社会里的“大众化”的性格特点。

作家池莉通过描写普通城市人印家厚一天的生活琐事,表现了人生的烦恼,体现的是现实社会中人的生存本相。作者是“新写实”派代表中最明确表示自己要写“现实”的一位。在她的作品中,印家厚这类“小人物”灰色、沉闷的生活,驱使作品内的人物大都向“小”转变,这些小人物也最能鲜明地体现人物的“大众化”性格特点。《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形象,流露出的“小男人”作风、“小算盘”心计、“小性子”习性,犹如涓涓细流,汇聚成了“大众化”人性长河。

参考文献:

[1] 沈从文.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M].上海:良友出版社,1945.

[2] 谌容.人到中年[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

[3] 洪于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猜你喜欢
人物形象
人物形象设计与包装设计
如何做好表演中人物形象的塑造
论近年来中国网络剧人物形象创新
巧用侧面描写,丰富人物形象
从残缺到完美:论阿来小说人物形象塑造的转变
浅析《雷雨》中的人物形象塑造
巧用白描手法 再现人物形象
运用心理描写展示人物形象
白鹿的精神——再论《白鹿原》的人物形象
古诗“人物形象”鉴赏答题指津